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經年相遇,無可幸免2
方方見不得慕瓷受委屈,明裏暗裏把賀昭那些傷人的話告訴了沈如歸。
沈如歸當時沒說什麽,隻是第二天把賀昭叫到家裏吃飯。
沈燼很喜歡賀昭:“賀叔叔!”
“又長高了。”賀昭抱起他,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幼兒園好玩嗎?”
“好玩呀!”
賀昭舉著他進屋,看到沈如歸,還是笑著打了聲招呼:“沈哥。”
慕瓷給他倒茶:“坐吧。”
“我去趟洗手間。”
“我帶你去吧,賀叔叔。”
沈燼不知道賀昭以前在這裏住過,以為他是第一次來,走到哪兒都要先給他介紹一遍。
慕瓷坐在沈如歸身邊,小聲跟他說:“安蘿不在了,賀昭心裏難受,你別跟他計較。”
安蘿是出車禍去世的,一起沒的,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沈如歸捏了捏她的手:“嗯。”
“小燼,跟媽媽上樓。”
“可是我想和賀叔叔一起玩玩具。”
“吃完飯有的是時間,先把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完成。”
“好吧。”小團子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聽話的:“賀叔叔,不要先走了哦。”
賀昭坐下來就想抽煙。
沈如歸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煙不離手了?”
賀昭反應過來,沈哥家裏有女人和小孩。
他笑了笑:“偶爾抽抽。”
沈如歸說:“房子都空著,不忙了就回來住,你的貓和兔子王叔都還養著。”
那是當年賀昭帶回來哄安蘿開心的,安蘿清醒後就不記得了。
後來他和安蘿從賀家搬出去住,重新買了一隻貓,那隻貓現在還在那套公寓裏。
失去一個人之後,看到任何和她有關的東西,哪怕隻是提一句,他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她的模樣,可惜,再近也隻是幻影,摸不到,抓不住。
“沈哥,真羨慕你啊!如果安蘿能回來,讓我拿命換都願意。可她永遠都回不來了。”
沈燼遠遠地看著,沒敢下樓,又悄悄地回到房間。
“媽媽,賀叔叔好像很難過,挨罵了嗎?”
慕瓷把兒子抱過去:“沒事,他是想他喜歡的人了。”
“那為什麽不去見他喜歡的人呢?他有車,可以開車去,很快就見到了。”
“但是他們相隔太遠了,不能開車去。”
“那就坐飛機!”
“飛機也不可以。”
“大船呢?”
“也不行。”
“那麽遠啊,賀叔叔一定很想她。”
“對呀,所以你等會兒不可以問他為什麽哭,他會更傷心的。”
“嗯嗯!我裝作不知道。”
於是吃晚飯的時候,沈燼總往賀昭的碗裏夾菜,連最喜歡的紅燒排骨都先夾給賀昭。
這是沈如歸第三次往兒子臉上看。
小團子不懂,慕瓷當然知道為什麽。
沈燼沒叫過沈如歸“爸爸”,更沒給他夾過菜。
蘇夏早就想正式地和沈如歸認識一下,就找借口纏著陸川一起去了沈家。
慕瓷有工作,要參加一場慈善晚會,晚點兒才能回來,他們就打算過去先把飯做好。結果,兩人一進門就看到小團子被沈如歸扔到榻榻米上的畫麵。
沈燼一腦袋紮進抱枕堆,屁股朝上,也不動,隻能聽見他的笑聲。
他當成遊戲,還想再玩一次,爬起來就又往沈如歸身上撲。
電視在直播慈善晚會現場,兒子總在前麵晃,咯咯咯地笑個沒完,沈如歸一手把他拎起來扔回已經被砸出一個坑的沙發上:“自己玩,別擋著老子看老婆。”
蘇夏甚至有點兒想鼓掌:“好帥!”
陸川看了她一眼,進屋朝沈燼招手:“小燼。”
沈燼很快轉變方向往他懷裏撲:“陸叔叔。”
“放假了嗎?”
“放假了,我今天不去幼兒園。”
“晚上想吃什麽?”
“魚。”
“可以。”
“陸叔叔真厲害!”沈燼抱著陸川的脖子,親得他一臉口水。
陸川平靜地對上沈如歸冷漠的目光,轉身進了廚房。
蘇夏將兩人無聲的較量看在眼裏,隻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真幼稚。
慕瓷接受完采訪就離場了,沈如歸去接她。
陸川做菜向來隻考慮蘇夏的口味,不過象征性地加了兩道沈燼喜歡的。
慕瓷餓了一頓,吃什麽都香。
沈燼要吃魚,沈如歸離他最近,給他夾了一塊。
他望著慕瓷:“媽媽,有刺嗎?”
