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端午宴（4）
自那日隨施念出門後，顧芸華便一直待在家中。而施念因濟世閣中一些事由，需得返回山上幾日，齊溫綏駕馬車來接她時，顧芸華正站在門口相送。
齊溫綏見到門口的女子，眸中染上一層笑意，他走上前遞給女子兩個包裹，叮囑道：“你毒已解，但終歸傷到了身子。這是我配的補身藥，回去以後讓丫鬟煎給你喝。”
“兩包都是嗎？上麵這包怎得如此小。”顧芸華觀察著包裹疑惑道。
齊溫綏聞言不自然地幹咳兩聲，眼神飄向遠處，故作鎮定道：“上麵那包是蜜餞，藥有些苦，吃蜜餞可壓一壓。我也是剛剛受師父所托帶些蜜餞回去，想著給你配了這樣苦的藥，便也給你帶一些。”
顧芸華麵上含笑，道謝後施念便讓顧芸華回府，免得被日頭曬到。陽光照在少女的背影，光影則把少女圍繞，落在齊溫綏眼中仿若是出塵的仙子般。
馬車慢悠悠地走在去山林的路上，齊溫綏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腦海中充斥著那絕美的背影。
……
夕陽懸在天邊，院落中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層柔和的紗。偶爾的蟬鳴響起，伴隨著來往下人的腳步聲，漸漸地，顧府的餐桌上擺滿了各色食物，有五味杏酪鵝、蜜炙鳩子、細點羊頭、豆腐羹、辣蘿卜、玉井飯等顧府主子們喜好的吃食。
顧鴻之落座後，其餘眾人也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顧柯看著桌上的辣蘿卜喜笑顏開，每每跟廚娘要這道菜想要帶到軍營裏吃，廚娘總講還未入味，今日可終於見到入味的了！他執著夾起一塊辣蘿卜放入口中，一口下去酸中帶辣，脆爽的口感讓他欲罷不能。
夏日炎熱，主子們大多沒有食欲。今日菜色到讓眾人胃口大開，尤其是看到顧柯吃辣蘿卜時那番暢快神色，不由得讓眾人食指大動。
婉玉更是不顧儀態地一連吃了好幾塊鵝肉，忽地手帕掩麵咳嗽起來。瞬間周圍的目光都轉向她的方向，孟淑慎忙給她輕拍著背，顧芸華也倒了盞茶遞到婉玉手中。婉玉止住咳嗽後喝掉茶水，這才不好意思的坐正身子，支吾著對眾人解釋道：“這鵝燒得好吃，我吃急了便嗆了…”
顧曜一臉關切地看向婉玉，而顧柯、顧陽兄弟二人聞言皆低笑出聲。孟淑慎與顧鴻之夫妻二人齊出聲訓斥道：“不許笑話長輩！”話落笑聲戛然而止，二人繼而低頭乖乖吃起飯來。
顧芸華待婉玉緩過氣，思忖片刻開口道：“父親、母親，端午還有五日就要到了，明日又恰逢初一，女兒想去靈山寺上香祈福。”
顧鴻之思索著，溫聲道：“也好，求個順遂平安。隻是你孤身一人難免危險，帶上你母親和你娘，讓她們陪你一同去。”
顧芸華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孟淑慎笑道：“靈山寺地遠，不如在寮房中借住一晚，次日清早咱們再回府？剛好婉玉和芸華都喜愛那裏的齋飯。”
顧芸華聽完孟淑慎的話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婉玉也歡喜地笑眯起眼睛抱著孟淑慎的胳膊。
一家人商討好後，便各自回到自己院中，每個人都一夜好眠。
翌日，顧芸華一行人出發去往靈山寺。馬車駛出城門踏上寬闊道路後，婉玉便讓車夫加快了速度，她撩起簾子，任由夏日帶著溫度的風吹入車廂。孟淑慎放下手中黃梅湯，略帶嫌棄地看了一眼婉玉，同顧芸華嗔怪道：“你這個娘親啊，我好好的一盞黃梅湯被吹入塵土了。”
婉玉回頭笑道：“那姐姐現在手裏拿的便是黃土湯，別有一番滋味呢。”
孟淑慎被她這番話語氣的直呼討打，放下手中湯水便伸手撓向婉玉腋下。婉玉被她撓的癢急了，放下簾子不甘示弱的反擊。
顧芸華看著對麵這二人，暗誹道母親平日總說娘親是個長不大的孩童，她如此這番哪能看得出半點丞相夫人的尊貴模樣。
車上歡快氣氛正濃，忽聽馬車外車夫稟報：“夫人，前方上山的路被一輛馬車堵住了。”
孟淑慎擰緊眉頭，肅道：“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車夫領命上前打聽，不多時便回來說道：“夫人，前麵說是國子監葉博士家的馬車。因車夫不察，故輪子被石頭擋住走不了了。”
“國子監葉博士，聽老爺說起過。此人上進有禮，與現在的夫人王氏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二人皆平民出身，葉博士也是靠科考進京做官，如今隻是個八品小官。”孟淑慎回憶道。
“如此說來，這葉博士真是極忠誠之人。多少男兒做官拋棄糟糠妻，而他卻與夫人相濡以沫，真是好人呐。這等純善之人，定不會固於八品止步不前的。”婉玉由衷的誇讚著。
“既如此，你去幫她們一把。”孟淑慎對車夫吩咐道。
半炷香後，馬車外傳來女子聲音。孟淑慎撩開簾子，見外麵占了一位沉穩端方的婦人和一位安靜柔美的少女。婦人行禮道：“臣婦王氏多謝丞相夫人出手相助，今日若無夫人在此，我們娘倆怕是要被留此地過夜了。”身後少女也緊隨其後行禮。
孟淑慎展顏：“無妨，都是小事罷了，王夫人不必如此客氣。”
王氏聞言更加謙卑，吩咐自家車夫把馬車牽到一邊，讓丞相府的馬車先行。
孟淑慎也並未客氣，便讓車夫趕車先行上山。
馬車停在靈山寺前，幾人被丫鬟扶著下了車。走進寺中上過香後，便跟隨引路僧人去了寮房。
眾人在寮房歇息著便聽門口敲門聲，巧兒起身開門。端著齋飯的僧人進到房中，把齋飯放在各自麵前，說道：“諸位施主慢用，今夜諸位施主便歇息在這間和隔壁兩間寮房即可。”說罷便施一禮退出房中。
顧芸華看著眼前的齋飯，心中思索著自己的盤算。此計不知是否可行，但端午宴近在咫尺，她不能再猶豫了。自得知端午宴至今已足足半月有餘，需得早些提醒父親，如今得了這個來寺廟的機會，定得好好利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