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當年
“什麽意思？”晉塵衍擰眉看向鄭江。
鄭江這才移開盯著姬虞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的說，“我說，駱琛，沒有死，他一直都活著。”
柏雪抓了抓身邊趙其的手臂，晃了晃，“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死刑嗎？”
趙其搖頭，他也不太懂，但是他能感覺到鄭江對姬虞的態度不怎麽友好，這讓他不是很開心，畢竟在他看來，姬虞和他們是一個陣營的。
姬虞身形晃了一下，靠在晉塵衍身上。
晉塵衍擰眉，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我帶你回去？”
“姬教授，你沒事吧？”柏雪走進，擰眉看著姬教授，她記得之前姬教授為了那個駱琛的筆記本的模樣。
趙其等人也是擔憂的看著她。
沈之恒擰著眉，跨出去的腳因為看到晉塵衍摟著姬虞的手，又收了回來。
姬虞搖頭，沉默了幾分鍾，眼前恢複了清明，她才推開了晉塵衍，抬頭看向鄭江，“所以呢，你想要我做什麽？”
鄭江笑了笑，他就知道，對方一定會同意的，“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秦文廷的人，隻要你把他請出來，這案子一定可以破。”
姬虞冷笑，“你還真看得起他，也真看得起我。”
說完，姬虞就轉身往門外走去。
“小虞！”晉塵衍擰眉，見姬虞離開，晉塵衍看向鄭江，眼神帶有警告，“鄭隊，你之前沒有告訴我這件事，你破壞了遊戲規則。”說完就轉身追了出去。
等姬虞和晉塵衍都離開了之後，鄭江才發現大家看向他的表情都不太對，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起笑容，鄭江才慢慢給大家解釋，“十年前，駱琛在京都犯案，先是把人綁走，然後關在自己建造的地下室裏，觀察受害人的表現。如果對方表現的不合心意，他就會把人殺了。他在京都綁走了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引起了全國的關注，因為這個人的身份特殊，京都也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人，為了救被綁走的女孩，從全國各地調來了破案專家，刑偵人才，最後組成了一個有百人的破案組……”
“百人！”何明震驚，一個破案組有上百人，那是什麽概念？
“沒錯，百人，”鄭江眼神迷離，像是在回憶，“解救時間長達兩年，幾乎把整個京都翻了過來，都沒有找到駱琛的地下室，也沒有救出那個女孩。”
“最後，也就是八年前，那個女孩被送回來了。”
鄭江說完，看著大家震驚的表情，心裏有些滿足。
“是被駱琛送回來的？”柏雪輕聲問了一句。
鄭江點頭，“沒錯。”他歎了口氣，“那個女孩，也是唯一一個，被駱琛綁架，卻完全沒有受到傷害的人。”
“為什麽？”嚴沉不解，他為了研究秦文廷，看過很多和駱琛有關的資料，駱琛根本就不是一個有良知的人，怎麽會放過那個女孩？“而且，駱琛的資料裏根本沒有這一段……”
鄭江點頭，“是沒有，被抹去了，隻有當年參加了破案組的人知道。”鄭江想起當年得知受害人被送回來時，自己的表情也是十分震驚的，“駱琛不僅沒有傷害她，在把她送回去之後，就去自首了。”
就在大家都震驚的時候，鄭江又說了一句，“那個女孩，就是姬教授。”
柏雪、趙其、何明等人表情都帶著震驚，他們大概猜到了，隻是不敢相信而已。
嚴沉和董舒霖也很震驚，他們研究秦文廷的時候，看過很多駱琛的資料，所以他們的震驚並不亞於柏雪等人。
“可是，我不太明白，”董舒霖擰著眉，“既然姬教授也是當年的受害人，為什麽在資料裏完全沒有提過呢？資料裏，駱琛的最後一案，是綁架了一個小孩，最後那個小孩……”
“是啊，”嚴沉也跟著提出問題，“為什麽駱琛獨獨放過了姬教授呢？”
“因為他愛上了她，所以他舍不得，”鄭江深呼吸了一下，總覺得自己有去說書的能力，“而且因為那個女孩，駱琛找回了良知，所以才去自首。”
“姬教授是貴族的後人，所以她的資料被抹去了。”