“有,你先吃別的。”慕瓷拍拍沈如歸的胳膊:“沈如歸。”
沈如歸又把那塊魚肉夾到自己碗裏,給兒子挑魚刺。
魚很新鮮,陸川帶過來的時候還是活的,蘇夏聞著魚肉的香味,卻覺得不舒服,突然捂著嘴往洗手間跑。陸川臉色微變,跟著進去。
水流嘩啦啦地響,聽不到裏麵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慕瓷好像猜到什麽,去廚房給蘇夏衝了杯蜂蜜水。
“商量個事。”沈如歸捏著沈燼快扭成九十度的腦袋轉過來麵向他,“你晚上去陸川家睡,明天也別回來了,怎麽開心怎麽玩,把房頂掀了都行。”
沈燼不樂意:“為什麽?”
“你不是喜歡陸川嗎?”
“但我還是最喜歡媽媽。”
慕瓷拿著杯子從廚房出來,把蜂蜜水放到蘇夏的位置上,順手捏了捏兒子委屈巴巴的小臉:“吃你的,晚上媽媽講故事給你聽。”
沈燼這才開心,扒了滿滿一口飯,腮幫子鼓鼓的,得意地朝沈如歸晃腦袋。
沈如歸幽幽地看著慕瓷。
“別想,不行。”慕瓷盡量忍著不笑。
昨晚兩人做到一半,兒子突然醒了,跑到臥室門口撓門,當時沈如歸的臉比鍋底還黑。
他還不習慣家裏有個隨時都可能出狀況的孩子。
慕瓷悄悄在沈如歸耳邊說,“蘇夏可能是懷孕了,上周我跟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也這樣,吐得厲害,陸導哪還有心思幫你帶娃?”
沈如歸這才打消把兒子扔到陸家的心思。
蘇夏吐完很難受,也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不會是懷孕了吧?我怎麽可能懷孕呢?我不應該懷孕。”
慕瓷倒了杯熱茶,在她旁邊坐下,“你和陸導不是準備要孩子嗎?”
“是準備,但沒想現在就要啊!”蘇夏也知道那些避孕措施都不是百分之百有效,仔細想想,陸川從去年開始就戒煙戒酒了,“你當時是不是也是意外懷孕?”
沈如歸起身上樓,小團子跟在後麵,跟複製粘貼似的。
避孕藥被換成了維生素,才有了沈燼。
不是意外,是蓄謀已久。
慕瓷笑笑:“說不定隻是腸胃不舒服,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
蘇夏兩個月沒來月經,八成是有了。
沈如歸拿了東西下樓,小團子也跟著下來。
陸川還在餐廳,氣定神閑。
“你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瞞著我呢,”蘇夏倒也不是生氣,但今天晚上免不了要吵一架。
陸川和蘇夏走得早,沈燼玩累了,不用聽故事就睡著了。
他其實不難帶,吃飯睡覺都不用人哄,也不太挑食,更不怕生,隻是偶爾會鬧鬧小脾氣。他總是黏著慕瓷,是因為一年到頭慕瓷在劇組的時間比在家多很多,平時都是保姆和阿姨照顧他。
清晨,沈如歸先醒。
身邊的慕瓷還在睡。她睡覺很乖,像隻貓,會無意識地往熱源靠,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
沈如歸又想起最初那段時間,兩人就算睡在一張**,她也都是背對著他,越挪越遠,縮成小小的一團,好幾次半夜直接摔到床下。
“醒了?”
沈燼作息規律,睡得早,起得早。慕瓷勉強睜開眼睛,想去看看兒子:“嗯。”
沈如歸看著她出神,目光溫柔,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你在想什麽呢?”她含混不清地嘟囔,又閉上了眼睛。
沈如歸想了很多:“補個婚禮?”
慕瓷愣了一會兒:“婚禮……”
沈如歸趁她愣神的時候打算吃個早餐。
她恍惚地問:“為什麽……為什麽突然提這個?”
沈如歸說:“總覺得少點兒什麽。”
戒指是他強行給她戴上的,求婚這一步略過了,領證那天也很匆忙。
“雖然婚禮隻是一種形式,但別人有的,我的寶貝也要有。”
慕瓷沒出息地軟成一團棉花。
這天早上,無論沈燼在臥室門外怎麽撓門,沈如歸都沒理。
兩人下樓的時候,沈燼已經在吃午飯了。他顯然不怎麽開心,左手托腮,兩條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媽媽賴床。”
慕瓷:“……”
“說好我不咳嗽了就陪我打雪仗的,雪都要化了。”
這是小團子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雪,覺得很新奇,恨不得埋在雪地裏打滾,奈何剛下雪那天就感冒了,隻能看不能碰,慕瓷答應過他,好好吃藥,不咳嗽了就可以玩。
這場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半個月,昨天天晴了,院子裏的積雪慢慢開始融化。
“媽媽錯了,吃完飯就陪你玩,爸爸也陪你。”
沈如歸沒說話。沈燼趴在慕瓷懷裏撒嬌,隻露出一雙眼睛悄悄往他那邊看,被瞪了也不怕,就盯著。
沈燼就當他是答應了,故意大聲說:“我要和媽媽一隊。”
“好啊!”
