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魂不滅是鬼
少女的回答讓林泉鬆了口氣又心中惡寒。
鬆氣是因為鬼嬰的屍體還在，這代表祂是有形可附的，也意味著自己可以通過對屍骨作法來禁錮祂。
至於惡寒，自然就是少女和她的弟弟妹妹與鬼嬰及鬼嬰屍骨共處一室生活。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趁著這幾個小時的空閑，他不停對著301的少女進行盤問，將同一個問題反複以不同角度問詢，通過少女的前後回複對比來界定真假。
經過反複驗證，林泉最終確定了少女說的應該是真話。
根據少女的交代，她叫作紗口雪，帶著的男孩是她的弟弟紗口悟，另外一個小女孩則是她的妹妹紗口京子。
目前被封印在屋裏的那個鬼嬰，是紗口雪最小的弟弟，紗口吾郎。
除去這四人外，紗口家還有一個長子彌生和母親真希。
紗口一家除了紗口真希和她的子女外，便再也無他人，當林泉對此表示疑惑時，紗口雪表情有些羞恥，並不願多言，但是最後還是交代了。
紗口雪表示包括自己在內的紗口家五個孩子，每個孩子的父親都不是同一個人，而且每個孩子都是未婚先孕。
當聽完紗口雪的話後，林泉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正是因為先後和不同男人的未婚先孕，那些男人又先後離去，導致紗口真希不得不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
僅僅一個女人又如何養活五個孩子，紗口真希除了第一個孩子彌生外，其他孩子都是自己在家獨自分娩接生的。
出生的孩子不僅沒有身份，就連在租屋時都需要躲避外人，因為無論鄰居還是房東，都不喜歡孩子太多的租客，嫌太吵鬧了。
越生越窮，最終紗口真希自己也有些受不了，在留下一封要求長子彌生照顧好弟弟妹妹的信後，便自拎著行李箱消失離去。
出生在這樣家庭裏的紗口吾郎幼年並不健康，在母親離開後的一個下午，獨自從床鋪上落下來摔死了。
哥哥彌生經常早出晚歸，當他某天夜裏歸來時，發現弟弟已經死去多時，大許是少年人害怕又無知，將弟弟藏屍衣櫥，並對小雪等害怕的弟弟妹妹說：
“這樣是為了永遠在一起呀！”
就這樣，為了永遠團聚在成喬公寓的301室裏，紗口吾郎變成了鬼，先後驅趕公寓裏的其他住客，讓他的姐姐和哥哥得以在這裏生存和陪伴著他，直到林泉受命前來洗屋。
紗口一家的經曆故事，叫林泉聽完後不知該怎麽評價，不過還被封印在臥室裏的紗口吾郎卻是不容他多想。
當天光微亮，城市中寺院的鍾聲隱隱傳來後，檢查確定301臥室的封印完好後，林泉掏出自己的二手翻蓋，拔通了牟田口池的號碼。
現在當下的首要任務是解決變成鬼嬰的紗口吾郎。
按照龍虎山五十四代天師張繼宗的《崆峒問答》所雲：
人魂不滅為鬼，有魄無魂為屍，人之假造為妖，物有性靈為精。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
對鬼的最好辦法，自然是消其罪孽，敕度投生。
次之是為了避免其害人造孽，擇地進行鎮壓。
最後是無法超度鎮壓，隻能不惜損害陰德，徹底將祂打得魂飛魄散。
究竟怎麽處理，林泉心中是有方案的，不過要處理紗口吾郎卻不僅僅要處理祂的鬼魂，還有他那藏在衣櫥裏的屍體。
這要處理起紗口吾郎的屍體，就不免有些說道。
其一是有關其中的法律問題，即便紗口吾郎屬於意外死亡，可一旦他幫著遮掩處理，就有藏屍、毀屍之嫌。
其二就是這件事屬於洗屋工作的業務範圍之外，考慮到單方麵的工作信譽及工作權責，林泉才會沒有第一時間報警，而是打電話找他的雇主牟田口池來商量。
待得拔通電話之後，電話那頭的牟田口池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沒有睡醒，迷迷糊糊地問是誰！
實話什麽的是不能說的，否則怕嚇到這個剛醒到的家夥。
“我的早飯呢！”林泉換了一個借口，按照合同的規定，他的早中晚三餐都由牟田口池來負責。
“你個混蛋，大清早的打電話來，就為了要吃早飯。”牟田口池的起床氣非常重。
“我要吃豚骨拉麵，三份。”林泉好整以遐，目光觸及到房間的其他三個眼巴巴的小家夥時，臨時增加了一下份量，引得麵黃肌瘦的三個小家夥喉肌滾動。
“去死吧！你這個混蛋，除了麵包和牛奶，你什麽也吃不到。”
待得牟田口池憤然掛斷電話，林泉合起翻蓋，衝著旁邊的紗口雪三人微一聳肩：
