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誰又無辜？

葉飛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挑眉，看向姬虞的眼神也變了變，自從認識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姬教授冷臉，雖然外界對她的評價都是冰冷無情，但是他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個生活甜蜜幸福的小女人，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會忘記姬虞身上的名望和名號，此刻看到她淬了冰一樣的眼神，葉飛才反應過來。

審訊室裏的氛圍也不怎麽好，審訊花了快半個小時，以嫌疑人一句話也不說結束。

徐聞看著裏麵沒有進展，不由得著急，看向姬教授，“教授，這要怎麽辦啊？”

姬虞動了動電腦，開始播放那段監控，她頭也不抬的說到，“去取王勇的指紋，和磚頭上的指紋進行對比，如果是同一個，就差不多可以結案了。”

徐聞眼睛一亮，“教授，你們找到指紋了啊！”

葉飛也是才想起來，他們找到的凶器上有指紋這件事，隻不過……葉飛看向姬虞，“可是，如果沒有口供……”

姬虞抬頭，看著審訊室裏不斷擺弄自己手指的王勇，“給他申請精神鑒定，看看他能不能提供口供。”

“是。”

王勇的母親不相信王勇會殺人，她一直在強調自己的兒子不會殺人，是他們抓錯了人，凶手一定還有其他人。

姬虞隻是站在一旁看著，並不過去勸說，看著胡燕勸了好幾句，王勇的母親依舊是那幾句，姬虞聳了聳肩，回答監控室裏，看著審訊室裏的王勇。

“怎麽了？”沈之恒進了監控室，走到姬虞身邊。

姬虞搖頭，盯著不安坐在位置上的王勇看，“我隻是在想，他的智商隻有十歲左右，怎麽就會殺人呢？”

沈之恒聞言，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鏡子裏的王勇，“你也覺得抓錯人了？”

姬虞搖頭，“不，我沒有這麽想，我隻是在想，明明很單純的一個人，是怎麽做到那麽殘忍的用磚頭砸死了一個女學生的。”

沈之恒揚眉，他知道姬虞經常研究凶手在殺人時的想法，也特別看重凶手的心理過程，而他隻看重破案的過程和結果，所以他也沒有多說，隻是仔細的打量坐在裏麵的王勇，“你覺得他有可能不是凶手嗎？”

姬虞回過頭，認真的看著沈之恒，“有，隻要你能找到證明磚頭上的指紋不是他的，或者磚頭上還有別的指紋，現場還有第三個人，王勇就有可能不是凶手。”

沈之恒挑眉，和姬虞對視，等著姬虞解釋。

姬虞也十分有默契的解釋起來，“如果王勇自己沒有殺人的意識，而且是被人指使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別人砸了林小圓，然後指使王勇把林小圓拖到樓頂掛著，還指使他把磚頭藏起來的話，那王勇充其量就是一個幫凶，但是以王勇的智商，根本就不明白這件事的後果，隻要有精神鑒定的證明，就完全可以給王勇洗脫罪名。”

沈之恒察覺到姬虞忽然激動的情緒，伸手牽住她的手，“我又沒有說要為他洗脫罪名，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姬虞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沈之恒覺得不對勁，伸手把姬虞轉到自己麵前，“怎麽了？”

姬虞閉上眼睛，將腦海裏的畫麵都打散，才睜開眼睛，眼底恢複了清明，“沒事，想到了一些不願意回想的事情而已。”

指紋鑒定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磚頭上的指紋就是王勇的，王勇的媽媽不相信，說警察沒有查清楚，她要自己去查，還說什麽她一定可以找到凶手。

胡燕一屁股坐下，拿起飯盒就開始扒飯，“那個王勇的媽媽，死活不相信她兒子會殺人，一直說我們抓錯人了，還說什麽真正的凶手還沒有抓到，她一定會找到證據，真的是無語了，難道指紋是假的嗎？難道當我們警察是吃素的嗎？”胡燕吐槽了幾句之後，心裏的怨氣就散了，開始愉悅的吃飯，其他人的附和或者是反駁都影響不了她的心情了。

