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D的遊戲 上

“杜途!”D有些生氣地喊道。

“嗯,怎麽?”杜途在兩扇木門前敲打著,問道。

他們進入房間後就隻看見這兩扇門,杜途隨即調查起來。

“剛才跟你說的你都聽見了嗎?”D說。

“你說了什麽嗎?”杜途不解。

D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通訊啊。”

“早就斷了你沒發現嗎?”杜途打開了左邊的門,門後麵是條漆黑的小道。

D開啟了邪王真眼,驚奇道:“真的誒——鎮真的房間居然有屏蔽功能!”

杜途點點頭,打開另一扇門,後麵也是條漆黑的小道。

他回到兩扇門中間,這兒有塊木牌,木牌上寫著:“杜途左邊,D右邊。”

杜途敵意地看著兩個通道,謹慎地後退兩步,說:“要兵分兩路了。”

D搖頭道:“這兩條小道是通往一個房間的。還有,你怎麽知道通訊斷了的。”

杜途擁有楚玳的靈能可視化,在進入這個建築物之前就知道這兒處處是靈能操控的陷阱,自然知道鎮真的通訊會斷。隻是此刻不能暴露實力,閉口不說。

杜途呼吸沉重了起來,仿佛漆黑的通道裏邊有什麽東西在壓迫他。

杜途走到D身邊,冷不丁地在她耳邊說:“小心,我有不詳的預感。”

“這通道沒有陷阱。”D說,“放心吧。”

“但還是要小心。”杜途認真道,然後轉背向前,走進黑洞洞的通道,在黑暗蓋住他的麵龐是,他臉上出現極具敵意的表情。

他知道這個通道沒有陷阱,但是在這通道更前麵,有一團巨大的靈能體,那股靈能濃鬱而龐大,仿佛像因靈一樣。它靜謐地存在在遠方,以D的神態看來,她並沒有發現它。

也就說,鄭凡那廝根據D的能力,用某種方式將它隱藏起來了。

杜途不能告訴D他發現了靈能體,而且他還想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滅了它。靈能體什麽的,吸收掉就好啊了。

杜途在心中說,在漆黑無光的通道裏跑起來。

前方的光亮越來越大,杜途攢緊了心頭那股勁,開始動用起吸收能力。

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以杜途為中心猛然突起,仿佛一顆巨大的真空炸彈引爆,周圍分子興奮而急速地衝向中心,在他周圍所有靈能竟被吸得一幹二淨。

杜途衝到了終點,當他準備加大吸收力度時,他差點沒被自己看見的東西嚇出病來。

他發現自己居然站在空中——這個隧道的終點居然在一個峭壁上,離地麵足有八九米高。

杜途一個兔子跳,蹦回了隧道口,站在了讓他心安的地麵上。不過此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踩在了一塊極為透明的玻璃上。這玻璃從隧道口延伸出去,彎彎曲曲。

杜途心有餘悸地探出頭去,重新審視這通道外的世界。

這是一個頗具氣勢的大房間。四麵八方都是純白色,像是動漫EVA裏測試零號機戰鬥力的房間一樣。房間高有十幾米,麵積與兩個籃球場無妨。在他的正對麵,有一個從牆壁延伸出來的金屬站台,它是整個房間裏唯一顏色不同的地方,所以格外顯眼。

杜途用腳踏了踏剛才的玻璃橋,沒想到意外的穩固。剛才就因為這玻璃透明異常,與房間的亮白融為一體,弄得杜途虛驚一場。

這時杜途把注意力再次放回靈能體身上了。在他前方十餘米的空中,這個龐大的靈能球體在低鳴。杜途伸出手掌對準他,將吸引力集中在手掌,頗有佩恩的“萬象天引”的意思。

他怒開能力,連他自己都被這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嚇住了,但眼前的靈能體卻紋絲不動,淡定異常。

