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旭東監獄 三
“鎮真，要主基地追蹤我們剛剛碰到的那波人，特別是那個領頭的，這爆炸恐怕和他們有關。”
“宋迪，把我們保護起來。”
“所有人到爆炸中心去，葛利馬一定會在那裏——這個監獄是他的家，他要救他的家人。”
“D，看清楚線的變化，找到葛利馬！不管是誰，隻要你覺得可疑，就告訴宋迪，宋迪把他封鎖住！”
“杜途，一旦宋迪封鎖住了嫌疑人，你就上去把他的靈能吸光並製服。”
“警官！不管你們有沒有弄清楚情況，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從工廠裏逃出來的人，不管是囚犯還是獄警，統一集中在操場上！明白了嗎？”
“行動起來！”
白塔沒有絲毫停頓地吩咐完以上，並快步走到官職最大的幹警麵前說：“帶我去瞭望塔。我要在那兒指揮。”
警官剛才也是接到好幾個上級指令，想必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集中的上級命令，毫不含糊地忙活起來。
然而此刻，距離爆炸已經兩分鍾了。
其他編隊的獄警以最快速度地封鎖住了大牆上的缺口，並在工廠指揮撤離工作。
“爆炸的原因弄清楚了嗎？”
“兩次爆炸，一個是熱油管爆炸，一個在通風管，見了鬼了，兩個地方是一起爆炸的！”
“什麽，沒聽清！”
“哎呀！管他的，快去疏散！”
兩名半路碰上的獄警短暫地交流了一番，隨即背身而去，投入了不同的工作——疏散和集中犯人。
片刻後，杜途、D和宋迪出現在了同一地點——爆炸中心。
眾人頭上滾著翻騰如浪的黑煙，它從兩個破損的窗口源源不斷地湧出，並隨著時猛時斂的火舌扭動。
“咳咳。”D捂住胸口，拚命咳嗽起來。
杜途走上去，把D護在胸口，俯身說：“來，離遠一點。”
“有沒有找到，D？”眾人意識裏響起白塔的聲音，此時他站在瞭望塔上掃視下方，“已經過去5分鍾了。”
“你最好不要再催了。”杜途的聲音微微發顫，他揚起頭衝瞭望塔瞪了一眼說。
“沒事兒。”D勉強道，眯著眼前向爆炸中心望去。
“D.”杜途攙扶起D，和D一起看著熊熊火焰，喃喃道。
爆炸引起的火災不容小視，股股熱浪極有壓迫力地逼退所有試圖闖進去的人。但這並不意味著束手無策，獄警們架好消防水槍，拖著笨重的水龍頭向火舌噴出“滋滋”作響的長水柱。在出口處，幾名獄警拖來了大把大把濕抹布濕床單，分發給每一位從火場中逃出的人。
“有跳動！”D突然喊道。
這聲呼喊立即牽動了所有人的神經。
“什麽意思？”
“火場裏麵，有古怪變化，葛利馬應該就在那裏。”D說。
“具體位置。”
“在地下一層，最裏麵。”D說。
“鎮真，這個地方的地圖你找個人共享一下 。準備進入！”白塔說道。
鎮真毫不含糊，直接抓住身旁一個路過的警官，死死地摁住他的肩膀，用心靈鎖鏈說：“這位警官，現在情況緊急容不得說明，但請你不要抵觸，我們在救人，人在地下一層，請您回想一下地下一層的樣子！”
“哈？”這名警官驚愕地看著鎮真，看來他對直接在腦海裏響起的聲音還極為不習慣。
“這是機密任務，警衛，正如你所見，我在你腦子裏說話呢。做好你的配合工作，不然失敗了怪罪到你的頭上……”鎮真眼神一凜，繼續用心靈鎖鏈說道。
“好好好……”警官也注意到了側前方杜途如煞神般殺氣騰騰地看著他，頓時覺得事情超出了想象，一閉眼，從了鎮真。
“給我一分鍾。”鎮真說完後立馬沉靜了下來，連同與其他人的靈能鎖鏈也斷開了——這需要極為苛刻的注意力。
瞭望塔上，白塔對身邊的總指揮說：“準備好三套防火裝束，一分鍾內送到我的人手上。另外，待會聽我指示，所有人離開救援地點。”
“什麽意思？你說聽你指示停止救援麽？”總指揮怒問。
白塔擰過頭來冷視總指揮說：“是的。所有人——時間由我定。聽從命令，警官。”
總指揮齜了齜牙，很不情願地拿起對講機：“聽著，待會停止所有救援，所有人撤離火災地點，所有人！時間我待會通知！”
