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畫中畫

一絲絲冰涼的感覺從我臉頰傳來,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在那紫檀木桌子上,竟然睡著了。

至於房間內,厚厚的簾布對麵早已人影全無,空氣中彌散的檀香也完全消散,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我做的一個夢。

若不是那留在桌子上的詭異古畫,以及對麵桌上沒有喝完的茶水,我還真以為自己隻是睡了一覺而已。

“周老鬼!”

我從喉嚨裏擠出三個字來,就要起身,卻發現簾布輕輕撩開,這老鬼主動從裏麵走了出來,站在那裏,朝我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那什麽,道哥兒,這事情實在是對不住了,我老周也沒辦法,廖姥姥來頭太大,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不然別說是這琉璃廠的地界兒,就是整座北京城,以後我老周也呆不下去了!您大人有大量,這事情是我老周不對,您可千萬別和小三爺說。”

周老鬼朝我哭訴著,那張臉變幻不斷,經過這件事後,我就徹底明白了,像他這樣的兩麵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是絕對信不得的。

但我心中有別的想法,也不在這事情上再做更多的糾纏,隻是冷聲問道:“陳芝呢?她在哪裏?”

周老鬼賠笑著回道:“陳姑娘沒事,就在裏麵睡著呢,道哥兒您醒來了,陳姑娘應該也快了……其實廖姥姥用上迷香,也不是想對道哥兒您不利,就是怕您萬一魯莽衝動,僅此而已,現在廖姥姥走了,您有什麽吩咐,就直接對我說好了。”

我得知陳芝沒事,心中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想著心裏的事情,手指不自覺地扣著椅子把手。

周老鬼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有些忐忑不安,手不自覺摩擦著大拇指上那枚玉扳指。

我看了這老鬼一眼,麵無表情地說道:“老周,這樣也好,既然廖姥姥要我去探這個九子壽母墓,我也不矯情,但要先做一件事。”

周老鬼立即回道:“但憑道哥兒您吩咐,要什麽下墓用的裝備,或者人手,我老周立即讓人去辦。”

我伸手將那古畫收起來,眯眼回道:“你安排幾個靠得住麵相凶狠點的人,跟著我,我要去一趟長沙。”

“廖姥姥說過,我要什麽人手幫我,你們也能幫我搞到的,對不對?”

那天發生在集古齋裏的事情讓我再次成長了幾分,人心詭詐凶險,由此可知,而且有關廖姥姥的事情,我也沒有再問周老鬼,因為我很清楚,這廖姥姥的身份,我多半是問不出來什麽的。

所以我將心思放在了這個九子壽母墓上,那廖姥姥既然對這九子壽母墓如此感興趣,那我就幹脆借她的手,把趙丁甲去給找來,然後下這個墓,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如果真能得到這九子壽母的頭,那麽或許我還有籌碼和廖姥姥好好談一談。

十八歲那天我昏迷過去後,那場大火,還有爺爺的瘋癲,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我想廖姥姥一定知道些許內情。

而在前往長沙之前,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商叔,雖然商叔轉達過我爸的話,要我呆在北京,千萬不要出去,但無論是趙丁甲,還是廖姥姥,我注定不可能繼續呆在這裏。

商叔本來是打算竭力阻止我的,但一聽我說起廖姥姥後,他便沒有再勸阻,隻是表示要和我們一起上路。

我答應了商叔,於是一行人,我、陳芝、商叔還有周老鬼就乘坐飛機來到了長沙。

一下飛機後,我就給商叔說的李鶴發了消息過去,這位在長沙似乎挺有勢力的李鶴很快就親自開了車子過來。

“哈哈,商算哥好。”

李鶴下了車就迎上前來,先是朝商叔打了聲招呼,隨後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頓時亮了。

“這位就是道哥兒吧?您好您好,您先請,我是李鶴,您叫我鷂子就好。”

李鶴低聲笑道,竟然還用上了敬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我爸到底在長沙有著怎樣的名頭。

不過我並沒有就稱呼對方為鷂子了,而是笑著回道:“我還是叫你鷂子哥吧,你也不用稱呼我您,我聽著怪不習慣的。”

李鶴臉上笑的更燦爛,連連點頭,也不看我身後的陳芝和周老鬼,就一塊兒招呼上了他的兩輛寶馬車,隨後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李鶴在長沙的居所。

那是長沙郊外有名的富人區,別墅林立,環境幽靜,李鶴帶著我們進了他家後,就張羅著給我們準備茶水和點心,不過我示意他不必這麽忙碌,直接就問起了趙丁甲的事情。

“道哥兒,您這位朋友的消息,我已經找人去查了,應該是以前跟在劉金福手下的那群泥腿子做的,不過按照現在的跡象來看,劉金福好像沒有回來,那群泥腿子也不敢幹出格的事情,可能就是抓了你朋友關起來了而已。”

李鶴回道,將一個人的照片放到了我麵前,“而我也查到了那劉金福不在的時候,到底是誰管著那群泥腿子,就是這個人,韓通,道上都叫他獨眼,是劉金福身邊勘探風水分金定穴的人,手段了得,不好對付。”

我接過照片一看,隻見一個帶著眼罩的中年人站在那裏,神情平靜,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能幫我給他傳個話麽?就說我親自來了長沙,我朋友趙丁甲,一定不能有事,他有什麽想要的,就開口,還有記得報上廖姥姥的名號。”

我點了點照片,麵無表情地吩咐道。

這廖姥姥既然想要我下墓,我就拿她的名頭說事,就是不知道這獨眼認不認。

李鶴當即便應了下來,一邊讓人去聯係這位劉金福手下的第一風水大師,一邊笑著問我道:“道哥兒,我記得小三爺和我說過,您不是最好呆在北京麽?怎麽著就來長沙了?這點小事,我鷂子去辦好就是了,不用您親自來這麽費勁。”

我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那廖姥姥的古畫來,攤開放在桌子上,沉聲道:“我是為了這個而來……鷂子哥,商叔,你們也都是跟在我爸,甚至是我爺爺身邊做事的人,見識比我廣,能看出這幅畫所畫的小山,是什麽地方麽?”

我將古畫打了開來,攤在眾人眼前,商叔和李鶴便湊了上去仔細看著,客廳內一片安靜。

許久後商叔率先開口,搖搖頭道:“道哥兒,我隻能看出這畫很邪乎,不一般,有點像是從古墓裏掏出來的,上麵的陰氣很重。”

我點了點頭,又看向李鶴,隻見他皺著眉頭,好像看出了些什麽。

“怎麽了?鷂子哥?”我問道。

李鶴回道:“道哥兒,這東西……我用手試著摸一摸,應該沒事吧?”

我點了點頭。

李鶴得到我的同意後,便伸出手開始輕輕磨砂著這幅古畫的表麵,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放大鏡來,仔細觀察著古畫的表麵,許久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道哥兒,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幅畫,應該是罕見的畫中畫啊!”

李鶴低聲說道,我雖然臉上平靜,但心頭已是猛然一跳,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