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局一隻鵝
林泉是個大窮鬼，而牟田口池也自認是個大窮鬼。
牟田口池不願意提前付一半錢，窮鬼的腰裏是沒有錢的。
但可惜得是他並不了解洗屋行業的真實情況，而且找不到人來打破林泉對他的單方麵壟斷。
成喬公寓的情況每多拖一天，都是一種對金錢的浪費，中介公司的課長臨行前已經嚴厲要求他盡快處理這件事情。
凡此種種，即便是牟田口池恨不得咬死林泉，但是在對方咬定青山不放鬆的韌性下，最終隻能退讓，並且擬定合同簽訂。
待得合同簽訂完畢後，林泉得到了牟田提前支付的訂金，而牟田口池則拔通新宿的家政公司。
不一陣子，七十歲老婆婆連同四十歲大叔的中老年家政組合到達公寓樓。
在老年化突顯出趨勢的日本，中老年的家政組合並不罕見。
林泉等來這兩人後，立刻指揮著兩人打掃，並且將陽台上盥洗池上的鏡子摘下，轉掛到門內的牆壁上，正對著西方陽台的新宿機場。
此舉意在布置室內風水，明鏡乃金水之精所成，有擋光反煞的作用，可以用於化解機場跑道的利刃煞氣，轉而滋養室內風水。
對於這接手的第一場洗屋工作，林泉的態度是謹慎的，不僅拒絕了牟田口池的八卦，以避免不必要的消息擾亂視聽，更把知道的知識全部用上了。
待得家政工作完畢，整個公寓租屋室內煥然一新，林泉又到居酒屋連吃帶拿，讓要遵守合同負責他飲食費用的牟田口池氣得幾乎吐血，回絕給他添置家電時鍾的要求，並大罵他是‘死要錢的混蛋’，更揚言如果沒有完成洗屋的工作的話，最好直接在屋內切腹謝罪。
林泉隻當牟田口池是放屁，大吃大喝之後，先給旅行社打了個電話，為自己的案內人工作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雖然僅是兼職，但是思及可能會接觸到鬼怪，林泉要做萬全的準備。
請完了假之後，林泉立刻奔去便利店及藥屋，購買了食鹽、黃紙、雞血石（也即朱砂）、桃枝、清酒等物，又前往當地的華人商鋪裏，花十萬日円弄來一尊日夜受香火祭祀的關帝塑像。
等把買來的東西連同家中榻榻米全部塞入行禮箱，又美美地洗了個澡後，林泉來到林司寵物店前。
和早上來時的安靜不同，當林泉再次來到寵物店時，鋪子裏的籠舍裏很是鬧騰，狗狗衝著屋內吠叫，貓貓則豎著尾巴在籠子裏打轉。
寵物們很躁動不安，屋內的林司小助被三四個花色襯衫或西裝的男人圍住。
林泉看著情形本來是準備退走的，可惜他看到寵物店的櫃台上放著一隻編織籠，裏麵蹲著一隻黃喙白羽的大鵝，應該是他想要的家禽夥伴。
屋內還在鬧騰，林泉不好進去觀望，隻能站在外麵觀看，他看清了那幾個西裝襯衫男是什麽人，是極道在鬧事。
幾個手臂和頸項處露著紋身的極道圍住林司小助，仿佛七大姑八大姨，正在要求或者說威脅他做著什麽，而那位寵物店主人則完全不為所動，隻是一個勁在他們的推搡中點頭頓首：
“很抱歉，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反複道歉卻不言他說的林司小助的態度是很明顯的。
油鹽不進的寵物店主人很快激惱了這群日本極道，一位不耐煩的花臂極道張口用彈舌音罵了句不知道什麽，隨後伸手開始將他往屋裏推去，而這時寵物店主人的目光恰巧越過他們，看到了等在外麵的林某人，連忙喊了一句：
“噠麥（停下吧！），噠麥，噠麥，我有客人來了，請讓我完成這一單生意，這是我答應好的，不要為難他。”
林司小助希望衝出來和林泉說話，但是卻被兩個花襯衫一把給架住了，而另一個灰西裝則轉身出來，對著林某人趾高氣昂的蠻橫揮動手臂：
“走開，今天不作生意了。”
林泉見眾人的目光瞧過來，卻是不好直接退出店鋪，而是施然放開了手中的行禮箱，手指著店鋪裏間的那隻鵝籠連同裏麵的鵝：
“我需要那隻鵝。”
“你難道聽不懂我的話麽？”灰西裝見林泉不退反進，就像是一隻領地被侵犯的野獸，表情變得猙獰的同時，嘴裏的言語也開始變得荒腔走調，仿佛是俄語一般卷舌。
灰西裝一邊用顏藝和卷舌表達情緒激動，一邊大步朝著林泉逼近過去，仿佛是要動手開始打人，然而哪怕是直逼到林泉麵前，跟他兩眼間幾乎要碰到，也沒有主動伸出一根手指頭。