餐桌下,慕瓷輕輕拽了拽男人的衣服。
“行,”沈如歸開口,“三個人,隻能二對一。”
“我很厲害的哦。”沈燼仰著腦袋,“媽媽也很厲害。”
小團子的興奮都寫在臉上。
可當他穿好羽絨服,戴上帽子和手套,從二樓跑到後院之後,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二對一,並不是他以為的二對一。
沈燼氣呼呼地捏了個雪球扔過去,但力氣不夠,雪球打在沈如歸腳邊。
“媽媽是我的隊員,你不可以摟!”
沈如歸丟了個更大的雪球,沈燼被砸得倒在雪地裏。
“我不打老婆,要玩就這麽玩,不玩就進屋看你的動畫片。”
動畫片哪有打雪仗有意思,沈燼爬起來就往前衝:“我要把你打趴下!”
他肯定打不過沈如歸,但是真的開心,清脆的笑聲就沒停過,渾身上下都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和生動。
“看我。”沈燼跑了一圈,繞到樹下,從後麵偷襲沈如歸。
他穿得多,又太興奮,腳下一滑,就沒站穩,幸虧沈如歸反應快,抓住他的手把他提起來。
慕瓷嚇了一跳。
沈燼跑了一身汗,臉蛋紅撲撲的。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被提起來還在笑。
“二十分鍾了,行了。”
沈如歸把兒子拎進屋,在門口抖了抖他身上的雪。
慕瓷擔心沈燼感冒,帶他上樓洗澡。
“開心嗎?”
“開心!超級開心!”
“那……要不要叫一聲‘爸爸’?”
沈如歸回來這麽多天,沈燼還沒有叫過他。
他蔫蔫地低著頭,小聲說:“他不喜歡我。”
慕瓷不禁失笑:“小燼,沒有人比爸爸更愛你,媽媽都隻能排第二,他隻是……他隻是嘴上不說,但你要相信,他很愛你。”
“可他打我的屁股。”
“那是因為你太調皮。感冒的時候不可以玩雪,爸爸是嚇唬你,他如果真打,你的屁股早就開花了。”
沈燼撇撇嘴,不說話。
“爸爸有遊樂場哦,你不是一直想去嗎?”慕瓷繼續哄,“裏麵有很多小朋友可以玩的項目。”
小團子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可很快又蔫了,悶悶地趴在慕瓷懷裏:“他肯定不帶我玩……”
“試試嘛!”
“我不知道怎麽說。”
“你就直接問他,可不可以帶你去遊樂場。”
“如果他說‘不可以’怎麽辦?”
“那你就下次再問,問到他答應為止。”
也不急這一會兒,慕瓷笑著讓沈如歸上來給他穿衣服。
慕瓷一走,沈如歸就直接把衣服扔到沈燼的腦袋上。
“自己穿。”
沈燼坐著不動,說得理直氣壯:“媽媽讓你給我穿,你要聽媽媽的話。”
沈如歸:“……”
衣服很小,小孩子的骨頭都是軟的,沈如歸不知道怎麽下手。
十分鍾後。
沈燼跑到廚房,抱著慕瓷的腿。
慕瓷摸摸他的臉:“寶貝怎麽了?”
沈燼委屈地往她懷裏蹭:“他把衣服給我穿反了,不是這樣穿的,還凶我……”
慕瓷一看,真穿反了。
“爸爸是第一次給你穿,慢慢學就會了,你教他嘛,他不學你就哭。”
“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才不哭。”
“誰說男孩子不可以哭,當然可以哭。你媽我當年就是這麽搞定你爸的,他吃這招。你就放開了哭,別理他,他會去哄你的。”
小團子半信半疑,雖然有被揍的風險,但還是決定試一試,畢竟遊樂場的**太大。
然而,他剛過去,就被一隻手摁進了沙發,臉朝下。
沈如歸根本沒有用力,手臂隻是輕輕搭在小團子的後腦勺上,他就怎麽撲騰都爬不起來。
電視上正播放著昨晚慈善晚會結束後某家媒體獨家采訪慕瓷的視頻。
“大家都知道你和現在公司的合約快到期了,有考慮續約嗎,或者,簽其他公司?”
慕瓷笑著搖搖頭,說這次和陸川的合作是自己的最後一部戲。
“所以你要退圈了?天哪……好突然,是你家裏那位的意思嗎?”
