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近

如一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潘姑娘,你怎麽在這兒?”

潘華眉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頭上仍然插著那支蟬紋蝴蝶金簪,如一克製著自己,不往潘華眉的頭上看。

潘華眉轉身欲走,如一急忙上前一步攔住了她,開口說道:“我已經知道周婉兒是杏妝所殺,上次在趙家誤會了姑娘,真是對不住。”

“我那時不也誤會了你嗎?”潘華眉語氣有些冷。

如一語帶哽咽,“前一陣子,薑小姐和何小姐因為誤解我殺了周婉兒,不光砸了我的店鋪,還差點兒將我送進監牢。我前思後想,覺得應該和潘姑娘談談,解開這個誤會。”

如一的語氣中帶著卑微,潘華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也不難理解,如一再要強也隻是普通商女,潘華眉就算是庶女,那也是五品官的女兒,兩人的地位天差地別,如一吃虧後來找她也算正常。

潘華眉想明白後,臉色緩和許多,露出一個倨傲的笑容,“我已經知道真相了,誤會解開就好,我並沒放在心上。”

如一喜笑顏開,“潘姑娘大人大量。我剛剛上香的時候還求佛祖來著,希望佛祖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你了。”

被人這麽奉承,潘華眉的心情不錯,不知不覺就坐到了石凳上,丫鬟春梨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如一坐在潘華眉旁邊,“剛才潘姑娘是問櫻雪嗎?我和香雪齋的老板娘有幾分交情,所以她勻了一盒櫻雪給我,我這才能買到。”

“你的運氣不錯,現在很多人都買不到。”潘華眉眼睛一直盯著櫻雪看。

如一拿著櫻雪把玩了片刻,突然間一咬牙將櫻雪放到潘華眉的麵前,“潘姑娘,我正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賠罪,既然你喜歡櫻雪,我就將它送給你,請潘姑娘不要拒絕!”

如一將一個明明舍不得,又不得不忍痛割愛的形象表演的十分傳神。

潘華眉下意識推拒了一下,“不用了。”

“其實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如一一副為難的樣子,“潘姑娘,你識不識得李娟娘李小姐……你們都是官家小姐,肯定相互都認識吧?你收了櫻雪以後幫我和李小姐說說,讓她不要再針對我。”

如一從袖袋裏又拿出一盒桃花暈放到潘華眉麵前,“還請幫我把這盒桃花暈送給李小姐作為賠禮。”

潘華眉下意識撚了一下手指,當兩盒京城姑娘都夢寐以求的胭脂水粉放到她的麵前,她竟也有些克製不住自己。

“既然紀姑娘如此求我,我也不便再推脫了,我會找機會與李小姐說說你的事,這兩盒胭脂我就收下了。”

如一鬆了口氣,看在潘華眉眼中,更覺逼真。

潘華眉收了如一的胭脂,自然不好意思再說離開,二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如一生怕引起潘華眉的警覺,話題就圍繞胭脂水粉,衣服首飾這些展開,聊著聊著,如一突然看向潘華眉頭上的金簪。

“潘姑娘可能不知,我是做首飾生意的,向來對首飾十分感興趣,你頭上這支金簪樣式特別,可否借我一觀?”

潘華眉猶豫片刻,輕輕地把金簪從發間抽出來遞到如一的麵前,如一抑製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把金簪接了過來。

終於能近距離觀看這支發簪了,如一的目光恨不能黏在上麵。

“潘姑娘這支發簪上的蟬紋和蝴蝶雕工精美,一看就是老工匠的手藝。”

簪首上有重新焊接的痕跡,蟬紋蝴蝶雕琢的紋路有些生硬,這是新首飾做舊的通病。

“這顆紅色琉璃珠晶瑩剔透,真是點睛之筆。”

這顆珠子乍看與琉璃珠極為相似,其實琉璃是很難燒製成如此剔透的模樣,要說它是紅寶石也不像。幾十年前本朝與番邦之間開通了一條商路,番邦商人帶來了無數的商品,其中也包括寶石一項,番邦的寶石色彩豔麗,剔透晶瑩,受到了無數人的青睞,不過由於價格昂貴,所以隻有極少數人才用得起。

如一長期浸**首飾一道,數年來好材料也積攢了一些,但是寶石她隻有四塊,還是特別小塊那種。對比手頭那幾塊寶石,如一肯定金簪上鑲嵌的也不是紅寶石,所以隻能是那個了,她一直在尋找的琉珠!