鄭江說完，等了幾分鍾，覺得大家都接受了之後，又繼續解釋，“原本駱琛是被判了死刑的，也送去執行了。”
“但是他的精神檢查結果出來之後，最終通過談判，他被關在了京都的崇明監獄，終身監禁，並且為國家所用。”
“什麽意思？”沉默了許久的沈之恒終於開口，盯著鄭江的眼眸漆黑幽深。
鄭江和沈之恒對視，莫名的有一絲不自在，他移開了視線，“駱琛的智商異於常人，且他會的東西五花八門，在他被監禁的這八年裏，他已經幫助警方破了十幾起大大小小的案子，從連環殺人到銀行盜竊，從變態殺人到追鋪逃犯，他都有所貢獻。”
“駱琛是最了解秦文廷的人，也是最清楚秦文廷想什麽的人，所以隻要能請他來，我相信秦文廷的案子一定可以破。”
聽到這裏，嚴沉立即說到，“那就去京都請啊，這難道有什麽程序上的問題嗎？”
鄭江搖頭，“問題在於，必須征求駱琛的同意，才可以辦手續把人帶出來，而駱琛這幾年已經不願意出來了，我兩年前去請過，他拒絕了。”
“那要怎麽辦？”董舒霖擰眉。
“而且，問題不止這一個，”鄭江繼續說到，“駱琛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所以在請他來破案的這段時間裏，我們要防止他越獄。”
嚴沉擰眉，“他之前有過越獄的……”
“沒有。”
“那他就不應該會……”
“不好說，畢竟這一次和以往不一樣。”鄭江歎了口氣，他做出這個決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秦文廷這個案子是他手裏現在唯一沒有結束的懸案，這個案子結束，他就想退休了，所以哪怕難度很大，他也想試一試。
大家都沉默了，鄭江所謂的不一樣他們都猜到了，也明白了鄭江這次來硯洲的目的，他們不是當事人，所以沒有辦法多說什麽。
鄭江在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又開口，“關於駱琛的事，我希望你們在案子結束之後就忘了，免得以後給自己惹出不太好的事情。”
鄭江的話很委婉，他知道這樣對姬虞不太好，也可能會遭到對方的報複，但他也想要退休了，對這些名和利都不太在乎了，也就打算賭這一次了。
就在大家還在沉默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姬虞和晉塵衍走了進來。
姬虞眼神冷清的看著鄭江，“你想要我去請駱琛來硯洲？”
鄭江點頭，“駱琛這幾年已經不願意出來破案了，我想，姬教授去請，他應該會出來的。”
“好。”
姬虞應下了。
大家都看著她。
沈之恒擰眉，心裏悶悶的。
鄭江的欣喜還沒有流露在表情上，姬虞又開口了。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鄭江點頭，“你說，什麽要求我都答應。”
姬虞冷笑，“我要你退出這次案子的偵破，由晉塵衍和沈之恒來負責。”
鄭江抿唇，笑容僵在了臉上，大概沉默了一分鍾，他點了點頭，“好，我同意。”
姬虞勾唇，“那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鄭江動了動，看了一眼沈之恒，想要交代點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等門被關上，姬虞看著那一張張帶著疑惑和八卦的臉，擰了擰眉，“有什麽問題就問，我隻回答這一次，過後誰再提我就和誰翻臉。”
柏雪聞言，立即開口，“姬教授，駱琛真的是因為你才去自首的啊？”
姬虞抿唇，“……是。”
何明咬了咬唇，“姬教授，鄭隊說你是貴人的後代……”
姬虞看了他一眼，“我祖上三代都是京都首富。”
嘶，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了一分鍾，見他們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姬虞便開口，“沒有問題了？既然沒有了，那就談和案子有關的事，首先，誰去京都請人？”
嚴沉訝異，“不是你去嗎？”
“不是。”
嚴沉躊躇，“可是鄭隊不是說別人請不來嗎？”
姬虞眼神冷了幾分，“你就不怕我和他一起跑了？”
嚴沉：“……”
柏雪、趙其和何明用眼神交流。
