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二 第一章“孤獨死”第一節 台風夜

1.

入夜,天長市狂風呼嘯,樹枝拍打著木質窗框,不斷地劈啪作響,門縫裏時不時地傳來尖銳刺耳的風聲,像極了一個個午夜幽靈在門外拚命地跺腳嘶喊。屋內的燈光毫無征兆地熄滅了兩次,雖然很快又恢複了,但是總讓人感覺到不安。

“……受今年第九號台風‘斑馬’的影響,在未來六小時內,我市將出現嚴重風雨天氣。根據天長市政府安委辦關於切實做好強風暴雨天氣安全生產工作的緊急通知……”電視播音員一如往常那般語速飛快而不帶任何情感。

一下、兩下、三下……單調而又緩慢的重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平靜極了,哪怕沾滿了血汙,他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身後的牆上,他的影子像是在跳舞,若隱若現,揮舞著手臂,血花四濺。

窗外下起了暴雨,嘩嘩的雨水在狂風中失去了往日的矜持,旋轉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中肆意傾盆而下。

台風,終於來了。

(一個月後)

酷熱的盛夏是一年中最難熬的時候,早上7點剛過,路麵的溫度便已經達到了將近35攝氏度,一下公交車,悶熱的感覺便撲麵而來。

章桐順勢抬頭看了眼天空,刺眼的陽光晃得她頭暈。正在這時,警局對麵沿街店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圍觀的路人越聚越多。

因為上班的時間還早,章桐想著順道去對麵小吃街上吃碗早麵,便信步穿過馬路,向圍觀的人群方向走去。

事發地是一家五穀膳食養生店的門口,章桐站在一邊聽了會兒,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位73歲的老太太在這家養生店接受了店主的針灸和拔罐治療,結果昨天回到家後,晚上便感覺呼吸困難,淩晨的時候老太太沒來得及等到家屬打120就去世了。家屬今天一早便怒氣衝衝地抬著老人的遺體前來養生店討個說法。

章桐一邊給圍觀的路人打招呼,一邊擠進人群:“我是對麵警局的法醫,能讓我看看老人的情況嗎?”說著,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擔架,擔架上的老人被從頭到腳蓋了一層白布。

在查看過章桐的工作證後,死者的兒子點頭默許了章桐的請求。一旁站著的店主臉色一變,神情愈發顯得沮喪起來。

圍觀的人群隨著章桐的介入而瞬間安靜下來。章桐在老人身邊單膝跪下,從挎包中取出一副乳膠手套戴上,這才輕輕揭開蓋在死者臉上的白布。

老人的眼瞼上布滿了出血點,嘴唇發青,這是典型的窒息症狀。舌骨正常,屍體還未完全僵硬,隻是體現在各大關節處,而頸部屍斑已經融合成片並擴大,呈紫紅色,周界範圍模糊不清,說明去世時間在6個小時以內。這些都與死者兒子方才所說完全吻合。

章桐抬頭問道:“你給她總共做了幾次理療?具體有哪些項目,能給我演示下嗎?”

店主一聽便欲上前,結果卻被死者兒子給狠狠瞪了一眼,趕緊縮了回去,說道:“也就昨天一次,我主要是對她進行背部的針灸和拔罐治療,老太太說自己腰背疼得厲害,我就尋思著給她免費治療一次,警官……”

章桐微微皺眉:“警方並沒有正式介入這次事件,你叫我‘醫生’吧,我姓章,立早章。”

店主趕緊點頭:“章醫生,你聽我說,我真的是出於好心才幫她,更何況我一分錢都沒收,純粹隻是幫忙。再說了,這麽大年紀的老太太,身上總是有這個那個病的,也保不齊是別的病要了她的命啊,怎麽就偏偏賴上我了呢?”店主可憐巴巴地看著章桐,越說越傷心。

“你能給我比畫下對哪些部位進行了施針嗎?”章桐一邊脫下手套塞進兜裏,一邊看著店主。等他手忙腳亂地比畫完後,章桐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轉頭對死者兒子說:“這是典型的醫療事故,我現在懷疑他涉嫌無證行醫,你可以去報案了。”

“醫療事故?”

章桐點頭:“目前看來,你母親不排除是由於針灸不當所引發的雙側肺髒破裂繼發雙側氣胸,最終導致呼吸功能障礙死亡,我建議你報案並申請對屍體進行進一步司法檢驗。”

死者兒子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雙膝一軟跪倒在母親身邊號啕大哭起來。而周圍的人群中也瞬間議論紛紛。

這一幕倒是讓章桐感到有些手忙腳亂,她輕輕歎了口氣,便轉身退出了人群。

剛欲向小吃街走去,身後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章醫生,請留步。”

聲音很陌生,章桐本能地停下了腳步,她轉身,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這才看清楚是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女性,身穿鵝黃色長裙,裙擺上是一道仿古花邊,長發則盤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幹淨而不失優雅。

“請問你是……”

“齊媛媛。我剛才就站在你身後,”齊媛媛誠懇地說道,“章醫生,你真的很厲害呢!”

