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為死者伸冤，為活人申辯
姬虞頓了下來，看著地上的血跡，擰了擰眉，“叫個技術科的人過來，算了，你站著別動！”
民警愣了一下，“啊？”
恰好沈之恒走到樓梯這裏，聽到了姬虞的聲音，往下看她，“怎麽了嗎？”
姬虞站起來，看著台階上，“這裏有血。”
沈之恒臉色嚴肅起來，開始查看自己周圍的階梯，很快就在第三個階梯上看到了血跡，“這裏也有。”
姬虞抬頭看了看整個樓梯，擰了擰眉，“讓他們過來仔細找吧，看看這血是從哪裏來的，是不是死者的？”
沈之恒點頭，轉頭就開始吩咐，“好，葉飛！”
姬虞站在原地沒有動，她身後的民警先是驚訝，而後是小心翼翼的問她，“姬教授，我們就站在這裏嗎？”
姬虞聞言回頭看他，見他小心翼翼的站在那一點也不敢動，不由得好笑，“你看著點，往下走就好了。”
民警點了點頭，“好的，我會注意的。”然後他就小心翼翼的，踩一腳看好幾眼，一點一點下樓。
姬虞去了二樓，這裏原來應該是這家人的客廳，裏麵還有已經廢舊的沙發，姬虞看了看周圍，除了灰塵和泥土，就隻剩下一些殘破的家具和不知名的材料，姬虞繞著裏麵走了一圈，看到沙發底下好像有什麽，她從口袋裏拿出手套戴上，蹲下把沙發下的東西拿了出來。
沈之恒站在三樓樓梯口，技術人員正在樓梯上檢查，找到好幾處血跡，都取走了。法醫站在沈之恒身邊，跟他匯報情況。
“死者是失血過多致死的，主要的傷口就是後腦勺上被砸出的窟窿，死者被砸暈之後一直在流血，陽台上的血量太多了，死者中途也沒有醒過來過，死亡時間初步鑒定為昨天晚上的八點到十二點……”
沈之恒看著已經取完證的樓梯，又開始有人上上下下，便問他們，“找到凶器了嗎？”
葉飛搖頭，“沒有，可以砸暈別人的東西太多了，磚頭、石頭、木板，我們正在找血跡。”
法醫想了想，提出自己的建議，“應該是石頭什麽的，死者後腦勺上的傷口有些大，而且像是拋物線砸下來的，說明，凶手比死者高，或者是說在行凶時，處在一個高於死者的位置。”
沈之恒點頭，視線掃過眾人，沒有看到姬虞，不由得擰眉，“行，我知道了。”
法醫點頭，“那我就先回去屍檢了。”
沈之恒看向樓下的人，吩咐了一句，“仔細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
下麵的人還沒有回答，就聽到了樓上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凶器？是這個吧？”
眾人抬頭看過去，就見姬虞忽然從二樓裏麵走了出來，手裏舉著一塊磚頭，磚頭不算完整，半塊多一點，原本棱角分明的一頭變得圓潤，上麵染滿了鮮血。
沈之恒怔住，姬虞舉著磚頭的樣子，也是好看的，沈之恒轉頭掃了一眼下麵已經找了好一會兒凶器的一群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姬虞在這方麵所謂的天賦裏真的涵蓋了很多運氣。
技術人員很快就上來了，準備接手姬虞手裏的磚頭。
姬虞小心的把磚頭放到證物袋裏，“上麵有指紋，小心一點。”
技術人員點頭，心裏對姬教授又佩服了幾分，外麵把姬教授吹噓成神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沈之恒走到姬虞身邊，“在哪找到的？”
姬虞轉身，看著二樓裏麵，“沙發下麵，像是被藏起來的。”
沈之恒走進去，走到沙發旁邊，蹲下，看到沙發腳裏麵，有一些血跡，應該就是磚頭上滴下來的，技術人員很快就過來把血取走。沈之恒站起來，打量了周圍，看向姬虞，“你覺得這裏會是第一案發現場嗎？”
姬虞搖頭，“不是。”
沈之恒側頭看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也很明顯了，想聽他的解釋。
姬虞看向樓梯口，腦海裏已經有了案發當時的景象，凶手在樓下的某處站著，手裏拿著磚頭，而他的麵前，背對他站著的是死者，凶手用磚頭砸暈了死者，然後一手拿著磚頭，一手拖著死者，一步一步往樓上去，到了頂樓，把死者掛在陽台上，然後下樓，把磚頭藏在了沙發下……
姬虞跟著自己腦海裏的畫麵，到了頂樓，看到頂樓一片鮮紅，眼神閃了閃，“他應該是在樓下砸了死者，然後把人拖到了頂樓。”
