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灰燼裏的答案

1.

模擬屍檢的房間是獨立的,就在法醫處最裏麵,是間不足8平方米的小房間,裏麵空****的,除了靠牆角的位置擺了個工作台和一台電腦外,就是天花板和牆角四麵各自對角放置了幾台成像儀。

章桐拿出三副眼鏡,分別遞給歐陽和小九,然後自己也戴上。伸手按下電腦運行鍵的同時,房間的正中央便出現了一幅三維模型,和正常人一般身高。

“黃俊和法醫身高175厘米,身體健康狀況良好,沒有其他病症。”章桐解釋道,“根據這份屍檢報告和現場相片來看,黃法醫的致命傷在左麵頸動脈處,死因是銳器創所導致的失血性休克,創傷深度將近4.8厘米,創口邊緣有棱角,不排除為軍刺一類的凶器。這些,我都沒有什麽疑問,隻是……”說到這兒,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抬頭對小九說,“小九,你身高多少?”

“172厘米。”

“凶手和你差不了幾厘米。”章桐點點頭,伸手一指,“麻煩你站到這邊來,對,就是這個位置,你站著不要動。”說著,她回到牆角工作台旁,在電腦上敲擊了旋轉的指令,模型便直立了起來。

“好,假設你現在手中就有一把尖刀,你向死者右麵頸動脈刺去,要非常準,一擊到位。”章桐認真地說道。

小九依照吩咐做出了動作,隻是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一旁的歐陽見狀,感到很詫異:“不對啊,能一擊就貫穿頸動脈4.8厘米的力量,凶手要麽是個左撇子,要麽就必須用很大的勁才行。不然的話,習慣用右手的人左手是做不到能夠一擊就克製住死者的。”

章桐點點頭,又按下了翻轉指令,模型變為正麵麵對小九。

“你接著來!重複剛才的動作。”

小九這回是順手多了。但是章桐臉上的神情卻依然很嚴肅,她截取了兩處受傷的地方進行對比:“歐陽,問題出在這,能造成黃俊和法醫屍體上傷口形狀的人,必須身高在165至168厘米之間,而且是正好麵對著黃法醫。”

“當時他是不是有蹲下的動作?”小九問。

“不可能,蹲下的話,所造成的創麵角度就更接近於直角垂直麵。”章桐回答。

“難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歐陽緊鎖雙眉,滿臉疑惑。

“被抓的縱火犯身高在186厘米,而且,他的右手有殘疾,所以就更不可能一擊致命。黃俊和法醫畢竟也是受過一定訓練的人,”章桐看了歐陽工程師一眼,“我擔心凶手是女人!一個身高165至168厘米之間的女人。”

小九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一指麵前的模型:“章主任,你是怎麽拿到這份屍檢報告的,這個案子好像不歸我們天長管吧?”

“沒有歸誰管這個問題,隻要有疑點,誰都可以提出來。”歐陽狠狠地給了徒弟肩膀一巴掌,“腦子別那麽軸,好不好?我怎麽就教不會你呢?”

小九滿臉委屈。說歸這麽說,歐陽看向章桐的目光中卻也是充滿了疑慮和關切。

“小九說得對,是我找人要的屍檢報告,因為沒有辦法進行二次屍檢,而我又有疑問,無奈就隻能用這個辦法了。這麽看來,凶手果真另有其人。”章桐皺眉說道,“如果真是個女人的話,那齊媛媛死亡現場那段時間裏所出現的情況就完全可以被解釋得通了。”

副局長張浩的辦公室裏,童小川憂心忡忡地說道:“副局,黃俊和法醫當年的助手就是個女的。”

“可是我們不能光憑這點就貿然要求對她進行處理啊,這條證據鏈關聯不起來。隨隨便便就進行調查的話,很容易處於被動地位。”副局果斷地搖頭。

“她的身高也和章主任所得出的結論相吻合。”童小川有些急了,不想看著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白白斷了。

“除了進行外圍調查,別的,我沒有辦法批準。”副局嚴肅地看著童小川,“你給我聽好了,不能動她,可以蹲點守,在拿到更直接的證據之前,你們不能動手。”

幾秒鍾的僵持過後,童小川妥協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沮喪地說道:“好吧。我答應你就是。”

離開副局辦公室,童小川一邊等電梯,一邊撥通了江濤的電話:“兄弟,我還需要你幫個忙。”

電話那頭的江濤嘿嘿一笑:“盡力而為。”

“黃俊和法醫的助手是個女的,叫鄒小琴,對不對?”童小川直截了當地問道。

江濤一愣,隨即點頭:“沒錯,是這個人,但是現在已經不在我們江城了,黃法醫殉職後沒多久,警隊那邊便進行了一次很大的調整,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

