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慶功宴
“因為你救過我。”如是斬釘截鐵的回答，她沒有再自稱為本公主，她也不需要以此來刻意強調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大字不識，可你想一輩子都大字不識，做這無名無姓的庶子嗎？”
慕容縉一定是不甘心的。以她前世對慕容縉的了解，他的野心與城府可決不會容許自己碌碌無為的蹉跎一生。哪怕他現在尚且年少，看上去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
果不其然，慕容縉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她輕笑，眼底是成竹在胸的坦然：“不急，三天之內給我答複即可。”
他輕輕地頷首算作答複，卻低著頭並沒有再吭聲。
每逢有軍隊凱旋而歸，皇宮裏都會擺上慶功宴，邀請大臣及其家眷參加，為凱旋立功的將軍慶賀，皇上更是會在慶功宴上進行封賞。是以，國內尚武之風極盛。
暮色四合，皇宮內卻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慶功宴上歌舞升平，林清清在觥籌交錯間亦是遊刃有餘。不過考慮到慕容縉可能不適應與人交流，她便也沒有主動去交際，隻是全程靜靜地坐在那兒酌酒，靜待混過這個慶功宴。
皇上舉杯，聲如晨鍾：“祝薑少將大勝歸來，也祝我大啟千秋萬代，海晏河清——”
“我大啟千秋萬代，海晏河清。”眾人隨之舉杯同慶。
慶罷，樂聲起，絲竹管弦縈繞。
耳尖的林清清卻在嘈雜亂耳的樂聲中，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咕嚕聲。回宮之後他們便匆匆入宴，還未來得及用膳，現下她倒是可以舒坦地坐著宴飲，慕容縉卻因為身份的尷尬隻能站在一邊，聞著味兒眼巴巴地瞧著。
倒也是委屈了他了。
餘光似不經意地往旁邊撇了一眼，林清清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根香蕉，手伸在桌底下悄悄地遞了過去。
見慕容縉低著頭沒有反應，她直接用另一隻手的手肘捅了捅他，方才對著他耳語道：“餓了就拿這個墊墊肚子，咱們回去再吃。”
慕容縉搖了搖頭無聲地拒絕了。
抿唇沉默須臾，林清清收回了香蕉，轉而正襟危坐：“那便將這些菜都試吃一遍，替本公主嚐嚐有沒有下毒吧。”
試毒？
“……是。”
深深地看了林清清一眼，慕容縉不敢反抗，默默地拿起銀筷，將每盤菜都吃了一小點兒。
量雖少，耐不住菜色多，怎麽著也能墊墊肚子。盯著慕容縉，林清清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正暗喜自己訓之有道的林清清，此時此刻卻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宴席處，落座於她斜對麵的慕容晨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看著她與慕容縉之間的互動，慕容晨突然就覺得口中的珍饈美饌味如嚼蠟了。
以往不管什麽宴會，林清清的目光一定會落在自己的身上的。可是好像自從慕容縉出現了之後，他永遠都是被忽視地徹底的那一個……
這麽細細一看，洗幹淨點慕容縉確實有幾分姿色。眉目似乎還沒長開，少年感十足，但眉如劍鋒，眼含桃花，這般的五官又是極其勾人心魄的，足以讓人一眼驚豔，深陷其中。
他站在林清清的身邊，格外的刺眼。
“薑成文，朕聽聞你今日去靈隱寺祈福時，撞倒了一尊佛像？”歌舞唱罷，皇上突然開口來了這麽一句話，把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霎時間，幾乎宴上所有人的目光，悉數落在了這位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身上。
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將軍褪下了披風鎧甲，看起來似乎也隻是如尋常的名門公子一般無二，可他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還有臉上清晰可見的風霜，眉尾處若隱若現的疤痕 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經曆。
薑成文倒也是頂著那麽多的視線，極為自然的擱下筷子，起身拱手：“秋風蕭瑟，風吹葉落，臣一時興起，便在寺中舞劍，誤傷了樹下路過搬佛像的小沙彌，佛像亦無法幸免，是臣之過。”
饒是立下以少勝多的赫赫戰功他也沒有多麽囂張的氣焰回話時反是不卑不亢，平靜無波。少有年輕人有這般氣度。
“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林清清目光欣賞的盯著薑成文，話卻是對著慕容縉說的，“想成為像他那樣的人嗎？”
慕容縉自然瞧見了林清清眼底的欣賞之色，隻是他默不作聲。
“哈哈哈哈，小事一樁，朕也隻是隨口一說。”皇上大袖一揮，“薑成文抗敵有功，朕心甚悅，特賞良田百餘畝，珠寶鬥十斛，麾下士兵，均論功行賞。”
緩緩步至大殿中央，薑成文一撩衣袍跪下，行了叩首禮：“臣，謝皇上隆恩。”
宴罷，賓客們紛紛告辭，倒是薑成文，仍舊被一群達官顯貴圍著，明裏暗裏的說著媒，想要攀上薑氏這一親家。
林清清領著慕容縉一路快步離開，豈料半路的時候，慕容縉突然開了口：“殿下之前的話還算數嗎？”
之前的話？
林清清的反應倒也快，她沒有直接回答，反是輕笑著問：“考慮好了？”
“是。臣不想庸庸碌碌的蹉跎一生，一輩子都做個受人唾棄的庶子。”他也想成為像薑成文那樣的人，更想得到她欣賞的目光。
目的達成了。
嘴角上揚，林清清剛想應下一聲“好”，誰知下一刻，一道聲音便將她瘋狂上揚的嘴角拉了下去。
“殿下！”
慕容縉和林清清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尋聲望去，卻見慕容晨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跟前站定，即使氣兒都沒有喘勻，卻還是著急的開口，目光極為堅定：“殿下，臣有些事兒想跟你談談。”
見慕容晨的目光落在了慕容縉的身上，略帶不善之意，林清清尷尬的訕笑了下，示意慕容縉回避。
“臣去一旁等著。”慕容縉倒也是識趣地離開了。
慕容縉一走，慕容晨便麵色沉沉的道：“殿下喜歡慕容縉嗎？”
語氣頗帶了些許質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