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若修其誌,必先修其身

人若實現大誌,必先修身養性,在這一點上,曾國藩是很好的榜樣。他曾被人們稱為中國曆史上“最後一個理學大師”,是晚清一代“儒學藩鎮”。無論這些稱謂是否合適,曾國藩都是向著這個方向努力的。

曾國藩還在長沙嶽麓書院學習期間,就接觸了儒學。後來點翰林入院讀庶吉士,滿腔熱情的他給家人寫信,信中說自己要成為諸葛亮、陳平等人那樣的“布衣之相”,學問方麵要不斷向孔、孟等人學習,爭取做孔、孟那樣的大儒。他寫給弟弟的信中也體現了這一點:“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他還把“不為聖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作為他人生的座右銘,時刻提醒自己。又言:“自己以不為堯舜周公為憂,以學不講德不修為憂。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唯孔孟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

這無疑是曾國藩為自己立下的一個大目標——他想成為一個大儒,聖賢之人。有了這個目標之後,曾國藩就開始博覽群書。什麽樣的書他都學,經、史、詩、文一樣都不少,什麽名家的著作他都讀,司馬遷、班固、李白、杜甫、韓愈、歐陽修、曾鞏、王安石、方苞、蘇軾、黃庭堅等人的著作他都讀過。直到後來,受到唐鑒、倭仁等一些理學家的影響,曾國藩讀書就不再廣泛了,而是有了一定的選擇性,他開始專攻程朱理學,尤其專於朱熹。

對曾國藩思想與治學影響較大的有唐鑒和倭仁,這兩人本是師生關係,曾國藩也是經唐鑒介紹結識了倭仁。曾國藩也是因為唐鑒才學習程朱的。

唐鑒,字鏡海,號翕澤。湖南善化人,自幼就勤奮上進。嘉慶十二年(1807年)中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道光二十年(1840年),內召為太常寺卿。唐鑒服膺程朱之學,是當時義理學派的巨擘之一,蜚聲京門。其實,曾國藩和唐鑒的相識也是出於偶然。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唐鑒調往京城,任太常寺卿,道光皇帝在乾清門迎接他,當時的曾國藩作為翰林院檢討,在一邊侍駕。道光皇帝見到唐鑒之後,稱讚他:“治朱子學有成就,並能按‘聖學’之教親自去做,可謂朝廷的好官,讀書人的榜樣。”對於道光帝的這一番稱讚,久經官場的唐鑒並未覺得有什麽,可是曾國藩卻非常羨慕,對唐鑒佩服得五體投地。後來,曾國藩便打聽到唐鑒的住址,以弟子之禮對這位功成名就的老鄉進行拜訪。

唐鑒一生愛惜人才,特別喜歡勤奮好學、聰明機智的人,而曾國藩正具備這些優點,他也知道曾國藩是自己同鄉,所以對於曾國藩謙虛的態度很是滿意。於是二人一見如故。

可以說,唐鑒跟曾國藩的第一次談話,對曾國藩的一生有著重要的影響,這次談話讓曾國藩在做事、修身、做學問方麵都有了新的認識。

曾國藩向唐鑒請教了關於讀書、修身方麵的一些妙訣。唐鑒說:“讀書要以《朱子全集》為根本。讀該書時不能把它當做八股進階之書,應該躬自實行,這是修身的典籍。修身的妙訣在於‘整齊嚴肅’、‘主一無適’,整齊表於外而主一持於內。讀書要講求方法,要‘在專一經’,隻有一經通後,才能旁及諸經。所謂學問,隻有義理、考核、文章三門,三者之要在義理統之。”唐鑒還說:“經濟之學,即在義理之內,不必他求。至於用功著力,應該從讀史下手。因為曆代治跡,典章昭然俱在;取法前賢以治當世,已經足夠了。”

