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魅影 第一節 那是誰?

1.

法醫辦公室裏,章桐伸手接過了顧瑜遞給自己的毒物檢驗報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裏始終都沒有說一個字。

“主任……”顧瑜感到了些許不安,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半晌,章桐這才點點頭,拿起筆在報告上簽過字後,複又遞給她,低聲說了句:“謝謝,歸檔吧。”

“可是,主任,這樣一來,我們又怎麽解釋死者在監控視頻中那詭異的舉動?”

顧瑜的質疑是有理由的,屍檢工作結束後,章桐反複查看過那段視頻。視頻中,電梯停留在案發現場大樓的第23層,死者金玉蘭不斷按下多個樓層的按鈕,但奇怪的是電梯卻並未馬上關閉,死者接著把頭伸出電梯轎廂查看,來回進出電梯,可電梯依舊停留在原處一動不動。接下來,死者衝回電梯,躲在監控死角,中間有個下蹲的趨勢,似乎在躲避著什麽,隨後幾分鍾內,她又再次走出電梯,在外麵停留了不到30秒鍾的時間,從監控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死者衝著一個方向做出了許多古怪的動作,雙手比畫,似乎在和誰激烈地辯駁著什麽。這是她生前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視頻鏡頭中的影像,因為接下來她就離開了監控範圍,電梯門也在幾分鍾後自動緩緩關閉。

監控視頻所顯示的時間,正是死者金玉蘭失蹤當晚的淩晨時分,而隨後所有的視頻資料中便再也找不到死者的身影了。這一點與屍檢死亡時間的推斷完全吻合,死者的胃內容物也顯示她的最後一餐時間是在死前的四小時以上,也就是說,這與死者飯後前去家訪,隨後失蹤,最終離奇死在水塔中這個事實也是基本吻合的。

想到這兒,章桐掏出手機撥通了童小川的電話:“童隊,我需要知道映秀小區死者最近的精神狀況以及她的家族精神病史。”

“沒問題。”電話那頭傳來了童小川沙啞的嗓音,“我正在李醫生這,等下就去查。”

掛斷電話後,章桐一臉狐疑地轉身看著顧瑜:“他上班時間跑去見心理醫生幹什麽?”

2.

天長市第一醫院心理診室,陽光暖暖地灑在窗玻璃上。童小川在沙發**翻來覆去了好幾遍後,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這才依依不舍地坐起身,看著麵對自己坐著的李曉偉,皺眉嘀咕了句:“你笑什麽?”

“我勸你還是去掛個號吧,錢不夠的話,我叫護士給你打八折。”李曉偉笑眯眯地說。

“瞎扯淡,我缺那幾個錢?”他站起身,心有不甘地走到外屋,一屁股在辦公桌邊坐了下來,對跟出來的李曉偉說,“我說李醫生,咱談正經事兒,最近怎麽不見你去我們局裏了?”

李曉偉微微一怔,不免有些尷尬:“我有點忙。”

“拉倒吧,”童小川雙手抱著肩膀,滿臉不客氣地瞪著他,“你雖然是心理醫生,但我可是邏輯專家,咱半斤對八兩,你那點小肚雞腸瞞不過我的。”

憋了一會兒,李曉偉哭笑不得地舉起雙手:“好吧好吧,其實也沒什麽,我這麽做是尊重章醫生的意願,暫時分開幾天。”想了想,他又補充,“但是隻要她需要,隨時一個電話給我就行了。”

“難道就為了這?”童小川有些吃驚。

李曉偉忍不住一聲長歎,臉上露出了沮喪的神情:“都怪我不好,最近這段時間見她有些焦慮的跡象,我就好意勸她來我這裏進行正式谘詢,誰知她卻拒絕了,並且非常生氣,和我大吵了一頓。”

“章主任可沒病。”童小川皺眉,“但是也不至於反應這麽激烈啊。”

李曉偉聽了,欲言又止,他擔心的是章桐的母親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如今因為工作的壓力,章桐的身上也出現了讓人不安的焦慮症狀,這可並不是什麽好的兆頭。但是這些,李曉偉是不方便告訴童小川的,打定主意後便隻是聳聳肩,故作輕鬆地岔開了話題:“女人嘛,情緒波動很正常,別在意。對了,童隊,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麽?”

