第十八章 第三人
程特助擦去額頭的細汗,一陣心驚。
這人都摔成這樣了麽……
這麽想著,雙腿就跟灌了鉛似的邁不動。
而前方的小香豬已經在叼著衣角往外拉:“哼哼哼!”
【臭婆娘,別裝死!看看你男人把我弄成什麽樣了!賠錢!】
道袍動了動。
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支棱起來。
“哎喲喂……”池酒酒哀嚎,“搞偷襲算什麽英雄好漢!姑奶奶的年輕腰……”
要不是那邪祟搞小動作,她萬不可能這般狼狽!
剛剛就應該直接下手!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就越氣,她不甘心地仰頭喊道:“小雜碎,有種就別跑!”
她從地上坐起來,露出身下雙目緊閉的女人。
女人臉色蒼白,呼吸微弱,麵中隱隱發黑。
但周身幹燥,一點血漬也沒有,毫發無傷。
程特助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小夫人?!”
池酒酒動作一僵,緩緩回首。
她頂著雞窩頭,跟霍詔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池酒酒呆在原地。
怎麽說呢,有時候做事太投入也不是什麽好事。
怎麽把霍詔給忘了!她好不容易才樹立起來的形象!
就這麽,毫無防備的,毀於一旦!
池酒酒氣急攻心,心灰意冷,冷水澆頭,滿頭是包。
卻突然身上一軟,弱不經風地倒了下去。
“啊……”她做作的扶著自己的額頭,“好痛,老公,痛死我了嗚嗚嗚!”
“剛剛有壞蛋欺負人家,你一定要替人家討回公道,嚶嚶嚶!”
是人是鬼在此刻都陷入了沉默。
老婆餅幹嘔兩聲,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霍詔臉上的意外還沒散盡,胸膛上下起伏兩次後,調轉輪椅,轉頭就走。
“我們換個地方談。”他跟萊利特說。
他承認,看到剛才那一幕後內心產生了極大的震撼。
但,看看池酒酒像什麽樣子。灰頭土臉,矯揉造作。實在上不得台麵。
池酒酒看他要走,立馬腿不疼腰不酸了,一骨碌站起來,苦哈哈地在後麵追:“我才剛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怎麽能過河拆橋!等等我啊混蛋!”
老婆餅見狀大驚:“嚕嚕嚕!”
【這就丟下勞資走了?勞資才是真的受了傷!見色忘義的臭婆娘!】
無法,老婆餅隻能自力更生,軟著四條腿,顛顛兒地跟上。
小道士追霍詔,小香豬又追小道士。
霍詔默默看著,表情一言難盡。
他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無人理會的女人,吩咐身邊的人:“把人送去醫院。”
“別動,我來!”身後傳來一道急嗬。
程特助回頭,有些詫異:“您怎麽又回來了?”
池酒酒惆悵地歎氣,故作高深道:“哎,人生有些坎兒,不得不自己邁。”
什麽鬼?
程特助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池酒酒一臉嚴肅地衝她豎起手掌,煞有介事地說道:“我知道你聽不懂,你不必懂,這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境界。”
“……”
程特助:這很難評。
那頭的霍詔已經快要上車。
池酒酒用腳輕輕地把小香豬往外撥:“別跟著我了,快過去,要是出了岔子拿你是問!”
這還得了!
老婆餅立馬炸了:“嚕嚕嚕嚕?!”
【豈有此理!為了那個蠢蛋,我心窩兒現在還在疼,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big膽!】
池酒酒自覺理虧,蹲下去呼嚕它的腦袋,舉手投降:“好好好,是我不對,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夢都補償給你,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
老婆餅凶巴巴:“嚕嚕哼!”
【說話不算話的是王八!】
池酒酒信誓旦旦:“君子一言!”
老婆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顛兒向霍詔,胖嘟嘟的身子一扭,趕在車門關上前跳下了車。
幾乎是同一時間,傳來了霍詔不滿地聲音:“誰準你上來的?”
後麵他還說了什麽,池酒酒沒聽清。
因為車子已經發動了。
池酒酒目送他們離開。
程特助也目送他們離開。
片刻。
池酒酒冷不丁問:“到你下班時間了嗎?”
程特助沉默兩秒:“還沒有。”
池酒酒:“你留在這裏還有事情?”
程特助:“……還沒有。”
池酒酒真心發問:“那你留在這裏是?”
程特助:“…………忘記上車了。”
“噢。”池酒酒發出孤獨的單音節,想了想,又問,“阿詔那邊不需要你了嗎?”
程特助頓了頓,從口袋掏出u盤:“會議文件在我這裏。”
池酒酒看向他,他看看池酒酒。
若幹秒。
一陣鈴聲響起。
程特助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大字閃閃發亮——“尊敬的老板大人”。
拇指條件反射地點擊接聽鍵,熟悉的冷淡的聲音立馬飄了出來。
“你人呢?”霍詔問。
程特助張嘴,閉嘴,又張嘴,又閉嘴。
“我……在後麵的車上,有東西忘記拿了。”他艱難解釋。
霍詔語氣不怎麽好地追問:“什麽東西?”
程特助咽了咽口水:“開會必須要的……”
霍詔沒有追究,不耐煩地催:“動作快點,快來把這隻豬弄走!”
一直安靜待著的池酒酒忍不住糾正:“它有名字,叫老婆餅。”
“……”
此時的沉默,震耳欲聾。
這短短一瞬,程陳連自己死後埋在哪裏都已經想好了。
霍詔再開口時,聲音低了好幾度:“你在哪裏?”
程特助的內心淚流滿麵:“在您車後麵。”
這也不算撒謊吧!
他確實在後麵!老後麵!後麵的稍微有點遠……
霍詔冷聲說道:“如果她跟你一起出現在我麵前,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黑色屏幕上倒映著程陳呆楞的臉。
池酒酒看他可憐,安慰道:“放心,我不跟你一起去。”
程陳猛然回神,風一般竄了出去:“啊!老板一定會生氣,我完蛋了!”
他的獎金,危!
池酒酒眼疾手快,一巴掌把他拽了回來:“等等。”
程陳原地瘋狂擺手:“一刻也等不了!”
池酒酒小手一攤:“錢!我要送她去醫院,多退少補!”
程陳二話不說,掏出所有現金拍到她手裏。
池酒酒很滿意,高抬貴手放了他一馬。
程陳火急火燎地跑了。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會館隻剩下池酒酒一個人。
她回頭,慢慢踱步到女人身側,仔細端詳。
半晌。
“好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