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風波:美國移民檢查員的“陰謀”

我終於可以看到清晨的太陽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了,出獄的當天我乘坐火車回到了蒙特利爾。伸手掏出口袋裏的全部家當——5美元,我知道溫莎酒店是不在住宿的選擇範疇裏的,晚上我隻能去我的朋友家借宿。

其實這點錢讓我哪裏都去不了,我必須將這5美元盤算著使用,直到支撐我找到一份工作,這點錢對我來說是一筆巨款、是維持我生活的唯一一筆費用。對朋友的熱情款待甚是感激,這讓我免去了睡大街的痛苦。為了不讓朋友為難,我答應他三兩天內一定會找到一份工作,掙取自己出行的車票以及開銷。

三年的監獄生活,讓所有的東西都徹頭徹尾地改變了,去找工作的時候四處碰壁。當我向那些需要我為他們工作的人打電話的時候,他們以各種奇葩的理由拒絕我,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我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我是一個吃過牢飯的人,他們非常介意與我共事,更別提為我介紹工作了,猛然認識到犯罪前科讓我的人生非常不光彩……

當我快要放棄的時候,轉念想到我的一位同學在蒙特利爾,我把自己的煩惱全部傾訴於他。他給我的建議是離開蒙特利爾,到美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的這位同窗當時也算風生水起,他在蒙特利爾設立了一家銀行,同時還經營輪船方麵的業務,之前我和他還有過幾次生意上的合作,但是這種的交情就是如此脆弱……有時候我們會高估自己和他人的關係,最後使自己處於一個窘迫的境地。

我和他交談了許多,記得他當時跟我說:“你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吧!那時你便可以輕鬆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

雖然他的建議是可行的,但是他不了解我的真實情況。我隻能將我的處境告訴他,我對他說:“當然,我也想離開這裏,但是我沒有足夠的經費。這是困擾我的最大問題。”

他接著問道:“你想要去哪裏呢?”

“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會選擇去紐約、布法羅、羅切斯特、錫拉丘茲等,其實隻要能離開這裏,我去哪裏都可以。”我回答說。

或許在他看來,小地方要比大城市有更好的選擇。

他又反問說:“不考慮去一些小地方嗎?那些挨著邊境的地方,或許你還可以謀到一份解說員、計時員的工作呢。”

隨後他還告訴我在紐約州附近有很多移民營,我當時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你打算怎樣解決錢的問題?”他再次問我說。

“我打算先在這邊打幾天零工,我手上並沒有多少錢。”我回答他說。

他緊接著說:“假設我是你,我一定會利用紮羅斯積累下的人脈和勞動力,畢竟你幫他聯絡過那些人,說不定那裏會有不少我們之前認識的人,然後你可以順利工作,慢慢穩定下來,然後安靜的生活。”

轉念一想他所言確實有道理,其實我被他的這種說法說服了。紮羅斯之前的確向美國地區輸送過很多勞動力,遍布在各個承辦商和鐵路局中。大多數人在邊境附近,有些人在修建橫穿兩國的鐵路,還有人修建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大幹線鐵路,我想如果沒有人員的流動,那些承包商應該會記得我,畢竟我是紮羅斯的前職員,我們曾有過一些工作上的合作。

那是1910年7月30日的清晨,久經波折後,正當我打算買票離開蒙特利爾時,遠遠望見了我的同窗,他還帶來了5位意大利的移民,我似乎知道他是想讓我和他們同行,一番交流後證實了我的猜想,他的確委托我在火車上照顧他們。

臨行前他對著我說:“幫我這個忙,查爾斯。他們要轉車的時候,你提醒他們幾個人,他們都在諾伍德下車。”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問題,諾伍德這個名字他一定提起過。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他目送我們出發後才離開。這列火車的行駛方式讓人費解,每經過一站都會停一下,是那種每隔10分鍾,或者15分鍾就會停一停的慢車。一個上午它都像蝸牛般移動著,讓人非常焦慮不安。當經過加拿大的最後一站時,火車緩緩停了下來。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們才快要到達目的地。這一路的停停走走讓我顛覆了對火車的認識,它的停靠頻率更像穿梭在馬路上的公交車,但是它比公交車更慢些。

在火車停下之後,突然有人上了車——一位美國移民檢察官,一臉嚴肅地穿梭在各節車廂裏,中間不停地詢問車上的旅客。結果,他最後停在了我和那5位意大利人麵前,他向他們提問,但是他們並不能聽懂英語,然後他瞪大眼睛望向我說:“你和這些人是一起的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回答說:“不是,我和他們並不認識,我們隻是同行,在他們快要到站的時候提醒他們下車,僅此而已。”

檢察官繼續詢問說:“那你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嗎?”

我隻能實話實說:“我並不是很清楚,可能是諾伍德周圍的某個地方。”

檢察官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問我說:“他們去那裏做什麽?”

這樣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我並不清楚他們的去向,所以我先問了他們,然後得知了他們是去那邊工作的,緊接著他們拿出了幾張信件,借此證明他們是去工作的。

檢察官打破砂鍋問到底說:“那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我脫口而出:“蒙特利爾。”

檢察官說:“好的。”轉身走向了另一節車廂。

我當時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了,然後不出五分鍾,火車再次開動了。即將到達的是美國的第一站——紐約州的莫爾斯,我們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看著外麵緩慢移動的風景。然而,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喊打破了車廂裏的寧靜,確切地說這個聲音是厄運的開始。

眼前的一切都讓人摸不著頭腦,“喂!你們幾個站起來。”車廂門口的檢察官指著我們,用命令的口氣說,“快點跟我下車。”

麵對這樣的事情,我非常淡然。緊接著把檢察官所說的話告訴了同行的那5個人,我們莫名其妙地緊跟著檢察官下了車,然後被帶到一間狹小的辦公室裏,最後被告知我們觸犯了美國的《移民法》,也許禍從天降莫過於此吧。

那些未知事情的發生總是讓人猝不及防。當天下午,我們被押送到紐約州的勞西斯波因特,被監禁幾天後,我們又被帶到了普拉茨堡監獄,漫長的等待開始了。剛從監獄出來卻又莫名進去了,一股酸楚湧上心頭。他們指控我向美國偷運外國人,巧合的是他們5個意大利人竟然是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