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約定(上)

顏清眼神一凜,幾步上前,一個巴掌甩歪陳崇的臉,顯出紅色的印記。

看看啊,這就是從小在爹爹創辦的慈幼院長大的人,為了權勢富貴,竟然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帶我去見南不濁。”

顏清居高臨下,睨著他的眸子仿若淬了冰,不僅有怒意,更多的是失望、痛心。

陳崇偏開頭,握緊拳,俯身行禮:“陛下正在早朝,臣先帶你去慎徽殿等候。”

喻照照走到她身邊,偏頭看她不虞之色,碰碰她的手:“阿清,這次我一定要和你去。”

顏清深吸一口,扯起唇角:“走吧。”

喻照照走在顏清前麵,臨出門撞上個請安的嬤嬤,哈腰笑著:“奴婢參見皇後娘娘,不知…娘娘是要帶這個新來的…去哪?”

“她不是下人,是本宮的好友,再敢造次,你便不用呆在這裏了。”

喻照照撂下一句話,二人由陳崇帶著,很快到了慎徽殿。

富麗堂皇的宮殿裏,正殿中央的鎏金香爐散發出細致淡雅的香氣,無形地氤氳在九枝燈盞、紅木榻底以及輕柔的紗帳邊,叫人聞之心緒淡然。

顏清一見那張重重簾幕下,亂七八糟的床,眉頭緊緊蹙起,麵色漲熱。

她停住腳步,立在雕花刻葉的朱紅門旁,不再往前走。

喻照照見她麵色不對,又隱約瞧見那**的荒唐,心頭也冒上一股無名火,停住步子。

“陳崇,從裏麵搬兩條凳子出來,本宮和阿清就在這裏等。”

喻照照拉住顏清衣袖,杏眸中隱隱擔憂。

顏清搖搖頭,和喻照照一起坐在梨花木椅上,等著那人過來。

雲忽地多了起來,遮住淡黃無力的日頭,籠罩出一片陰影.

顏清轉眼,看到頭戴十二冕旒的南不濁一身玄色龍袍,從容不迫地走來。

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鳳眸微彎,薄唇微勾,似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顏清心頭不自覺一顫,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站起身子,唇角繃緊,大步朝他邁去。

就在刹那間,跟隨在南不濁身後的王霖和一眾內侍們,呼啦啦跪下,垂手屏息,不敢言語。

南不濁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一邊臉頰,吐出口帶血的唾沫,素日深不見底的眸子難得氤氳出怒意,還有些無措。

“你什麽意思?”顏清欺身揪住他領子,冰冷的眸子迎著他深邃的目光,沉聲發問:“南不濁,你究竟想做什麽?”

南不濁擺手,王霖領著一眾內侍匆忙下場,他望著顏清的眼睛,心間竄上股不受控製的暴虐之意,詭異地蓋過他心口密密麻麻的疼意。

南不濁一手扣住顏清的手,大步往慎徽殿裏走。

喻照照急忙攔在南不濁身前,身子卻不住顫抖。

“滾。”南不濁淡淡吐出一個字,強拉著顏清進了慎徽殿,陳崇見色,關上了門。

兩人之間過大的力氣差距讓顏清無法掙脫,隻覺得手腕要被捏碎,疼得麵色發白。

“瘋子!你要幹什麽!”顏清扭動著手腕掙紮,被南不濁轉身一把橫抱起,甩到**。

還未完全養好的傷口撕裂開來,顏清疼得冷汗直流,一時無法動彈。

南不濁甩了冕旒,欺身而上。

顏清起身,手腕被扣著壓到牆上,像隻被釘到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阿清覺得我什麽意思?阿清覺得我想幹嘛?”

南不濁漆黑的眸子幽幽盯著她,似是惡狼找到獵物,下一瞬便要咬碎喉口,拆吃入腹。

顏清亦是不甘示弱,嗆聲道:“你以為我會任你宰割?就算你把我困在宮中,你也得不到兵符,隻能受人威脅。”

“隻要在這宮中一日,隻要我還有呼吸,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你。”

南不濁冷聲一笑,從齒間擠出字來:“隨時歡迎,隻不過,阿清也要能夠殺了我才行。”

“那便試試吧。”顏清此刻已然恢複冷靜,隻是那刺目的恨意,讓南不濁心口某處再次痛到發昏。

胸中洶湧的情緒讓他控製不住收緊手,額上也冒出克製的汗,混沌的腦中因痛意忽地乍現一絲清明。

南不濁盯著顏清的眼睛,許久,他抿唇,眸底浮起絲懼意:“你真的…那麽恨我嗎?不願意再同我在一處,就一點點也不願意嗎?”

顏清眸中瞬間浮現出漣漪,就那麽一刻,她似乎看到從前那個小心翼翼的八歲孩童。

在冬雪紛飛的臘月裏,那個可憐兮兮窩在街角,生怕被再次丟棄的小孩。

可此刻身上的痛楚無不在提醒她,過去的他已經死了。

顏清的心再次沉下來,聲音毫無波瀾:“你我之間,唯有不死不休。”

南不濁低頭,苦澀笑出聲,再看向她的眼中破天荒地帶上淚意:“好,阿清既然如此堅決,那我們不如定下一個約定如何?”

“什麽約定。”

南不濁鬆開她的手,顏清得空,警惕地與他拉開距離。

他唇角一扯,麵色緩和幾分:

“這一月之內,你在這皇宮之內可以掩蓋麵目隨意通行,可以尋找任意機會來殺了我。但若一月之內,你殺不了我,便把兵符給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亦不會找侍衛來防你,隻自己與你相拚,但還有一個條件。”

南不濁盯著她,拉開衣襟。

顏清麵色一變,微縮在床邊:“你休想!”

南不濁輕笑一聲,從衣襟裏掏出一顆藥丸:“吃下這個。”

“我憑什麽相信你?而且,若這是什麽上癮的藥,我為何要自投羅網?”

南不濁掰開一半藥丸,送入口中:“隻是抑製功力的藥,我怕你一招便殺了我。”

“阿清,你現在除了接受這個約定,別無辦法,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