慕瓷說:“他不會幹涉我喜歡的事,是我想好好陪他,陪他過春節、元宵節、七夕、中秋……他不是圈內人,謝謝所有人的關心,希望大家能給我們一些私人空間。”
今天早上八點,慕瓷昨晚的采訪視頻和公司的聲明同時公開,占據了一上午的熱搜。
慕瓷不是第一個在事業上升期選擇結婚生子的女演員,卻是第一個在自己正紅的時候宣布直接退出娛樂圈的。她還年輕,憑實力一步一步熬出頭,實力和顏值都沒的挑,大家都說今年的影後非她莫屬,她卻在影視大典前退了。
有人酸成檸檬,羨慕女神嫁給了愛情;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她傻,遲早要被拋棄,然後哭著賣慘求複出。
“哈!”被摁在沙發上的沈燼鉚足了力氣,小手捏成拳頭,“給你一拳。”
他能有多大力氣,對沈如歸來說,這一拳不痛不癢的。
沈如歸關掉電視,把遙控器隨手丟到一旁。
下一個被丟的就是沈燼。
“我動手的時候你別哭。”
沈燼興奮地爬起來等著。
沈如歸看向廚房,廚房門沒關。
聚光燈下閃閃發光的大明星,此時穿著最簡單的衣服在廚房研究菜譜,長發鬆散地綰在腦後,好像還是十幾歲的模樣。
沈燼等啊等,巴掌都沒有落到屁股上。
他忍不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如歸:“打嗎?
“還打嗎?
“打嗎打嗎?
“打嗎打嗎打嗎?”
沈如歸:“……”
廚房門被關上,慕瓷還未轉身,就被男人從後麵擁到懷裏。她翻過一頁菜譜,笑著說:“才幾分鍾就煩了?小燼喜歡你才黏著你,你再陪他玩一會兒。”
“不後悔嗎?”
“什麽啊?”她一想,新聞也應該出來了,“你看到新聞了?”
“嗯。”
“不後悔啊!我進娛樂圈這麽多年,夢想什麽的也算實現了吧。一輩子隻做一件事很偉大,但也有點兒無趣。影後、視後都是給別人看的,成為沈太太才是我的最高榮耀。”
落在頸窩的吻停下來,脖子忽然被咬了一口,倒也不疼,慕瓷剛想轉身,圈在腰上的手便寸寸收緊。
“成為沈太太,才是最高榮耀。”
一字一句,仿佛在心髒上過了一遍,沈如歸忽然笑出聲。
呼吸很熱,慕瓷覺得癢,回頭的瞬間剛好把自己送到沈如歸嘴邊。
第一個吻落在她的鼻尖。
“小燼在客廳。”
“我鎖門了。”
“他還沒吃飯呢!”
“你老公是很強,但也沒久到能餓死他的地步。”
“……”
傍晚的夕陽很漂亮。
沈如歸把院子裏的積雪掃在一起,堆了個雪人。
慕瓷在旁邊看著,就這樣什麽都不說,也能看很久。
沈燼午睡的時間很長,睡醒了也不鬧,自己穿衣服下樓。
“小燼,戴帽子,我們要去逛公園了。”
他揉揉眼睛:“可以帶玩具嗎?”
“可以帶一輛你最喜歡的車。”
隻要是出去玩,他都很開心。
這裏雖然清靜,不會有狗仔躲著偷拍,但也沒有小朋友能陪他玩,他住幾天就覺得無聊了。
沈如歸找地方停車,小團子迫不及待地往車窗外麵看。
進了公園,沈燼在前麵玩,慕瓷和沈如歸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沈如歸看到了她描述過的每一個畫麵:有夫妻拌嘴,有老年人鍛煉身體,有小孩子聚在一起玩遊戲,有年輕情侶卿卿我我……
曾經她口中的平凡生活在他聽來像是一個故事,遙遠得不真實,而現在,他們成了故事裏的主角,是芸芸眾生裏一對普通的夫妻,沒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
“等兒子上一年級,我們可能得考慮搬家了,不然他每天都要早起,來回很費時間。”
這件事沈如歸想過:“我讓人找了幾套,年後帶你去看。”
“好。對了,我還要去還願。”
“哪裏?”
“青龍山的廟裏。”慕瓷去燒過香,拜過菩薩。
她其實不信這些,但那個時候太想沈如歸了,擔心他在裏麵受苦,怕他出意外。
她不求心安,隻求他平安。
沈如歸當然知道她求了什麽:“等天氣暖和一點兒陪你去。”
公園很大,再來一次也逛不完,慕瓷抬頭笑看著他:“你覺得無聊嗎?”
“不無聊。”
她又問:“有失落感嗎?”
“幸福。”
“嗯?”