沈之恒聞言，從頂樓看著樓下，“這樣的話，那第一案發現場就很難找了。”
姬虞回頭，剛想說點什麽，就聽到了淒慘的哭聲。
“我的女兒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啊，我的老天爺啊！”
“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的女兒啊！”
“我女兒馬上就要高考了……”
“她才十七歲啊……”
姬虞看著樓下的情況，已經有民警去安慰那個哭著的婦人，還帶著她離開了，應該是帶著去警局了。姬虞側頭看向沈之恒，“這女學生是昨天不見的，家屬都不知道嗎？”
沈之恒低頭看了一下，抿唇，“可能以為在學校吧。”
姬虞擰眉，“徐聞呢？”
沈之恒不悅，“你找他做什麽？”
姬虞揚眉，“樓下有個監控，我讓他去找視頻了。”說著，姬虞就往樓下走去，“還有那邊有個流浪漢住在那裏，說不定看見了什麽。”
沈之恒點頭，“我讓人守著看，倒是過來問問看。”
姬虞看著周圍荒涼的景象，抿唇，“嗯，凶手應該是這附近的人。”
沈之恒到了樓下，才開始打量樓下，這附近都沒有人住，如果不是附近的人，或者是熟悉這一片的人，怕是不敢晚上出現在這裏，死者大概也是這麽想的，才會敢從這條路走。想到什麽，沈之恒轉頭看向姬虞，“有沒有可能死者是和凶手約好的？”
姬虞聞言揚眉，“那就查一查死者的手機，再去學校裏問問情況吧。”
沈之恒點頭，“陳默，你和胡燕去死者的學校問一下，死者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經常和誰走得近之類的……”
姬虞走到樓外，看著還在搜證的一群人，找到自己眼熟的那一個，“葉飛。”
葉飛連忙跑了過來，“姬教授，怎麽了嗎？”
姬虞看著他手裏的證物，“死者身上有手機嗎？”
葉飛點頭，“有，已經送回去了，有密碼，正在破解。”
姬虞又看了一圈，“你有看到徐聞嗎？”
葉飛擰眉，看了一眼周圍，“沒有啊，那小子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一來現場就沒有找到人。”
姬虞抿唇，“行，你忙吧，我再看看。”
“好。”
姬虞正想往流浪漢那邊走走，看看會不會遇到回來的流浪漢，結果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到了徐聞的聲音。
“教授！教授！我拿到監控視頻了！視頻裏拍到凶手的樣子了！”徐聞很興奮，一路跑著喊著過來，一下子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他身上。
徐聞沒有察覺到，一臉興奮的跑到姬虞麵前，把手機拿了出來，給姬虞看他拍的照片，“你看，我在監控視頻裏看到了有個男人一路尾隨著死者過來的！”
姬虞低頭看著手機上的頁麵，能看到一個男人跟在一個女學生身後，而那個女學生就是死者，姬虞抬頭，看向沈之恒。
沈之恒快速走了過來，看到手機上的照片，擰了擰眉，“有拍到正臉嗎？”
徐聞點頭，“有，我找到了那邊的監控，從那邊拍到了他的正臉。”說著徐聞就把手機拿了過來，找了找，就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沈之恒。
沈之恒接過去看了一眼，“發給大家，去周圍問問，照片裏的是誰，找到帶回警局。”
“是。”
警局裏。
“死者林小圓，是附中的學生，本來是下了晚課之後回家，剛好這兩天學校放假，她就沒有和家裏說，打算直接回去給家裏人一個驚喜，她同學是這麽說的，林小圓在學校和同學相處融洽，沒有和誰有衝突，也從來不和別人請假，沒有早戀，成績也很好，是個三好學生。”胡燕把問到的情況說了出來，“學校裏的同學和老師對她的評價都很好，不像是會結仇的人。”
葉飛接著胡燕的話說，“查過林小圓的手機了，沒有任何人邀約，她還在和室友聊天，說了回家之後的計劃，網上和別人的聊天不多，內容都沒有什麽問題。”
“那現在的嫌疑人不就隻有那個尾隨林小圓的男人了？”胡燕揚眉，看向他們。
沈之恒抿唇，還沒有說話，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陳默和徐聞回來了。
