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薑氏
“好。”他沒有拒絕,卻格外羞赧。
剛要慢慢吞吞抬手去寬衣解帶時,林清清似乎嫌他太慢了,直接上手給他扒了下來。
他臉紅了,仿佛抹了最豔麗的胭脂:“不用這麽急……”
“她有沒有說要查些什麽?”
“疤痕,貞潔,還有尺寸……”
在大啟無守宮砂一說,女子貞潔依照落紅鑒定,男子貞潔則是得親眼去瞧。男子在十歲初步發育時,那兒會被人為的點上一顆痣,此痣不溶於水,卻會在行房時自然脫落。
聽著門內傳來隱約的對話聲以及衣物的摩挲聲,門外的慕容縉一頓,雙腳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粘在了地上。
他剛剛才將慕容晨先前借他的衣裳還回去,因為殿下贈給他好多新衣裳。現在看來,他應該再走慢點的,再走慢點就不會撞見這一幕了。
目光盯著腳尖,慕容縉不斷地默念著當初他臨走時,慕容晨甩給他的那一句“不該肖想的,不要想”。
不知過了多久,熬過這漫長而煎熬的一分一秒,門終於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慕容晨沒有出來,林清清則麵色淡淡,給門外的侍從吩咐了句“去給你們公子備冷水”便離開了。
慕容縉在門外候著,她若無其事地與他擦身而過。
他僵著,忘了動。
“還愣著幹什麽?”她回眸,聲音將慕容縉從神遊中拉出。
直到上了馬車,慕容縉仍有些恍惚。
突然,馬車猝不及防地停了。
險些栽了一個趔趄,林清清蹙起了眉頭:“怎麽了?”
“殿下,今日是薑大將軍凱旋之日,路已經被堵住了。”
車夫的回答讓林清清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薑大將軍出身軍武世家,世代從戎,而這位年輕的少將軍,在不久前的祁連之戰中大獲全勝,打得樓蘭軍隊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從戰場祁連城到啟明城,算算也確實是今日。
“知道了。下車走吧,步行回宮。”反正也沒多遠的路了。
林清清和慕容縉一下馬車,就見百姓已然翹首以盼,等到那軍隊緩緩而至,夾道的百姓瞬間雷動。
“將軍威武!威武!”
“薑氏千古!”
抬眸,林清清打量著騎坐在高頭大馬上,身著甲衣領軍緩緩前行的將軍薑成文,自古以來就有這樣一句話:欲亡大啟,先滅薑氏。
薑氏一族,是大啟皇室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劍。
不過……看著馬背上意氣風發的薑成文,林清清眸底劃過一絲玩味。若非前世她有意以婚姻拉攏薑家,她也不會知曉這薑小將軍的秘密呢。
京城中有一寺廟名喚靈隱寺,每次不論凱旋還是敗歸,回京的軍隊主將都得來寺廟裏拜一拜,以求祈福保家國平安。這也是大啟不成文的規矩。
“殿下,這薑將軍不過弱冠之年便已經戰功赫赫,又是朝中薑氏一族的年輕一輩的頂梁柱,倘若能夠好好費心思拉攏他,想必薑氏會成為咱們手中的一柄利刃。”恰在這時,身側的侍女從中擠開了和林清清挨得有些近的慕容縉,悄悄地對林清清耳語說道。
餘光狀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侍女春華,林清清挑了一挑眉:“那以你之間,本公主當如何?”
“殿下不若趁此機會,去靈隱寺與那位薑小將軍製造些偶遇……”
春華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被林清清打斷了。
“不必,回宮吧。”
見林清清已經抬手示意了,春華到底是也沒敢再多言什麽。畢竟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無法替主子做決斷。更何況公主一向是有主見的,此番行事必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早已經是重獲一世的人了,林清清心裏可跟明鏡兒似的。
她的目的是穩固她林家的江山,至於以後是她自己登上皇位取而代之,還是由旁的林氏子弟代勞,都不會影響薑氏對皇室一族的忠心。是以,林清清全然不必多此一舉,去做所謂的拉攏之舉。
民間呼聲以及威望高,她倒是覺著無甚所謂,哪怕是不少人喊出“薑氏千古”,她都覺得,這是薑氏一族合該得到的殊榮。
祖上五代皆是為國效力,抵禦外侮,不知有多少薑家子弟戰死疆場。一直到了這一輩,薑氏早已經子孫凋零,人丁稀薄。落得如此門衰祚薄的境地,卻仍舊將這一輩唯一的直係子弟薑成文送上戰場,著實令她由衷敬佩。
這時,林清清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馬車裏的氣氛有一些沉悶,她側過頭去,看向了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慕容縉,細細打量著。
而後者則一直低著頭,不知在出神地想這些什麽。
奇了怪了,慕容縉似乎從相府出來之後,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見他麵色隱隱有些蒼白,林清清狀似隨意地開口問了一句:“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喝一盞熱茶?”
“謝殿下關心,臣並無不適。”
這一次,慕容縉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心下愈發地狐疑,但林清清也懶得理會這些,她向來不怎麽會揣測男人的心思,男孩兒也是。
“本公主知道你在相府極其不受寵,甚至缺衣少食,本公主可以幫你。”也不想過多的廢話,林清清開門見山的說道,“你以書童的身份待在本公主身邊,本公主隻能護你一時,但若你脫離相府庶子身份,做本公主麾下的謀士,隻要我不倒台,你便不會有任何危險。”
這一番話脫口而出,讓原本沉浸在陰霾之中的慕容縉,暫時將方才的心中芥蒂拋卻到了九霄雲外。
“好好考慮,路還很長,不急著回答我。”反正她有的是時間陪他慢慢耗著。
馬車的氛圍再一次陷入了死寂。沉默良久,慕容縉方輕輕地說道:“可是,為什麽呢?”
“什麽為什麽?”
麵對林清清的不明所以,慕容縉垂著眼瞼,不疾不徐地開口:“殿下貴為公主,受盡寵愛,想要什麽樣的謀士沒有,養著我這樣一個大字不識的庶子做謀士,又是圖我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