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鐵匠鋪凶案
“小姐……”
一個怯怯的聲音突然響起，如一轉頭一看，小元站在不遠處，頭上裹著白色細布，胳膊也給架了起來，光是看著就覺得淒慘。
“小元，”如一起身快步走到小元身邊，“傷口還疼不疼？”
小元硬是擠出一個笑容，卻不小心帶動了臉上的傷口，弄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如一心疼極了，“好小元，快別笑了。”
“小姐，你沒事嗎？”
“有你保護我，我一點事都沒有。今日我上了公堂，王大人讓那個狗屁何小姐賠給我八百貫，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想要吃什麽我都買給你。”
小元聽得又想笑，偏偏傷口疼得厲害，隻能一邊笑，一邊“唉喲唉喲”叫喚。
“對了，烏果的傷重不重？”
“大夫給他治過傷了，他頭上破了個口子，不算太嚴重。我做主讓他回家養傷，等傷好了再來上工。”
“也好，明個兒我去看看他。”
如一扶著小元慢慢地走回後院。
“小元，一會兒你先去睡，我收拾收拾再休息。”
“小姐你不用收拾了，我和烏果去醫館之前，把店裏的貴重首飾都收到你房間裏了，你開心不？”
如一果然開心，“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那當然。”小元十分得意。
漫漫長夜終會過去，天露曙光時又是新的一天。
如一這段時間很是忙碌，畫眉小肆需要重新裝修，之前接的幾個訂單也得在時限內完成。
魏淩洲果然說話算話，雖然她讓何秀和薑金玉丟了很大的臉，但何家和薑家都沒來找過她的麻煩，生活過得既平淡又充實。
等畫眉小肆裝修完畢，小元和烏果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看著裝修一新的店鋪，大夥都挺開心。
“小姐，我們的畫眉小肆也算是浴火重生，不如我們搞個熱鬧的開店儀式，說不定會招來許多客人。”
如一想了想，覺得小元說得有些道理，正好上次砸店事件她欠下幾個人情，就趁著這次重新開業的機會一次還清。
重新開業前夕，如一常用的小鋸被墨魚叼到院子裏，意外損壞了。那把小鋸是如一用來製作首飾的工具，隻有巴掌大小，十分好用。正好銼刀也有些生鏽了，如一就決定重新到鐵匠那裏打一套。
為如一製作工具的李鐵匠手藝相當精湛，年紀也不大，每次工具出問題，如一都會去找他解決。
李鐵匠的鐵匠鋪就開在隔壁的麻雀街，如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所以當她看到鐵匠鋪大門緊閉，著實愣了一下。
住在隔壁的女人出門倒水，正好看見如一在鐵匠鋪門前徘徊。
“小姑娘，你不用等了，鐵匠鋪以後不會開門了。”
“敢問大嬸，鐵匠鋪為什麽不開門，李鐵匠搬走了嗎？”
女人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不知道，李鐵匠不是搬走了，他是殺人啦！”
如一嚇了一跳，“殺……殺人？”
女人拽住如一的衣袖，“我跟你講啊，我可是親眼看見的，房間裏到處都是血喲，嘖嘖，我家那口子嚇得都吐了。”
“大嬸，你仔細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女人平時就愛講些家長裏短，好不容易逮著這麽一個愛聽閑話的，連煮飯都顧不上，二人站在木柵欄外，講著李鐵匠家的愛恨情仇。
“我跟你說，起因就是李鐵匠家的那個小娘子……”
李鐵匠是個孤兒，少時要飯的經曆讓他明白銀錢的重要性，所以他千方百計拜了個師傅，學習打鐵的手藝。李鐵匠出師之後就在麻雀街開了一家鐵匠鋪，他腦子靈活，又肯吃苦，鐵匠鋪的生意從門可羅雀，慢慢地越來越好。
有一年的花燈節，他到街上遊玩，結果碰到了一個長得好看又白淨的小娘子，小娘子的錢袋被小賊給搶走了，李鐵匠為了追回錢袋，一直跑了五條街。之後這個小娘子就成了他的娘子，鐵匠娘子姓朱，二人的感情很好，成親兩年多還是一副如膠似漆的模樣，惹得附近許多大姑娘小媳婦都羨慕不已。
半年前，鐵匠娘子生了個男娃。可能是上天都嫉妒這對恩愛夫妻，所以要給他們的生活降下一些苦難。孩子降生沒多久，就突發疾病，送到醫館診治時，大夫告訴他們，這個孩子患有先天性疾病，要想治愈千難萬難，隻能用貴重的藥物維持生機。
