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的女人

清朝皇室的婚姻，曆來受到限製，大體為政治婚姻。清初，開國的時候，實行滿蒙聯姻。入關後，孝莊繼續了滿蒙聯姻的政策，並宣布不許漢女入宮。這樣，漢族女子似乎與皇室無緣。可是，乾隆帝的後宮，不僅有漢女，還有包衣女，地位低下者十之八九。這些“心虛”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生活在宮中，侍奉著一代英主乾隆帝。

包衣赫赫

“包衣”是滿語音譯，意即“家奴”。“包衣”的全稱是“包衣阿哈”（booiaha）。包衣阿哈中男的叫做“包衣哈哈”（booi haha），女的叫作“包衣赫赫”（booi hehe），義即家中男人、家中女人。

由此看，包衣身份非常低下，按照清宮選秀女的要求，這種身份的女人不可以直接參加戶部主持的選秀活動，隻可參加內務府主持的選秀活動，一旦中選，她們即是皇帝後妃的宮女。

很奇怪，乾隆帝裕陵地宮之中，有三個女人，她們出身都是微賤的包衣赫赫，也就是包衣女。這不符合清朝皇帝選擇後妃的標準，卻能夠堂而皇之地在皇帝地宮中占有一席之地。究竟是怎樣的三個女人呢？

魏氏，父親乃內管領魏清泰，為漢軍正黃旗包衣出身。前麵已經述及，入宮後，在太後宮做宮女。經過不斷地努力，創造了一個個人間奇跡。前麵已經講過，在此不做贅述。

高氏，也就是《延禧攻略》中的高貴妃，性格鮮明，印象深刻。這個女人的出身，在《清列朝後妃傳稿》中這樣記錄：

“與孝儀皇後母家同出包衣，隸滿洲鑲黃旗”。

這麽微賤的出身，高氏又沒有生育，何以如此得寵？她的家世到底怎樣？

高氏的父親高斌

高斌（1683-1755年），字右文，號東軒，奉天遼陽人，著名水利專家。高家原為漢族，為內務府包衣。可是，高斌在雍正年間就已經有了不菲的進步。高斌曆任內務府主事、蘇州織造、廣東布政使、浙江布政使、江蘇布政使、河南布政使、江寧織造，到雍正十一年，高斌署理了江南河道總督一職，仕途上發生了質的飛躍。

乾隆帝即位後，高斌與高氏父女，在宮裏宮外互為奧援，雙方都大獲成功。

在宮外，高斌地位直升。乾隆六年，高斌調任直隸總督，並兼管北河河道總督職務，成為地方督撫之首。乾隆十年，高斌加太子太保銜，任吏部尚書，仍兼管直隸水利河道工程事務；十二月，擔任協辦大學士，入值軍機處。乾隆十二年三月，高斌出任文淵閣大學士。至此，高斌入閣拜相，另人側目，不得不說是沾了女兒的光。

在宮內，高氏或以容貌出眾，或因性格恰合帝意，亦或是其父高斌工作勤懇努力，身份煊赫，而深得帝寵，封號飆升。乾隆二年十二月初四日，高氏破例晉封為貴妃。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高氏更被破格，晉封為皇貴妃。三天後，高氏病逝。乾隆十七年，高氏榮幸地被葬入乾隆帝裕陵地宮。

金氏，即《延禧攻略》中的嘉妃。她的父親是上駟院卿三保的女兒。從職位上看，三保是清宮中的三品弼馬溫，內務府正黃旗包衣人。

金氏的地位較之魏氏、高氏的漢包衣地位更加低下，因為她的祖上曾經被清朝征服過。天聰元年，皇太極率八旗禁旅侵入朝鮮，金氏的家鄉義州即在征服之列。金氏的祖上被征服後，歸順清朝。當然，由於戰俘的身份，成為朝包衣。

盡管金氏地位低下，卻深得帝寵，乾隆帝與之有過四次生育。乾隆四年，生皇四子永珹；乾隆十一年，生皇八子永璿；乾隆十三年，生皇九子，未命名；乾隆十七年，生皇十一子永瑆。寵愛有加的待遇，頻繁生育的經曆，使金氏地位不斷上升，由嘉嬪而嘉妃而嘉貴妃，到乾隆二十年，金氏病逝之後，居然追封為皇貴妃，並破例葬入乾隆帝裕陵地宮。

這三位包衣赫赫，出身低下，卻都非常得寵，都以皇貴妃以上之禮風光下葬，還得以破格，與乾隆帝合葬。

盡管如此，這種包衣身份仍然讓人倍感尷尬，也許乾隆帝在位的時候不明顯，越到後來會越明顯。所以，嘉慶帝繼位之後，考慮到生母孝儀皇後出身低下，便想法提高其地位，除了抬旗為滿洲黃旗之外，還要在姓氏上加一個“佳”字，表麵上看已是滿洲姓氏了。

至嘉慶二十三年正月，嘉慶帝將乾隆帝三位包衣女主魏氏、高氏、金氏一並抬格書寫，稱為魏佳氏、高佳氏、金佳氏。高氏和金氏真是沾了魏氏之子嘉慶帝的光，死後多年，還把姓氏抬格。《清列朝後妃傳稿》中這樣記載：

