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個人生活:旅行、寫作與婚姻 1.人必須有一次環球旅行,看世界的風景

在鋼鐵廠的運轉步入正軌後,我終於有機會去實現周遊世界的夙願。1878年秋,我和範德沃特先生(範迪)就動身了。我帶了一些紙筆,每天記上一些東西;倒不是為了出書,而是想著可以打印出來一部分在私人圈子裏傳播:一個人第一次看到自己寫的東西變成鉛字印刷成書的感覺一定很美妙。當印刷廠把樣書寄來之後,我又讀了一遍,以確定這本書是否值得送給朋友。

出乎意料,朋友們的反響強烈,都很喜歡這本書,至少是喜歡其中的某些部分,這讓我很滿足。每個作者都渴望獲得他人的讚美。最初的稱讚來自費城大銀行家安東尼·德雷克瑟爾的抱怨信,說我剝奪了他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他還說自己一打開這本書就愛不釋手,一直到淩晨兩點將其讀完。此後我陸續接到類似的來信。有一天早晨,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的總裁亨廷頓先生遇見我,告訴我說他正要恭維我一番呢。

“為什麽呢?”我說。

“哦,因為我把你的書通讀了一遍。”

“這樣啊,”我說,“那並不算是恭維,我很多的朋友也是這樣。”

“哦,我知道,不過可能你的朋友並不像我那樣。有許多年,我除了賬本之外一本書也沒有讀過;本來也沒打算讀您的,但一翻開就放不下了。在過去的五年間,賬本是我讀過的唯一的書。”

朋友出於愛護,可能會對該書有太多溢美之詞,但從他們那裏拿到這本書的人也宣稱很喜歡它。就這樣,有幾個月我一直陶醉其中。應眾多朋友的請求,這本書後來又加印了幾次,其中的一些章節還被摘錄出來,和評論一道發在報紙上。最後,查爾斯·斯科萊布諾的兒子希望能夠應市場的需求出版這本書,《環球旅行》因此問世,我也成了名副其實的作家。

這次旅行為我打開了新的視野。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思考問題的方式。

其時斯賓塞和達爾文的理論發展到了高峰,我深深著迷於他們的理論,在中國,我讀到了孔子;在印度,我讀到了佛經和其他宗教的經典;在孟買,我從帕西人那裏知道了拜火教。這次旅行讓我的精神獲得了平靜,曾經的混亂如今變得有秩序,我的思維也得以休息,並擁有了自己的哲學觀點。基督說的“天國與你們同在”,對我也有了新的意義:不是過去,也不是將來,而是此時此刻天國與我們同在。我們的所有責任都在這個世上,都在眼前,試圖凝視那超出視野之外的努力都是徒勞而無結果的。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偉大導師:有的是佛陀,有的是孔子,有的是佐羅亞斯特,有的是耶穌基督。這些偉大導師所教授的在倫理上都是相似的,因此那位我可以自豪地稱為朋友的馬修·阿諾德說:

有誰不曾帶給微弱的希望以信心嗎?

有誰不曾像雨一樣滋潤幹枯的心靈嗎?

有誰不曾為失落而哭泣,

但是你必須重新振作。

環球旅行者,在仔細學習東方國家不同宗教的經典之後,會大有收獲。他會發現每個國家的民眾都認為自己所信奉的宗教是最好的。他們為自己生存於那片土地而興奮,生存於他們神聖國界之外都是可憐的、不幸的。大多數國家的居民都為此感到幸福,他們確信: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環球旅行》中有兩個例子可以很好地說明這一點:

在新加坡附近的一片樹林裏,有幾個木材工人忙碌著,他們的孩子光著身子在玩耍,家長們穿著寬鬆肥大的破衣服。我們被這個場景吸引住了。我們請向導告訴他們說,我們來自一個國度,那裏的池塘(和眼前的一樣)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結冰,我們還能在上麵行走;有時冰很厚,連裝有貨物的馬車都能從上麵通過。他們感到很驚奇,問我們為什麽不來和他們住在一起,因為他們活得真的很幸福。

還有一例:在前往北極圈的途中,我們訪問了拉普蘭人的馴鹿營地,並和當地一個水手一道參加了他們的宴會。宴會結束,我們往回走到海灣邊上,朝對岸看的時候,看到稀稀疏疏的幾間茅舍,以及一棟在建的兩層樓房。“那新建的是誰的房子?”我們問。

“那是出生在特洛姆瑟的一個人的房子,他在外麵發了財,現在回這裏安家。他很有錢。”

“你跟我說過你去過世界的所有地方,有倫敦、紐約、加爾各答、墨爾本,還有其他一些地方。如果你像那個人一樣發了財,你希望在哪裏安家度過晚年?”

他的眼中閃著光,說道:“啊,沒有哪個地方比特洛姆瑟更好的了。那個地方地處北極圈,有半年的黑夜,但是他出生在那裏啊。那裏就是家,甜蜜甜美的家!”

由於生存環境和自然條件的限製,有些地方在我們看來那麽不完美、不公平甚至惡劣無比,但那裏也有讓我們驚奇的美麗與甜蜜。無論我們的家園在哪裏,位置如何環境如何,我們對它的愛,都必然是永恒不變的。這一點多麽令人欣慰啊:上帝不會將不同的種族或民族截然分開,每個種族在發展的每個時代,都有相應的標誌。潛在的力量是不容忽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