白塔點點頭，繼續把目光投到鎮真身上。
“好了！”鎮真再一次聯通了眾人的意識，“杜途，D，我們走！”
“走？去哪？”杜途冷冷道。
鎮真：“地下一層抓葛利馬啊！”
“我可以。”杜途接過了獄警遞過來的濕毛巾，淡定地走到水槍中衝個了澆濕，繼續道，“但是D留在外麵。”
D愣愣地瞧了一眼杜途，隻見他極為嚴肅地與鎮真對峙著。
“D留在外麵我們怎麽確認誰是葛利馬？”
“不必，隻要把所有可疑的人的靈能吸幹淨就行了。我來。”杜途把拇指衝著自己說，然後走到D麵前，“你在這等著就好了。”
“你們快點，我隻能堅持15分鍾了！”宋迪的抱怨聲傳來，她此刻靠在牆壁上，一副咬牙堅持的樣子。
鎮真和杜途相視幾秒，同時用毛巾捂住口鼻，衝進了火海。
霎時間，狂烈的熱浪裹住了兩人身體上每一寸皮膚，像是烤肉片一樣拚命炙烤著兩人，剛剛澆上的水沒走到樓梯口就要幹了。
不僅如此，火焰還像菌毯一樣附著在各處，生成的濃煙障住了視角，杜鎮二人連滾帶翻才堪堪衝到樓梯口，卻被眼前的景象嚇愣了。
“這下麻煩了。”兩人齊聲道。
樓梯口完全被火勢控製了，從樓下還升騰著百餘度的炙熱空氣，明擺著生人勿進。
“還有路嗎？”杜途問道。
“更遠，更難。”鎮真指了指前方，那裏的火勢更加旺盛。
杜途想了想：“莽！”
隨即，二人衝進深處。
此刻，在地下一層，三名身著囚衣的人趴在地上微弱地呼吸著。
他們靠近的牆角一個狗洞大小的排水欄，這個孔通向去往外界的下水道，但被手指粗的鐵欄死死封著。從洞口傳進的空氣是他們活到現在的唯一理由，雖然那氣味是極度的令人作嘔。
其中一人正是被杜途所認出的葛利馬，他眯眯眼，一副要哭的樣子，埋頭低語著：“對不起，沒就出你們，對不起，沒就出你們……一個都沒……”
另外兩人一個矮胖，一個矮瘦，兩人默默地拍了拍葛利馬。
“你這不算慘的。”矮瘦說道：“慘的是我，明明隻有半年就熬出去了，沒想到，真沒想到。”
矮胖說：“真是諷刺，我就是放火罪進來的，到頭來被火燒。”
話音剛落，葛利馬和矮瘦都看向了矮胖。
矮胖爬了起來，在一個桌子後麵摸了摸，居然摸出了一包香煙，他一臉滿足地從中間磕出三根，爬到火勢正猛的燃燒物前淡定地點燃，再爬回來遞給了兩人。
他繼續道：“當初，就用這煙，少了個痛快，那燒得比這旺得十幾二十倍，切，今天就被這燒菜還嫌小的火堵死了。”
他猛地把煙頭紮進嘴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手止不住地顫抖。
“我也算見過世麵，這火，絕對是放的。還放的這麽低劣。切！”
“放的？”矮瘦急切的問道，手中的煙定在空中，想必他就算不說話，也決犯不著在火災裏抽煙。
“當然了！這還用問！你瞧瞧那裏。”矮胖指了指樓梯口的幾個桶子，這一層就那幾個筒子燒的最旺，完全堵死了往上層的路，誰會把這幾個浸了油的破布堆在這裏？”
矮胖又指了指另一條長廊：“火勢都是往上走的，怎麽燒到地下一層了？”
“靠！”矮瘦俯下身從排水管口接了一口氣，繼續道，“那些獄警要弄死我們？”
“喂，注意點。別亂說。”矮胖很生氣地敲了一下矮瘦的頭，“這裏的獄警可不是一般的好，你個新來的，誒，說了你也不懂。像我這種要在這裏呆一輩子的就明白，這裏是不一樣的。還好我被分到了這個監獄。”
說著，矮胖又吸了一口煙，然後狠狠地把它掐滅。
矮胖脫下自己的囚服，往褲襠裏麵一塞，愜意地閉上了眼睛：“啊~”
一會兒，他從褲襠裏逃出濕漉漉的囚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他向另外兩人擺了個眼神：“怎麽樣，賭一把？”
“別了，我衝不了。”矮瘦指了指他的腿，“崴了，站都站不起來。”
“嘖！”矮胖轉過頭望向葛利馬，問，“你呢？”
葛利馬把頭瞥向一方，搖搖頭：“我陪著他。”
“有情義！說的我TM都想留下來了……不行，我還是得走。我再問一次，這真是最後的機會了！再不走火就要燒過來了！”
回複他的是兩人的否決。