陳默站在門口，“人帶回來了。”
徐聞看向姬虞，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姬虞察覺到了，等大家都往外走的時候，姬虞便走在徐聞身邊，側頭問他，“怎麽了？”
徐聞表情有些猶豫，他看著姬虞，吞吞吐吐的，“教授，這個嫌疑人有點……”
姬虞擰眉，“嫌疑人怎麽了？”
徐聞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個嫌疑人腦子有問題，是個智商低下的人。”徐聞表情有些難看，“這樣的人，會殺人嗎？”
姬虞看向前麵的路，“小孩子都會殺人，更何況是擁有成年人力量的小孩子。”
徐聞聽到這話，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有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隻有緊緊的跟著姬虞的腳步，往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一群人還沒有到審訊室，就聽到了警局門口的吵鬧聲。
“我兒子不是凶手，我兒子不會殺人的！”
“警察先生，我兒子他就是個孩子啊，他生病了，怎麽可能殺人呢！”
“你們一定是查錯了，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沈之恒停了下來，擰眉看向陳默，“怎麽回事？”
陳默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嫌疑人的母親，嫌疑人和母親一起生活，嫌疑人的這裏，”陳默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不太正常，所以我們去抓他的時候，他母親就一直喊著她兒子不會殺人，然後就跟著來了。”
沈之恒聞言擰了擰眉，看向胡燕，”胡燕，你去處理一下，把嫌疑人的家屬帶到休息室，問一下嫌疑人昨天晚上去哪了，有沒有什麽人證明之類的。“
胡燕點頭，”好。”
沈之恒往審訊室裏走去，剛到門口就回頭，看向姬虞，眼神裏帶著疑問。
姬虞抬頭對上沈之恒的視線，笑了笑，“我在監控室看著你們。”
沈之恒聞言點頭，“好，陳默跟我去審訊室。”
陳默上前，淡定的應下，“好。”
葉飛和徐聞自覺的跟上姬虞，去監控室。
姬虞剛到監控室，就看向徐聞，“你之前拿到的監控視頻呢？”
徐聞立馬從一旁找了出來，遞給姬虞，“這裏。”
姬虞正準備看，葉飛在一旁就說了一句，“隻拍到了他尾隨林小圓的視頻，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姬虞聞言，就停了下來，安靜的坐著，看著鏡子那頭，正在審訊的沈之恒他們。
沈之恒看著眼前這個智力有缺陷的男人，抿了抿唇，“姓名。”
對麵沒有反應。
沈之恒擰眉，“你叫什麽名字？”
王勇沒有反應，隻是有些害怕的玩著自己的手指，視線一直看著下方，眼珠轉來轉去，不出一點聲音。
葉飛揚眉，“這，應該問不出什麽吧？”
徐聞搖頭，“不知道，他能和他媽媽說話，看起來挺正常的，但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和別人不一樣了，他媽媽說他是出生就這樣了，從小智力就有缺陷，都沒有上過學，跟著他媽媽兩個人相依為命，他媽媽做手工賣給別人勉強能養活他們母子兩個人，挺慘的。”徐聞越說，越覺得他們可憐，他看向姬教授，“有沒有可能他不是凶手啊？”
姬虞點頭，“有啊。”
徐聞聞言眼睛一亮，正要說什麽，就聽到了姬虞有些冷清的聲音。
“不過，徐聞，”姬虞眼神帶著寒光，直視著鏡子裏麵的王勇，“不要帶著感情查案，這是我的第一堂課上講的。”
徐聞抿唇，有些羞愧，他知道他可憐嫌疑人的行為不對，但是他是真的覺得他們可憐，“姬教授，我知道錯了。”
姬虞敲了敲桌麵，“再可憐，也不是殺人的理由，你要想清楚，你是為死者伸冤的，不是為活人申辯的。”
徐聞臉色正了正，眼神也恢複了清明，他點頭，“姬教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