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身份

雁晚杏沉默片刻,大概了解了其中事端。想來是步筠給自己換了個身份。但也沒什麽奇怪的,她原是他的夫人,如今自己卻被貶為丫鬟,自是不能再稱原名,於是便給她換了個丫鬟的身份。她明白過來,看著桂花:“好吧,那我們一般都需要做什麽?”

桂花細細思索,手指在空中比劃道:“我們是三等丫頭,平日裏做的活兒很多,要真細細說明做什麽,那還真不好說,總之,哪裏缺人我們便去哪裏,像是打掃啊,布置屋子啊,摘花兒這些,都可以做。”

這丫頭原來是做雜活的,那自然沒見過她。

雁晚杏沉默一會兒,點頭表示明白。

桂花從進來開始一直盯著雁晚杏看,那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完全無法忽視,雁晚杏渾身難受:“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

桂花聽她這麽問,毫不掩飾地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你長得可真是漂亮,我還是頭一次見這麽漂亮的人,你叫什麽呀?”

雁晚杏雖一直明白自己長相較為出眾,但這麽被人誇獎還是第一次。難免有些小害羞,見桂花一雙大眼睛單純無邪,便對她放下了戒備,“我叫雁晚杏。”

雁晚杏?這名字可真奇怪?桂花越想越覺得好笑,沒忍住便笑出了聲,“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聽一次就能記住,是誰給你取這個名兒呀,是你父親嗎?·”

聽到這話,喚起了雁晚杏對往事的回憶,莫名有些難受,隻是很快收起這抹感情,麵色平常地看著桂花,簡單敷衍道:“你要這麽說也可以。”

桂花見她不太想說,有些失興地看向地麵,這人真是奇怪,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怎的這麽沒有朝氣,說話也是完全不合自己在一個調上。但是……她又可以理解這性格是怎麽養成的,到這種地方來做下人,大部分都是被家裏賣來的,想來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這才不願與人相處。

想到這處,桂花不免同情起雁晚杏來,認真地說道:“你是新來的,我也是,以後我們會一起做事,既然這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越說興致越高,頓了一下,興致勃勃說道:“你應當是年紀稍大於我,這樣,不如以後我們就姐妹相稱?”

“……”雁晚杏看她這認真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你這才見我第一麵吧,就想和我搭關係,不怕我害你?”

桂花唏噓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想當壞人呢?你這小身板,害得了誰?”上下打量雁晚杏一眼,說道:“你看起來麵色不好,身子很虛吧?”

雁晚杏沒回答,權當默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我是怎麽來這裏的?什麽時候來的?”

“這我不太清楚。”桂花無奈地擺擺手:“我剛回來就看見你躺在**,賞竹姐姐隻說你是要和我同住的丫鬟,並沒說你的來曆,還說你身子不好,讓我多照顧你一些,你今天可以先休息一下。”

雁晚杏思量半晌。這樣說來,她的衣裳應當是賞竹換的。

不管怎麽說,雁晚杏挺喜歡自己的新身份。雖說現在名副其實地當了首輔府的下人,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有人照顧,吃好穿好,但是現在的生活倒也算平凡,不用再每天勾心鬥角。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步筠居然給了她一天假期,這是在犒勞她把自己的身子獻給了一隻蟲子?

桂花站起身子,主動給雁晚杏倒了一杯水端過來,“睡了這麽久,口很幹吧,喝口水。”

雁晚杏接下杯子,簡單道謝,桂花又自顧自說道:“唉,我在首輔府呆了這麽久還沒真正見過大人的臉呢,聽別人說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無人能比!”

雁晚杏聽到這話沒忍住,差點被一口水嗆住,緩過來麵無表情地將嘴角擦幹。

桂花沒太在意,接著說道:“但是聽說這位大人平素特別討厭與人接近,想來我是再也沒機會見著他了。”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麽,慢慢地附到雁晚杏耳邊,小聲說道:“姐姐,聽說這位大人今年二十五了,卻未曾與一位女子有過接觸,難道,他是有斷袖之癖?”

雁晚杏被她的話嚇得一個激靈,嘴裏的茶沒包住,一下子噴了出來,桂花幫她把杯子放下,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皺眉問道:“姐姐,你怎的這麽大反應,我和你想到一塊兒去了麽?”

雁晚杏被嗆得難受,緩不過氣兒來,待稍微好些,再仔細思考這番話,竟突然覺得有些道理。抬起頭看著桂花,本想說什麽,卻忽然聽見屋外傳來一串腳步聲,兩人齊齊看向門口,果然有人敲響房門。

“誰?”

屋外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緩緩說道:“雁晚杏,大人找你有事。”

“……”兩人默契地什麽也沒說,心頭卻直犯嘀咕,雁晚杏不知步筠為了何事傳喚她,但也不敢耽擱,隨即回應道:“好。”

京都正值春日,多愛下小雨,更漏時分便淅淅瀝瀝開始下起,待天快大明,卻也不見停歇。依舊不緩不急地落著,隻是雨滴漸漸變得細密,滴滴答答打在房簷,濺落成小水珠,隨屋簷滑下,如珍珠一般可愛,“啪”地一聲,便融入其他雨滴裏。

天色被烏雲遮擋,不太清明,看起來越發低沉,僅僅幾縷陽光頑強地從縫隙中透過,給大地帶來幾縷溫暖,那潔白的玉蘭花瓣兒在清透雨滴的襯托下更顯聖潔,隨著陽光一照,便是像夜明珠一般耀眼,使人睜不開眼。

正好的春日美景,卻沒人細細欣賞。

再次來到西主院,依舊是幾個穿著飛魚服的高大男人,腰間別一把繡春刀,這些人武功都是深不可測,能夠熬過刀山火海般的訓練,在別人的刀尖上生存,性子早已沉穩如巍峨大山,輕易動搖不得。

可是,現在幾人麵色緊繃,顯然心情不好,那緊緊握著武器的手指,關節泛白,顯得有些緊張。忽然,裏屋突然傳出一陣聲響,清脆的碰撞聲,應當是玉瓷瓶掉落在地,隨即便聽見一個女人惶恐的求饒,語氣顫抖,似是害怕到極致:“大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