“我?當然是請你幫忙了,公事!”童小川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公事?什麽案子,說說看。”

童小川一聲長歎:“你應該有所耳聞了,就是呂曉華的案子!不過,現在這案子已經歸我們天長管了,並且,”說著,他低頭掃了眼手機屏幕,“確切點說,還有九天二十一個小時。”

“原來網上的傳言都是真的?”李曉偉驚愕無比。

“沒錯,如果我們天長再找不出新的證據,那麽這家夥在九天二十一個小時後或許就能徹底自由了!”童小川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診室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半晌,李曉偉啞聲問道:“童隊,你有沒有想過我幫你們,但是九天後的結果或許和今天是一模一樣的?”

“我當然想過。”童小川果斷地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夾克衫,平靜地說,“別想太多,九天後,不管什麽樣的結果在那兒等著,我們都隻要盡力還原真相就好。”

李曉偉默默點頭:“既然這樣,那好,我會全力幫你們。”

童小川環顧了一下診室,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走吧,李醫生,反正你這一畝三分地本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如陪我順道走訪個死者家屬。”

“去蘇川?”李曉偉有些意外。

“不,胡埭鎮金老師父母家。”臨出門的時候,童小川又補充了句,“章醫生剛才電話裏吩咐的。”

李曉偉開始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聽童小川這麽說,便趕緊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3.

天長市警局檔案室裏,靠牆擺放的灰色的檔案桌有半個乒乓球台那麽大。麵對摞起來幾乎有一人多高的卷宗,章桐和痕跡檢驗工程師歐陽力麵麵相覷,不由得一聲長歎,兩人各自拿了卷宗在桌邊坐下。

十年,十一起詭異的失蹤案,沒有屍體。章桐感到有些束手無策。雖然在這之前,自己對這個係列案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可是如今親自查看這些卷宗的時候,卻還是感到無從下手。想到這兒,她便轉頭問一旁忙著做清點記錄的專案內勤於博文:“小於,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確認這些不是失蹤案而是命案的?”

“稍等。”作為移交卷宗的負責人,於博文馬不停蹄地剛從蘇川市局了解情況回來,他探身找出第五本卷宗,查看過編號後,把它交給章桐,“就是這個,第五起失蹤案。失蹤者名叫孫月娥,21歲,身高160厘米,體重52公斤,未婚,失蹤前的職業是蘇川市交通電台的主持人,專門主持一檔心靈訪談類節目,時間是每周一、三、五的晚上9到10點。她最後一次出現的時間是2008年的7月2日晚上,根據她同事講述,10點下節目後她很快就離開了單位,因為孫月娥唯一健在的母親患了阿茲海默綜合征,情感上對女兒的依賴性也就變得更強,所以她每次下班後總是第一時間就回家照顧母親。但是偏偏當天晚上她卻徹底消失了。”

老歐陽聽了,不由得神情凝重:“所以這是最不可能失蹤的一個人。”

“情況不隻如此。”章桐從卷宗中拿出一張現場相片遞給歐陽力,“歐陽,你看看,這種狀態下,人還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大?”

相片中,大量的噴濺性血跡幾乎布滿了大半個牆壁。歐陽沉吟半晌後,點點頭:“按照質量容積比計算,正常人體的血液總量占到人體自身體重的6%到8%,而根據卷宗記錄顯示,孫月娥的體重為52公斤,那麽血液就在4升左右。除去牆麵上的噴濺形血跡外,這牆角有好幾處橢圓形血跡,我想,應該就是拳擊或者鈍物重擊的結果,橢圓形越長越窄,襲擊的角度就相對越小,尤其是這攤血跡,像車輪的輪輻一樣擴散,”他用手指指著相片中的一角,“小章,你看,這明顯就是同一個地方血液噴濺數次所留下的痕跡。你能建個模嗎?”