杜途微鎖眉頭,走上懸空的玻璃橋,步步逼近靈能體,再次吸收道,然而結果依舊。

恰在此時,D也到達了通道口,她發現了從通道延伸出來的玻璃,並用腳尖小心地點了點。

“杜途?”D喊道。

杜途收回了手,不用說,對於看不見這個靈能球體的D而言,他剛剛的動作一定中二無比。

杜途回望D,發現兩人的出口相距有五米,而且D比杜途站位還要高,離地麵近有十米。

D也走上了玻璃橋,在潔白的巨大房間裏,兩人像是懸空漂浮一般美麗。

突然,房間裏發出“啟”的聲音,在對麵,一麵牆壁像門一樣被打開,一個機械梯子從中延伸出來,接上了延伸出的金屬站台。

杜途和D的神情幾乎同時變異,他們一人能看見引領者特有的靈能波形,一人能看見水桶粗的關係線,這兩個東西都指向那扇暗門,並不斷接近。

噠噠,噠噠。

皮鞋敲打金屬地板的聲音十足帶感。

鄭凡穿著與上次預言視頻裏一樣的西服神氣盎然地走上金屬台,稍稍點頭敬意,用小麥克風說:“歡迎兩位,現在三個被上天選中的人終於會麵了。”

杜途儼然一副仇人的樣子看著他,D父母的仇也算是他杜途的仇了。

杜途轉眼看向D,發現D的沒有像他意料之中的憤怒,而是一股純粹地殺意。

(殺意?)

杜途仿佛想到了某種可怕的可能性,認真地觀察起D。

鄭凡說:“這場遊戲的參與者眾多。奈何我不能一一解釋。請你們各自走完玻璃橋。在終點處有遊戲說明。”

D率先邁開了步子。同時,鄭凡說:“雖然參與者眾多,但實際上,D,這是你一個人的遊戲。”

鄭凡把手平攤,像在盡心地膜拜什麽,仿佛在他麵前有一個龐大的星體,而他正在用有限狹小的胸懷去容納它。

鄭凡說:“顯身吧。折人。”

仿佛上帝在說“要有光”,房間正中突然爆起流光,光亮閃現地異常迅速,一眨眼睛功夫就消失了。而在三人麵前,一個光球懸空出現。

D初見光球,居然沒有絲毫動搖,隻是輕咬嘴唇,微微審視了它一番。

鄭凡對D說:“你的因果線是不是沒有發現它呢?它可是一直都在這裏。你沒發現是因為你對自己還了解不夠。”

“而你,杜途。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呢?是不是你吸收不了呢?”鄭凡說,“以為它不是一團空虛的能量也不是即將飛逝的死者。它是和孤墳一樣有意識的純靈體啊。他叫做折人。”

“哇哇……”那團靈體忽然發出小孩悲戚的哭聲。

“怎麽了折人?”鄭凡溫柔地問到,

純靈體發出親昵,且無形中給人以傷痛的少年音說:“她想殺你。”

“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嗎?”

“恩!”純靈體幻化出一隻手臂,指著D說。

“瞧,你的殺意已經被折人給捕捉到了,D。”鄭凡說,“但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你父母的事情想殺我吧?是有其他原因對吧?”

D真真正正地用平淡空乏的語氣回答道:“任務而已。”

說完,D繼續沿著玻璃橋走著,這玻璃橋扭扭曲曲,此一段正好是D與杜途擦肩而過,杜途捕捉到了D此時溢出的靈能波動,隻聽到了一句話——效忠零計劃,除去鄭凡。

杜途隱隱覺得不是滋味:若不是娟那廝用靈能爆破吧D的意識攪得一塌糊塗,弄得D對零計劃的信念時有時無的,捉摸不透。若是D真的殺死了鄭凡,那今後D一定會為自己沒有以為父母報仇的心情除去鄭凡,而是因虛無縹緲的信念而行動而後悔的。

D說:“鄭凡,你動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做出了純靈體。這是我們主基地都無法達成的。”

“我的運氣好而已。好到一億分之一的幾率我也能隨意撞上。”鄭凡如是說。

“你為什麽要殺我父母!”D突然嘶吼道,其突然程度就像精神病患者前一秒還沉鬱地躲在牆角等著你去安慰,下一秒就從懷裏掏出把鋥亮的匕首對著你張牙舞爪地揮舞著。

但僅僅隻是說了這一句,D又回歸了剛才的沉靜。一言不發地走在玻璃橋上。

杜途剛被喊聲鎮住了,見D又回到了那副模樣,不由心疼起來。

D先行走到了終點。她,折人,鄭凡,三者連成一條直線,水平站立在高於地麵十餘米的高空。在D的麵前是兩個白箱以及一個一個透明台座。

D打開白箱。其中一個裝滿了灰白子彈,另一個則是一把普通手槍。D像一個熟練的殺手,迅速填裝好手槍,毫無征兆地瞄準鄭凡。

鄭凡沒有絲毫恐懼,微笑地站在原地。

“砰!”

