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這皇帝的重擔,還是讓兒臣來扛吧!
莫辰渝說的話太過篤定,手中握有皇帝性命的張九,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不安,不過麵上卻不能顯。
“齊王殿下好大的口氣,您可別忘了,陛下可是在我手裏!”
一邊說著,他一邊縮在佑寧帝身後,同時還收緊了手上的力道。
帝王常年養尊處優而變得光滑的脖頸上,立刻滲出一道血絲。
“張九!”
齊王嚇得,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傳位詔書還沒有拿到手,他絕對不能讓皇帝死!
害怕刺激到他,莫辰渝隨後又緩了緩語氣,不過依舊滿含警告意味。
“張九,本王的人已經包圍了禦書房,你以為你能走出這裏嗎?”
“我是走不出去,可臨死前有陛下給我陪葬,那也值了不是?”
血絲還在往外冒,佑寧帝已經嚇得叫出了聲,場麵一度陷入僵持。
良久,莫辰渝選擇了妥協。
“你有什麽條件?”
“齊王殿下果然是個痛快人!”
張九滿意地笑了笑,“草民的條件其實也不多。第一,放了我家王爺。第二,備好銀兩,送我們出宮。”
早在齊王出現在禦書房時,張九就意識到,自家主子可能已經敗了。
不過沒關係,佑寧帝還在自己手裏,他能以此為憑借,為主子換得一條生路。
隻要命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放了安王?”
“這個條件,本王怕是做不到了。”
莫辰渝像是猜出了他的打算,下一刻就拔出了佩劍,劍尖上的那一抹紅,瞬間刺痛了張九的雙目。
接著,他耳邊傳來齊王輕柔又冰冷的聲音。
“大梁五皇子,陛下親封的安王莫辰淮,大逆不道,犯上作亂,已被本王斬於劍下了。”
莫辰洋離開的那一刻,張九想過主子可能會輸在莫辰渝手下,卻從沒想過,他會因此丟了性命。
在他的印象中,齊王殿下的性子再和順不過,對於親近之人更是重視。
哪怕犯了滔天大罪,隻要對方是自己的血親,他都下不了手。
可是現在,莫辰渝告訴他,主子死了,就死在他的劍下!
“莫辰渝!!!”
張九雙目欲裂,通紅的眼眶內,早已經爬滿了紅血絲。
此時他腦子裏,全是莫辰洋的音容笑貌,從第一次見麵,到被委以重任,再到半個時辰前,禦書房的最後一麵。
曾經的記憶每記起一分,張九的理智就減少一寸,直到最後,仇恨已經充斥著他的整個胸腔。
“莫辰渝,我要殺了你!”
沒有了理智的那根弦,張九現在的眼中,隻有莫辰渝一人。
他要殺了他,殺了他,為主子報仇!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麽跳到桌案前,而後直衝齊王而去的。
等所有人都回過神的時候,張九距離莫辰渝,還不到三寸。
隻要他手裏的匕首再輕輕一揮,齊王就必死無疑。
主子的仇,馬上就要報了。
此刻,時間仿佛被人刻意調慢,張九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利刃,和莫辰渝的脖子不斷拉近。
兩寸!
一寸!
半寸!
......
還有半寸!
隻有半寸!
然而它卻成了,張九終生都無法觸碰到的距離。
莫辰渝麵無表情的,看著張九在自己跟前倒下,羽箭還插在他的眉心上,一行血,順著他的鼻梁緩緩淌下。
書房外,朱林放下手中的弓箭,恭敬的立在嶽國公身側。
張九已死,剩下的人也就不足為慮,不消片刻,整個皇宮便落入莫辰渝的掌控之中。
剛剛死裏逃生的佑寧帝,已經被人扶到椅子上,看他劇烈起伏的胸口,想必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被莫辰洋請來的大臣們,此時也趕到了禦書房,他們全都圍在皇帝身邊,嘰嘰喳喳的表達自己的關心。
至此,由安王莫辰洋發動的逼宮,持續了兩個時辰,已經完全被平息。
“玉兒,你過來!”
終於緩過來的佑寧帝,無視身邊的一群大臣,直勾勾的看著不遠處的二兒子。
“玉兒,今晚若不是你,朕怕是...”
