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煉鋼廠：鋼鐵王國的擴張 1.在我的聯合鋼鐵公司：一個跑腿的都能成為百萬富翁

我視拱頂石橋梁公司為自己的生命，可它存在的時間並不長。隨著熟鐵鍛造技術的優勢逐漸顯現，我們決定自己組建煉鋼廠，創始人有我、湯姆、米勒及安德魯·科羅曼。後來，亨利·菲普斯也參與進來，我於1861年借給他800美元買了1/6的股份。

鋼廠的成立，首先得感激米勒先生，他的樂觀精神時刻感染我們。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之間的友誼越來越珍貴；他也變得溫和很多，年輕時爭強好勝的勁頭已然少見。年齡的增長讓我們變得明智，可惜他已去世。沒有了他——我年輕時的第一位合作者，年老時最知心的朋友——我的生活缺失了很多。

安德魯·科羅曼在阿勒格尼有一個小煉鋼廠，德國人精益求精的態度促使他做好任何與機械有關的事。我還在賓夕法尼亞鐵路做主管的時候，他已能造出當時最好的車軸，雖然耗資較大，可一旦投入使用，那真可謂經久耐用。要知道，早些年，使用時間是檢驗車軸質量的唯一標準。這個德國人發明了多少東西啊！他是使用冷鋸切割法來精確切割冷鐵的第一人，他發明了連接大橋的鐓煆機，並製造出美國第一台“萬能”機床。這些第一次都是在我們工廠裏完成的。一次，由於合同商不能提供聖路易斯橋拱頂的聯軸，工程一度陷入停滯狀態，正是科羅曼解決了這一難題，造出了所需的聯軸，那是當時能生產出來的最大的半圓聯軸，我們對他的信心就更強烈了。

再說一說菲普斯一家。長子約翰·菲普斯是我年少時的好朋友；亨利·菲普斯則做過我的下屬，人非常聰明。有一天，他向哥哥借25美分，在《匹茲堡快訊》上刊登了一條廣告：“一個任勞任怨的男孩希望得到工作。”

著名的迪爾沃斯—比德維爾公司很感興趣，就通知這個“任勞任怨的男孩”去麵試，亨利得到一個跑腿傳信的活兒。征求父母的同意後，亨利開始了他的商海之旅。初生牛犢不怕虎，亨利充分發揮自己熱情活力、任勞任怨的品質，不久便成了上司的左膀右臂，還拿到公司的一點分紅。幾年之後，亨利又得到米勒先生的賞識，後者還借給他錢入股自己與科羅曼組建的鋼鐵廠。亨利跟我的弟弟湯姆打小就在一起玩，他們之間有很深的感情，仿佛是連體人，一個怎麽做，另一個也就怎麽做。

這個跑腿男孩現在是美國最富有的人之一。幾年前，他在阿勒格尼和匹茲堡的公園投資建造了漂亮的溫室花園，並強調“這些溫室花園隻在星期日開放”。這引起了很大的風波，尤其是牧師，指責他這是對安息日的褻瀆。但民眾不受牧師的誤導，市議會也欣然接受了這份禮物。在回應牧師的抗議時，亨利完美地傳達了民眾的心聲：“先生們，你們一周隻工作一天，剩下的六天可以自由支配欣賞自然風景。你們自覺很幸福，卻從不考慮那些勞累了一周的人，他們可隻有周日一天的休息時間啊。你們竟然忍心破壞他們的娛樂，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如此一來，當牧師們還在爭論教堂裏的樂器問題時，人們的興趣點已轉向博物館、溫室花園和圖書館。如果牧師們不能更好地滿足當下人們生活中的需要，恐怕當初的支持者會拋棄他們。

不幸的是，科羅曼、菲普斯和米勒後來在生意上產生分歧，米勒遭到排擠。我為米勒鳴不平，就與他合作，在1864年成立了新的工廠——賽克洛普斯工廠。工廠運轉步入正軌後，新舊兩工廠組成聯合鋼鐵公司，並於1867年正式運作。菲普斯和科羅曼再也無法控製聯合鋼鐵公司，我和弟弟、米勒先生則掌控了公司的全部股份。米勒先生堅決請求我買下他的股份，我既然無法說服這位愛爾蘭人，便隻好從命。後來，他也後悔拒絕了我真誠的請求，而錯失理應獲得的榮譽——成為百萬富翁。

我們公司曾引領鋼鐵製造業許多年，因為我們致力於生產各種規格的鋼鐵產品，尤其是其他公司做不出來的。國家的發展，對各種規格產品的需求量日益增加，隻有敢於嚐試，才會有更大收益。嚐試做其他公司做不了或不願做的產品，是我們公司多年來嚴格堅守的一條原則。當然，保證質量是最根本的，即便會因此多花費一些。倘若與客戶出現糾紛，我們也總是先考慮對方的利益，以使糾紛盡快而圓滿地解決。

隨著對製造業的熟悉，我驚奇地發現，很多製造商根本不了解生產過程中的每一項成本，就像在黑暗裏打洞的鼴鼠。對於隻關注企業年終效益的製造商來說，這是相當糟糕的事情。我時常聽人說，他們本以為到年終的時候生意會盈利，結果反而虧損不少。我一直希望能引入一種衡量評價係統，可以看出每一項花費都有多少，每個人都在做什麽，誰節約能源，誰浪費能源，誰能做得最好，等等。

說來容易做來難。經理們首先反對這種評價係統，其次，這一係統的建立需要多年的努力才能實現。但在員工的協助下，通過各個部門的實際試驗，我們最終不僅知道了各部門在做什麽，也知道了每個人在做什麽，這就便於比較了。我們在製造業之所以取得了成功，主要就在於精準的會計係統的引入，以及嚴格的執行，每個人都像愛護自己的家庭一樣，對工廠的資金和材料負責。很多老板由於不信任手下員工，連5美元的支票都不願意開，可對於生產過程中成噸消耗的原料能否產出等量的產品卻不以為然。

在英國的鋼鐵製造業，西門子高爐已經被廣泛使用。這種新式高爐能省一半的原料，因此盡管買回來花了高價，盡管受到匹茲堡同行的指責，我們仍覺得物有所值。數年之後，西門子高爐才在美國得到推廣，而我們早就捷足先登，賺取了相當大的利潤。

在嚴格的會計係統操控下，我們發現一次性煉鋼量越大，產生的浪費也就越大。在努力改進過程中，科羅曼先生的遠親伯恩特萊格，向我們展示了一份形式與眾不同的、反映一段時間生產成效的詳細報告表，我們都感到吃驚；當得知這是他在夜裏完成的時候，我們更加難以置信。毫無疑問，他很快就成了車間的主管，後來又成為我們的合作者。這個當初因窮困而投奔遠親的德國小夥子，後來成為百萬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