“我知道,幫我找到這個人現在的下落,我這邊不方便查,不在職權管轄範圍內。”

“沒問題。”江濤掛斷了電話。

童小川心事重重地按下了電梯下行鍵,看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數字,他皺眉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結果永遠都是出人意料的。

夜幕降臨,章桐鎖好辦公室的門,便順著走廊向樓梯口走去,快到轉彎的地方,一個黑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好,章醫生。”

章桐停下了腳步:“你是……”

因為轉彎處沒有燈,所以章桐並不能看清楚對方的具體長相。

“我來拿一樣東西,我一個朋友留下來的東西。”對方笑盈盈地說道。

“東西?現在是下班時間,認領遺物的話,明天來吧。”章桐剛走出兩步,突然怔住了,轉頭看向對方,“你的聲音好熟,你是誰?”

話音未落,一把形狀怪異的刀便頂在了章桐的腹部,而那張逐漸靠近的臉讓章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你是鄒小琴?”

對方卻隻是默默地搖搖頭,嘴角的笑容顯得格外詭異。

2.

一個死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除非她根本就沒有死。

看著眼前這張毫無表情的臉,章桐可以立刻確認上麵絕對沒有被覆蓋任何的矽膠麵具,而這雙冰冷的眼睛,讓她恍然大悟,隨即輕輕出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齊媛媛,死的是鄒小琴,而你根本就沒有死。”

對方沒有說話,算是用沉默認可了自己的身份。

章桐的視線順著對方的手臂看過去,這把刀,刀刃長度在8厘米左右,上麵有道細細的凹槽,刀背非常薄,不到1厘米,所以能夠輕易地就刺透自己的肝髒,雖然外部傷口會非常小,但是自己卻可能會因為大出血而死。確切點說這並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把刺,一把能夠用來殺人的軍刺。

“這就是你用來殺害黃法醫的凶器,對不對?他可是你的丈夫,你怎麽能下得去手?”章桐皺眉看著她,自言自語地說道,“等等,江城的火災現場那天我也在,你究竟是什麽時候到的?放火的人並不是你,難怪他被抓的時候在不斷地說沒有殺人,隻是放了火而已。當時,卻並沒有人相信他語無倫次的話,人們都被憤怒的情緒所包圍了……”

“你錯了,我不是故意要殺他的。”齊媛媛平靜地說道,“事後,我也自責過。”

章桐一陣冷笑:“自責?你真要是自責,為什麽不投案自首?為什麽還要殺害黃法醫的助手?等等,你們的病曆,難道是被換過了?死者明明患有腦瘤……”章桐的思緒一片混亂,她不安地看著眼前這個渾身冷冰冰的女人,“你到底做了什麽?”

“她是個好人。”齊媛媛眼中的淚光轉瞬即逝,“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把鄒小琴的東西交給我。隻要你不說出我的事,我就不會傷害你。”

“她沒有給我留下過任何東西,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一個多禮拜了,一個死人是不可能給我東西的。”章桐果斷地說道。

顯然齊媛媛並不相信她說的話,但是卻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推翻,便沉聲說道:“你現在帶我去解剖室,我要看看她的屍體。”

“這不可能!”章桐臉色沉了下來。

正在僵持之際,走廊那頭傳來了腳步聲,齊媛媛皺眉說道:“我還會來找你的,即使找不到你,我也會去找李醫生,他可是個很善良的好醫生,從不會讓人失望。”說著,她輕輕一笑,便靈巧地爬上走廊的大玻璃窗,跳窗走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出於安全考慮,章桐沒有去追,因為隻要位置對了,齊媛媛手中的那把刀子是足可以奪人性命的,所以她不能冒這個險。

很快,腳步聲在離自己不遠處停了下來,是童小川,他看到章桐站在窗口發呆,不禁有些意外:“章主任,你還沒下班?”

章桐轉頭看著他:“你怎麽來了?”

童小川晃了晃手中的備用鑰匙,那是解剖室所獨有的,他嘿嘿一笑:“我以為你下班了,就去問安保處要了你這邊的備用鑰匙,我想再驗證一下。”

“什麽?”章桐心中一緊。

“好吧,我想確認下死者齊媛媛的真實身份。”見章桐依舊沒吭聲,童小川便解釋道,“我下午跟你說的黃俊和法醫的助手叫鄒小琴對不對?”

