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迷香
十八歲那天古董店裏的老太婆，我覺得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尤其是她那詭異的聲音。
尖銳嘶啞，簡直不像人。
隻不過當時我暫時顧不及這種令人感到刺耳的聲音來，心中思緒急轉，目光落向身邊不遠處站著的周老鬼，慢慢就理清楚了思緒。
原來這就是一個局！
紙人不過隻是幌子，一個引我下坑的幌子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掀開麵前這布簾的衝動，低聲回道：“好久不見，您老最近怎麽樣？是打算要告訴我，我十八歲那年所發生事情背後的真相麽？”
厚厚布簾後的人影很沉寂，就好像一個死人，空氣中那股檀香越發濃鬱，熏得人頭都有些暈暈乎乎。
“真像，真像，就連這表情和耐心，都一模一樣啊！”
老太婆的沙啞聲音再次慢慢響起，令人身體不由自主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緊緊盯著那布簾，摸不透這老太婆用周老鬼和佛爺的紙人局將我引來，到底有什麽目的。
陳芝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微微靠近了我一分，伸手在我後麵碰了碰。
我明白她的意思，這是陳芝給我的訊號，萬一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她就立刻踹開門帶我走，或者把事情鬧大，集古齋畢竟是在北京，兩個大活人要是出事了，肯定會引起很大風波，這後果老太婆未必能接得住。
不過我倒覺得簾布那邊的老太婆找我，是要對我不利，果然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簾布輕輕一動，一樣東西從對麵推了過來。
“好了，這一次老太婆我找了周老鬼，又騙了你這後生過來，正事還是要說說的。”
簾布後的老太婆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聲音依舊嘶啞地說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身份吧？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我是你爺爺的朋友，我姓廖，你可以叫我廖姥姥，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現在你看看這東西吧，有什麽想法，和姥姥我說說。”
我將信將疑地將那東西拿到了手上，發現是一個卷軸，便伸手解開綢帶，將其展了開來。
這是一張古畫，看風格應該是在明代以前，畫的內容非常血腥殘酷，在一座小山上，有群人穿著鮮豔如血的大紅色袍服，捧著人的四肢朝山上走去，而為首的那人則是在最前麵跪下來，低頭啃噬著手裏的心髒。
那啃噬心髒的人表情很詭異，其他人臉都是白色的，唯有他是黑色的，像個惡鬼一般。
在山頂，一尊和鬼母長得極像的雕像閉目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底下已經放了不少人的四肢，統統都被紅色的鮮血所浸染。
而小山的其他地方，全都是模糊不清的人影，像是有很多很多人在這裏圍觀，沒有臉的細節，整張畫看上去都十分邪門，處處不對勁，讓人很不舒服。
我隻是看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不均勻，額頭更是滲出一顆顆冷汗來。
“呼！”
稍微定了定神，我將這張畫移開，看向簾布對麵的人影，問道，“廖姥姥，這是什麽畫？您又是從哪裏得來的？”
廖姥姥的聲音慢慢響起：“這畫的名字，叫祭九子壽母圖，是我從一個江湖術士手上拿來的，畫的年代有些老了，大約是在中唐時期所繪。”
我看著那畫上的雕像，回道：“九子壽母？哪有什麽壽母？這雕像的麵孔分明就是鬼母，又為什麽要叫做壽母？”
廖姥姥刺溜刺溜嘬了一口茶，低聲陰測測地回道：“嘿嘿嘿，壽母……自然是因為當時，有些迷信的人認為，向鬼母祭祀人身，學鬼母吃人，可以增壽，更有巫覡方士攛掇教唆，所以才會有了這樣事情。”
我感到有些惡心，人吃人還想增壽，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真的是很可怕。
可是廖姥姥將我找來，給我看這幅畫，說這些東西，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廖姥姥，您說您是我爺爺的朋友，這一點我信了，但十八歲那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心中是有很大疑慮的，您既然不肯告訴我，那我也不便多問，隻是您要做什麽，就直接和我說好了，不用遮遮掩掩的。”
簾布後的廖姥姥，我現在隻知道她的姓氏，以及可能有些來頭，除此之外，一無所知，所以我選擇了開門見山。
說完這句話後，我能感覺到廖姥姥的目光就鎖定在我身上，像鷹隼一般，好像是在審視什麽。
許久後，她的聲音慢慢響起：“很好，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三千他伢兒，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姥姥我也不矯情，我想你去一趟這畫上的小山，探查一下這個九子壽母墓。”
聽到這話，我心中震動，忍不住問道：“探查一下這墓？您是說，這畫中的地方，是真實存在的？”
“嗬嗬嗬嗬，這是自然，姥姥可以告訴你這座小山的名字，它叫做，小虞山。”
廖姥姥的聲音中多了些模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我聞多了那檀香，感覺腦袋有些暈暈沉沉的，但我努力甩甩頭保持著清醒。
“小虞山？那不是神話傳說中的山麽？怎麽可能在現實中存在？”
“有的，姥姥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去一趟小虞山，然後找一下這個九子壽母墓，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我要你把這壽母的頭拿回來。”
廖姥姥的聲音中多了幾分陰氣，我越發感覺不對勁，正想開口說話，一聲撲通從旁邊傳來。
站在我身後的陳芝突然身子一軟，竟然暈倒在了地上，手裏的匕首也掉落在了一旁。
糟糕！
這檀香中有迷藥！
我頓時反應過來，但已經遲了，身子早已變得酸軟無力，根本沒辦法動彈，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而這個時候，我才隱約看到周老鬼將厚厚的簾布撩起來，廖姥姥從對麵慢慢走到了我身邊，伸出手在我臉上拍了拍。
“三千他伢兒，聽姥姥一句話，想要什麽下墓用的東西或者要什麽人手，都可以和小周說，他能幫你解決，至於如果你想把這事情告訴張九言或者張三千那老東西，你就盡管去說，反正姥姥很清楚，張三千那老東西已經瘋了，而張九言已經去了四川，他們都幫不了你。”
我耳邊聽著這句話，感覺那隻拍在我臉上的手很奇怪，好像沒有肉沒有皮一樣，硬硬的，就像是骷髏在拍我。
但很快，我的感知就變得越來越模糊，隻感覺自己眼前影子晃動，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