灰白子彈的內容物不知是何,從槍口飛出的並不是子彈,而是一股藍色光粒。它以與子彈無異的速度衝向鄭凡,卻在半空中與靈能體折人相撞。折人痛苦地尖叫一聲,並飄散出顆粒般爛漫的光點。

鄭凡臉色閃過一絲憂傷,仿佛一個愛花的孩子在賞了一天的花後,狂風暴雨驟來,無視呆愣的孩子帶走了一切,說:“D,你剛才殺死了一個生命。”

D緩緩放下手槍,並意到眼前的透明台座——上邊用白色顏料刻寫著上百個人的名字,密密麻麻,像咒符一樣。

杜途也到達了終點,他靠近牆麵,在D與鄭凡的一側,就像足球場邊坐著的板凳隊員。他麵前有個與D一樣的透明台座,刻滿了字。

但唯一不同的是,杜途這邊的多了幾行字……

鄭凡:“你們台上的一共345個名字,345個人,就是你們在冰庫裏見過的軀殼。他們生前或患有絕症,或已經絕望,不願在世上踽踽獨行。他們將希望交給了我,願意放棄肉體,共享靈魂。345個靈魂在無法言狀的幸運下才形成的一個整體,就是你射殺到的純靈體,折人。”

折人的形狀變化起來,他麵對D,球麵上變化著一張又一張的臉,用或粗厚、或細膩、或沉鬱、或興奮、或苦澀的聲音說 :“我是李寶麗啊,我是黃奕啊,我是袁飛啊……”

然後幾百個聲音化做一句話:“你為什麽要殺死喬雲飛?”

喬雲飛——在透明台座上的第一個名字。

幾百個聲音開始訴說喬雲飛的過往,他是如何的一生,他曾有的寂寞,他曾有的遺憾,他生前的膽怯,他生前的不作為,以及——他現在的舍生救人。

D的手硬直了,她的眼珠不斷地閃躲,一會打向杜途的方向,然後又馬上回到鄭凡身上。

鄭凡說:“我們的遊戲很簡單。殺死我。但是你所射出的每一顆子彈,都將先殺死折人的一個靈魂,當你殺死折人所有靈魂後,就可以殺死我了。”

鄭凡逼視戰戰巍巍的D,說:“所以,D,就看你了。”

杜途有些慌張了,或者說,相當慌張。

如果說D的遊戲是能否殺死鄭凡的話,杜途的遊戲就是能否阻止D。

在杜途的透明台座上,多出的幾行話的意思是:“若鄭凡死亡,D的玻璃橋將自毀,從十餘米高的空中墜下。杜途可以阻止D,但是不能告訴D關於玻璃橋自毀的事,不能任何形式的透露或暗示。否則,杜途的玻璃台會墜落。杜途不能離開透明台座一米內,否則同樣,墜落。

杜途恨之切地瞪住鄭凡,如果眼神能殺人,鄭凡此時就已經死了。

杜途對D喊道:“D,不要上當了啊!你怎麽能因為要殺死一個惡人而殺死幾百個無辜的人呢!D!冷靜啊!”

D掙紮地雙手抬槍,眼神回歸了平淡,不停歇地射擊起來,仿佛在她麵前擺著幾百張射擊靶,她隻要精準地射擊就夠了。

每一發子彈,都帶出折人至苦的悲鳴,以及無盡的譴責,訴說。

“鄭凡你個混賬!”杜途罵道,再又繼續勸說D,“D,你聽不見那些靈魂的聲音嗎?他們是真正的活人啊!還記得我之前我和你說過的我吸收的別人的靈魂嗎?折人也是一樣的啊!”

但D的手指並沒有停止,一槍又一槍地發射,直到扣空,補充彈夾,迅速上膛,瞄準,射擊。動作行雲流水,彈無虛發,折人在連射中哭號著。

突然,折人變幻出一個D熟悉的麵孔,手指的動作在刹那間凍住了,折人用輕柔的聲音說:“喲,D~”

D的眼淚如決堤的巨壩,狂湧而出,手上的槍也跌落在透明座台上,D嗚呼地喊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