說到這兒,年邁的帝王重重的歎了口氣,隨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
“玉兒,這些年你的努力和用心,朕都看在眼裏,你放心,為父一定不會虧待你。”
話講到這裏,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梁未來的儲君,怕是今晚就要定下了!
在宮門前,聽到十二年前真相的一群大臣,諱莫如深的對視一眼,沒有一人敢開口勸阻。
禦書房還被將士們圍著,他們敢保證,這個時候誰開口,誰的下場就是一個字,死!
況且陛下隻是將齊王立為儲君,又不是直接把皇位交給他,也就是說還有廢黜的可能。
等他們出宮回家,找到足夠的證據,到時候再向陛下參奏也不遲。
佑寧帝的潛意思,莫辰渝自然也聽懂了,然而他沒有謝恩,臉上也未露出半分笑容,反而變得更加嚴肅。
他握緊了佩劍,緩緩走到佑寧帝身邊,目光盯著桌案上,隻寫了一個字的聖旨,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兒臣聽聞,父皇之前在寫傳位詔書?”
被莫辰渝這一提醒,佑寧帝不由得想起,幾個時辰前屈辱的那一幕。
他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麽?”
“兒臣瞧著,這上頭才寫了一個字,看著怪可惜的。
所以想讓父皇,把這份傳位昭書,給補完。”
此言一出,不說皇帝和諸位大臣,就連嶽國公也是吃了一驚。
“齊王殿下!”
莫辰渝置若罔聞,隨手將佩劍擱在桌上,而後拿起硯台,慢慢研磨起來。
“玉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當然知道!”
他手上的動作不急不緩,回應的聲音也是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吃了什麽一般。
“聽父皇剛剛意思,不是打算將太子之位,傳與兒臣嗎?”
“隻是兒臣覺得,父皇您到底年紀大了,這皇帝的重擔,還是讓兒臣來扛吧!”
“您就安安心心做太上皇,沒事兒練練丹,修修仙,不好嗎?”
“混賬!”
佑寧帝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莫辰渝此番言論作出了回應。
“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鮮紅的巴掌印在左臉頰上,足見下手之人的力道。
然而齊王並不在意,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唇角甚至還勾起了笑意。
“若父皇不願意寫,兒臣也可以代筆,您到時候隻要蓋上玉璽就好。”話已至此,莫辰渝什麽目的,在場眾人已經再清楚不過,他和先前的安王殿下一樣,也要逼宮!
唯一不同的是,眾人已經沒有了救兵。
之前安王犯上作亂,諸位大臣還能祈禱齊王來救駕。
可如今叛亂之人換成了齊王,整個皇宮完全落入他的手中,唯一能救他們的寧王尚在江南,根本趕不回來。
擺在這些臣子麵前的,似乎隻剩下一條路。
“父皇不說話,兒臣可就當您默認了!”
墨汁已經備好,莫辰渝隨手挑了支羊毫沾上墨,恭敬地遞到佑寧帝跟前。
“父皇,請吧!”
佑寧帝沒接,臉上的神情已經變成了痛心。
“玉兒,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父皇,與其糾結過去,倒不如把傳位詔書寫了,如此也能為兒子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五弟以前總說,兒臣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如今父皇為了兒子寫份詔書,都不願嗎?”
“莫辰渝!”
一直被放在心上的兒子,舉箸染了墨汁的筆,彎腰站在他跟前。
書房外,一眼望去,全是神情肅穆的將士,他們都是莫辰渝的人。
此刻,佑寧帝已經沒有了選擇。
不管寫與不寫,傳位詔書,齊王都勢在必得!
“朕寫!”
年邁的皇帝顫著手,接過他手中的羊毫,目光中依舊帶著希冀。
他心裏到底還是有一份期盼,畢竟現在的莫辰渝,和他印象中的二兒子,區別實在太大了。
佑寧帝一直堅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他希望他能在最後關頭醒悟,然而事實,終究沒能如這位帝王所願。
筆尖和紙麵接觸,第一個字,第二個字,而後是第一行字,第二行字...