柏雪：那個後麵那個不是說是未婚夫嗎？怎麽半點反應沒有？
何明：可能心胸寬廣？
趙其：說明根本就不是未婚夫，就是用來誆沈隊的。
柏雪：啊，那他好可惡啊，我看昨天沈隊可難過了。
何明：那好了，沈隊這下不是又有機會了？
趙其：能敵得過駱琛？
柏雪：……
何明：……
晉塵衍從姬虞身後站出來，“我和沈隊去京都，然後這邊姬教授負責，怎麽樣？”
柏雪等人沒有意見，點了點頭。
嚴沉和董舒霖也沒有意見，點了點頭。
沈之恒對上晉塵衍的視線，聲音有些嘶啞，“好。”
計劃定好了之後，晉塵衍和沈之恒就飛往京都。
吃飯的時候，孫文@強看著大家，“哎，怎麽感覺你們情緒都不太好啊？”
“沒有啊，就是太震驚了，”柏雪吸了口氣，肩膀才放鬆下來，“你呢，局長讓你去幹什麽了？”
孫文@強低了低頭，“負責一起入室盜竊案。”
趙其揚眉，“行啊，小強都開始挑大梁了。”
孫文@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其實更喜歡和你們一起工作，但是最近我家裏鬧得厲害，局長就差沒有把我調到資料室了。”
何明笑了笑，孫文@強家裏的事，他們多多少少知道了一點，“你家裏也是關心你。”
孫文@強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成為一個好警察，一直都是我的夢想，我不想待在資料室……”
柏雪看向對麵的嚴沉，“哎，你們不是還有一個女同事嗎？叫什麽，韓什麽……”
趙其淡定的吐出兩個字，“韓菲。”
柏雪點頭，“對對對，韓菲，今天怎麽沒有看見她？”
嚴沉和董舒霖對視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才回答柏雪的問題，“她回文州了。”
柏雪不解，“為什麽啊？”
嚴沉和董舒霖原本也不明白，但是今天看到組長和姬教授的親密程度，瞬間就明白了，韓菲被遣回去，明顯是組長替姬教授出氣。
嚴沉和柏雪等人也熟悉了，看了看周圍，沒有外人，他才開口，“組長說她不適合這次的案子，就讓她回去了。”
柏雪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起來，“哎，你們知道你們組長和我們姬教授是什麽關係嗎？”
嚴沉搖頭。
董舒霖點頭，“我知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從飯盒裏抬頭，齊刷刷的看著他。
董舒霖咽了咽口水，“……他們都是周老的徒弟，周老一共有三個徒弟，我們組長，還有京都的一個木僉察官，叫衛焱，然後就是姬教授。”
“你怎麽知道的？”嚴沉側頭看向董舒霖，這麽大的一個情報，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知情？
董舒霖縮了縮脖子，“我之前和我爸去拜訪過周老，在他那看到了他們三個人的照片，周老當時說，這是他的三個徒弟。”
柏雪咬了咬筷子，“除了這個，他們就沒有其他的關係嗎？”
趙其和何明默默的低頭，他們當然知道柏雪在問什麽，而且也知道她是在幫誰問。
董舒霖擰眉，“沒有了吧，我當時聽周老說的，就是這個……”說完，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柏雪，“還能有什麽其他關係？”
“沒，沒沒沒，我就隨便問問。”柏雪打著哈哈，換了個話題，“你們覺得秦文廷現在在硯洲嗎？”
“不知道。”
“應該在吧？”
“……”
姬虞坐在沈之恒的獨立辦公室裏，桌麵上擺著的，是駱琛的筆記本。姬虞看著窗戶外晃動的樹影，她從來沒有想過，駱琛還活著，但對於她來說，似乎也沒有那麽難接受，因為她也從來沒有覺得，駱琛死了。
姬虞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腦海裏浮現出當初駱琛把她送回家的情景，他笑得很開心，抱著她囑咐著一些話，完全聽不出離開的語氣，那會兒的她，也完全沒有看出他的想法，甚至完全沒有要離開後報警的想法。姬虞後來想，她大概是不正常的，和駱琛一樣，是不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