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困獸之鬥——殺出了黎明，殺出了功名 1.勇奪武昌之後，曾國藩及眾將得封

曾國藩的湘軍經過一番整頓之後，士氣大增，而曾國藩也是信心百倍，於是他們決定向戰敗的太平軍西征軍繼續發動進攻。而此時的太平軍西征軍也調整了戰略部署，那些以前守在湘潭的士兵在林紹璋的帶領下經靖港、嶽州，與曾天養的部隊會合。待兩軍會合之後，太平軍在曾天養的帶領下，返回嶽州，一番調整之後，準備與湘軍決一死戰。

當曾國藩得知太平軍加強了駐紮在嶽州的軍隊之後，也改變了先前的計劃，讓塔齊布帶七千人馬為先鋒趕到嶽州城，命羅澤南、周鳳山率數千人作為後援部隊。鹹豐四年（1854年）六月三十日，湘軍和太平軍開始了一番血拚，太平軍被擊敗，曾天養隻好帶部隊連夜退出嶽州城，守在了城陵磯。

城陵磯在嶽州城東北二十裏處，是長江通洞庭的一個軍事要塞，地勢十分險要，且易守難攻。當太平軍占領城陵磯之後，由於城陵磯的優勢所在，湘軍久攻不下，無奈之際，湘軍便采取了硬攻的方式，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七月十六日，曾國藩的水師將領褚汝航、夏鑾及清軍將領陳輝龍、沙鎮邦四人率各自水師直奔城陵磯。當時正好是順風，所以便衝入了太平軍的防守圈內。此時的太平軍早已等候多時，他們見有魚兒上鉤便收網撿魚，一時之間，風聲、喊聲、武器碰撞聲，亂成一片，士兵的鮮血也染紅了江水。

這一次戰鬥的結果是，湘軍水師慘敗，褚汝航、陳輝龍、沙鎮邦、夏鑾四人全部戰死，水師損失近一半。當聞訊而來的楊載福趕到之後，水師已是如喪家之犬，潰不能戰，退回嶽州。曾國藩得知這一結果後，心疼得直落淚。

湘軍水師慘敗之後，陸師便向太平軍發起進攻。七月十八日，塔齊布率軍進攻城陵磯，曾天養率軍迎戰，雙方展開了一場惡戰。曾天養和塔齊布各為兩軍中的勇猛善戰之人，他們率領的部隊也都是能打善鬥之人，一上戰場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兩軍各不相讓，打得你死我活。一番惡戰之後，曾天養看到了塔齊布，心想擒賊先擒王，於是大喊一聲便衝向了塔齊布。塔齊布眼疾手快，馬上揮舞著長槍迎戰，兩員猛將的一番血拚，讓身邊的士兵們瞪大了雙眼。

曾天養，廣西壯族人，是太平軍西征軍的主要將領。五十多歲才參軍，但他驍勇異常，屢戰屢勝，在軍中享有極高的名望，被太平軍譽為“飛將軍”，他率領的軍隊也因數次作戰有功被稱為“虎頭軍”。自西征以來，他戰功赫赫，先後率兵攻克了江西南昌、豐城、瑞州、饒州、樂平、景德，安徽東流、建德、集賢、桐城、舒城，在廬州擊斃江忠源；轉戰湖北，克黃州，破吳文部，又連克漢口、漢陽，取孝感、雲夢、德安、隨州、安陸、宜昌；繼援湖南，克澧州、常德。

雖然他武藝超群，有勇有謀，但是與塔齊布這樣的湘軍第一猛將比起來，勝算卻不大。畢竟他年事已高，而塔齊布卻正值壯年，又善於馬術和騎戰，最終塔齊布將太平軍的主要幹將曾天養刺死。曾天養的犧牲讓太平軍一片混亂，他們群龍無首，人心動搖，沒有鬥誌和湘軍再戰，隻好向武昌方向退去。

曾天養的犧牲無疑是太平天國的重大損失，太平軍領袖們聞之痛哭，而洪秀全則追封其為烈王。

城陵磯戰後，曾國藩指揮湘軍水陸一起東下，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麽阻礙。湘軍將士揚眉吐氣，尤其是水師氣焰囂張，他們不避槍彈，不披甲胄，一路上非常凶猛強悍。陸師經蒲圻、鹹寧、山坡、紙坊，直達洪山、花園一帶。

當湘江水師來到金口時，陸師也正好趕到此處，曾國藩命令水陸兩師停止前進，然後和各路將領共商攻城大計。羅澤南提議陸路兵分兩路，一路由塔齊布率領攻洪山，一路由自己率領攻花園，說這樣做是防止太平軍會分兵從後路包抄塔齊布一隊。眾人聽後，覺得言之有理，便采納了該建議。

