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審鬼
從吉田宅到成喬公寓的路上，夜間並無什麽巨大交通流量區，再兼之駕駛的牟田口也是個成熟的穩健派，所以林泉等人的歸家之路並無什麽波瀾。
在回到成喬公寓後，林泉帶著紗口雪開門下車，而坐在駕駛的牟田口則沒有跟著：
“那個，林泉桑，夜已經深了，我就不上去了。”
今天再次看見通靈過程，再兼之介紹的顧客吉田太太改變了委托的事情，牟田口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好好平靜一下，不再想摻和亂七八糟的事情。
“好的，路上開車小心，到家請給我來個電話。”
林泉並沒有勉強牟田口，隻作了兩句叮囑，和紗口雪一起目送汽車倒退掉頭離開後，才自一起上樓。
304室裏，悟和京子正跟著大鵝在房間裏呼呼大睡，紗口雪見狀小聲告罪後，才把弟弟妹妹抱回了自己家。
林泉也不多作什麽挽留，等紗口姐弟妹三人離開後，把迷糊糊的大鵝也捉住脖子拎出門去，叫它去301室裏睡覺。
把大鵝踢去301室給三個孩子作伴，林泉燃起明燭香火，把裝有吉田明太靈魂的收魂紙人用米碗壓到法壇上，又在緊閉的門窗位擺上鹽粒符咒。
待完成封閉屋子的準備，又接到牟田口安全歸家的通知後，林泉這才開始作法念咒，燃了一道紙符化水，用符水洗過的柚子葉貼到眼簾上方，完成自己的開眼。
開眼的儀式法術完成，林泉用桃木劍挑起壓在米碗下的紙人。
香燭燈火搖動，室內煙氣成雲，米碗下的紙人被木劍挑起，隨著揮動的桃木劍，被揚到了神壇前的空地上，無風自燃起來。
人形紙符燃化成灰，被拘押在裏麵的吉田明太靈魂也自然脫困，化為一陣陰風，穿過客廳弄堂，就想從門窗處逃走，卻被一陣紅光擋了下回來。
陰風遇到紅光，如同碰到燒紅的烙鐵，重新彈回室內，化作一個透明的青年形狀，滿臉驚慌。
“明太君，你跑什麽？”
隨著傳來的聲音，吉田明太轉過頭雲時，隻見母親找來的通靈師雙眼上貼著柚子葉，手拿著桃木劍，表情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
神壇前手持桃木劍的男人滿臉似笑非笑，煙雲中壇上的關帝像朱漆雙目更似乎是靈動活過來，目光直直朝自己看來。
二話不說，吉田明太的靈魂跪地伏身，對林泉來了一個土下座：
“林泉大人，請原諒我。”
喲，這認慫還挺快的。
林泉心中微訝於吉田明太的認慫，但是麵上卻不動聲色：
“明太君喲，請鎮定一些的配合我，我並不想使用一些暴力的方式。”
“嗨！”
接下來，就是問答的環節。
通過一夜對吉田明太的審訊，林泉總算把自己的一些疑惑理清。
根據吉田明太自己的交代，他死後身軀受到烈焰的焚化，之後的十幾年裏一直待在冰冷的寺院墓地裏，感受雨露沁入，青苔叢生，藤蔓攀爬。
直到不久之前，一輛燃火般的牛車來到他麵前，上麵走下來幹枯黑惡的妖怪，要求他上車前往地獄，接受閻王的審判。
墓地裏的環境縱然冰冷不適，但是那燃火通向地獄的大車，更不是吉田明太想去的地方。
在上車的最後一刻，吉田明太掙脫了大車的召喚，而後拚死逃離墓地，最終在一股莫名的感召下回到母親吉田芳子的身邊，並通過影響她的夢境向她求助。
就在吉田明太依存著母親時，那通向地獄的火之車時常出現在左近，有拿著鋼叉的妖怪在找他，但是好在都被機靈的吉田明太躲了。
吉田明太的交代並不一定全部是真的，但是卻也讓林泉得以了解鬼神的世界。
鬼也像人住在家裏一樣，生活在自己的墓穴裏，並且在到達一時間後會接受閻王的審判。
日本的幽冥界也有如同華夏陰司一樣的體係，而且根據‘閻王’的稱謂來看，他們的冥司應該是屬於佛教係的地獄。
通過吉田明太交代的事情，林泉了解了日本的幽冥世界，這將有助於他接下來的洞神修行。
從吉田明太這裏有所收獲後，林泉把他重新收進魂符，並且找了個壇子用符封起來，等待著他想好辦法再行解決。
重新拘禁好吉田明太，又虔誠的為關對上香請安後，林泉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歇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林泉起了一大早，一通洗漱後在關帝像前完成淨心咒的誦讀修行，隨後來到301室。