“我覺得很幸福,”他說,“慕瓷,我覺得很幸福。”
蘇夏懷孕之後,脾氣越來越大。
她妊娠反應嚴重,吃什麽吐什麽,睡不好,精神就很差,看起來病懨懨的。
陸川剛把煮好的湯端上桌,一個抱枕就迎麵砸到他的臉上。
慕瓷和沈如歸走進院子就聽見蘇夏嬌氣的抱怨聲,她是被陸川寵壞了。
沈燼跑到前麵敲門:“夏姨,陸叔叔,我來看妹妹了。”
慕瓷笑著說:“不一定是妹妹哦。”
“我想要個妹妹。”沈燼湊過去,捂著嘴巴小聲在蘇夏耳邊說:“夏姨,你生一個妹妹好不好?”
蘇夏剛吐過,很不舒服,但小團子可愛,招人喜歡,她的心情也好多了:“好啊,生兩個都行。”
沈燼看著她的肚子,很認真地思考:“兩個住不下。”
蘇夏逗他:“擠一擠嘛!”
慕瓷隻聽到幾句,還以為真的是雙胞胎。
蘇夏這才笑:“逗你兒子玩的,一個我都吃不消,還兩個呢。”
沈如歸進了廚房。
陸川還有兩道菜沒做。
沈如歸靠在門邊,沒有半點兒去幫忙的意思:“我和我老婆打算補個婚禮,你提前準備禮金。”
陸川頭都不回:“直接把賬號發給我。”
“也行,晚點兒發。”沈如歸點點頭,“女人懷孕都這樣?”
陸川還不了解他?他是想問慕瓷懷孕的時候是不是也像蘇夏這樣難受。
“差不多吧。”
“具體說說。”
“你不如直接住在我家觀察幾天。”
“可以嗎?”
“想得美,吃完這頓趕緊滾。”
隻是一個晚上,沈如歸就從蘇夏身上看到了懷孕初期有多折磨人:吃了吐,吐完再吃,再吃還是會吐。
開車回家的路上,沈如歸沒說什麽話。
到家後他也不太對勁,慕瓷把沈燼哄睡著後,在樓頂的露台找到他。
他在抽煙。
他已經很久不抽煙了。
“怎麽了?”
沈如歸掐滅香煙,把慕瓷拉到懷裏,用外套裹住。
晚上氣溫低,慕瓷的手很涼。
“沒事,進屋。”
躺在**,慕瓷好像猜到了他心情沉悶的原因。
“不是每個女人懷孕都像蘇夏那麽難受,因人而異的,體質不一樣,孕期反應也不一樣。我就還好,能吃能睡,幾乎沒遭什麽罪。”
她拉沈如歸起床:“去書房,我給你看樣東西。”
慕瓷給沈如歸看的,是一段很長的錄像。
視頻記錄了沈燼從出生時皺巴巴的模樣長成會跑會笑活潑的小團子的這幾年。
沈如歸看完一遍後,把錄像倒回去,將開頭那十分鍾循環播放。
視頻裏的慕瓷懷孕六個月左右,長胖了一些,孕肚已經明顯了,拿著相機的人逗她說話,她總是在笑。
“方方拍的。
“她知道後罵了我一頓,又抱著我哭,第二天就帶著行李過來了,每天給我做飯,陪我散步。陸導也很照顧我,我隻負責吃和睡。
“小燼小時候很乖,就是餓了會哭兩聲,連打疫苗都不哭。
“沈如歸,我沒那麽貪心,霸占你的後半生就夠了。
“用五年換餘生,很值得。”
投影儀的光線忽明忽暗,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映著沈如歸的影子。
許久,沈如歸把人抱到懷裏,嗤笑著說了一聲“傻子”。
“我是傻子,”慕瓷指著抽屜,“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裏是三樓書房。
曾經焉洐花了一天時間,卻隻在保險櫃裏找到一遝照片的地方。
沈如歸想到什麽:“誰讓你偷看的?”
慕瓷忍著沒叫出聲,但也不肯這麽快就投降:“這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我就看了。”
“這麽開心,很得意?”
“一般般吧。”
“你演得很差。”
“我怕你惱羞成怒家暴我,才昧著良心想演一演,你竟然還嫌棄。”
從那條發帶開始,沈如歸就輸給她了。
新年。
今年的除夕沒有下雪,是個晴天。
除夕也是慕瓷的生日。晚上大家都要各回各家吃年夜飯,就在白天過來給慕瓷慶生。
沈燼是團寵,誰見了都要抱一抱親一親。早上一醒,他就撲到慕瓷懷裏,搖頭晃腦地說“媽媽生日快樂”。
沈如歸帶回來一隻貓,給慕瓷的,但小團子看上了,樓上樓下跟著跑。
黃昏時,三樓書房的光線極好,沈如歸剛好坐在光影的明暗交界處,一半在橙色的餘暉裏,一半在陰影裏。
方方是個徹底的顏控,總偷偷說沈如歸是黑暗漫畫裏的致命反派,說他是來索命的,什麽都不用做,一個眼神就能讓她覺得他說什麽都對。
“我給你畫張畫吧,”慕瓷突然興起,“新年禮物。”
沈如歸想吻她,被她躲開了。
“聽見沒有?”