章桐點頭,她把相片掃描進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在“無須實體線”程序中經過放大處理後,對血跡的幾處撞擊點進行連線繪圖,以最恰當的角度拉出,最後匯聚到一點,然後再根據現場牆上的血跡噴濺模式進行製作,很快一個簡單的3D示意模型便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因為匯合點接近於地麵,也就是說受害者受到襲擊時就不會是站立的姿勢。

“小於,這已經被證實是孫月娥的血跡了嗎?”章桐轉頭看向於博文。因為屍體一直都沒有找到,所以現場血跡的歸屬就顯得非常重要。

於博文點頭:“蘇川的記錄中就是這麽寫的。發現血跡的地方在蘇川廣電大廈旁的小巷子裏,那裏是監控盲區,這條線索差點就被忽視了,剛開始根本就沒有人把這事和孫月娥的失蹤聯係在一起,隻是以為是誰在惡作劇,便通知了居委會準備清理牆麵,工作人員到了卻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隨即便報了警。派出所拍下相片後,就把它交給了市局技術科,趙工程師看到了,出於職業本能,就去現場做了DNA提取,結果很快就在庫裏找到了匹配對象。”

章桐心中一動:“你說的是趙誌忠工程師,對嗎?”

於博文苦笑:“主任,蘇川市局的條件你也不是不知道,和我們天長沒有辦法相比的,趙工一個人不得不身兼數職。”

章桐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看著屏幕上的3D模型,想起了趙誌忠在電話中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不禁陷入了沉思。確實,光憑自己手頭的證據,除了知道這是命案以外,是沒有辦法和呂曉華直接聯係起來的。

那麽,呂曉華為什麽要那麽快就主動承認了十一起案件呢?難道說他真的就隻是一個知情人而已?看著桌上厚厚的卷宗,章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探身對歐陽力說:“歐陽,看來我們必須盡快和蘇川市局的趙誌忠工程師談談。”見歐陽力滿臉狐疑的神情,便解釋道,“當初批捕呂曉華,隻是因為他的行李中有人骨,後來之所以會移交檢察院起訴,那都是因為他主動供述並指認出了十一起失蹤案所發生的地點和時間而已,這些全都建立在口供的基礎之上,而物證這一塊是非常薄弱的。我們現在手頭沒有屍體,更沒有案發現場,除了自始至終都跟這個案子的趙工外,我還真想不出問誰最有效了。”

“你說呂曉華隻是目擊證人?”歐陽力不解地問,“那他當初承認所有的案子,到底是為了保護誰?現在又為什麽要翻供?”

章桐神情凝重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時候,一旁的於博文開口了:“對不起,章主任,這個要求估計有點難度。”

“趙工出什麽事了?”章桐的心頓時一沉。

“我回來的時候,聽蘇川的小李說,庭審後趙工便直接去了督查大隊,主動承認是自己失職,沒有盡到責任,所以才會導致這次案件審理的受阻。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不方便再牽涉進來了吧。對了,主任,小李叫我轉告你,說趙工留下話說,他想表達的都在卷宗裏了。”

章桐不由得呆住了,許久,她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憂鬱:“歐陽,這麽看來,我們要調查的或許就不止這十一個人了。”

“你是說趙工的妻子秦玉珠?”歐陽力吃驚地看著她。

4.

警車開下環城高架的時候,偏偏遇上了堵車高峰期。看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車道,童小川沮喪地順勢趴在了方向盤上:“兩個車位的距離就能下橋了,難道就不能再朝前擠一擠嗎?”