有些出乎意料，301室內開門的並不是小雪，而是一個陌生的碎發少年，髒兮兮及不合身的衣服，還有那一般營養不良的麵孔，讓林泉一眼就能認出這應該是紗口雪的哥哥彌生。
“你找誰？”少年彌生麵對陌生的林泉，目光帶著打量。
“你應該是彌生吧！我是住在304的洗屋師林泉。”
“我不認識你。”少年彌生聽到林泉的話，眸子當即陰了下來，動手就將門用力掩上。
房門重重掩上的同時，從裏麵推出一股氣流，林泉能從中嗅到一些微不可察的煙草氣味，那是少年彌生身上的味道，與供神香燭氣味截然不同的煙味。
嗅著門內送出的煙草氣味，林泉微皺了皺眉，但是終究不好說什麽，畢竟紗口雪是他的妹妹。
在301碰了個壁，隻能回到304室，不過好在林泉並沒有等待多久，便聽見一陣叭叭的聲音，隻見自家的大鵝踱著八字步回來，身後跟著兩隻小油瓶，紗口雪的弟弟悟和妹妹京子。
進屋的大鵝叭叭晃去吃飼料，林泉也不去管它，隻笑眯眯衝悟點頭，又向最小的京子問道：
“京子，早上吃了沒有？”
被問話的小姑娘巴望著眼睛搖頭，而林泉也知機的拿出牟田口早先送來的麵包、牛奶給兩個小家夥當早餐。
待得兩個小家夥吃早餐時，那邊的紗口雪也過來找弟弟妹妹。
林泉自然而然的將對京子的關懷，也對著紗口雪問了一遍，又拿麵包和牛奶招待她。
紗口雪本來還有話想說，但是麵對林泉的熱情好客，又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隻能跪坐在地板上，默默喝牛奶吃麵包。
“你哥回來了？”
被林泉問話了，嚼著麵包的紗口雪無聲點點頭，繼而又答所問地說了一句：
“阿尼知道我昨天去為您做事了。”
林泉聽出來紗口雪話裏的意思了，這是在暗示自己事先答應給她的報酬，不過他卻是沒有同意，而是反問了一句：
“他這幾天去了哪裏？”
“不知道。”紗口雪眼見著林泉的態度，知道自己的報酬暫時怕是要不到，不過她反倒是鬆了口氣。
紗口雪的這口氣並沒有完全鬆下來，便自又馬上提起來了，因為304的屋外傳來一聲呼喚：
“小雪。”
伴隨著呼喚的聲音，少年彌生的身影從門外轉了進來，隔著門對屋內神壇前的林泉點頭：
“林泉先生，我可以進來麽？”
嘴上雖然客氣，但是說話的時候，少年彌生的身形已經踏進了房門，並且理直氣壯地來到林泉的麵前跪坐下來，然後開門見山：
“林泉先生，請問錢呢？”
“阿尼！”紗口雪眼見著哥哥如此無恥的樣子，不由得急了，卻被旁邊的林泉舉手打斷，衝著少年問：
“什麽錢？”
“我妹妹為您工作的錢，請交給我吧！”
“我什麽時候有雇傭你的妹妹？再說，你妹妹的錢為什麽要交給你？你又有什麽資格拿這個錢？還有，注意你和我說話的態度，小子。”
麵對林泉逐漸凶惡起來的語氣，少年彌生麵色先是難看，繼而逐漸扭曲起來，他蠻以為自己能夠得到妹妹的工資，結果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結果，待還想要開口，卻被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罵住：
“噠麥嘞（給我閉嘴），小子，告訴我，你這幾天跑到了哪裏？你有關心過自己的妹妹和弟弟麽？你知道他們這幾天在家裏生活的怎麽樣？如此不知廉恥的來向我要錢，是誰給你的膽子？”
林泉沉著臉，說話間就要站起來，嚇得對麵的少年幾乎下意識起身，卻不想被旁邊的少女撲過來抱住雙腿：
“林泉大人，請不要這樣。”
趁著少女拌住林泉的功夫，那邊的彌生已經起身，連滾帶爬地逃出屋外，便連身後妹妹的急呼也沒能留住。
林泉本意也就是嚇嚇少年而已，卻沒想到被小雪死死抱住雙腿，隻能任由她攔著自己，等少年逃出屋外後才出聲：
“快放手。”
抱著林泉雙腿的紗口雪急呼哥哥，卻又不敢輕易放開林泉追出去，直到感覺哥哥應該跑遠，頭上的林泉大人傳來催促聲，才堪堪放開手，含著眼淚磕頭道歉。
“不用了不用了，我隻是不爽你哥哥而已，關於你昨天幫忙的報酬。”林泉眼見少女的樣子，卻是非常不適應，把她扶起來的同時，從懷裏拿錢點出十張福澤諭吉給她。
十萬日円，這是一個成年人大半個月的收入，可以算是一筆巨款，看到錢的紗口雪很是心動，但最終理智戰勝了心動，將錢推還給林泉：
“林泉大人，我昨天沒有幫上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