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步筠微微偏頭回眸,正巧看見雁晚杏那副晶瑩剔透的身子,食指在嘴角停留,眼神微眯,燭火的映照之下,那身子竟多生一分嫵媚。細腰盈盈一握,卻偏生更加襯托出豐滿誘人的臀部。

就在那一瞬,步筠似乎被吸引住了目光,有些不忍離開。這種感覺直擊心弦,不停撩撥著他。隱隱約約,他覺得體內有種異樣的感覺上湧,直至小腹。

他眸色諱莫難測。猛的轉頭,背對著雁晚杏,隨即抬步走向門口,不曾回頭,“希望你乖巧一點,我不太喜歡有人自作聰明。”

……這著實是令他意外,那金色的蠱蟲比他想象的厲害。

比起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月華的京都卻是出奇的多雲,皓月被隱藏在層層厚雲之中。隱隱約約,幾縷月光透過縫隙墜落大地。偶爾一陣涼風拂過,空中雲朵微動。盡是無處可去,平白讓人多生淒寒之意。

不管怎樣,這蠱蟲著實厲害。

雁晚杏細細看著自己受傷的地方,竟是一絲痕跡也不曾殘留,看起來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竟然將一切隱藏的如此之好。光潔的皮膚似乎昭示著這一切已然結束,隻剩隱隱的疼痛還在提醒著雁晚杏,這一切並不是結尾。

這蠱蟲或許也不是那麽可惡。

雖說雁晚杏自小便被人打壓著做苦力,但她卻從不為難自己,既是變成這樣,那便不必做多考慮,思考以後該怎麽過,於她來說,會更輕鬆。她自幼便喜愛在苦中作樂。如今看著自己因為蠱蟲而恢複如初的身子,她倒也覺得值得。畢竟是個女子,若是因此落下傷疤,怕是見不得人。年輕的姑娘總是在意自己外貌的。

細細想著,頓覺身體中傳來一股奇妙的感覺。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頸窩處直擊腦部。她神色一凜,應當是那住在她身體裏的蠱蟲,時不時的就會提醒雁晚杏它的存在,雖說絕大部分時候,它都像已經離開她的身體一般安靜。

良久,那蟲子終於漸漸平靜。雁晚杏身上輕鬆不少,剛才因疼痛冒出的冷汗順著耳邊的發絲滴落。“啪嗒”一聲落入地麵,最終暈開消失。

雁晚杏緩緩抬頭,發神地盯著屋頂的房梁。

僅僅兩日時間,發生了太多變故,雁晚杏有些應付不來。之前細細謀劃入宮事宜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如今想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軌跡。阿七死在自己手裏,整個首輔府就剩自己一個天字號的人。身旁沒有一個熟悉的人,自己還與一隻蟲子共生。

想到這裏,她就不禁有些寒毛倒豎,她的身子裏住著一隻金色蠱蟲,以後的每一天,她將和它同吃同睡。

有的時候雁晚杏想起來,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經曆了這麽多事,不僅沒有丟掉性命,反而活了下來。

想著想著思緒飄遠,兒時的記憶湧上心頭,那時她住在破敗的城隍廟裏,四周同樣住著其他無家可歸的乞丐,有老人有小孩,有瘸腿瞎眼的,也有完好無損的。他們都過著一樣的生活,天剛亮就出去乞討,還得看緊時間回去,以免晚上好些的地盤被占領,睡不了覺。

她苦笑一聲,那時候,自己認為絕好的地方僅僅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些幹草,更能保暖而已。

恍惚之中似乎聽見外麵下起了小雨,滴滴嗒嗒落在房簷上,很快便連串掉落,打在房簷在,淅淅瀝瀝地落到地麵,濺起一串串小水花。

雁晚杏麵無表情,出神的聽著窗外傳來的滴答聲,逐漸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睡夢之中。

她並沒有睡得很沉,做了一個很不美好的夢。醒來之前她所記住的最後畫麵,是一個十分眼熟的破廟。

這廟應當是多年沒人祭拜,殘破得不成樣子,原本聖潔的觀世音菩薩,身上布滿灰塵,甚至雕塑已殘缺不全,人間的喜怒哀樂,再也無法傳達給這位聖人。整個廟宇裏有著惡心的氣味,還有一雙肥胖油膩的手,用力將她禁錮,由不得她絲毫反抗。任由她大喊大叫,也無人理會。

她很弱小,再加上衣不蔽體,此刻哭得再厲害,掙紮的再凶,也逃不出磨爪。豆大的淚滴混雜著灰塵,落在肮髒的地麵上,很快暈染開。一個僅僅10歲的瘦小女孩在這些力量強大,欲望猛漲的男人麵前,無處遁形。

“不……”

雁晚杏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子,將整個人抱起來,蜷成一團,這是人類最本能的自我保護姿態。

她在噩夢的影響下不停顫抖,許久才回過神來,幸好隻是一場噩夢,隻是眸中依舊暗含恐懼。

待緩過氣兒,雁晚杏微微撇眉,抬手輕揉額頭,這才細細觀察起周圍,察覺出一絲異樣。這房間十分陌生。

這不是她居住的房間,也不是那陰森的藏書閣。這房間很小,裝修簡潔,家具也不多,隻有最簡單的東西,梳妝台上擺著幾把小梳子和一些普通的脂粉,看起來是低等丫鬟的住所。

雁晚杏越發納悶,昨晚自己並沒有醒著走出密室,密室裏也不見有其他人,那是誰將她帶出來的?是誰將她安排到這個房間?

雁晚杏毫無頭緒,忽見房門打開,一女孩推門進入,看這麵容十分年輕,想來年紀和她相仿,穿著最普通的丫鬟衣裳。

那姑娘進來,見雁晚杏轉醒,直接親和地朝著她露出一個笑容,倒是絲毫不認生,直接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笑道:“你可終於醒了。”

雁晚杏不認識這人,下意識離她遠了些,坐到了床沿的最角落,謹慎地看著她:“這是哪裏?你是誰?”

“啊……”那姑娘狀似思考,一會兒說道:“這是我們倆的住處,我叫桂花。”

“我們的住處?”雁晚杏有些疑惑,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桂花卻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麵帶笑容,看起來毫無心機,“是啊,賞竹姐姐安排的,說你是新來的丫鬟,以後就和我一起住。”解釋完也有些迷茫地看著她:“這些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