直到詔書全部寫完,莫辰渝都沒再開口,反是直勾勾地盯著桌案,麵上是悉數可見的瘋狂。
玉璽,隻要蓋上玉璽,他就是大梁新一任皇帝!
到那時,再沒有人敢說他的不好,十二年前的事,也會被永遠壓在所有人心底,再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還有玉璽,玉璽呢?”
莫辰渝捏緊了桌沿,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玉璽是帝王權力的象征,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可能輕易接觸到它。
平日裏,佑寧帝也不會輕易在人前將它拿出來,一般都是放到某個地方藏好。
在這個宮裏,唯有佑寧帝和他的心腹元公公,知道玉璽到底在哪兒。
聽到兒子幾近瘋狂的聲音,佑寧帝並沒有動作,而是沉著聲道:“玉兒,你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
別再執迷不悟了!”
回應他的,是莫辰渝的冷笑聲。
“父皇,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您覺得我還會回頭嗎?”
“況且傳位昭書已經寫好,隻要玉璽蓋下去,我就是大梁的皇帝,您覺得我可能回頭嗎?”
一連兩個問,佑寧帝被問得啞口無言,完全無法反駁。
因為如果他是此時的莫辰渝,眼看著距離皇位隻有一步,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
“父皇,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沒人會來救駕的,您還是趕緊把玉璽交出來吧!”
書房內外一片靜默,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
帝王遠放目光,禦書房外除了莫辰渝手下的將士,和他們手中的火把,沒有一個多餘的人。
終於,他選擇妥協。
“去拿來吧!”
一直立於皇帝身側的元公公微微一愣,隨即彎腰應聲退下。
隻是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澀然。
眼見元公公即將跨出門檻,齊王一個眼神過去,他手下的兩個士兵,立刻了然地跟在他身後。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禦書房又一次陷入尷尬的靜默之中。
玉璽存放的地方並不遠,以元公公的腳程,一盞茶的時間就能走個來回,然而等了許久,莫辰渝都沒能看到他再出現在書房。
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他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莫辰淮。
不可能的,七弟遠在江南,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今天五弟會謀反,就算知道了,他也沒辦法這麽快趕回來。
那三人估計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所以才耽誤了。
“朱林,你帶人再去看看!”
“是!”
被點名的侍衛選了兩個人,隨後帶著他們,朝著元公公之前消失的方向,謹慎地探了過去。
又是一盞茶過去,朱林和兩個將士,也沒有回來。
莫辰渝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甚,就連佑寧帝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算算時間,這六個人出去,應該有段時間了,怎麽一個都沒有回來?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外頭,依舊是漆黑一片,而後又看了看兒子的臉色,難看至極。
看來外頭真的,發生了連莫辰渝也不知道的意外。
“舅舅!”
齊王壓下心底不斷上湧的不安,冷著聲道,“您在這兒守著,本王要親自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竟然能讓六個人並一枚傳國玉璽,莫名其妙的就回不來了。”
嶽國公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他剛要應下,然而外頭突然傳來的男聲,直接打斷了他。
“二哥不用去看了,臣弟可為你解惑!”
莫辰淮!
這是寧王殿下的聲音!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禦書房門口,隻見漆黑的夜色中,一道堅毅挺拔的身影,踏著火光而來。
隨著距離不斷拉近,他的容貌逐漸在人們眼中清晰起來。
“寧王殿下,真的是寧王殿下!”
“寧王殿下來救我們了!”
一位膽小的臣子,突然驚喜地叫了出來,他喊出了屋內大部分人的心聲。
與他們相對的,莫辰渝的神色已經染上了慌亂,可他卻又下意識覺得的,這人果然來了。
比起齊王,嶽國公是見到了“鬼”。
怎麽可能?怎麽會?莫辰淮不是應該...
“應該死了是嗎?”
男人順勢接過他的話。
原來在驚嚇之中,嶽國公下意識將心中所想,全都說了出來。
“不得不說,嶽國公還真是看得起本王,派了那麽強盜守在本王回京的路上,若不是有人相助,我可能真就死在那兒了。”
“舅舅,你...”
對於刺殺一事,莫辰渝一概不知,聞此言,他隻能詢問般地看向嶽國公。
然而一看到他的臉色,齊王就什麽都明白了。
不過當下,顯然不是追究這些事的時候。
“傳國玉璽,在你手上?”