唐鑒告訴曾國藩,他一生讀《朱子》,以其修身。修身檢討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每天記日記,一定要認真記錄。不存在欺騙、隱瞞、作假之事,最醜的事要記下來,最醜的心也要記下來,對著聖賢天天檢討,時間久了自然就達到聖賢的境界了。聖賢就是不自欺,不欺人。在這方麵,唐鑒向曾國藩介紹了倭仁,倭仁這方麵做得不錯,非聖賢莫屬。

聽了唐鑒的一席話,曾國藩可謂“勝讀十年書”。三十年讀書,卻不知學問門徑。多虧唐鑒指點,他才撥開迷霧,看到光明。於是曾國藩在當天的日記中寫下了這句話:“聽之,昭然若發蒙也。”

隨後,曾國藩寫信給家人。其中他寫道:“我最初治學,不知根本,尋聲逐響而已。自從認識了唐鏡海先生,才從他那裏窺見一點學問的門徑。”

此後,曾國藩經常來到唐鑒住處,向他請教學問,與他討論國事,同時向唐鑒學習朱子理義。唐鑒教導曾國藩立下“日課”:早起、主敬、靜坐、讀書、寫日記、偶談、做詩文、臨帖、專讀一經、謹言、保身、夜不出門等十二條規矩。除此之外,曾國藩自己還立下了《立誌箴》、《居敬箴》、《主靜箴》、《謹言箴》、《有恒箴》,掛在書房內,時刻提醒自己,嚴格要求自己。為了督促曾國藩的進步,使其進步,唐鑒經常檢查曾國藩的日記,有不妥之處馬上指出,讓曾國藩改正。對於曾國藩敢於揭發自己的隱患之處,唐鑒給予鼓勵。另外,唐鑒還把自己編寫的《畿輔水利備覽》一書交給曾國藩,讓他細細閱讀。使他知道作為一個儒學家不僅要精通聖典,更要關心民事和經濟,絕不可隻會背聖賢書,不會治理國事,如果這樣的話,就是名副其實的書呆子。從修身到治國,樣樣精通,這就是儒家“內聖外王”的真諦。

唐鑒向曾國藩介紹了倭仁,倭仁也是著名的理學家,他的讀書修身也受教於唐鑒。倭仁對曾國藩頗有影響。倭仁,晚清大臣,烏齊格裏氏,字艮峰。蒙古正紅旗人。道光九年(1839年)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考中進士後進入京師,曆中允、侍講、侍讀、庶子、侍講學士、侍讀學士。同治帝之師。任副都統、工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與李棠階、王慶雲、羅繞典等人進行“會課”,堅持長達十年之久,此“會課”有三步,第一步是寫日課,每天都寫下自己的心得體會,有過改之,無過繼續,屬於修身養性;第二步,互相批改日課,有批評,有鼓勵,有建議,以此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使人進步;第三步,當麵指陳得失。這些人中隻有倭仁能堅持下來,自始至終都“精進嚴密”,這一點讓人佩服。

曾國藩認識了倭仁之後,就一心跟著倭仁學習,發現倭仁在實踐中對自己的要求比唐鑒還嚴格。曾國藩稍一有念頭,倭仁就會記下來,然後和自己辯解,哪怕是有一點點不合聖賢的想法倭仁都會將之消除在萌芽之中,讓曾國藩的心術、學術、治術歸之於一,這種克己的做法,近似於苛刻。在倭仁的要求下,曾國藩也開始一邊讀《朱子全集》,一邊寫日課,以便反省自己。

曾國藩在文、史、書法、考據方麵皆有很深的造詣,但是思想宗旨一直沒脫離儒學,在儒學方麵,曾國藩又認宗朱熹的新儒學。在與太平天國的對抗中很明顯地看到這一點,曾國藩和太平天國之間進行的是一場“宗教戰爭”,曾國藩打的是儒教的旗號,而洪秀全崇信的是拜上帝教,此說法是否準確姑且不談,但說明曾國藩的確是一個儒家道統的繼承與捍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