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黃焱的遊戲 上

我是黃焱。

現在我的頭頂、脖子、肩膀、手臂、腰部,幾乎所有地方都有少量傷痕。雖說不嚴重,但走起來有一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不適感。

我不知道剛才隧道是如何測量我們的恐懼感,並予以攻擊的。但我認為這些傷痕是一種好的征兆。有恐懼感是正常的,而且要是普通人來走這個隧道,別說通過,兩步路就死了。

我擺正心態,跟著天威走進房間,順勢看了一眼其他人,白塔已經先行進入了,杜途和D還在猶豫著,鎮真則向我望了一眼,用念話說:“冷靜,待會將你的情況告訴我。”

我回應了一句,跟著天威進了房間。

出乎意料的,是個極小的房間——對比剛剛的 大廳而言,這隻不過是個十來平方米的審問室。左手邊就是一麵大的單麵鏡,鏡子前一個操作台,天威向我指了指它。

我瞅了瞅整個房間的布置,這兒隻有一扇門,就是進來的這扇。沒有窗戶,燈光來自一盞明亮的LED燈泡。我把目光投向鏡子另一邊,那邊坐著兩個男人。他們隔著三四米,麵對麵坐著。腳被拷在在鐵座椅上,而座椅又是焊在地麵上的。

他們麵前各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是隻有他們自己才能看見的一個顯示屏。顯示屏前方各自還放著個黑色旅行包,看起來鼓鼓的。不過他們兩人都沒有醒來,低著頭呼呼著。

我邊觀察著,邊在心裏默念觀察的結果,但遲遲聽不到鎮真的念話,我有些奇怪。

天威立馬解開了我的疑惑,或者說打破了:“這六個房間是無法傳播靈力的,鎮真的念話聽不見了吧。”

我有些驚訝於天威的觀察力。

我說:“說著好像隻有靠他們我才能贏一樣。”

天威回以一笑,指著鏡子說:“我們的遊戲類似鬥獸場。這兩個男人就是我們的鬥獸。這麽說可能有些不敬,但我想你,應該是無所謂的。”

天威敲了敲操作台上的電腦鍵盤,邊說:“遊戲的名字叫罪與罰,規則很簡單。這兩個人分別有三顆紅心,代表著他們的生命。他們各有五柄劍,在每個回合裏,他們可以選擇用劍和不用劍。”

“兩人都用劍,則雙方生命值不變。”

“一人用劍,一人不用劍,則用劍的一方都到一個紅心,不用劍的損失一個紅心。”

“雙方都不用劍,雙方都得到一個紅心。”

天威加重了語氣:“五回合過後,紅心不少於五個的,存活。其他情況,死亡。並且,如你所見,在他們麵前有個包裹。裏麵是500萬現金,隻要存活,這個錢就是他的,如果隻有一人活下來,那麽他還可以把對方的錢拿走。”

我邊聽他說,邊在狹小的房間裏繞著。這房間連通氣口都沒有,牆壁像是臨時趕工加厚出來的城牆,讓我想到了希特勒在柏林保衛戰時,幾米厚的加固混泥土。

我認真地思索了他的話,說道:“我們來猜誰能活下來嗎?”

天威:“大體上是這樣,但是我們不是猜誰死。而是猜有沒有人死。”

我望向隔離沉睡的兩人,說:“這概率不是不平均嗎,明顯有人死的概率比沒人死的概率大的多,還是說,你想向我展現什麽?愚昧的宗教信徒嗎?”

我這麽想,是因為白塔那晚問我的話,白塔對於宗教洗腦的事情很是感興趣,我倒是司空見慣。

天威做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讓我想起了孤墳在曉塵丹死的當晚,衝著監控器笑起來的樣子,那時的我正好被安排做幕後,恰好看到了。

這是我極為不屑的笑容之一,僅次於白塔的假笑。

天威雙手交握,放於胸前,說:“這麽說,你要賭有人會死嗎?”

“當然。”我回答道,並且我再一次在意識裏呼喊鎮真,但仍然沒有回應。

“另外還有一點。”天威指了指操作台的電腦說,“我們也能夠參與其中。這裏有他們兩人的資料,你花時間看一下。接下來的每個回合,我們都有一次說話的權利。我們的話會發至他們桌上的顯示屏。你可以對一個人說,也可以對兩個人說。內容隨你。”

“哈哈。”我竟忍不住笑出來了,這種試煉真是迂腐,我來到電腦前,刷刷刷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別的不說,閱讀速度我是一流的。

兩三分鍾過後,我確定了我的想法。我控製住我的麵部肌肉,讓它看起來從容不迫,對天威說:“我賭有人會死。不管是一個還是兩個。”

穩贏的事,我是不會放過的。

天威嗤笑地說:“這個審判下的快啊。”

我沒作回答。

天威敲了敲操作台台麵,對著麥克風說起話來:“喂,醒來!參與者們!”