李曉偉卻不以為然,他全神貫注地在手機上查看著有關下午那場特殊庭審的消息,隨口問:“既然你都把我拉去胡埭鎮了,那就跟我說說那個金老師的案子吧,不然我等會兒恐怕幫不了你。”

“金玉蘭,本市南江中學英語教師,”童小川從儀表盤上拿過手機,給李曉偉發了那段監控視頻,“這是她臨死前在案發現場附近的最後一段監控視頻,地點就在映秀小區7棟的頂樓,時間是淩晨0:30前後。一周後,該棟大樓的住戶不斷反映說日常用水的水壓偏低,並且水有異味,尤其是20層以上的住戶反應更是強烈。物業人員就此前去水塔查看,結果在裏麵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那她的死因呢?”看著手機裏的監控視頻,李曉偉不免有些吃驚。

“符合溺水身亡的特征,而且在她身上並沒有發現他殺的跡象,除了……”他應聲用手指了指李曉偉的手機,“除了這段監控視頻。在排除了他殺和意外身亡的因素後,我們就隻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了。”

“我懂了。”李曉偉滿腹心事,目光轉而投向了窗外,“那她的父母報案了嗎?”

“報了,失蹤。第二天早上就報了案,卻始終都找不到金老師的下落。”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擁堵終於有了些許緩解,童小川趕緊放開刹車,警車便緩緩順坡而下,拐上了出城的車道。二十多分鍾後,順著路牌,警車拐進了胡埭鎮。

天色早已擦黑,胡埭是個外來人口密集的集鎮,雖然與市區有一定的距離,但是因為靠近工業區的緣故,所以一點都沒有郊區小鎮所應有的冷清感。此時,昏黃的路燈光下,街頭人來人往,沿街到處都是正在營業的商鋪店麵。

教職工宿舍小區就在鎮中央的開元大道上,離鎮口的路標不到五十米的距離。童小川伸手關掉了警車的頂燈標誌,鎖好車後,便和李曉偉並肩穿過大門,走進了教職工宿舍區。

金老師父母家就在最靠外的1號樓3單元。來的路上童小川本打算給他們打個電話,可是很快又覺得電話中也不一定說得清楚,畢竟對方年紀大了,溝通起來會有一些困難,所以在和李曉偉商量後,便決定直接上門。

果然,兩位老人對童小川和李曉偉的突然到訪流露出了明顯的不安情緒,坐在沙發上都好一會兒了,金老師的父親卻還是緊緊地抓著老伴的手,麵色慘白,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警察同誌,你們……你們找到我家蘭子了?”老太太惴惴不安地顫聲問,“她在哪?是不是出事了?”

童小川剛要上前解釋,卻被身邊坐著的李曉偉伸手攔住。後者隻是柔聲說道:“阿姨,我們隻是來了解一下情況,這是正常的辦案程序,放心吧。”略微停頓過後,他又接著問,“跟我們說說你女兒金老師,好嗎?”

一聽這話,老太太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也稍微緩和了些,可隨即又麵露愁容,搖頭歎息:“蘭子失蹤整整四天了,我怎麽打她電話都沒有人接,學校那邊也快急死了。”

“那她以前有過這樣的情形嗎?”李曉偉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位老人。

老太太又搖搖頭,苦笑:“蘭子哪有時間啊,她因為要上班,便住在天長市裏,工作忙,一周才回來一次。但是每天都會和我通兩次電話,這是雷打不動的,早飯前和晚飯前,我這不剛動過肺癌手術麽,肺腺癌晚期,都已經轉移到了腦子裏,也就沒有救的必要了。蘭子孝順呐,知道我們就她一個女兒,她放心不下我們兩個老的,又要忙工作,唉,兩頭忙,也就隻能每周末回來看我們。警察同誌,你說,她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丟下我們兩個?”

老頭在旁邊聽了,焦急地湊上前,哆嗦著說道:“對,對,警察同誌,我們之所以報警,就是因為蘭子從不會不給我們打電話,也從不會不接我們電話。她是個很乖的孩子,非常聽話的。所以在打她電話打不通後,我,我就堅決要求報警,我知道蘭子肯定出事了,她肯定出事了……”

“老頭子,你冷靜些……”老太太緊緊抓住自己老伴的手,低聲安慰。

李曉偉想了想,接著問:“阿姨,金老師有沒有可能跟男朋友出去玩了?她在天長是一個人住的嗎?”