“好吧，有什麽話要我帶嗎？”矮胖把囚衣裹在了頭上，渾身抖了抖，“真特麽臭。”
葛利馬往他手心望了一眼，回答：“告訴獄警這裏還有人，就行。”
矮胖凝視兩人一會，點點頭，轉身向全是火焰的樓梯衝去，一路大吼：“啊啊啊啊！”
如巨型拱門樣的火圈瞬間裹住了矮胖，而他一百米衝刺的速度一路莽上，唯有“啊啊啊”的聲音傳了下來。
葛利馬和矮瘦互相看了一眼，莫名地笑了起來。
“轟！”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與之同時的是“啊啊啊”的停止。
（樓層坍塌……）
頓時笑臉凝固，葛利馬雙手捂住臉，忽然長嘯道：“啊啊啊！”
一旁的矮瘦也失望地揚起了頭倒抽了一口氣，一隻手搭在了葛利馬的頭上安撫著。
“連累你了。”矮瘦頓了一會說，“火災的時候，別人都是往上跑，就你一個往下衝，還以為你是瘋子。”
“可是我沒救到一個人，一個人都沒有，都在半路上被意外弄死了。”葛利馬展開手心，躺著一顆微微亮的藍色晶石，“最後一次機會了……”
“這是什麽東西？”矮瘦湊頭看去。
“靈石……”葛利馬強行重振精神，“我問您，你可以活下去，但卻是用我這副身體活下去，你願意嗎？”
“什麽意思？你瘋了嗎？”矮瘦笑道。
（換！）
“呀，呀呀哎呀！這是怎麽了？”葛利馬的身體突然叫道，驚了個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我靠，這這這這，怎麽回事？”
“我把我們兩人的身體換了，就是這個意思。我現在換回來。”
“誒誒誒？怎麽又回來了？”這回輪到了矮瘦驚了個呆地上下拍打著自己的身體。
“這個世界有許多你想不到的東西。我問你，你願不願意用我這副身體活下去？”葛利馬指了指那段燃燒的樓梯，“我衝上去，然後我再把我們兩人的身體換過來，這樣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這……”矮瘦的手下意識地磨蹭著受傷的腿，不知所措地看著葛利馬。
“剛才是真的？”
“真的。”
“那……”
“快點，時間不多了。”
“能再來一遍嗎，我不信……”
“沒有那麽多能量了。你直說吧。”
“那，那你怎麽辦？”
“哈哈。”爽朗的笑聲傳來，“我在這等著你叫救援啊！”
“真是，真是太謝謝你！嗚嗚！”
矮瘦撲向了葛利馬，用他最大的勁抱住了他。
“那我衝了！你站在樓梯口，要讓我看到你！”葛利馬和矮胖一樣，用尿液潤濕了囚服，捂在了鼻子上。
他小心走到樓梯口，這兒的火不大，卻極度地炎熱，若要是在這裏吸一口氣，呼吸道必然會被灼傷，別說說話了，氣都喘不過來！——所以絕對不能叫出聲來，不管有多痛！
葛利馬死死咬住牙，在矮瘦的注視下飛速向上奔去。
竄竄竄，葛利馬腳下生風，急速地穿梭在階梯間。劇烈的炎浪擊打在他的眼球，幾乎要把他的眼液蒸幹，他強忍著劇痛，拚了命地保持看得見的張合程度，。
在半路，一個機器殘骸堵住了樓梯，必須的翻過去，但金屬的外殼燙得和烙鐵一樣。葛利馬想也沒想，蹭蹭蹭一掌拍了上去，一個用勁，整個人蹬起來越過了殘骸，這才到了一樓。
“哈！”葛利馬猛地一吸氣，炙熱的空氣像是火焰一樣在肺部燃燒起來，他不敢多吸，剛準備從樓下喊話，一個側頭瞧見了剛剛的矮胖，他被一塊巨大的岩石砸中了半身，死在了幾米外。
葛利馬不忍地轉過頭，喊道：“我上來了，看著我！”
透著樓梯縫隙，矮瘦蹭出了他的頭。
“換！”
葛利馬心中一念，下一秒他便回到了地下一層，仰望著他自己。
（下文中，葛利馬還是指葛利馬這個人，不指身體。）
矮瘦猛地咳起來，新的身體帶來的不適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快走！”葛利馬在樓下喊道。
矮瘦複雜地望了葛利馬，同時也是他自己一眼，強忍住心中萬千話語，飛快向外麵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