章桐微微皺眉,她著實不喜歡別人當著自己的麵恭維自己,便搖搖頭:“這是我的工作,還有別的事嗎?”

齊媛媛略微遲疑了會兒後,見章桐轉身要走,便趕緊攔住她:“等等,章醫生……我,我真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說吧。”章桐心裏暗暗尋思著那碗麵是沒時間吃了,隻能買個黃橋燒餅墊墊肚子了。而天空灼熱的陽光曬得她愈發感到心煩意亂,卻又隻能耐著性子等對方說完,至於說原因,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我……請問,章醫生,如果一個人的他殺被精心偽裝成自殺或者意外事件的話,你能看出來嗎?”齊媛媛若有所思地說道,她的臉上毫無征兆地露出了笑容,“還有啊,章醫生,叫我小媛吧,我們現在開始就是朋友了。”

刹那間,章桐覺得整條街上的陽光都變得暗淡了下去,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流露出優雅姿態的精致女人,半晌,冷冷地說道:“齊女士,恐怕你搞錯了,我們之間並不是朋友。至於說你剛才所提到的問題,因為太過於籠統,我隻能這麽回答你——隻要你做了任何違法的事,就都會受到法律的製裁,隻是發現的時間早晚罷了。”說著,章桐禮貌地衝著她點點頭,不等對方再次開口,便快步地穿過馬路,走進了警局大院。

雖然肚子還餓著,但是章桐已經沒有胃口再吃東西了。接下來整整一天的時間裏,齊媛媛那古怪的笑容更是深深地印在章桐的腦海裏,這讓她的心情糟透了。

傍晚的時候,李曉偉來等章桐下班。因為警官學院就在天長市局不到一站公交的地方,所以李曉偉便經常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章桐的辦公室門口。

晚餐還是在那家小小的黃魚麵館裏解決,和白天不同,晚上還是很容易找到座位的。在麵條端上來的時候,李曉偉也終於弄明白了章桐的心結,便苦笑著搖搖頭:“別太介意,現在這社會裏,很多人都會多少帶些妄想型人格。”

章桐沒吱聲。

2.

入夜,突然而起的陣風吹散了白天的燥熱。因為離海邊也就是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時不時刮起的海風讓天長市的午夜和白天相比,要顯得溫柔許多。

公交車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晚飯時在小麵館一時興起喝了幾杯啤酒。章桐本就是個不勝酒力的人,這樣一來就難免感到有些醉意。剛才在市局門口的站台上,她一口回絕了想送自己回家的李曉偉,堅持一個人搖搖晃晃地上了公交車。她需要時間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不管怎麽說,章桐知道自己的腦子自始至終都是很清醒的,隻是走路有些不穩罷了。再說了,她此刻的心情出奇地好——因為李曉偉竟然向自己求婚了,雖然頗感意外,並且她也立刻拒絕了,理由是不能在小麵館這個滿屋子油煙味,還人來人往聲音嘈雜的地方決定終身大事,還有呢,就是自己還想再過幾年單身的日子。章桐看到了滿臉通紅的李曉偉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失落感,卻也隻能當作沒看見,畢竟自己有些喝多了。

小區花圃裏成片種植的梔子花開了,香味撲鼻。章桐愈發感到有些疲倦,再加上醉酒頭暈,便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她眼前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匆匆向小區門口的方向走去。她心中不由得一動,站起身快步走出花壇,可是小區岔道上已經不見了剛才那個身影,昏黃的路燈光下,隻有一位手裏拎著塑料袋的老太太緩緩走過。老太太就住在這個小區,章桐和她有過好幾次照麵,卻並不相識,她看著老太太拐進了前麵的2號門。

章桐皺眉想了想,還是難以驅散心中怪異的感覺,追到門口時恰好見到了正在值班室低頭擦桌子的保安老鄭,便打招呼道:“鄭叔,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個年輕女人走出小區,年齡和我差不多,身高比我略微高半個頭,穿著條裙子。”章桐沒說裙子的顏色,因為在那樣的路燈光下,她是不可能看清的,便隻是說個大概。

老保安搖搖頭:“沒有啊,就隻有住2號門的盛老太太剛進去,還跟我打招呼來著。”

章桐頓時感到有些沮喪,在回自己所住樓棟的路上,她摸出挎包裏的手機,撥通了李曉偉的電話:“我剛才在我住的樓棟下好像看見那個齊媛媛了,但是一轉眼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說她跟蹤我?”