鹹豐四年（1854年）八月二十一日，湘軍從金口開始出發，在羅澤南的率領下，直攻花園。一番激戰之後，太平軍潰敗而逃。羅澤南繼續揮師作戰，攻克了太平軍的三座大營，次日，又攻克了鯰魚套。此時的塔齊布率軍攻打洪山，剛開始洪山的太平軍還頑強奮戰，但當他們得知花園已失之後，自知守不住此地，便紛紛而逃。

花園和洪山的失守讓湘軍得以兵臨武昌城下。負責守衛武昌城的太平軍將領黃再興、石鳳魁、韋以德等人，除了文官以外，都是洪秀全的親戚，根本不會帶兵打仗，所以麵對武昌城下的兩萬人馬他們驚慌失措，信心皆無。早在曾天養犧牲時，韋以德為了保命就從武昌逃離，而黃再興、石鳳魁則不會用兵，太平軍看到這種情況盡是失望。在湘軍奪取花園、洪山的當天夜裏，黃再興及石鳳魁便夾著尾巴悄悄逃跑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隻帶著少許人馬就離開了，留下了太平軍大部分的人馬和戰船。顯然，武昌這一重要的軍事要地就這樣被他們白白地送給了湘軍。次日天剛亮，湘軍就大舉攻城，太平軍這才發現守將已跑，頓時大亂陣腳，也無心戀戰，想趁機而逃。可是此時他們已逃不出去了——湘軍勇士們登上城牆，打開城門，湘軍萬千人馬一擁而入。

湘軍的凶猛在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們見人便殺，殺得滿街都是太平軍的屍體，滿地都是血水。太平軍的水師遭受了同樣的對待，其士兵有的被趕入水中活活淹死，有的被砍死，或被大炮射死，這致使太平軍的水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

當曾國藩在一群將領的陪同下來到文昌門時，感慨頗多。這座被譽為湖廣第一名城的武昌城終於被自己收複了，頓時他的自豪感湧上心頭。

湘軍奪取武昌城的第七天，鹹豐帝才知道這個消息。此時的他正為太平軍而苦惱，不知如何辦才好。這一好消息無疑是雪中送炭，讓他撥開烏雲見到了晴天。一番喜悅之後，他不由地從心底讚賞起了曾國藩。六日後，曾國藩把此次湘軍進攻花園、洪山及收複武昌的戰況一一向鹹豐帝進行了匯報。皇帝看後，比曾國藩還要激動，他佩服曾國藩，一介文官竟能在一年的時間裏訓練出一支鐵軍，並帶領這支鐵軍收複了被太平軍侵占的大部分土地，而這是所有綠營兵所不能及的，大清也隻有曾國藩能做到如此戰功赫赫。想完這些之後，他立即下旨，任命曾國藩為湖北巡撫，並對大臣們說道：“不想曾國藩一書生，乃能建此奇功！”

湘軍的眾多將領也一一受到了封賞：胡林翼被封為湖北按察使，羅澤南被封為浙江寧紹道台，彭玉麟被封為廣東惠潮嘉道，楊載福、鮑超、李元度、李續賓、郭嵩燾、劉蓉、陳士傑等人也均得到了提升。

曾國藩及湘軍眾將們聞聽此訊，興高采烈，互相祝賀升遷之喜。正當大家舉杯歡慶之時，又來了一道上諭，內容為：“曾國藩著賞給兵部侍郎銜，辦理軍務。毋庸署理湖北巡撫。陶恩培著補授湖北巡撫，未到任之前，湖北巡撫著楊霈兼署。曾國藩、塔齊布立即整師東下，不得延誤。”除此之外，更讓曾國藩惱火的是鹹豐帝責怪曾國藩在奏折上不署加封的官銜（即署湖北巡撫銜）。鹹豐帝批道：“朕料汝必辭，又念及整師東下，署撫空有其名，故已降旨令汝毋庸署理湖北巡撫，賞給兵部侍郎銜。”

這一道上諭猶如一盆涼水把曾國藩火熱的心澆得冰涼。上諭收回了署理湖北巡撫的旨意，還說賞給他兵部侍郎銜，而他本來就是兵部侍郎，這叫賞了個空頭人情。這一番折騰，曾國藩不但官職絲毫未動，還落得鹹豐帝的一番埋怨。更讓曾國藩生氣的是，他自己血雨腥風地在戰場上為國殺敵未獲得獎賞不說，署理湖廣總督楊霈安居於衙門之內沒有寸功，卻因這次武昌的收複而被提升為總督；那個一直陷曾國藩於不仁不義嫉妒曾國藩的小人陶恩培竟實授了湖北巡撫之職。這些讓曾國藩費解，而在左思右想了一番，曾國藩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終其原因，鹹豐帝還是信不過帶兵的漢人，以至以後，皇帝都嚴奉祖訓，不讓漢人手握重權。後來曾國藩率領的湘軍越打越激烈，越打名聲越響，皇帝對他的警惕也就越來越高。致使他在十多年間，一直處於客軍虛懸之地，有其名而無實權，這種處境讓他非常難堪，經常陷入尷尬之地。但作為大清子民人人都很無奈，而這也許就是曾國藩最無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