不管心中怎樣驚濤駭浪,如一麵上還是笑得溫婉。

“這是一件精品,潘姑娘好眼光。”如一自然地將金簪還了回去。

聽了如一稱讚的話,潘華眉麵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似有不屑,又似乎有些得意。

“不過潘姑娘這支發簪戴得久了,金色已經沒那麽鮮亮,應該好好淬淬火,不然時間長了,顏色會越變越暗。”

潘華眉摸了一下金簪,“過些日子吧,近來……有些懶怠動彈。”

如一低頭,正好看到潘華眉腕上戴的玉鐲。

“呀,潘姑娘的玉鐲是碎過嗎?怎的用金絲纏起來,實在是太粗糙了。”

潘華眉看向手腕上的玉鐲。那是一隻白玉的玉鐲,質地溫潤,曾經碎裂過一次,因為是難得的羊脂玉,她實在舍不得扔掉,隻好找工匠用金絲將玉鐲纏起來以作固定。

假如她不是庶女,哪會摳搜到玉鐲摔裂了都舍不得丟,潘華眉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怨毒。

“潘姑娘,不如你將這隻玉鐲交給我,我會重新製作,保證比現在好上百倍!”

潘華眉顯然被如一說得有些動心,猶豫片刻就把玉鐲摘了下來,交給如一。

如一仔細裹在手帕中收好,“潘姑娘放心,我做完了就給你送到府上去。”

“小姐,該回去了。回去得晚了,夫人又該著急了。”一直很沉默的春梨突然間開口。

如一覺得春梨的聲音有些奇怪,有點粗啞不說,好像在捏著嗓子講話,聽著說不出的別扭。

潘華眉瞧了春梨一眼,似乎有些不滿,但仍舊站起身。

如一立刻善解人意地說了一句,“潘姑娘快回去吧,我看一會兒風景再走。”

潘華眉點點頭,留下了自家的地址,然後和春梨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兒如一隱隱聽見“蠢貨”兩個字,難道是潘華眉在罵她?

如一沒有料到,那聲蠢貨並不是潘華眉罵的,而是從春梨嘴裏說出來的。

如一盯著春梨的身影看了許久,直到她們消失在視線裏才轉過頭。

“不止聲音奇怪,走路的姿勢也有點兒怪,潘華眉怎麽找了這麽一個丫鬟?”如一納悶不已。

終於成功搭上了潘華眉,如一興奮不已,想到那支鑲嵌著琉珠的金簪,如一更加激動。

回到畫眉小肆,如一緊繃一天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她懶洋洋的癱在椅子上,摸著不請自來的墨魚,心裏說不出的滿足。

墨魚突然拱了拱她的手,甜蜜的叫聲中帶著無限的諂媚。這是墨魚前不久養成的習慣,起因是魏淩洲送來的那包銀魚,如一生怕它吃上癮,每天隻能喂幾根,還是逗弄夠了才喂,如今那包銀魚大半進入了墨魚的肚子,小半進了她的肚子,她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了。

“唉,真拿你這隻小東西沒辦法。”

如一起身從櫃子裏拿出兩根小元曬的魚幹,墨魚聞了聞,見不是銀魚有些失望,但還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你倒是不挑食。”

如一盯著墨魚一聳一聳的小腦袋出神,魏淩洲已經很久沒來了,他在做些什麽呢?片刻後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魏淩洲還能幹什麽?整天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

自己一定是累糊塗了,才會想起這麽無聊的問題。自己現在該想的是怎麽把潘華眉的玉鐲弄好,再伺機接近她,最好找機會把那支金簪弄到手。

如一搖了搖頭,今天自己隻是借來看了一會兒,潘華眉就表現得有些抗拒,估計想要拿到手是千難萬難。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如一除了趕製白秋娘的訂單,還要把潘華眉的玉鐲用金絲鑲嵌的方法重新拚接起來。其實金鑲玉首飾一直以來爭議頗多,有人說玉飾高潔,金子俗氣,兩廂結合金子拉低了玉飾的價值;還有人認為金色濃烈,玉色淡雅,結合在一起是強強聯合,體現了美的多樣性。總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如一倒沒那麽多想法,玉器易碎,碎了就失去了價值,而金子柔韌能補玉器,何樂而不為呢?

為了將玉鐲修補好,如一可謂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她認真起來可以不眠不休,所以玉鐲的修補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午時過後,小元見如一手裏抱著個盒子,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不禁有些氣悶。

“小姐,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這種跑腿的活兒就交給我或者烏果,你親自去還要看那些人的臉色,多不好。”

如一笑了笑,“這次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下次跑腿就交給你好不好?”

看著如一推門出去,小元喊了一句,“小姐,你幾時回來?”

“大概一個時辰,做好飯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