“想讓你們早上吃點熱乎乎的東西，但隻能看運氣了。”
林泉說著回到自己的屋子，給一身絨毛亂糟，甚至背部都掉出缺口的大鵝抓了兩把飼料，又放了一盆清水。
大鵝也不認生，伸長脖子對著食盆就是一陣攢動，又大口飲水。
眼見著大鵝沒心沒肺進食的樣子，林泉嘴角抽了抽。
天才剛剛亮起，他可清晰記得，昨晚自己和鬼嬰吾郎作戰時，這隻大鵝用人話提醒自己。
如果說紗口吾郎是鬼，那麽這隻大鵝應該是天地乖氣下忽有非常的怪。
不過眼下卻不是和鵝怪攀談的時候。
牟田口池嘴上罵得很凶，但是終究在半小時後，太陽天光大亮的時候開車趕到，將兩個箱子搬上樓，光禿禿的腦門上還帶著汗跡。
豚骨拉麵什麽的是沒有的，不過他倒是依言帶來了成箱的即食麵包和牛奶過來，隻是上來的時候看到紗口雪姐弟妹三個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他們是誰？”
“301的住客啊！”林泉也懶得跟牟田口池計較吃食的事情，拆開包裝的牛奶與麵包，將之分給三個小孩子。
紗口雪三個小家夥被母親拋棄，哥哥彌生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家裏的食物什麽的早就吃得差不多。
此刻也不管林泉是什麽人，但見到他肯分享麵包和牛奶，三個小東西立時湧上前。
牟田口池看著林泉分麵包牛奶，而三個接到食物的小東西狼吞虎咽的樣子，有些感覺莫名其妙：
“別和我開玩笑。”
牟田口池可清晰記得，301室裏住的是一對母子，是一個作風不怎麽檢點的濃妝女人和長相帥帥的小子，怎麽突然又冒出來三個！
“這可不是玩笑，不過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牟田口先生啊！接下來的話，我說，你聽著。”林泉自己也咬根吸管喝牛奶，開始和牟田口進行交談。
“你到底……”
“隻能聽我說。現在，我要向你求證一件事情，你所負責的這間租憑公寓出現怪異事件，這些怪異的核心是否是一個鬼嬰？一個小孩子的幽靈。”
“你怎麽知道？”本來被林泉弄得滿腹怪異的牟田口池愣住了，他所負責的成喬公寓出現鬧鬼，所有搬離的租客都宣稱被小孩子的靈魂騷擾了。
如果牟田口池覺得自己的記憶沒出問題，昨天的這個洗屋師似乎拒絕自己向他描述這件事情，還說什麽‘求知欲會冒犯一些存在’的話嚇自己，怎麽今天他就又知道了，找人打聽了？
“因為我昨晚碰上祂了。”
“別開玩笑了，你找人打聽了對不對？”牟田口池感覺很荒謬，這個家夥是在裝神弄鬼，認為自己很傻麽？
“當然不是，跟我來吧！”
牟田口池的反應完全在林泉的預料之內，因此他把這彌勒佛樣的中介經濟帶到301屋內的臥室門前。
太陽是亙古存在的光熱，萬丈陽光普照時，無論什麽樣的妖怪都不得不避讓其鋒，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鬼嬰。
林泉再次動手時，很輕鬆擰開了301的臥室房門。
301臥室內展現在麵前時，令人注意的並不是裏麵的淩亂與肮髒，而是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異味。
這些異味裏麵即有食物殘渣的黴菌，也有人體汗液發酵後的餿臭味道。
短暫的適應過房間裏的氣味，還有那淩亂的衣物，發黴的泡麵盒子和餅幹袋後，林泉掃了屋內一眼，把要發作的牟田口池拖到屋內的衣櫥前。
臥室房間裏的家具並不多，甚至還有一台電視機，隻是樣式比較老式，兩架雙層床裏麵有一座衣櫥靠壁而立。
解開衣櫥的門鎖，微屏著呼吸的林泉一愣，而旁邊的牟田口池則麵露疑惑。
衣櫥內除了顏色鮮豔，但樣式老舊的衣服外，似乎並沒有什麽。
“下，下麵。”林泉本以為自己被騙了，但是鼻間捕捉到一陣似腥似臭的味道，連忙一把將掛在櫥內的衣物取出。
待得衣櫥內的衣物被除去，積在櫥下空間裏，浸染了某些黃褐**的衣裙被拿出扔到地上，湊著頭看的牟田口池嚇得連連後退，然後捂著嘴跑出了房間。
那被一層層黃褐**浸染的衣裙下，赫然埋著一具蜷縮著身體的兩歲孩子屍體，屍體周身油褐，皮膚已經半近融化，麵目全非，屍油浸染了整具屍體及一些衣物。
看到眼前景像，讓清理過屍液衣裙的林泉都不禁有些作嘔，但卻出奇的忍住，甚至轉身把要湊進來的紗口雪三人也推了出去，不讓他們看那恐怖的景像。
還是不要留給三個孩子更多的童年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