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午宴（5）

翌日清晨，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空氣中散發著略帶潮濕的清新氣味。

顧芸華起身從自己所住的寮房中快步走進孟淑慎房內，倩兒也匆匆去往婉玉房中叫人。不多時眾人齊聚在一處，孟淑慎疑惑地看著顧芸華，不知一向穩重的女兒為何如此倉促。婉玉也一臉的驚慌，天知道她剛剛在房內才剛穿好外衫，倩兒就著急敲門進來說什麽姑娘讓姨娘快去夫人房中，害得她以為那邊發生了什麽大事。

顧芸華先是吩咐丫鬟們去守好門，待丫鬟都出去後，這才一臉凝重地看向二人。正色道：“母親、娘，女兒昨夜做夢，夢見端午宴出事了。聖上賞賜的物件裏被人放了毒蟲，聖上大怒下令徹查，後麵查出是造辦處一位工匠所做，這位工匠乃敵國探子。端午宴是太子所負責，巧的是造辦處也是一應太子負責。聖上大怒，斥責太子治下不嚴才釀成此等大禍。”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繼續道：“女兒還夢到聖上詢問父親該如何處置，父親因太過秉公處理，直言依法懲處太子，被皇後太子一黨憎恨。女兒昨日上香時還發願希望端午宴一切平安，昨夜便做了此夢，心中實在不安。”

說完她抬眸看向對麵二人，揣度著二人心思。

婉玉早已大驚失色，她試圖端起茶盞喝點水平靜下來，可顫抖的手把盞中水抖掉大半。

孟淑慎則冷靜些，她黑亮的眸子直視孟淑慎的雙眼，仿佛想看透些什麽。房內安靜片刻後，她緩聲道：“夢境怎可當真？”

“是，母親說得有理。隻是女兒夢到此事內心難免不安，覺得太過巧合。但女兒又想不出所以然，隻能細細地講於您二位，以求做個決斷。”顧芸華說道。

“姐姐，此事不可小覷。佛門重地，不若…你回去跟老爺提個醒？”婉玉搓著手中彩暈錦做成的絲帕，眼睛巴巴地瞧著孟淑慎。

孟淑慎點頭，沉聲道：“若真是神明警醒，且可以看前麵之事會不會發生。此番宴會本就有所目的，不論此夢是否為真都需謹言慎行才好。我回府後便跟老爺細細說明此事，你們放心，不會有事的。”

顧芸華垂眸心中不由得安下心來，不論母親是否相信，父親都會提早得知應小心行事。如此這般，想必雷霆之怒應不會降臨顧家。

幾人添過香油錢便在山道上慢慢走著，衝天的大樹在地上灑下大片陰影，這般熱的天氣也不覺煩悶，反而涼風習習非常舒適。

“啊！”忽聽一聲女子慘叫，顧芸華臉上原本放鬆的神情瞬間謹慎起來，婉玉到處望著尋找聲音來源。孟淑慎把二人護在身後，吩咐丫鬟們道：“去找找，是誰在叫？”

丫鬟們四下散開，不一會翠柳回稟道：“回主子，還是葉博士家的家眷。葉小姐方才下山扭到了腳，動不了了。”

顧芸華聞言眉心一動，這位葉小姐上一世並未怎麽見過，怎得這一世如此有緣。她對著孟淑慎和婉玉道：“女兒想去幫一下這位葉小姐，念念曾教過我如何治療崴腳。”

婉玉麵上猶豫，她狐疑道：“芸華你，真能行嗎？看診會不會還太早了些…”

孟淑慎聞言倒是眼中流露出讚許之色，她嗔怪婉玉道：“芸華自小聰明伶俐，你怎的不信她？這孩子做事有分寸，我相信芸華一定能辦好此事。”說罷便抬了抬下巴示意顧芸華去醫治葉小姐。

顧芸華看到孟淑慎的示意後，也麵上嚴肅地點點頭，便跟著翠柳去尋人了。

此時的葉小姐已痛的坐在石頭上冷汗漣漣，王氏急得直在原地打轉，被派出去尋大夫的丫頭正在稟報，言道山上並未大夫，需得下山去尋。王氏眼眶泛紅，也一同坐在石頭上安撫著女兒。

此時見顧芸華衝她三人走來，忙起身行禮。葉菁菁也艱難開口道：“望顧小姐原諒，小女失禮了。”顧芸華微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禮，隨即走到葉菁菁身邊蹲下。

葉菁菁麵上慌亂忙擺手推辭道：“這如何使得？顧小姐快請起。”

“不必客氣，我隨人學過一些醫術，或許可以幫到你。”顧芸華抬頭看著麵前這張大氣端莊的臉，心中竟多出些許親近之意。

“菁兒，現在山上尋不到大夫，顧小姐願幫你已是你之幸事，還不快謝過顧小姐。”王氏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

葉菁菁也著實疼得厲害，便也麵上羞澀地伸出腳讓顧芸華診治。

顧芸華把她的襪子褪到腳踝，見腳踝隻外側微微紅腫，便讓她伸出另一隻腳。葉菁菁疑惑地與王氏對視一眼，王氏眼中也充滿著不解，但二人都未出聲隻靜靜看著。

顧芸華把另一隻腳上的襪子也褪到腳踝處，輕揉著腳踝內側。約莫著一盞茶時間，葉菁菁臉上痛苦的表情便已舒緩。母女二人一臉驚奇地看向顧芸華，顧芸華微微一笑道：“師父教的繆刺法，左病右治，右病左治。葉小姐的腳可慢慢走動，但回府後依舊需得靜養幾日，也可再找大夫看一下，好得快些。”

王氏跟葉菁菁連連道謝，顧芸華隻淡淡笑著。

此時孟淑慎等人也早已等在一旁，聞言麵上露笑。一心牽掛在女兒身上的王氏這才看到顧府幾人，忙扶著女兒向前行禮，孟淑慎笑道：“你們母女二人真是客氣，既腳傷了也別大動幹戈地行禮了，好好將養著罷。”

王氏感激道：“這兩日我二人真是走大運了，先是馬車之事麻煩了您，後是我家小女崴腳麻煩了顧小姐。大恩大德真是無以為報，改日我定將攜小女登門拜謝，望顧夫人不要嫌棄才好。”

孟淑慎笑著點頭應道：“咱們也是有緣，你這女兒我看著也喜愛得緊，以後多多來往才是啊。”

王氏聞言眼中迸發出欣喜的神情，忙點頭應是。顧夫人這話是瞧得上她們葉府了，老爺貧苦人家出身做官本就不易，恰巧性子又太過耿直，得罪了不少同僚。如今顧夫人願照拂一二，她在這京城也不必步步為營了。

幾人道別後各自坐上馬車回到府中，剛進府門孟淑慎便直去顧鴻之書房，把顧芸華之事細細道來。

顧鴻之聞言靜坐在書案前，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孟淑慎坐在一旁靜等著，隻眼神卻望向顧鴻之。

“若此事真乃神佛警醒，那這次端午宴必將危機四伏啊。”好一會顧鴻之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