李鐵匠幾年間攢下來的錢財耗費一空，鐵匠娘子為了救孩子，就去一戶富貴人家當奶娘。鐵匠娘子給人當奶娘後，不方便天天回家，每隔個三四天才能回來一次，看看丈夫和孩子。
誰知有一次鐵匠娘子回家途中，竟碰上了附近有名的混子，那混子見鐵匠娘子貌美，就上去調戲，正巧李鐵匠來接他娘子，趕跑了混子。
混子懷恨在心，來找了好幾次麻煩，李鐵匠常年打鐵，一身力氣不可小覷，他狠狠揍了混子一頓，從那之後混子就再沒來過。
本來人人都以為混子怕了，沒想到他養好傷後，偷偷埋伏在鐵匠娘子回家的路上，趁機把人擄到一間空屋給奸汙了。事後鐵匠娘子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一根麻繩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本來沒人知道這事是混子幹的，是他跟人喝酒的時候，酒後失言給抖落出來的。不想這個秘密很快就傳到鐵匠的耳朵裏，鐵匠拿著一把尖刀找到混子，把混子整個人卸成了十幾塊。
“當時去看的人很多，那個場麵啊，好幾個都嚇得尿了褲子……”女人唏噓不已，“要我說也是那混子活該，最可憐的還是鐵匠娘子。”
如一和李鐵匠相識了好幾年，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些難過。
“李鐵匠……死了嗎？”
女人搖搖頭，“他被抓進大牢裏，聽人說判了個秋後問斬。”
“他們的孩子呢？”
“聽說那孩子被鐵匠娘子那邊的親人給接走啦，他身子那麽弱，爹娘都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女人邊說邊歎氣。
如一謝過大嬸，找了另一家鐵匠鋪定做工具，然後心情頗為沉重的往家走。
每次她感歎上天不公的時候，都會發現有人過得比她還悲慘。所以她拚命掙紮，終於在這世上掙出了一席之地。
“弱者隻能被人欺淩。”
如一無數次在心中叨念這句話。
所以她想達到那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不止自己要變強，同時還要需要他人的幫助。之前她已經選擇了魏淩洲，這次的事件，魏淩洲其實可以不管她，但他還是幫了她一把。
魏淩洲已經很久沒來找她了，之前他們之間的媒介是周婉兒的案子，周婉兒的案子明麵上已經結案，該怎麽做才能繼續和魏淩洲產生聯係？
如一思忖，魏淩洲一直對周婉兒的案子心存疑惑，之前又開始查嚴家的案子，潘華眉和這兩個案子都有關聯。以魏淩洲的嚴謹，可能早就開始調查潘華眉，可是這麽久也沒聽到任何動靜，是不是說明調查並不順利？
如果她能幫得上忙的話，就有了繼續和魏淩洲接觸的理由。
而且如一查潘華眉還有一個理由，她想看看喜宴上潘華眉戴的那支金簪。
回到畫眉小肆，如一立刻叫來了小元。
“小元，你認不認識消息特別靈通的人。”
“小姐，你要打聽什麽事？問我就行啊。”
如一摸了一下小元的頭，“我知道你是個小百事通，可是這件事跟你往常打聽的那些事不一樣，所以得找個可靠的，還不能泄露我身份的人，最好能銀貨兩訖那種。”
小元想了想，“還真有這麽一個人，他叫江三宴，早年走南闖北到過許多地方，後來因為意外瞎了一隻眼睛，就回來京城，聚了一幫兄弟，以販賣消息為生，現在大家都叫他江一眼。”
如一低頭寫了一張字條，“你讓江一眼幫我調查字條上的人，什麽消息都行，事成後絕不賴賬。”
小元痛快地拿著字條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
“江一眼說行，三天後給你消息。”
等待期間如一也沒閑著，畫眉小肆重新開業的籌備工作已完成，如一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吉時已到，店門口熱熱鬧鬧地放起鞭炮。如一還請來了十二人的獅舞隊，當京鑼、鼓鈸同時響起，“獅子郎”們踩著太平步，在引獅人的逗引下翻騰跳躍、登高朝拜，看得周圍人喝彩聲不斷。
看熱鬧的人多，進門買首飾的人卻少，如一也不在意，她做的是高定生意，客人少也在情理之中。如一還讓小元買了些果品糕點，送給周圍的商戶掌櫃。
“今晚，我打算借著開業的名頭，請上次幫忙的那幾位掌櫃到春風樓吃酒。”
“小姐，今天你已經很累了，不如改天吧。”小元有些心疼。
“改天還哪有這麽好的名頭。”如一笑了笑，“沒事，我還撐得住。”
“咦，”小元突然探頭朝外麵看去，“外麵好像是那個長得特別俊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