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難以麵對

“你……你最近是不是還不清醒?”

尤徹覺得這個人現在實在太陌生了,這不是他說話該有語調,這也不是他該有的目光。有多少年沒見過了,他這個樣子,尤徹開始回想,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來著,他又……

尤徹瞳孔驟然一縮,雖然那時夏微予年紀還小,但他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跟那個年紀的孩子完全不搭調,即使是成年人在他麵前都不一定招架得住。羅林曾說,小予子這孩子,是不是多重人格了?聽說他那一剪子穩快狠準哦,手法專業極了,一招斃命,令人驚歎。

“我不清醒?相反的,我特別清醒。”夏微予又笑了笑,繼續歪著腦袋看著他。

他緊張地朝後退了一步:“你又被什麽東西附體了?”

“你在說什麽啊,你又在怕什麽?”夏微予還是笑著,尤徹已經心驚肉跳。

“不,不是的!”尤徹雙手貼著身後的牆壁,臉色發白,“你做不出這種事,你快清醒些,隻要你正常點兒,我還能替你保密!”

“你在說什麽呀。”夏微予支起身體站起來,“你以為我怎麽了,被惡鬼支配了?我應該怎樣,如果你平時看到的才是假象呢?”

“你……”

“你跟你哥一樣,覺得我是雙重人格?”夏微予一步步靠近,額頭幾乎要挨到他鼻尖上。

尤徹從小就高,個子高出平均值很多,他站在別人麵前總是讓人充滿了壓迫感,現在他被別人壓迫到了,壓得他幾乎不敢呼吸。小時候他不太懂,還覺得那件事威風極了。後來,他得知一些細節之後,一段時間裏都在重新審視這個朋友。

“你覺得我該怎樣呢,或許你一直錯看了。”

“不要給我裝高深莫測,你現在這樣……我沒法兒相信你說的話!”尤徹推開他,不敢用力,輕輕把他撥到一邊,自己不動聲色地朝門口挪兩步。

“好,我知道了。”夏微予直直地盯著他,“你不信,我就不說了。”

尤徹那晚下了自習就沒回宿舍,他把夏微予留在屋子裏,自己敲開旁邊王誌淩的門。

王誌淩聽了他的來意之後愣住了,問:“你今天要在我這裏留宿?”

尤徹點點頭。

當王誌淩聽他說夏微予既冷酷又無情又無理取鬧,忍不住笑起來:“你可真有意思,你昨天看錯了他,你今天看錯了他,或許你明天還會看錯他,那你覺得你看錯的到底是哪天的他呢?”

尤徹一臉懵逼:“老兄,被你繞糊塗了。”

看錯的到底是哪個呢?

和夏微予之前說的好像是一個意思。可尤徹就是接受不了。

“你把他一個人留在房子裏,沒問題麽?”王誌淩掃了掃上鋪的灰,打開櫃子拿了一套備用鋪蓋給尤徹,他常年一個人住在這間宿舍裏。

“他不需要有人照顧了吧,都能把韓咲一個健康的大活人從樓上推下去。”尤徹說,“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怕他,我……反正就是,他也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也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不知道應該咋麵對他,今天不想跟他見麵了。”

“不想見那就不見了吧,或許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你。”王誌淩坐在桌前,抱著椅背看著尤徹,“其實啊,前天下午……我看見他了。”

尤徹一愣:“你看到……夏微予?你早就知道他去幹什麽了?”

“我確實想給秋雁送衣服,但我不是從宿舍裏出去的,那天一直留在食堂裏看書。我看見他了,從窗戶上。他把自己包得很嚴實,沒看到臉,我也不能確定。”

“你之前替他隱瞞……”

“我並不知道他去幹什麽。知道韓咲的事的時候,我還在打飯,給他送飯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腳底磨出了水泡。我能猜到大概,但我沒驚動他,也沒跟其他人說。”王誌淩摸著鼻尖笑道,“恰巧我也有件顏色跟他差不多的雨衣,天意吧。”

“如果你被誣陷呢?”

“誣陷麽,或許有可能,但當時我確實沒有想那麽多。而且,我跟秋雁……你也知道,我們對他有愧。我也不想幹涉他的事,如果他遇到這種事兒,選擇不聲不響地忍耐,我反而覺得不太像他的性格。”王誌淩扭頭看向陽台,那件雨衣就掛在那裏,“隻是我有點不明白,韓咲是這次的受害者,這次,他可能連上大學的機會都沒有了,卻包庇了凶手……”

不止王誌淩和韓咲,其實蔣蔭萍也隱瞞了。

那天蔣蔭萍看到了兜帽下的那張臉,她有點不敢相信,將近兩周沒見到過的人,這種時候怎麽會出現在化妝間裏。她當時正在隔壁的值班室裏找落下的課本,等夏微予離開後她好奇地走進化妝間,看到牆角的球棒倒在一邊,上麵沾著少許水漬。

第二天她得知韓咲墜樓的事情,竟然莫名其妙地悄悄潛到化妝室去了,她恍惚地隔著袖子抓起球棒,用紙巾細細地把整根球棒擦拭了好幾遍,抹掉了自己和之前那人的痕跡,然後保持原始的樣子把它立到在牆邊。

她也一直很猶豫,自己為什麽那麽做。

她跟夏微予不算熟,也談不上有沒有好感,對韓咲沒有太多看法,她隻是討厭戚偉超,因為她自己的原因。她大概猜的到,戚偉超報複魏秋雁,夏微予就不甘示弱地以牙還牙,這種事不是不能理解。但她也同情韓咲,韓咲在整件事中,始終在成就著其他人的邪惡陰暗,裹挾其中,反複受害。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

魏秋雁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她很敏銳地早早就察覺到了。

她在韓咲被找到的那天看望過一次夏微予,他正燒得滿臉通紅,還在流鼻涕,明顯感冒了。

她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韓咲墜樓跟夏微予感冒都不是偶然。

雖然覺得根本無法相信,但夏微予把韓咲推下去了,從任何方麵來說,似乎都是事實。

卻包括韓咲在內,所有知情者都替他掩蓋了真相,讓他那天下午的行蹤成了一個秘密。

尤徹躺在王誌淩的宿舍裏,他想不明白,那家夥今天的樣子怎麽會那麽陌生,真是自己想錯了?唉,明天不可能不回去,以後不可能不見麵,開口要怎麽說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了。也希望那家夥別跟自己計較這件事,要不以後多尷尬。

尤徹鬱悶地翻了個身,王誌淩的呼吸已經均勻平穩,似乎睡得很沉。而他認床又一直胡思亂想,那第二天等著遲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