“聽見了。你會畫?”
“我簡直不要太會好嗎?!”慕瓷把各種畫具拿出來,找了個角度好的位置坐著。
沒過一會兒,小團子就蹭了過來。他有自己的蠟筆,各種顏色。
慕瓷畫沈如歸,小團子也畫沈如歸。他的畫很簡單,但很會抓特征,雖然紙上的畫乍一看和沈如歸毫不相關,但多看幾眼就會覺得是他。
和過去很多次一樣,慕瓷畫完之後,指著畫上的人問兒子:“寶貝,這是誰啊?”
“爸爸。”
慕瓷又指了指沙發上的男人:“是他嗎?”
夕陽落山,暮色降臨,暖色調的燈光襯得沈如歸五官的輪廓都溫和了許多。
小團子歪著腦袋笑:“對的,是爸爸。”
持續了很長時間,沈如歸手上的文件都停留在同一頁。
慕瓷看破不說破,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沈如歸,叫你呢。”
沈如歸拿起茶杯,神色看似平淡:“嗯。”
小團子趁熱打鐵:“爸爸,我想去遊樂場,可以嗎?”
“嗯。”
“玩卡丁車!”
“嗯。”
“爸爸和我一起玩。”
“嗯。”
“我們可以放鞭炮嗎?”
慕瓷總覺得現在無論兒子問沈如歸要什麽他都會答應。
“現在不可以,不允許放鞭炮。但是可以玩小煙花。”
“好吧。”沈燼好說話,隻要有玩的就行。
他跑到門口,想起什麽又跑回來:“媽媽新年快樂,爸爸新年快樂。”
他還不會要紅包。
慕瓷也對他說:“新年快樂,兒子。”
沈燼看著沈如歸。
沈如歸手裏的文件終於翻過一頁,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了句:“新年快樂。”
沈燼高興地下樓玩煙花。
透過書房的窗戶可以看到樓下的院子:黑子在陪小團子放煙花,小團子被拎起來騎在脖子上,笑聲就沒停過。
慕瓷倒了杯熱茶,坐到沈如歸身邊:“你在看什麽?”
他換了本冊子,比之前看文件的時候更專注一些。
“看婚紗。”沈如歸翻到第一頁,“得預訂,尺寸不合適還有時間修改。”
“你喜歡哪件?”
“看著都差不多,但穿在你身上應該不一樣。年後去店裏試吧,慢慢挑。”
慕瓷翻了翻那本冊子,有幾款他做了記號:“這樣一想,你接下來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
所以黑子來找他,他說暫時不管別的事。
他下巴上的胡楂紮在皮膚上有些癢,慕瓷忍不住往後仰。窗簾拉著,她隱約還能聽見孩子的玩鬧聲。
“我幫你刮胡子吧。”
“誰晚上刮胡子?”
“晚上為什麽不能刮?”
“晚上睡覺。”
“不是說好一起跨年嗎?”
沈如歸抱著她起身,回臥室。
“是說好了,我又沒說不跨年。但是幹等著多無趣,做點兒什麽才有意思。”
慕瓷臉紅:“你真是見縫插針。”
今天一整天家裏都有人,兒子還在外麵,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上樓找他們。
他關了燈,語氣危險:“針?”
慕瓷:“……”
她也不是那個意思。
“當我沒說行不行?”
“說了就是說了。”
“我道歉總可以吧,你別這麽小氣。”
過了幾秒鍾,沈如歸突然笑了:“嗯,我小氣。”
“不是,我就是隨口一說。”慕瓷試圖解釋,“等一下啊……你鎖門了嗎?”
“沒鎖。”
“不行!”
“就不鎖。”
一大早,吃飽喝足的沈燼又開始在主臥外麵撓門了。
因為幾天前就說好了要帶他去遊樂場玩,這也是他第一次有爸爸陪著去遊樂場。
慕瓷聽見兒子的聲音連忙起床,順帶也把沈如歸叫起來。洗漱完,一家三口一起出門,沈如歸開車,半路遇到攔車的孕婦,調頭來了醫院。車開進醫院,在門口等待的護士正朝著這邊跑過來,沈如歸幫著醫生把孕婦送進電梯後,轉身往回走。
人多混亂,沈燼有點害怕,慕瓷下車把他抱到一旁,
慕瓷看著越走越近的沈如歸,不知怎麽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那天,陸川去她們學校附近為新電影選角,方方幫她爭取到試鏡的機會,可中途接到醫院的電話,雖說當時奶奶的情況沒那麽嚴重,但她不敢賭。在她接到醫生電話的那一刻,就已經放棄了機會,那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她情急之下在路口攔了一輛陌生人的車趕去醫院,最後還給了他一百元車費。
“我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也那麽不乖嗎?”沈燼抱緊慕瓷,小臉蔫蔫的,“那個阿姨肚子好疼,都哭了。”
慕瓷回過神,笑了笑:“不會啊,媽媽其實很開心。”
沈燼覺得那個阿姨一點也不開心:“為什麽?”