章桐點頭:“沒錯。”

“她已經失蹤很久了。”童小川緊鎖雙眉,“江城的朋友通知我說自從黃俊和法醫出事後,鄒小琴的情緒就非常不穩定,很快,她便主動要求調離了崗位,去了一家研究機構,可是上班沒幾天,她又離職了,據說也來了我們天長市。我調看過她來到天長後的暫住地周圍的監控錄像,看了兩個鍾頭,終於發現了一個人……”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章桐輕輕歎了口氣:“齊媛媛。”

童小川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章桐伸手一指窗外漆黑的夜色,無奈地說道:“她剛才就在這兒,她沒死,死的應該是鄒小琴。”

話音未落,童小川急了,就要轉身去追,被章桐一把攔住:“她身上帶了致命的凶器,而且後麵的巷子裏老宅子居多,我怕她狗急跳牆。放心吧,她還會來找我的。”

“為什麽?”童小川不解。

“因為她要一件東西,我可以肯定我這邊沒有她要的。也就是說鄒小琴必定留下了很重要的證據,她在凶案現場之所以停留那麽長時間,很有可能是在尋找那件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但是齊媛媛最後還是失望了,因為那件東西並不在凶案現場。”章桐轉頭看著童小川,“鄒小琴和齊媛媛都沒有被我們警方打擊處理過,所以我們的數據庫裏不可能有她們留下的DNA或者完整的指紋樣本,她們兩人的身高長相年齡都差不多,而案發現場的屍體因為傷在頭部,又過了一段時間才被人發現,以至於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識,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就因為對方是死在那個房間就自然而然地認定死者是屋子的住戶,現在看來,是我們大意了。”

童小川點點頭:“我再去案發現場周圍看看,同時找老田聊聊,這邊就拜托你了,確認下死者的真實身份。我總覺得,江城的這個案子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簡單。”

“我明白。”章桐心中感到了陣陣的不安。

夜深了,徐老伯一個人躺在**,剛有了些睡意,門口卻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這個時候會有誰來?難道是警察?不會啊,都快淩晨了。徐老伯不由得感到有些生氣,本想不搭理那略顯無禮的敲門聲,可是對方卻敲了一次又一次,根本就沒有停下的打算。

徐老伯從**坐了起來,還好老伴兒又去了女兒那裏,他下床穿了拖鞋,睡眼蒙矓地走過玄關,伸手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年輕女人,她笑眯眯地對徐老伯說:“老伯,打擾了,我來拿我放在你這裏的東西。”

徐老伯呆呆地看著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年輕女人也不惱,依舊笑眯眯地看著老伯:“徐老伯,死人就不能來拿寄放在你這裏的東西嗎?”

徐老伯頓時感到自己心跳得厲害,眼前一黑便向後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年輕女人輕輕一聲歎息,跨過徐老伯的身體,走進了房間,門在她身後被緩緩關上。

3.

淩晨1點多的時候,江城市下屬安七縣城關派出所值班室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沒多久,老田的身影便出現在派出所的門口。他衝著童小川的警車招了招手,示意他這就進去,童小川微微一笑。

城關派出所值班室的條件當然沒辦法和市局的比,尤其當一牆之隔是菜場殺雞攤位的時候,那撲鼻的異味就更加無法用言語來表述了。

老田已經習慣了,他為童小川沏了壺茶水,話語中充滿了歉意:“童隊啊,你這大老遠地趕來,也沒啥招待的,就將就著喝點茶吧!”

童小川和老田並沒打過多少交道,隻是因為工作的緣故見過幾次。兩人脾氣秉性挺投緣,在這特殊的環境下,自然也就無話不說了。

“小黃的脾氣是出了名地好,平日裏叫他加個班啥的,一個電話就來,也從不抱怨什麽。”老田的目光變得有些蒙矓,“印象中和我們刑大合作這麽久的,小黃是最認真投入的一個法醫,隻是可惜,他走得太早了。”

在警隊工作過的人,幾乎都會忌諱說一個“死”字。

“老田,在來你這之前,我又去看了那個現場,都過了這麽久了,那地方還是老樣子啊,也不知道修修。”

“那場火災中死了那麽多人,那棟樓的修複快不了,涉及賠償方麵的輿論壓力太大了,而個人觀念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隨意改變的。”老田苦笑道,“從感情上來說,死了的人不可能再複活,但是活著的人卻不一定能馬上接受自己親人的離去,理由就這麽簡單。”

“跟我說說鄒小琴吧,黃法醫的助手,她為人怎麽樣?”童小川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老田緊鎖雙眉,猶豫了一會兒後,這才說道:“那姑娘,生活的壓力太重了,所以她後來辭職不幹也是情有可原的。”

童小川心中一動,深知老田是在刻意回避自己的問題,便輕輕笑了笑:“田哥,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今天突然來找你,而且不是選擇大白天你們所裏人多的時候,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

老田沒有吭聲,隻是嘴角微微**了一下,顯然他在拚命克製自己內心的起伏。許久過後,他把臉埋在雙手中,一聲長歎,等再次抬起頭時,眼角已然有了一些淚光:“那孩子,我不止一次聽小黃講過,是個資質很不錯的好苗子,小黃一再強調要好好培養,因為我們基層的法醫實在是太少了。誰知,這話講過沒多久,一天晚上,也就是像現在這個時候,我前腳剛下班回到家,後腳便被小黃打電話叫了出去。在他車裏,他猶豫了半天,才跟我說無意中發現那孩子在做假鑒定。”

“假鑒定?”童小川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等等,田哥,我知道你們基層法醫有時候也會應群眾或者單位要求,出麵做一些非刑事案件方麵的鑒定工作,但是這假鑒定……責任就太大了,你確定你沒聽錯?”

