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施念
幽山，濟世閣。
施念正倚靠在湖邊的香樟樹下百無聊賴地看著醫書，微風掠過湖邊帶來絲絲清涼。少女著淡綠青衫，木簪隨意挽一發髻卻難掩俏麗容貌。麵上雙目靈動有神，雙頰淺淺的梨渦更顯俏皮可愛。
忽的麵前閃過一個人影，施念疑惑抬頭望去。見到來人，她撇撇嘴複又低頭看向醫書。
齊溫綏坐到她身邊，麵上扯出笑容討好道：“師妹，師兄這需要你幫個忙。”
“師兄竟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啊？師兄不是向來聰明嘛。”施念看著麵前這位師兄，不禁想起在她六歲那年。
她跟師父去山裏采藥，迎麵遇到一個穿著破爛的乞兒向他們走來。師父見他可憐，把他帶回閣中。誰曾想那乞兒整日裏不是幹活采藥就是對著師父溜須拍馬，那日她去找師父碰巧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語。
“單閣主，您簡直是我見過的最豐神俊朗的大夫了。我以前在街上見過大夫出診，跟您一般年紀的長成您這般模樣實在是萬裏不能挑一。”
“我是真心佩服您，在醫術上能有如此造詣！您的名字也是！單易述，這不就是擅醫術嘛！那些能夠成為您弟子的人簡直無比幸運。不像我，本想為閣裏做點事情，卻隻能識得幾種草藥，我想著後麵為閣裏掃掃地也是好的。”
碰巧師父又是個不禁誇的，這一番天花亂墜的話語簡直要把他捧到仿佛要飄向雲端一般，一時衝動之下竟收了那乞兒為徒。
乞兒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自己的師兄，還在醫術上天賦異稟，學得極快！真是讓人，讓人心生嫉妒呀。
齊溫綏看她那一副端著的樣子，思索片刻咬牙道：“若你能答應，我就把我那次尋得的孤本給你借讀。”
施念眼睛一亮，那孤本她求了好久師兄都不肯鬆口。她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討價還價道：“借讀？借讀可不行，直接給我的話我什麽都答應你！我還允許你給我之前可以先謄抄一份。”
齊溫綏一噎，心疼到仿佛在滴血。
“行！那你跟我走吧。”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後轉身朝馬廄的方向走去。
顧府。
“記得說你之前一直住在客棧知道嗎？我路上跟你說的這些你都要記住！這可是我拿孤本來拜托你的。”
齊溫綏在施念耳邊絮叨著。
“哎呀知道知道啦！到顧府要好好教顧小姐醫術、要說自己一直住在客棧、要說自己要在京城開醫館，這些我都記住啦！可是開醫館的事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嗎？”
施念轉頭問道。
“這個我自會打點好。”
齊溫綏話音未落，門房的小廝走到二人跟前，躬身道：“二位可以進去了。”
齊溫綏道謝後便帶施念隨引路小廝走向前廳。
“聽聞丞相府有一病弱美人，今日終於能讓我一睹美人芳容了。嘿嘿嘿。”
施念嘴角不自覺高高揚起，嘀咕道。
“知些禮數吧師妹，怎得一個姑娘做登徒子狀。”
齊溫綏壓低聲音挖苦道。
施念聽到後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
“顧小姐。”
齊溫綏拱手行禮道。說罷轉身介紹施念，卻見施念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直直地望向顧芸華方向。齊溫綏不由失語，輕咳一聲。
施念回神見二人正看向自己，不由雙頰發燙。歉意道：“我叫施念，是濟世閣的弟子。剛剛是我唐突了，冒犯了顧小姐。”
顧芸華淡淡一笑，溫聲道：“無妨，施大夫以後叫我芸華便可。”
說完轉身招呼丫鬟上茶。
“二位舟車勞頓實屬辛苦，下人已備好茶點，您二位先坐下歇息一會吧。”
齊溫綏坐下後從隨身藥箱中拿出一張藥方與一個小小的木匣子。