慕瓷說:“因為你要來了呀,你會陪著我一起等爸爸。”
周圍太吵了,沈如歸沒有聽見這句話,他把兒子從慕瓷懷裏接過來放到後麵的兒童座椅坐著,重新往遊樂場的方向開。
沈燼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很快就忘了那點小情緒,他從小活潑,總有說不完的話,慕瓷給了他一根棒棒糖,車裏這才安靜了一會兒。
慕瓷有些走神,腦海裏閃過零碎的畫麵,遙遠又模糊,卻又莫名很篤定那天她攔的就是沈如歸的車。
他出事後,警察打開他那間書房,裏麵並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曾經那些孤獨難熬的歲月,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其實都在她的身邊。
手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慕瓷反應過來,沈如歸剛才跟她說話,她沒聽清,他的臉上倒也沒什麽不高興的跡象。
沈如歸出來後,褪去了一身戾氣,以前就算有人死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動半點惻隱之心。剛才那個孕婦攔車的時候,慕瓷還沒說話,他就已經下去把車門打開了。
這段時間,慕瓷偶爾也會想,他會不會不喜歡這樣平淡的生活。
“你剛才說什麽?”
“陸川晚上下廚,問我們幾點過去,”沈如歸打轉方向盤,車速慢了些,“不去也行。”
“去吧,陸導的廚藝特別好,平時我們可沒有這樣的口福,蘇夏懷孕了,陸導以後肯定會經常下廚。那不在遊樂場吃晚飯了,我們早點過去。”
“嗯。”
沈燼年紀小,很多項目都不能玩,隻能在外麵看著,但他依然很開心。
傍晚有煙火表演,沈如歸把他抱起來舉到肩上坐著,他興奮地尖叫,累到在去陸川家的路上就睡著了。
沈燼很喜歡陸川,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睡醒後精力恢複,樓上樓下跟著陸川跑。
慕瓷喝了點酒,和沈如歸在後院看著沈燼踢足球。
“他們說蘇夏肚子裏可能是個女兒,”她笑著問,“你想不想要個女兒啊?”
沈如歸說,“我們有一個就夠了。”
他幾乎沒怎麽想,脫口而出。
“我以為男人都更想要個女兒呢,陸導平時對誰都不客氣,有一次,一個女演員把她女兒帶去片場,弄壞了東西,陸導都沒生氣。蘇夏懷孕,他的脾氣明顯好多了。”
沈如歸低頭看她:“我脾氣不好?”
慕瓷半醉半醒,兒子跑遠了不在旁邊,她總會不經意流露出小女孩的性子,不講理,翻舊帳。
“你以前對我不好,我氣死了。”
沈如歸記得,對她不好,他自己心裏也不見得有多舒坦:“那是你沒見過我更不好的時候。”
“是吧,你太壞了,”慕瓷往他懷裏靠,低聲喃喃,“就隻有我喜歡你。”
那五年裏,她捐了很多錢,一大半片酬都用來做慈善。
她希望他能平安,少吃點苦。
沈如歸頭低下去吻她,聲音模糊在唇齒之間:“嗯,就隻有你。”
“我隻愛你一個,你要一直陪著我。”
她笑著回應:“好呀。”
過完春天,沈如歸開始準備婚禮。
焉家收到一份請帖,收件人是焉洐,婚禮日期寫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地址。
寄請帖,但不寫地址,顯然不是邀請他參加的意思,這的確是沈如歸的作風。
焉洐看著慕瓷的名字出神,直到慕依叫他,他的目光才聚焦在請帖上,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掩蓋了心底隱隱約約的失落。
同樣收到這份請帖的還有另一個人:顧澤。
顧氏集團的繼承人五年沒有露麵,傳聞已經結婚,至今無子,還有傳聞稱顧太太是位醫生,男科醫生。
慕瓷遇到顧澤是個意外,更準確地說,是人為導致的意外。
那天,慕瓷的司機把車從公司的車庫開出來,才幾分鍾,就追尾了,撞的那輛車是顧澤的。
一開始,顧澤並沒有露麵。司機全責,隻好在事故地點等人來處理。
沈如歸知道後,從家裏出來接慕瓷。
“車撞壞了還能修。”沈如歸不在乎一輛車,隻是交代司機:“以後小心點兒。”
顧澤就在這個時候下樓了。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人,不像秘書。
他先開口:“好久不見。”
沈如歸說:“司機沒注意,給顧總添麻煩了。”
“撞得不輕,這下確實麻煩了,沈老板如果不忙,能順路送我和我太太回去嗎?”