“嘉慶二十三年正月諭：主位之母家，如高斌、縕布、花沙布等已入滿洲旗分，俱曾各賞滿洲姓氏書寫矣。惟玉牒內孝儀純皇後、慧賢皇貴妃、淑嘉皇貴妃之母家姓氏，仍以單字書寫，著交宗人府，於玉牒內孝儀純皇後之母家書寫‘魏佳氏’，慧賢皇貴妃之母家書寫‘高佳氏’，淑嘉皇貴妃之母家書寫‘金佳氏’。”

小腳女人

小腳女人就是漢女。清朝入關，清廷進入紫禁城之後，為了保持皇家和滿洲血統的“純正”，嚴禁滿漢通婚，孝莊就曾下達懿旨：“有敢以漢女入宮者斬”，將其懸掛宮禁大門，警示皇帝。可是，一直以來，這道懿旨成為一紙空文，屢有皇帝突破。

順治帝公然與母後對抗，曾經企圖將其東西十二宮充斥漢女。盡管沒有實現，卻也有一個灤州石姓女子公然入宮，成為順治帝嬪禦，後來，石姓女子的封號為恪妃。

康熙帝繼位，對奶奶孝莊極為尊崇，事事依賴之。可是，在後宮這個問題上，康熙帝表現出兩麵性。表麵上，康熙帝堅決支持孝莊的懿旨，沒有漢女入宮。可一旦孝莊去世，康熙帝就違拗了孝莊的懿旨。檔案中就曾記錄康熙帝的後宮之中，有大批小腳女人。一次康熙帝還惡作劇，將一條假蛇突然拋進這些小腳女人中間，這些“跛子”們便四散而逃，狼狽已極。

前有車而後有轍。順治帝和康熙帝既已做事在先，乾隆帝又處處以康熙帝為榜樣，一向喜愛漢文化而又風流倜儻的乾隆帝會喜歡小腳女人嗎？

乾隆帝非常喜歡小腳女人。他會利用各種機會，將小腳女人弄進宮裏。《清稗類鈔》就記載了一個山東籍的黃姓女子，在其某次南巡途中，輾轉弄進宮中。

“銀妃，山東青州人，乳名珠兒。父某，諸生，年五十六生銀妃。未二年而父死，母以家貧，不及卒養，乃送與同裏黃氏為義女，故笄後尚承黃姓。黃故望族，加以珠兒有豔名，媒妁遂相屬於道，黃氏悉婉謝之。乾隆某年，高宗南巡經魯境，有言珠兒之美者，默誌之。及回鑾，手諭魯撫，命與黃婉商，欲迎珠兒入宮。魯撫奉諭造黃，出手諭。黃北向叩首應命。次日，輦珠兒入都。高宗安置於坤寧宮，複恐太後知，又匿之於‘四知書屋’。某夕宣言珠兒承恩，敕封銀妃。”

經過考證，這個所謂的“銀妃”就是儀嬪。儀嬪死後，於乾隆十七年十月二十七日葬入裕妃園寢，位次是該園寢第三排中間，很顯眼。

不僅如此，乾隆帝超越了父祖的做法，公然令小腳女人進宮，並給予很高的封贈。最知名的女人是：

純惠皇貴妃，蘇氏，蘇召南之女，乾隆帝做皇子時的藩邸舊人。蘇氏從乾隆二年的純妃起步，乾隆十年晉為純貴妃，乾隆二十五年四月晉升為皇貴妃，當月十九日去世。純妃生育了2子1女，分別是皇三子永璋、皇六子永瑢和皇四女。得寵的蘇氏去世後，乾隆帝為之修建了異常超越的妃園寢，不僅建有大寶頂，還為之起建了方城和明樓，明樓內為之豎碑刻字曰“純惠皇貴妃園寢”，她也就成為本園寢的墓主人。

慶恭皇貴妃，陸氏，陸士隆之女。陸氏也是小腳女人，漢女。本來，陸氏沒有生育，將來會沒有保證。可是，這個女人非常幸運。在乾隆帝生前，她沾了鐵姐妹魏氏的光。魏氏與陸氏同為漢女，又年齡相仿，關係莫逆，她雖未生育，封號卻不斷晉升，由慶嬪而慶妃而慶貴妃。乾隆帝去世後，她又沾了嘉慶帝的光，因為受魏氏的托付，她曾經撫育過年幼的嘉慶，所以，嘉慶即位後說“蒙慶貴妃養母撫育，與生母無異”，這樣，嘉慶帝即位後，將已經去世多年的陸氏追封為“慶皇貴妃”，可謂逝後享哀榮。

婉貴妃，陳氏，陳廷璋女。這個漢女生於康熙五十五年，小乾隆帝5歲，是乾隆的藩邸舊人。陳氏與高氏一樣，漂亮多情，深得帝寵。可是，她一生未有生育，膝下寂寞。但是，陳氏心胸寬闊，身體很好，因而非常健康長壽，乾隆帝去世的時候，她已84歲，仍然非常康健。嘉慶六年，嘉慶帝尊封她為“婉貴太妃”，嘉慶十二年，陳氏以92歲高齡去世，是乾隆帝後宮中最長壽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