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慘劇

“這麽說你真的失憶了?”關月失神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杜途的車禍事故單。

“恩。”杜途見關月神色漸落,不知如何安慰,隻好無奈地說,“有什麽東西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能記起來。失憶這東西,說不定敲兩下子就好了。”

關月打開手機,裏麵是幾張照片——那是杜途,昊文王和關月一起在家裏照的,日期顯示六月初。

(這……真的是我女朋友啊……)

杜途看著照片不知所措,嘴裏念叨著鳥語:“多洗爹?”

杜途越仔細地往相片上看,越發覺得有些虛。

(關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更像是,像是昊文王的喜歡的。呸呸呸,我怎麽又想起那個婦女之友了。)

隻是杜途覺得開始的新奇勁已經過去,現在倒有些麻煩了。

(杜途啊,杜途。你怎麽能覺得女朋友麻煩呢?你是不是雄性生物!)

杜途搖頭歎氣,卻發現關月在低聲落淚。她雙腿蜷縮到胸口,和蝴蝶拍翅膀一樣張合著,整個人如同被胸口的傷痛擠到了一起。她不斷地搖晃著身體,輕輕地抬頭看著杜途,明眸染上了一圈紅胭。

這……不得不說,這種場麵對杜途的衝擊力不亞於廣島核爆——本來關月就長著一副精致無比的臉蛋,此時卻是一副心碎的樣子。再加上她嗆著淚水,隱約中透著一絲憤怒的眸子,杜途硬是愣了半晌。

好在杜途看過《隻有神才知道的世界》或者《School Days》這樣的動漫,他才不至於傻到等關月哭幹了才去抱住她。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行就再來一次麽!”杜途,“我車禍都沒死,必有後福麽!你看現在多舒服……額,不不,講著講著就講偏了。反正我就在這裏……雖然是很對不起你,但可以再來一遍啊。我們也是剛認識不久吧。”

關月還是在哭。

杜途硬著頭皮說出了他認為最羞恥的話:“對我而言,今天算是第一次見麵,你這麽漂亮的女孩,這輩子都沒見過。要我說,要是你看中我,我絕對毫不猶豫的拒絕——眼光這麽差,怎麽做我女朋友,你說是吧~”

“死不要臉。”關月嗔道,“現在就把你甩咯。”

“這可不值,想想杜途那混蛋占了我這麽多便宜,就這麽放過他太便宜他了。必須榨幹他再說。”杜途嘟囔。

關月:“有道理。”

杜途:“是啊,是啊,等到他愛上我的時候,甩了他,才解氣。”

關月:“恩恩。”

杜途:“走的時候,讓他追我,然後再給他一次車禍,讓他恢複記憶,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人,才知道罪有應得。而我就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颯颯離去。”

關月:“哼!想不到你還有自虐傾向。”

杜途:“我也剛發現。沒準是車禍把這小子撞壞了,你要不要去檢修?”

關月:“好了,別貧了。”

“恩。”杜途心中大歎一聲終於結束了。

可關月忽然扭動起來,她仰麵朝上,倚在杜途的腿上,臉上還留有未幹的淚痕。她微微抬起手,附在杜途的臉上,說:“你把我弄哭了,你說怎麽辦?”

杜途再次哽咽。

關月:“今晚你一個人睡。”

“你還打算和我睡!?”杜途心中暗喊我的節操還要留給loli啊。

但話說出來的效果就不一樣了,關月狡黠地一笑:“是啊,原本打算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是和一個失憶的人在一起,太沒有情調了。”

杜途……

過一會,關月摸摸肚子說:“餓死了。”

杜途聽言複蘇起來:“是啊,扯了這麽久,已經八點半了。”

關月靈機一動:“這樣,帶我去我們第一次吃飯的地方。”

“啊,哪裏?”杜途問道。

“你自己想唄。”關月轉過臉去,“你不是小說家嗎,什麽都知道。”

(不是吧……)

“沒點提示麽?”杜途賠笑道。

關月無視杜途的提問,緩緩爬起來說:“你想好地方,我去換身衣服,不許跟過來。”

而後,關月進了房間,留下冥思苦想的杜途。

(不會是麥當勞吧……)

……

“為什麽你覺得是麥當勞?”數十分鍾後,關月很無語地問杜途,此時兩人正坐在麥當勞的座位上。

“很簡單啊,我們在六月初認識。而那時候我正在寫小說,所以沒有心情參加任何形式的聯誼。想想隻有可能是偶遇吧。”杜途說的頭頭是道,“既然是偶遇,我又不去酒吧,也不去咖啡廳,所以隻剩下吃飯的時候的咯。”

“我吃飯很隨便的,特別是在寫作的時候,我總是選擇離家最近的。這家麥當勞無疑是首選。”

說完,杜途滿意地點點頭。

關月說:“你無非就是懶。”

杜途說:“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因素哦。”

關月:“什麽。”

杜途:“剛剛已經八點多了,吃晚飯的時間寥寥無幾,你卻依然從容換衣服,說明你知道那家飯店仍在營業,再考慮到我的行程,就隻有麥當勞啦。”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關月白了杜途一眼,說:“要是我說不是這兒呢?”