“蘭子還沒有男朋友。”老太太果斷地說道,“她一直都一個人住。兩個月前我在市裏動手術,老頭子就暫住在蘭子的家,要是她交了男朋友的話,老頭子不會不知道的。警察同誌,我家蘭子是個體麵的姑娘,不然也當不了重點中學的英語老師,你說對不對?”

話音未落,身旁金老師父親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並且逐漸大聲,他目光呆滯,身體前後搖晃,嘴裏不斷地重複一句話:“蘭子肯定出事了,蘭子肯定出事了……”

李曉偉心中一沉,正欲開口,老太太卻擺了擺手:“你們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改天我和老頭子去公安局找你們就是。”

走出金家,直到開車回城的路上,李曉偉一直緊鎖著雙眉沒有說話。童小川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用右胳膊輕輕碰了碰他:“李大神醫,怎麽了?發癔症呢?”

李曉偉卻反問他:“剛才在金老師父母家,你看出什麽來沒有?”

童小川想了想:“那老爺子好像……怎麽說呢,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

李曉偉搖搖頭:“他得的是阿茲海默氏症,一種由於蛋白質在腦部沉積而造成腦神經細胞死亡的神經退化性疾病,這種病在65歲老年人身上發病概率在70%左右,金老爺子現在是處於第一期和第二期之間,失語特征很明顯。雖然這種病有遺傳的可能,但是在金老師那樣年紀發生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至少目前為止。”

“那,不就是沒有精神方麵的家族遺傳史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是如此。”李曉偉沒有再接著說下去,回想起方才那段監控視頻中的詭異場麵,他內心的狐疑始終都無法解開。

警車無聲地駛入了城區,剛下過一場勢頭不小的陣雨,馬路兩旁來往行人並不多。路麵上出現了幾個不小的積水坑,警車開過,車輪濺起了陣陣水花,很快便又恢複平靜,前麵不遠處就是市局公安大院。

警車開進大院,饑腸轆轆的兩人剛想鎖了車門去食堂填飽肚子,一眼就看見了快步向他們跑來的小九,身後台階上,痕跡工程師歐陽力花白的頭發在風中不斷飛舞著,他衝著兩人用力揮了揮手,身邊的章桐默不作聲地站著,臉上神情凝重。

小九穿著警服,拎著沉重的工具箱,剛到近前便伸手想打開車門,嘴裏咕噥著:“搭個便車,童隊,今晚要去兩個地方,趕緊的,我們時間不多了。”

童小川麻溜開了車門,剛鑽進去,回頭攔住了李曉偉:“你就甭去了,這不是你該幹的活。”

小九則幾乎癱坐在後座的椅子上,剛才走得匆忙,工具箱狠狠地磕了膝蓋,當時沒覺得什麽,現在感覺上來了,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童隊,老歐陽的指示,咱先去金玉蘭最後出現的地方,希望還來得及。”

警車箭一般地開出了公安局大院,在拐出大院的那一刻,童小川順手從儀表盤上方取出警燈,交到左手,麻溜地按在了車頂上,打開開關的刹那,刺耳的警笛聲便撕破了寧靜的雨後夜空。

“你怎麽來了?”身後傳來了章桐的聲音,李曉偉趕緊轉身看去,不知何時,歐陽力已經不在了,樓前的大理石台階上,章桐的身形愈發顯得消瘦單薄。

“童小川找我去了。”李曉偉尷尬地笑了笑,“他想請我參與這個案子,呂曉華的。”

“童隊工作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麽拚的。”章桐若有所思地說道。稍過片刻後,她點點頭:“走吧,吃晚飯去,對麵的黃魚麵館這個時候應該還開著。”

李曉偉聽了,心中一暖,嘴角便不自主地揚起了笑意,他知道這就意味著章桐早已經不生自己的氣了,此時此刻,他竟然開心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