電話那頭的李曉偉先是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柔聲說道:“你應該是看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章桐張了張嘴,剛想爭辯,可是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掛斷電話後,她走進樓棟,電梯門正好開著,便快步走了進去,按下了4樓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上,章桐疲憊地倚靠在邊上,腦子裏一片混亂,齊媛媛的身影總是在自己眼前若隱若現。

很快,電梯到了4樓,電梯門打開,她走了出去,向左拐,順手拂過牆壁上的感應開關,樓道裏的燈頓時亮了起來,她離自己的家門還有不到5米遠的距離。

章桐瞬間清醒了過來,自己的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一行娟秀的鋼筆字,那是個地址,除此之外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她剛準備再次打電話給李曉偉,可是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順手從門上扯下那張紙塞進挎包,這才摸出鑰匙開門進屋。很快,這件事便被她丟到了腦後。

淩晨4點剛過,還沒睜開雙眼,章桐便聞到了“饅頭”身上特有的氣味,緊接著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久“饅頭”的頭就出現在章桐的眼前,嘴裏哈出的熱氣差點讓她窒息。

章桐趕緊從**坐了起來,臥室的燈都沒關,自己身上依舊是昨天上班時所穿的那套衣服,頭是不暈了,但是一陣陣的偏頭痛不斷湧來,這讓她又一次感到心煩不安。直到兩粒止痛藥下肚,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窗外的路燈還亮著,章桐輕輕推開“饅頭”,信步來到窗邊,臉上頓時露出了沮喪的神情。沒錯,那輛緩緩開進小區的正是童小川的警車,黑色的車廂,安在駕駛座的上方的警燈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不斷閃爍的刺眼的光芒離得老遠都能讓人記住。

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準沒什麽好事,章桐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拿了起來,撥通了童小川的電話,童小川的聲音裏充斥著驚喜:“喲,我的章大主任,你在等我?”

“我在窗口看見你了,怎麽,又有案子?我怎麽沒接到電話?”章桐沒好氣地嘀咕,“你老是大半夜出現,真讓人頭疼。”

“說實在的,我也不想這麽招人厭的,真沒辦法。”童小川長歎一聲,“指揮中心那邊,你就別指望了,他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因為我說我順路來接你去案發現場。”

“真的出事了?”章桐一愣。

“是的,一堆人在現場等著你去呢,你趕緊下來吧,我已經到你樓洞口了。”說著,童小川便掛斷了電話。

章桐連忙拿起挎包和手機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想了想,便又折返了回來,輕聲安撫了一下“饅頭”後,這才放心地走出家門。

每次出門的時候,章桐都是不敢回頭看“饅頭”的。雖然知道這忠心耿耿的狗子自打跟了自己後,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但是真要放棄“饅頭”,章桐卻又於心不忍,感情這東西,有時候是很自私的。

鑽進警車,章桐一邊給自己係上安全帶,一邊隨口問道:“案發現場在哪?”

童小川掃了一眼警車的自動導航儀,嘀咕:“溪南小區。”

章桐有些吃驚,抬頭看他:“那可是個老小區。”

童小川點點頭:“指揮中心電話中說現場可能有些糟糕,還有就是,目前還不能判定是不是他殺,所以組裏的兄弟我都打發他們回家睡覺去了。”

“溪南小區……”章桐似乎並沒有聽到童小川後麵所說的話,隻是在嘴裏翻來覆去念叨著這四個字,直到警車最終在案發現場樓下停下時,章桐透過車窗抬頭看清楚了門牌號,她突然伸手一指,滿臉驚愕地叫了起來:“這個地址……怎麽一模一樣?”

“你說什麽?”童小川狐疑地瞪著她,隨即詫異地問,“你是不是喝酒了?滿嘴酒味。”

章桐趕緊用手背擦了擦嘴,尷尬地說道:“昨天晚上的時候喝的,”想了想,她又補充了句,“放心吧,不會影響工作的,我現在就是感覺有點頭疼罷了。”

童小川臉上露出了苦笑。

章桐在包裏一陣翻騰,終於找到了那張紙條,遞給童小川:“喏,就是這個,昨晚上有人貼在我門上。”

“溪南小區3棟302。”童小川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臉上的笑容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3.