“不是吧……我想不到了。”杜途投降,他的大腦機器罷工了,“還有什麽可能嗎?”

“你要相信命運。”關月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我們是在你家認識的,我認識你的第一天就住進你家了。”

“天那。”杜途掩麵,嘴巴被手蓋住了一半,發出的聲音怪怪的,“我居然不記得了。”

“才沒你想的那麽好呢。”關月輕輕敲了杜途一下,“幫我買份草莓奶昔,不要其他的了。”

“小的明白。”杜途做哭腔狀來到台前。

此時已是九點,餐廳隻有一個櫃台在服務,前麵還有一個女生在點單。

杜途環顧四周,左邊有一桌圍著六個人——一個壯漢,四名婦女,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他們大聲討論著。他們旁邊坐著一位女生,正在玩手機。這時六人中的一名婦女向玩手機的女人攀談起來,像是在問電話號碼。

無趣,杜途轉眼看著關月,發現她也在打著電話,還向自己招手,並摸摸肚子,示意快點。

(啊,這真是糾結,就像目標是一百萬,有人在途中給你五十萬叫你放棄。)

(不要是賤,要,貌似也是賤。)

杜途回頭過來準備點單,卻發現前邊的小女生手裏握著杯可樂,呆呆地站著像根柱子。

“請問,可以讓一下嗎。”杜途輕輕點了女生一下。

女生突然顫了一下,猛地轉過身來,可樂撞在杜途衣服上。

“啊。”

“呀。”

兩人同時叫起來,杜途看著這女孩,莫約二十來歲,loli狀,一臉緊張,乍一看挺可愛,杜途的氣瞬間消了一半。

“對不起,對不起。”這女孩好像事先準備好的,從兜中掏出一些紙巾,給杜途擦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杜途趕緊說著。

那女孩手忙腳亂地一番亂擦,忽然抓住杜途的手,塞進了一張紙條,然後低頭躲開杜途的視線,快速離去。

(怎麽回事?)

(不要是看上我了吧!天哪,什麽劇情!)

想到這裏,杜途貌似興奮得要傻笑起來了,他萬分期待地打開紙條,卻愣住了。

紙條上寫著——“救救她”。

什麽意思?

忽然,整個麥當勞都被一聲怒喝震起:“邪神!你是惡魔!”

杜途轉眼一看,好像出了什麽狀況。

剛剛那六名顧客都站了起來,圍住了一名女士——正是剛剛玩手機的女生。其中大喊的是一位一米八左右的粗壯漢子,他身後幾名婦女冷冰冰地盯著坐著的女生,嘴裏嘟囔著什麽。

玩手機的女生也嚇了一跳,張口要反罵回去,可壯漢全然不顧,抓著她的頭發像扔兔子一樣猛地拽到了地上!

這時,周圍的顧客圍了起來,還有一個年輕人開始用手機錄像,隻有兩名工作人員跑來上前勸阻。不料壯漢的聲音格外狂暴,如同瘋狗般肆意狂吠,每一聲大喝都有如炸彈轟鳴一般喝退任何一名來者。

被打的女生冤屈地大哭起來,並用嘶吼的聲音斥罵那名壯漢。

而壯漢身後的幾名婦女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頭盔,她們一臉凜傲的狂氣,仿佛高人一等。她們向前邁步,對著地上的傷者就是一腳,同時對將頭盔扔向服務員。

咚咚,情形十分緊張,幾名顧客掏出手機撥打110,同時對打人者示意:“我們已經打110了!”

可現場依然混亂不已,受傷的女子倒在地上不停地痛哭,發出尖銳的叫喊聲。那聲音如同刀割斧劈**著杜途的心髒。

好難受……

杜途忽然有一種眩暈感,仿佛自己是漩渦的中心,周圍的一切向自己旋轉收縮過來,大股驚恐,惶恐,憤怒的情緒強行灌入腦海。

這個漩渦急速擴張,像鬆開了一個壓到底的彈簧,“倏”的一下向四周彈開。瞬間,杜途被更多的情緒吞噬——身負重任,唯我獨尊,居高臨下的審判感;看見了害蟲不得不擰碎,不擰碎就心神不寧的狂躁感;由恐懼,畏懼,委屈和痛苦交織而成的心碎感。

(這都是……)

杜途恍惚間明白了什麽,這些情感的來源……

咦~啊!

杜途猛地一使力,試圖把意識給拉回來。

但這是場艱難的拉鋸戰,那漩渦像是被韁繩束縛的野馬,時而進,時而退。杜途努力地集中精力,卻不能奈何漩渦幾分。此時杜途的眼裏,已經看不見周圍的事物,他隻能看到一些扭曲的空間,以及不斷湧來的奇怪感受。

忽然,一股瑟瑟寒意向杜途襲來,那是一種從暗中窺視,警惕且放肆的情緒。

杜途如同在陰森墓地裏見到了幽靈,嚇得猛地迸發出力量,瞬間將意識收複回來。

在杜途不知道的遠處,一名男子腦海中響起聲音:“隊長,杜途的能力啟動了。計劃進行正常。”

那名男子在心中暗念:“繼續保持念話。”

“是,長官!”