林泉已經融合了前身的記憶，麵對急衝撲來的灰西裝，卻是沒有後退半步，更不敢搶先動手。
他可是知道這群日本極道是什麽尿性，這些家夥和國內的那些碰瓷老大爺有得一比，更多時候的凶神惡煞都是裝出來的，是意圖激起對方反抗動手，然後好名正言順的反撲動手。
看過日本黑幫電影的都知道一個情節，那就是極道類型的主角總總是因為過於衝動動手，而被同樣的極道反派利用暗算，然後主角的老大不得不為此與敵對老大談判，花錢來擺平事情。
事實上，這種碰瓷式的流氓手法，是日本黑幫借法律規則的正常操作，林泉也通過前身的記憶看得多，所以無比適應的接下對方的這一招。
不後退半步，和矮自己半個頭的灰西裝貼臉相對的同時，林泉在對方凶惡的目光中，信手掏出翻蓋，隨手摁下110拔出給他看：
“要和他們談麽？我和新宿署的笠警官認識哦！”
灰西裝神色凶惡，然而瞧見林泉手中拔出的號碼，卻是不由神色一抽，回頭望了眼同伴。
眼見林泉一番操作，這群日本極道也知道對方大約也是半個極道中人，不然不會這麽熟練的應對他們。
沒了什麽操作空間，日本極道們也隻能認栽，丟下兩句狠話便直接撤走。
極道們走過後，林司小助神色欣喜無比地走到林泉的麵前衝他頓身表示感謝：
“真是太感謝您了，林泉先生。”
林泉眼見林司小助喜笑顏開的樣子，卻是有些沒好氣，直接進行告誡：
“他們找你有什麽事情我就不問了，但是我隻給你一個提示，就是一旦有警務廳的人來問你相類的事情，並對你進行勸說時，你一定不要再拒絕了。”
“啊？”林司小助本來欣喜的表情，麵對青年突兀的告誡變得有些呆滯，有些回不過神來。
“電影離我們並不遠，林司君，一旦有警務廳的人來向你勸說的話，那就代表著警務廳和極道們已經達成一致。”林泉盡量不把‘警匪溝通’的詞講出來。
他剛才報出的‘笠警官’可不是什麽威名赫赫的警察，而是新宿這一片有名的黑警，通吃黑白兩道的那種。
林泉報出‘笠警官’的名字，多少有些扯大旗的意思，在沒有搞清他和笠警官的真正關係前，那些極道們不敢輕舉妄動，因此隻能撤走了。
同樣的辦法，對於林司小助來說，就未必能那麽管用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了，林泉覺得自己也夠仁至義盡，因此在問過大鵝的價錢後，直接付賬帶貨走人。
為了感謝林泉的幫助，林司小助免費贈送了他一大包喂鵝的家禽飼料，還免費告知了一些養鵝的注意事項。
一切準備妥當，當林泉帶著所有家當來到成喬公寓前時，胸中信懷滿滿，隻是在踏進公寓時，出現了一些異況。
被林泉買來的大鵝，無論是開始在爭吵的寵物店裏，還是被林泉帶來公寓的路上，一直都窩在籠子裏，十足安靜的美麗大鵝一枚。
可當林泉踏上公寓的樓梯時，本來安靜的大鵝不知為什麽躁動起來，搖晃著身體在籠裏走來走去，撲張開雙翅虛扇，還發出如同打嗝抽氣般怪笑的叫喚。
“安靜下來，怕什麽，不是有我在麽！”林泉瞧著大鵝的動靜，出口訓斥了一聲。
說來也怪，本來躁動難安的大鵝，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歪頭用黑豆子的眼睛瞧著林泉。
“放心，待會兒上樓就放你出來，隻是不要亂跑亂拉，另外，有事記得叫我。”林泉隔著籠舍瞧著大鵝的目光，衝它叮囑兩句，而後信步走上樓梯。
在上樓的過程中，大鵝都沒有叫，可是當上到三樓左拐時，籠內的大鵝一下子動作起來，發出呃呃的叫喚。
“怎麽了！”林泉低下頭來時，大鵝的動作又一下子停止了，隻是歪頭用單邊眼睛瞧著自己，一副賣萌殺的樣子。
林泉沒理會大鵝的動靜，扭頭徑直來到304室前，用牟田口池給的鑰匙開門後，彎腰將籠內的大鵝放了出來。
出籠的大鵝果然乖乖的，全然不亂跑，緊緊跟在林泉的身後，走到哪裏跟到哪裏。
林泉也不驚奇大鵝的靈性，而是迅速動手在臥室裏布置神龕，將綠袍駐刀的關聖塑像奉起來，又擺上果子祭品連同線香，最後還有一盞四溢著酒香的清香。
“帝君，我的性命就多拜托您了。”林泉雙手合什過頂，在關聖像前重重拜下，而後複起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