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開你的髒手

患者妻子忽地緩過神來,目光如刀鋒般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什麽意思?你罵我吵?”

你確實很吵。

陸郯之下意識地往許知南麵前擋了些,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裏。

眼下他隻負責保護許知南,至於醫患之間的爭論,他答應過許知南不會貿然插手。

“張太太您冷靜點,張先生隻是動一個很簡單的外科手術,您不用太過緊張的。”許知南並沒有接著張夫人無賴的話說下去。

她始終聲音平靜,好似任何攻擊都無法讓她產生情緒的起伏。

“放屁!”張太太根本不聽她解釋,“院長,叫你們院長過來,他要是也不肯負責,我就告你們欺騙患者!把我老公當皮球踢來踢去!你這個醫生也別當了,早點回去給男人生孩子吧!沒用的東西!”

陸郯之的拳頭攥緊,手心早就憋出熱汗,陰戾的目光恨不得將口出狂言的張夫人原地撕碎!

“滴滴滴!”

心電監護儀忽然激烈地響動起來。

護士長立馬前去查看,花容失色,“不好了,病人突發心動過速了!許醫生,要不要立即轉搶救?”

“不必了!”

張先生一把摘下氧氣罩,趁著陸總還未發怒,立馬吼了出來!

他喘息著,額頭上冒出虛汗,感覺剛才陰差已經來勾自己的魂了!

“陸總!我夫人也是關心則亂,她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一個女人計較。”

此刻,在場的人均是目瞪口呆。

這人剛才才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呢?

任由著老婆欺負把每個護士都罵了個遍,這會兒倒是活過來了?

張夫人愣在原地,疑惑地瞪著張先生,隨即又看了看陸郯之那帥氣得無可匹敵的臉。

擁有這樣外貌條件,且能被自己老公尊稱一聲陸總的人,放眼望去,除了那位還能有誰?

頓時,張太太仿佛看見了行走的人民幣,雙眼直放光,滿懷期待地看著陸郯之,“我們這得是天大的好運氣,才能在這種晦氣的地方相見啊?”

她笑容諂媚,肥肉都堆在了一起,哪兒還有半分剛才囂張跋扈的氣焰?

許知南不禁覺得好笑,餘光瞥了眼顏值出眾的陸郯之。

早知道陸郯之這麽好用,她剛才就不費那麽多口舌了。

張太太熱臉貼冷屁股也絲毫不介意,趕緊做自我介紹。

很可惜,陸郯之看她的眼神沒一丁點的變化。

若非要說哪裏變了,那就是他臉上多出的那幾分嫌惡。

一道冷風從窗外刮進來,許知南冷得哆嗦了下。

陸郯之眉心稍沉了沉,不露聲色地把西裝解開,披到了她的肩上。

“不用……”許知南還沒說完,對上陸郯之幽深的一雙眼,抿了抿紅唇,隻能妥協地彎了彎唇角,“謝謝。”

張太太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她悔恨得腸子都青了,忽而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我剛才說話就客氣些了,大晚上搞這一出,也怪丟人的。”

陸郯之幽邃的墨眸中無半點風起雲湧。

倒是許知南笑著圓場,“其實無礙,很多患者不清楚手術流程,可能會害怕手術、擔心術後後遺症之類的,我身為醫生,的確應該事先與患者好好溝通,這次是我疏忽了。”

張先生笑得滿臉橫肉亂飛,“陸夫人,久仰啊,能讓你替我動手術,實在是張某三生有幸!”

“是啊,陸太太,剛才都是我不好,我狗眼看人低,錯看了許醫生,你要是有氣的話,盡管撒在我身上好了。我太激動了!我......”

張太太說著說著,驀地揚起手,往自己臉上狠狠打了兩個嘴巴。

啪啪!

響亮的耳光聲在寂寥的病房裏發出回響。

剛才張太太有多張揚放肆,這一刻在陸郯之麵前,就有多低三下四。

陸郯之下意識地將許知南護在懷裏,生怕張夫人一個激動對許知南做什麽。

這種見錢眼開的人,有多瘋狂,陸郯之是知道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張太太試圖用大聲道歉來證明自己的誠意,隻可惜,陸郯之自始至終都沒把她放在眼裏。

張先生聽到妻子的耳光聲,也覺得臉疼。

但如果換作是他,也會采取同樣的方法。

像陸總這樣的大佛,請不來也得罪不起。

好不容易見到他廬山真麵目,他們不得不小心伺候著。

許知南咳嗽了聲,掩住嘴柔聲道:“不礙事,關於手術的細節,和你術後可能遇到的問題,及術後保養相關方麵的,我現在跟你講講,也好讓你放心上手術台。”

這才是她來這裏的初衷。

“哪兒用得著您講?我們相信您的醫術,到時候隻管放心開刀就是了!”張太太笑得花枝亂顫,“就是,我今天就是......“

“別插嘴,聽她講。”

沉寂了數十秒鍾的男人驟然開口,嗓音冷如寒霜,好似把大山搬來壓在了眾人頭上。

夫妻倆嚇得夠嗆,兩個人跟幼兒園上課聽講的乖寶寶一樣。

一個站著,一個坐在**,動也不敢動一下。

唯恐男人眼神將他們淩遲而死。

許知南鄭重其事地把手術風險同意書念了一遍,還叮囑了些手術前後的禁忌,從頭到尾都是柔聲細語的。

她溫和的態度,越發襯得剛才暴脾氣的張氏夫妻倆像一對小醜。

“以上就是我要說的,雖然很多,其實隻要你們聽從護士的安排就夠了,我說清楚了嗎?”許知南彎著嘴角,目光掃向牆邊站了一排的護士。

她並不想報複式地和病人們強調護士的重要性,但她們都是自己的同事,每天有多辛苦她是看在眼裏的。

簡單一句話,便把她們的地位講得十分明了。

“好好好,辛苦了陸夫人,我一定記得清清楚楚!”張先生激動地要跟許知南握手,又一激靈,縮了回去。

許知南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

但她不知道的是,坐在她身後的男人剛才遞給了張先生一記眼刀,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他哪兒還敢碰陸夫人的纖纖玉手啊?

陸總骨灰都要給他揚了!

張太太好不容易擠出感動的眼淚,一把握住許知南的手,“陸夫人給我老公動手術,我太開心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陸夫人就感覺一見如故,我希望以後如果有機會,我能跟你成為大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說到底張太太跟張先生是二婚,她年紀也就三十多歲,還算有幾分膚白貌美。

不過同樣是女人,陸郯之看她隻有厭惡。

許知南客氣地笑笑,想把手抽出來,可張太太卻不鬆開。

“拿開你的髒手。”陸郯之不給她麵子,冷聲嗬斥。

張太太嚇得趕緊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