同時,杜途終於回過神來,他大口地喘氣,腦海中無數雜念交織在一起。

“杜途!”

身體的搖晃喚醒了杜途,原來是關月。

杜途回神看向前方事態。

“畜生!”那名壯漢手中多出一根鋼製拖把,他如惡魔般矗立在那裏,他身後的婦女也指著地上哭號的女子說:“魔鬼!她是魔鬼!”

他們癲狂的行為著實嚇住了眾人,這時圍觀的人群已經開始後退,甚至有人離開了店麵,剛剛的服務員也被打退到了一旁。

(可惡,這群人都在看什麽!)

杜途心中一怒,準備撇開關月,可見關月一臉惶恐,杜途:“出去!你快出去!快!”

說著,杜途抄起一把椅子。

“打她,打她!”那名婦女攛掇壯漢。

那壯漢高高抬起鋼質拖把,匯上全身的氣勁往下一砸!

“住手!”杜途才剛剛跑到一半,可那壯漢已經揮出一擊——咣!

仿佛地上的不是血肉之軀的人類,而是一隻長著一對小肉翅,血紅的皮膚,有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珠,發出嘶嘶聲的惡鬼。

咣,那悶重的一擊轟在女子身上。

“去死!”杜途晚一步趕到,在還差兩米的時候把凳子扔向剛剛一直在唆使的婦女,然後整個人撲向了壯漢。

“啊!”杜途和壯漢應聲倒地,杜途趁著先機坐在了壯漢身上。

杜途看著眼前壯漢,他一臉冷靜,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瘋子。)

“去死!”杜途怒吼一聲,一拳猛地揮向壯漢下巴。伴隨著拳頭快意的痛感,杜途再一次揮出一拳。

“砰……”杜途隻覺背部一陣酸痛,整個人失力的撐在壯漢身上——那是另一名同夥用塑料碟子砸的。

杜途背部傳來劇烈的不適感,往下看,那名壯漢已經被擊暈。杜途忍住劇痛,低吼著:“看什麽,上啊!”

這時,圍觀者才如夢方醒,紛紛抄起物件圍了上來,其中一人打開了滅火器,衝著剩下罪犯噴去。

“可惡,這個時候才上!”杜途心中憤恨不已,剛剛不知道為何失去意識了,要不然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模糊中,杜途爬到受傷女子那裏,女子的手指骨被打斷了兩根,畸形地向手背彎曲,像是被碾過的香蕉。

“我艸。”杜途很是痛心,恨不得那個壯漢生剝了。

那名女性臉頰上混著血淚和鼻涕,整個人像是從屍體堆中撈出來的一樣。杜途見此全然忘記自己的傷口,一股力將女子抱了起來,此刻店外已經響起了鳴笛聲。

杜途安慰女子:“沒事了,沒事了。警察來了。”

關月也湊了過來,並帶上了店內的醫藥箱,很是細心地為女子包紮起來。

此刻群眾已經控製住了局麵,杜途歎了口氣,不時安慰女子。

事後,杜途被帶到了醫院進行檢查,確定並不大礙之後又轉往警察局錄口供,在數名目擊者的指認下,杜途被稱之為見義勇為的好市民,被安送回家。此刻已是淩晨三點。

杜途洗完澡後在房間裏安靜地躺著,雖弄去了一身鏽味的血漬,可背部還有些隱隱作痛。

“咚咚咚……”這時傳來敲門聲,關月推門而進。她穿著一身寬大的睡衣,手裏抱著一個大睡枕,配上她瓷白光潔的皮膚,一種夢境般的美感瞬間盈溢四周,杜途不由驚訝了一把。

“你這是?”杜途靈光一閃,借口心生,“不是說不和我睡嗎?”

“那說的是昨天。現在可是第二天了。”關月將枕頭鋪好,手指戳向杜途的背。

“呀,痛!”杜途一屁股跳起來。

“讓我看看。”關月盤腿坐在**,手上拿著一小盒膏藥。

“什麽東西?”杜途感受著床鋪的震動,問道。

“祖傳的膏藥,內部人員限用。”關月說催促道,“快把你衣服脫了。”

“哦哦哦。”杜途把上衣脫去,露出一身腱子肉,在寬厚的背部,一條黑青傷痕橫亙其間。

關月蘸上一劑膏藥,輕輕地點在杜途背上,蜻蜓點水式地拍打、抹勻,恰到好處地搓揉。

(好舒服啊。)

杜途靜靜地享受著關月的芊芊玉手和膏藥塗抹的清涼,盡量抑製自己發出“恩恩”的聲音。

關月的按摩技巧極佳,杜途感覺自己要化了似得。杜途也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猛地羞紅起來,還好背對著關月,他還能鎮定地坐著。

這個時候,杜途已經忘記有個小女孩給自己塞紙條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