(半小時前)

房間裏靜悄悄的,身邊的老伴徐老伯早就已經進入了夢鄉,但是張阿姨卻怎麽也睡不著。這眼看著氣溫是逐漸升高,還沒到三伏天,就已經熱得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溪南小區的房子是20世紀的產物,設計上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快三十年了,設備老舊不說,房間格局更是顯得陰暗狹小,天氣一熱就讓人透不過氣來。張阿姨的心髒是老毛病了,她也隻能忍耐,畢竟這房子住了幾十年,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張阿姨也就盡量把家裏打掃得窗明幾淨,幾乎纖塵不染。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房間裏便多了一股說不出的怪味兒,尤其是晚上,氣味愈發濃烈,像極了誰家養的小貓死在通風管道裏的感覺,其中似乎還帶著點說不出的臭雞蛋和腐爛的酒糟相混合的氣味,聞多了就想吐。白天的時候,開窗通風,房間裏的味也就淡了,可一到晚上,風濕的老毛病就逼得她不得不關窗開空調,這樣一來,屋裏的氣味又濃烈起來。張阿姨在家裏坐臥不寧,沒幾天,就病了,去醫院住了一個多禮拜。

奇怪的是老伴徐老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卻根本就沒有聞到這股怪味兒,或許是男人粗枝大葉的本性使然,也或許根本就是張阿姨自己在胡思亂想。為了讓即將出院回家休養的張阿姨打消顧慮,徐老伯甚至還去了社區打聽,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因為小區裏住了很多短期租戶,根本忙不過來的社區自然也就形同虛設。

今晚,張阿姨毫無懸念地又失眠了。那股怪味兒讓她頭昏腦漲,便幹脆坐了起來,環顧了一下房間,略微思索後,隨即下床,伸手抓過桌上起夜用的手電筒,順著那股怪味開始找了起來。

沒多久,她驚奇地發現氣味的來源竟然是自己家的大衣櫃所在的方向。可是打開櫃子,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衣服疊放得整整齊齊,過冬的大衣也在原處放著。難道說自己真的像徐老伯所說的那樣是更年期的緣故?張阿姨心頭湧起一絲不快。她轉身剛要離開,可是那股怪味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跟著自己,並且愈發濃烈起來。

不會吧,難道是在大衣櫃後麵?

張阿姨心中一緊,便轉到大衣櫃的旁邊,把手電筒抬高,向那道狹小的縫隙照去。

小小的圓滾滾的白色蟲子幾乎擁擠著快要爬滿整麵牆了,張阿姨被驚得目瞪口呆。順著手電光往上去,那裏是空調管道的通風口,而蟲子就是順著通風口爬下來的。

那裏不隻有蟲子,還有褐色的凝固物。正在這時,有個小小的黑影在張阿姨麵前快速飛過,停在了牆上。張阿姨屏住呼吸,把手電對準了黑影所停的位置——竟然是隻大得出奇的蒼蠅。

“老徐!老徐!你快來啊!……”張阿姨驚恐地大聲叫著。

被驚醒的徐老伯看清楚牆麵上的蟲子後,頓時睡意全無。家裏雖然曾經因為樓上鄰居裝修時沒做防水層而漏得一塌糊塗,但是卻絕對不會出現眼前這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

徐老伯跌跌撞撞地跑到衛生間,幾乎把吃下去的晚飯都吐得幹幹淨淨。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竟然聞不出味來,要是能早一點發覺的話,家裏的局麵就不會變得如此糟糕了。

樓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徐老伯的腦子裏飛速尋找著答案。

漸漸地,他的臉色變了。徐老伯是見過樓上的租客的,那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單身女人,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麽,但是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同於一般的租客,她是個很懂禮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讓人感覺非常優雅的女人,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就好像怕自己的嗓門嚇著別人一樣。

隻是自己從未見過對方家裏養貓或者養狗,而出現這種情況就隻有可能是家裏的貓狗死了沒有及時被清理幹淨,天熱了,自然也就招惹蒼蠅……對了,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沒見過樓上的那個女人了吧。是出差了嗎?還是回老家了?

沒錯,從上個月的台風天過後,徐老伯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優雅精致的年輕女人了。

“老徐,你傻站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報警!”張阿姨衝著自己的老伴喊道。

站在溪南小區3棟302室的門口,還沒進門,章桐就已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味,從程度上判斷,結合現在的平均氣溫,得出結論已經死亡一周以上。

在門口,章桐穿上防護衣,戴上口罩,把頭發小心翼翼地塞進無縫帽簷,最後套上長筒靴,這才站起身,衝著身邊跟著的童小川問道:“裏麵沒人了吧?”

童小川臉色尷尬地點頭,小聲嘀咕:“沒人能在裏麵待上五分鍾,太臭了。”

章桐聳聳肩:“習慣就好,人死後都差不多。”

“我跟你一起進去。”童小川從旁邊窗台上拿過一雙鞋套,給自己套上後,便跟著章桐

一起走進了30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