慕瓷握住沈如歸的手,沈如歸反握住她的,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旁人注意不到這樣親昵的小動作,隻有顧澤的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多停了半秒。
沈如歸笑了笑:“當然。”
“謝了。”
“客氣。”
顧澤和他太太坐後座,慕瓷坐副駕駛。
“請帖我收到了,婚禮打算在哪裏辦?”
沈如歸說:“在家裏辦,不接待外人。”
顧澤遺憾地歎氣:“我還想著送份賀禮,看來沒這個機會了。”
沈如歸把車停在院子外:“到了。”
顧太太下車道謝:“進屋喝杯茶?”
慕瓷笑著說:“不了,兒子要放學了,我們接晚了他會生氣。”
“好吧,那就不耽誤你們了,以後有時間再一起吃飯。”
車開遠,慕瓷看著後視鏡裏顧澤的身影,有些不安:“他什麽意思?”
沈如歸說:“不用管,他不敢做什麽。”
顧政鷹完了,顧氏就完了,他隻要還姓顧,就永遠隻能看著。
幼兒園今天有活動,晚一個小時放學。
“還早,去試試婚紗?”
“好啊!順便給兒子買串糖葫蘆,他昨天就想吃,我給忘記了。”
“嗯。”
晚上,沈燼睡著後,慕瓷開了瓶酒。
“你緊張嗎?”她問著問著就笑了,“我有一點兒,真奇怪。”
孩子都上幼兒園了,證也領了,補個婚禮而已,她居然提前一個星期就緊張得失眠。
沈如歸沒讓她多喝,拿起杯子喝完剩下的酒,把杯子放到旁邊:“緊張什麽?”
“不知道啊,可能是因為以前把婚禮這件事想得太遙遠了。其實領證那天我也有點兒緊張,全程都像是在做夢,糊裏糊塗地。”
“看出來了,連名字都差點兒寫錯。”
慕瓷捂著臉倒在他懷裏:“怎麽辦?我還是睡不著,到時候會臉色蠟黃、黑眼圈巨濃吧?”
沈如歸伸手把窗簾拉起來:“想睡覺還不簡單?”
力氣用完了,人自然就睡著了。
事實證明,他的辦法確實好用。
接下來幾天,慕瓷隻有睡不夠的份,再也不會擔心睡不著了,甚至婚禮前一天晚上不得不認輸求休息。
“不緊張了?”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遺憾。
慕瓷搖頭:“不不不……不緊張了!”
沈如歸的目光從她的眼睛開始慢慢下移:“眼神躲閃,說話結巴,坐姿端正,你渾身上下哪一點像不緊張?”
沈如歸扶著她的腰,避免她動作太大摔下去。
“你這樣,我很難不想。”
“我是在考驗你,你堅持堅持。”慕瓷好心提了個建議,“你想點兒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像是聽進去了:“比如?”
“比如……比如我的婚紗,你可以想象我穿上它的樣子。”
慕瓷每次試婚紗都沒有讓沈如歸看,想留在婚禮當天給他一個驚喜。
沈如歸說:“已經想過很多次了。”
“想了什麽?”
“雖然款式複雜,但應該很好脫……”
“停停停!”慕瓷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改為捂住他的嘴,“你還是什麽都別想了,念念經吧。”
沈如歸的園子就是最好的婚禮場地。
陸川幫他設計,他自己布置,慕瓷喜歡藍色,場地布景就以藍色和白色為主,每一枝花都是他親手修剪的。
婚禮不請外人,方方是伴娘。
慕瓷換婚紗的時候,方方哭了;慕瓷說會把捧花扔給她的時候,她又哭了。
沈燼不懂這些,問她為什麽哭。
“我高興啊,這是高興的眼淚。媽媽今天漂亮嗎?”
“媽媽最漂亮!”
沈燼穿了一身白色小西裝,戴了領結,牽著婚紗曳地的裙擺走在後麵。慕瓷走兩步就停一停,等兒子跟上了再繼續往前走。
走過長長的花瓣路,路的盡頭,是她的沈如歸。
他身後站著伴郎團,賀昭帶頭起哄要法式熱吻。
沈如歸終於看到了穿婚紗的慕瓷。他想象過無數次,卻都不如眼前的她真實。她越走越近,婚紗潔白如雪,卻像是燃燒的火焰,將他身上的枷鎖灼烤至熔化,露出一顆**裸的心髒。
證婚人問:“沈如歸先生,請問你願意娶慕瓷小姐為妻嗎?”
他隻想親吻她。
“沈太太。”
“親一下?”
慕瓷笑著踮起腳,沈如歸摟著她的腰,含笑低頭迎接她的吻。
經年相遇,無可幸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