老田搖搖頭,苦笑道:“我聽了這話後,當時的表情和你現在的樣子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就連所說的話都差不多。可是後來,”說到這兒,他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我確信小黃沒有撒謊。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情況已經是非常嚴重了。”

“那為什麽不立刻上報並且停她的職?”童小川不解地問,他相信老田絕對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停職?沒有實際的證據,是絕對做不到的。”老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童小川突然明白了老田那複雜的眼神,不禁愕然道:“原來這就是她要的東西啊。”

“誰要的?”老田警惕了起來,他做過多年的刑警隊長,如今雖然下放了,但是腦子裏那根弦卻始終都緊繃著。

“田哥,你也知道瞞不了我,咱畢竟是一個係統的,”童小川若有所思地看著老田,“那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你別介意。”

“說吧。”老田清了清嗓子,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刻必定會來臨,他把身體蜷縮進了燈光的暗影中。

“你的下放,應該不是上麵的決定。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最多隻是一次小小的處分,絕對不會降級下放這麽嚴重。要是我沒判斷錯的話,那是你對你自己的懲罰,而這懲罰,也並不全是因為黃法醫在案發現場時的意外去世,相反,是因為你知道凶手是誰,你卻沒有說出來,你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故此,你才會做出後麵的舉動。”童小川的話語中透露出隱隱的冰冷,“田哥,你幹了一輩子的刑警,江州的兄弟都以你為傲,”說到這兒,他環顧了一下這間狹小潮濕的值班室,“我想,如今的局麵,應該也不是你所願意麵對的吧……”

話沒說完,讓童小川感到吃驚的一幕發生了,眼前的老田就像一隻受傷的獅子,縮在陰影裏嗚嗚地哀號了起來。男人的哭和女人的哭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緩慢而又沉重地從心中往外宣泄痛苦的過程。

半晌,他抬頭看著童小川,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滾落:“那天晚上在車裏,小黃對我說,那孩子還有救,因為她的假鑒定隻做過一次,而且是出於同情,幫一個想擺脫自己家暴丈夫的女人打官司,申請司法保護。但是誰想到事情還是被小黃發現了,出於職業要求,他告訴了我,但是同時他又懇求我再給那孩子一次機會。我同意了,正如他所說那孩子本性並不壞。”

“你這麽做是在犯錯誤!”童小川無奈地說道,“做假鑒定犯法!”

老田默默地點頭:“這身衣服穿了三十多年了,我知道底線在那,誰都不能去觸碰,觸碰就必須付出代價。但是當我知道那個女人的特殊經曆後,我同情她。你知道嗎,童隊,一個雜種從她十二歲起就開始侵犯她,等她成年後就騙她結了婚,表麵上做得毫無瑕疵,但是一關起門來就變成了可怕的惡魔。可惜的是那女的根本就沒有證據去徹底擺脫那雜種,走投無路之下便找到了黃法醫的助手小鄒,後來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童小川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便急切地追問道:“那這假鑒定總共做了幾次?”

“好像就那一次。”老田神情落寞地回答,“至於說凶手,正如你所說當時的現場一片混亂,煙很大,我看見有人從發現黃法醫屍體的地方跑了出來,身材瘦小像個女的,僅此而已,我沒有直接的證據去證實這件事,因為我沒有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事後,我找了小鄒,她卻對我避而不見,那時候我就知道該是我承擔責任的時候了,寫完案情報告後我便去找了領導,把這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我的錯在哪我心裏有數,因為黃法醫的被害絕對不是一次簡單的工作過失,所以我當時請求的處分不是下放,而是瀆職,這是要被公訴的,最不濟也是被開除,但是領導在商量過後,卻因為證據不足而拒絕了,結果改成了下放。”

“證據不足?”童小川問。

老田點點頭:“除了現場那個模糊的身影,沒辦法證明黃法醫是被我們自己人所害,所以他的去世,最終被定性為凶手的附帶傷害,上麵也對他的遺屬依法做出了賠償。”

聽到這兒,童小川的腦子裏不禁嗡嗡作響,他皺眉看著老田:“田哥,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那份假鑒定,你親眼見到過嗎?”

老田果斷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