姬虞抿了一口咖啡，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

胡燕瞪大了眼睛，看向姬虞，“姬教授，王勇真的有可能沒有殺人啊？那怎麽會隻有他的指紋呢？”

姬虞扯了扯嘴角，“如果凶手在使用磚頭的時候戴了手套，然後誘騙王勇去藏磚頭，再騙他把死者拖到樓頂，也不是不可以。”

胡燕迷糊了，“那王勇到底是不是凶手啊？”

姬虞回過神，看到胡燕一臉的迷茫，笑了笑，“其實，你隻要找到現場存在第三個人的證據，就可以繼續往下查。”姬虞把咖啡放到桌麵上，“再加上，現場所在的地方雖然荒涼，但也不是完全的沒有人，前後都有人住，就連死者這樣的女學生都敢在晚上從那裏走過，那也可能有別人，說不定有目擊者呢！監控視頻不是隻拍到了王勇尾隨林小圓，卻沒有拍到他行凶的一麵不是嗎？”

胡燕看向沈之恒，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今天的姬教授，情緒有點怪怪的。

沈之恒察覺到胡燕看過來的視線裏帶著疑惑和求助，他淡定的看向他們，“我們不能冤枉一個無辜的人，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凶手，這個案子，因為嫌疑人的特殊情況，可能會給我們查案的過程帶來困難，但這也不是我們懈怠的原因。陳默和葉飛，明天帶人去走訪現場周圍，看看有沒有目擊證人。胡燕和徐聞帶人去學校和林小圓家，看看林小圓或者她家人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有沒有可能是被報複。”

陳默、葉飛、胡燕和徐聞點頭應下。

姬虞看著桌麵上沈之恒推過來的水果，揚了揚眉，收起情緒，側頭看他，“那我做什麽？”

沈之恒笑了笑，“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現場，再仔細的找一遍，爭取找到第一案發現場。”

姬虞聳肩，沒有拒絕。

下班回家後，到了小區門口，沈之恒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側頭看著姬虞。

姬虞打開安全帶，結果打不開車門，疑惑的看向沈之恒，才發現他一直在看著自己，不由得挑眉，“怎麽了？”

沈之恒臉色嚴肅，表情凝重，“說說吧，怎麽回事？”

姬虞歪了歪腦袋，眼底都是疑惑，“什麽意思？”

沈之恒見姬虞這個樣子，心裏覺得對方可愛無比，忍不住歎了口氣，原本準備好的嚴肅也用不上了，沈之恒揉了揉姬虞的頭發，“你今天的情緒不對勁，跟我說說，嗯？”

姬虞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看著沈之恒，想了好久才開口，“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還在跟著師傅一起實習，死者也是一個高中生，因為被一個智力有缺陷的男人侵犯，然後被校園暴力，最後被溺死在學校的荷花池裏。”姬虞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宇，“那個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源頭，那個智力有缺陷的男人，卻因為鑒定報告說沒有自主意識，再加上是被別人誘騙去侵犯了那個女學生，所以沒有判刑。”姬虞側頭看向窗外，眼底的黯然和不甘，“那個女學生在那之前就有很輕度的抑鬱症，我給她做過治療，她那個時候已經恢複得很好了，開始接納外界了，結果卻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根本就不會給她治療，這樣，她哪怕當時反抗時傷了人，也可以被人原諒……”

沈之恒抿唇，有些心疼，他知道姬虞在自責，在愧疚，這感情和當初對她的學生陳然的不一樣，陳然被謀害了，姬虞可以親手抓到凶手，讓凶手繩之以法，為陳然報仇，可那個女學生的案子，明明有錯卻被原諒的那個智力有缺陷的人，姬虞卻沒有辦法讓他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所以她愧疚，她自責，因為她改變不了這個結果。沈之恒握著姬虞的手，無聲的安慰她。