裏麵兩人被巨大的聲音鬧醒,並慌張地四處亂望,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單麵鏡上——不過他們看不到我們,他們看到的隻是自己慌張的臉,這種場景我見過無數次了。

這兩個人一個叫鄧天,一個叫盛傑。盛傑是一名普通工人,但是他的兒子患了絕症,一直在死亡線上徘徊。盛傑已經欠下了四五十萬的債款,但是現在的一項手術還需要二三十萬。他是自願參加這個遊戲的,據說能掙到500萬。

而鄧天恰好就是盛傑兒子的主治醫師。不過鄧天實際上與一家藥物廠商簽了約,一直在給盛傑兒子用一種實驗藥,又貴還不善療效——不過這點盛傑並不知道。

鄧天過得挺滋潤的,他是被迫參加這個遊戲的,也就是被綁架的,這點從他現在的反應也看的出來。

我笑著看著裏麵兩人——盛傑驚訝的發現對方是主治醫生,目瞪口呆;鄧天則大聲叫罵,呼救說有人綁架。

這一對,玩這個遊戲,怎麽可能不死人?

天威再次介紹了遊戲規則,我則默默觀察著盛傑,他是我下手的關鍵。

他全程像個流鼻涕的小孩一樣呆愣地看著鄧天,然後在聽到勝利條件後咧嘴笑了起來,對鄧天說:“鄧醫生,我們能過啊!隻要一直不出劍不就行了嗎?有了這錢,我終於可以救回兒子了,對不對鄧醫生?不僅如此,我們家還可以供起他讀醫生的錢了。太好了 。”

鄧天則如我所料,立即打開了錢袋,看著裏麵紅閃閃的鈔票時,才意識到這場遊戲是真的。

鄧天,這個微微發福的中年醫生,發出顫抖的聲音:“喂,你怎麽知道他們會守承諾?他們……他們可是綁架了我們啊!你別傻啊!”

盛傑,這個小壯而黝黑的漢子回答:“綁架?我是自己過來的啊。”

我稍微點頭,看著他們關係間出現第一個分歧點。

鄧天聽了這話,立馬安靜下來,用手捂住額頭,在思考著什麽,然後說:“盛傑,其實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別管好麽?”

盛傑聽了也是點點頭。

天威開始說話:“現在開始第一次投票環節,是用劍還是不用劍,在你們桌上的屏幕點下就行。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還會接到一些訊息,看完這些訊息再做出選擇。”

天威說完看著我:“你先嗎?”

我毫不客氣地走上去,在電腦上打入以下:“盛傑,你所謂的鄧醫生一直在用一種實驗藥再對你兒子進行治療,因為他收了錢。並且注意了,這個遊戲不允許失敗,如果對方騙了你一次,你損失一個紅心,就隻剩下兩個紅心了。接下來你也懂,你必須要三次紅心才能活下來。但是對方達到五顆紅心的時候,就已經安全了,而且你死了,你的鄧醫生還能把你的錢拿走。500萬可不是小數目。怎麽樣做最保險,才能救你兒子呢?最後,這段話隻是給你一個人看的,鄧天看不到。

然後我將這段話發給了盛傑。

盛傑在看到屏幕時還不忘看鄧天兩眼,簡直不會偽裝,但這樣正好。

鄧天伸長了脖子,問道:“你收到了?說了什麽?”

盛傑一手指著屏幕,邊劃邊讀過去:“他說你對我兒子用的藥是實驗藥。這是什麽意思?鄧醫生。”

鄧天明顯愣住了,立馬搪塞以一些專業術語還有往常用的推脫話。

說了那些有什麽用呢?我把目光放在天威身上,此時他的話也已經打好了 :“這場遊戲不僅僅是你們在玩。在你們之外還有人在玩。你們隻是一個賭局,我們在賭有沒有人活下來。”

然後他將這段話發給了兩個人。

鄧天拍著桌子,用手指著屏幕說:“你看啊你看啊,這是個賭局啊!我們先是要團結起來啊兄弟!”

“是嗎?”盛傑嘴唇動了動,我還是看出來了。

天威發話:“好了,開始選擇。時間是半分鍾。時間內未選擇,則是隨機。”

“喂等等啊!”鄧天對著鏡子吼到,然後盯著盛傑。

此刻他們屏幕上都出現了用和不用的標誌,這兩個標誌在屏幕上做著慢速的無規則運動,為了防止對方能通過點擊方位知道自己的選擇。

我雙手交叉,默默地站著。從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見他們兩人手指在屏幕上徘徊的樣子。他們在最後三十秒裏還激烈地糾纏了幾下。

第一輪結果是:劍對劍,雙方紅心不變。

這個結果正如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