“這是在下為顧小姐調配的補身解毒方子，匣子裏是那淩寒草的根須，每次取一根放入藥中熬煮即可。顧小姐體內毒素不多，半月後即可痊愈。”
“那便多謝齊公子了，一會便讓賬房把這次連同上一次的診金補給齊公子。”
顧芸華謝道，吩咐身旁的倩兒把藥方及匣子收起來。
“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本就是義診，談何診金一說。當然，也不必留飯，上次已經是叨擾了，這次不能再留了。”
齊溫綏一本正經道。
顧芸華聽到他那口是心非的話語，腹誹這人上一世有這般厚臉皮嗎？難道還有重活一世臉皮能再生一層的道理。
眾人用過飯後，吃飽喝足的齊溫綏站在門口拱手行禮道：“那在下便先回去了，師妹你定要認真教授顧小姐醫術，若有要事也可回閣中找我。”
施念敷衍應答後跟隨顧芸華回到內院。
“巧兒，施大夫的房間可收拾好了？”
顧芸華問道。
“小姐，都收拾好了。”巧兒笑意盈盈地看著顧芸華和施念。
“那你們把施大夫的包裹拿到臥房裏去。施大夫也不必拘謹，在我這邊可隨心。家父雖有官職在身，但家裏沒有那麽多規矩。更何況施大夫現在是我的老師，若有事指使丫鬟婆子便是。”
顧芸華看著施念緊張到一隻手不停揉搓著袖口寬慰道。
“無妨，無妨。顧小姐，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你以後叫我念念就好，叫施大夫太生分了。”
施念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顧芸華，傻傻說道。
顧芸華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無奈又好笑，看得出來這也是位性情中人，正對她的胃口。
五日後。
“芸華！小華華！小芸芸！我們說好今日要去草藥莊子的，你梳洗好了沒有？”
顧芸華聽著屋外傳來的施念叫喊聲，不由失笑。
這位“女大夫”第一天還稍有拘謹，第二天便原形畢露。活潑跳脫的性子，倒是和三哥很像。
施念性子外向，已經和後院女人們打成一片。上到主母姨娘，下到丫鬟婆子，無一不誇她性格活潑招人喜歡，尤其是雙頰上那雙梨渦，簡直可愛至極。
顧芸華怕施念久等，吩咐巧兒給自己梳一個簡單的雙螺髻後便走出房門，看見施念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數著螞蟻。她踮起腳尖悄悄走到施念背後，突然伸手輕拍在她肩膀上。
施念嚇得驚呼一聲，轉頭看見來人後不禁又露出大大的笑臉。她興奮道：“你好啦？我們快些出門吧！這幾天老跟你看醫書上的藥草，今天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寶貝們！”
“小四、施大夫你們這是要去哪啊？帶著三哥唄。”
顧陽手拿折扇晃悠著走進院子，一副不羈的樣子。
“我們要到念念城外的莊子上。三哥，父親看到你這副樣子又要罵你了。”
顧芸華皺眉道。
顧陽毫不在意地收起折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坐在石凳上。故作鬱鬱道：“最近天熱，酒樓生意不好。妹妹也帶三哥去散散心吧，我可以不進莊子，就在外麵守著你們。”
“三公子進莊子裏也無妨，芸華不如就讓三公子同咱們一起吧。”
施念在一旁看不下去他這副可憐樣子，為此求情道。
顧陽聽到施念為自己求情，不由地感激地望向她，真是個可愛的小丫頭。
待兩個姑娘進入馬車，顧陽騎馬跟在後麵，眾人朝城外莊子方向出發。
顧芸華與施念正談笑著，馬車忽地停住，二人躲閃不及被閃一個趔趄。顧芸華皺眉剛要問車夫情況時，顧陽撩開簾子麵色不悅道：“前麵有人起了衝突，咱們得繞一條路走了。”
顧芸華不置可否。馬車掉頭時風吹起簾子，顧芸華不經意間看向外麵，卻看到了一張她怎麽也忘不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