大概過了幾分鍾，姬虞回過頭，對著沈之恒笑了笑，“其實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我沒有辦法改變，我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查案子的時候動用私人感情，我也一直這麽教我的學生，可是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也會有控製不住的時候，”姬虞抬頭對上沈之恒的視線，“如果有一天，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殺人凶手，你能完全不帶情緒的查案嗎？”

沈之恒怔住，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因為首先在他的認知裏，第一，姬虞就不可能去殺人，第二，因為第一，就不可能有證據說姬虞殺人。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姬虞見沈之恒怔住，笑了笑，“你不會是覺得我不會殺人，也覺得不會有證據指認我殺人，所以覺得我的問題沒有道理吧？”

沈之恒點了點頭，“對，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會傷害無辜。”

姬虞笑了，她靠在椅背上，眼底帶著嘲諷，“無辜？那不無辜的人就可以殺嗎？被我挑斷手腳筋的勒喉魔，甚至被我打過的江榮，他們都不無辜，你確定我在動手的時候，沒有想過殺了他們嗎？”

沈之恒心裏咯噔了一下，回想起當初的情況，他帶著人趕到天台的時候，勒喉魔已經被挑斷了手腳筋，躺在地上，完全沒有反抗的動作和可能了，當時，姬虞在做什麽呢？沈之恒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姬虞當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痛苦的勒喉魔，眼神深處，全是冰冷，看著勒喉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姬虞看到沈之恒的模樣，勾了勾唇，湊了過去，在他耳邊氣吐幽蘭，“怎麽？開始懷疑我了？”

沈之恒的喉嚨滑動，“我沒有。”

姬虞笑了，坐了回去，“這沒什麽的，像我，雖然在感情上有缺陷，甚至可能大部分時候都會無動於衷，但偶爾，還是有那麽一兩件事會牽動我的情緒。這都是無可避免的，剛才我的問題，如果換過來問我，我不能保證我不帶情緒的去查，去找證據，但我相信，你一定是無辜的。”

沈之恒視線灼熱，眼神緊緊的盯著姬虞。

姬虞側頭和他對視，勾唇一笑，“你和我不一樣，你不是會傷害別人的人。”

沈之恒喉嚨一哽，他似有些急切的證明自己的心意，“我也一樣的，不，不是，你也是，你不是會傷害別人的人。”

見沈之恒著急，姬虞笑了笑，“好了，沒有要你證明什麽，走吧，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

沈之恒開車門下車，默默的跟在姬虞身後，心裏想著，從認識以來，姬虞一直說自己在感情上有缺失，說自己冷酷無情，其實正在冷酷無情的人，是他自己，不是姬虞。

當天夜裏，沈之恒抱著姬虞入睡，在睡之前他輕聲在姬虞耳邊說了一句，“不是的，你不是會傷害別人的人，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也會相信你，睡吧，晚安。”

姬虞看著床頭櫃的方向，勾了勾唇，沒多久就閉上了眼睛。

隔天一早，幾個人分工，去查了幾個地方。

陳默走到現場，找到沈之恒和姬虞，“組長，姬教授，這邊有情況！”

沈之恒和姬虞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陳默帶著他們往前麵走，“我們在走訪的過程中，問到了，有人說有個流浪漢住在這裏，他可能看到了什麽，有人聽到他說他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說是要不要報警什麽的。”

沈之恒聽到‘流浪漢’的字眼，就看向了身邊的姬虞，姬虞則是停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前麵已經成廢墟的地方。沈之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看到了那片廢墟，恰好陳默轉過頭來，就問他，“怎麽回事？”

陳默看了看那片廢墟，裏麵已經有人把屍體抬出來了，“是那個流浪漢的家，我們順著知情者的話找過來時，這裏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應該是昨天晚上起的火。”

葉飛剛好從廢墟上下來，看到沈之恒和姬虞，扯了扯嘴角，“怎麽樣？像不像殺人滅口？”

陳默抿唇，“可是王勇不是在警局嗎？怎麽殺人滅口？難道真的有其他嫌疑人？”

沈之恒有些擔心的看向姬虞，結果發現姬虞麵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