莫辰渝陰著一張臉,莫辰淮反倒笑出了聲。
“二哥以為呢?”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懷中,掏出了那枚象征帝王權利的璽印。
“事已至此,二哥你是自己投降,還是想讓本王助你一臂之力?”莫辰淮這話說得太狂妄,明明還沒開始,卻敢直接點明對方失敗的結局。
這讓人不禁想到十二年前,那時的寧王殿下也是這般。
“二哥你放心,區區蠻夷小國,臣弟必能將他們打得俯首稱臣!”
這是十五歲的少年在出征前,對哥哥誇下的海口,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可能已經做到了!
配件越握越緊,莫辰渝努力拋去這些回憶,竭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局勢上來。
雖然夜色很暗,但他還是能隱約看見,莫辰淮那邊的情形。
火把的微光在隨風搖曳,那人身後,包括韓英在內,隻站著十幾人。
而自己,光是禦書房這一處,就已經有上千人了。
十幾對上千,兩相一比較,齊王頓時有了底氣。
“七弟這話是不是說得太早了?一切可都還沒開始呢!”
“開始?”
男人突然嗤笑出聲,“二哥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有看清局勢吧?”
莫辰渝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沒敢應話。
莫辰淮也沒在意這些,而是繼續開口:“還是說二哥真以為,本王隻帶了身後這些人?”
神經不由得繃緊,瞳孔緊縮,剛剛才安撫下來的情緒,又開始起伏。
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莫辰渝強忍著內心的慌亂,拚命保持鎮靜。
“你,什麽意思?”
朦朧的火光中,莫辰淮微微勾了勾嘴角。
“母後的鳳安宮,兩千!”
“九皇弟的安樂居,三千!”
“十二皇弟的紫宸殿,五千!”
......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二皇兄!”
從莫辰淮開口的那一刻起,他每說一處宮殿的名字,莫辰渝的臉色就黑上一分。
直到最後,他徹底無法維持鎮定的麵具。
“莫辰淮,你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二皇兄,不妨猜猜看!”
在生出逼宮心思後,莫辰渝便吩咐手下的將士,將宮裏幾處比較重要的地方,全都圍起來。
鳳安宮是皇後的寢殿,是名義上的母親。
其娘家這幾年雖然聲明不顯,可說出口的話,在朝臣中依舊有分量,所以他不能傷她,但也不能讓她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至於九皇子和十二皇子,他們是佑寧帝最小的兩個兒子,也是京城中,對莫辰渝唯二有威脅的人。
其中又以十二皇子莫辰法,讓他覺得威脅最大,原因無它,隻因這位皇弟,和莫辰渝走得很近。
於是為了安心,齊王就讓人圍了紫宸殿,想把他控製在手中,然而派了五千人過去,都沒能找到他。
除此之外,宮裏的其它寢殿,他也派了人過去。
然而就在剛才,莫辰淮將自己前往各宮殿的人數,全都說了出來,沒有一點錯處。
這意味什麽,不用別人再解釋,莫辰渝已經很清楚了。
整個皇宮,現在徹底落到了寧王的手裏,自己則從剛剛的勝利者,迅速轉變為甕中之鱉。
結局,幾乎已經敲定了。
然而莫辰渝,從來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況且他還有機會,他手裏還有籌碼!
禦書房內的佑寧帝,還有諸位大臣,全都是他的籌碼。
他就不相信,莫辰淮會不在乎這些人的性命。
忐忑不安的心跳,又一次得到了安慰,逐漸平穩下來。
男人微微眯起了雙眸,將莫辰渝臉上的表情變化,全都看在眼裏,對於他心中打算,基本上也猜到了幾分。
“二哥,做好決定了嗎?
是你束手就擒,還是讓臣弟親自動手?”
“束手就擒?”
恢複了鎮定的齊王微微冷笑,“七弟,一切可才剛剛開始,誰束手就擒,還不一定呢!”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莫辰渝手中的長劍“噌”地出鞘,劍尖直指桌案後的佑寧帝!
屋內眾人都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剛剛那位膽子甚小的官員,更是直接站到皇帝身前,雙臂大展。
他這是怕,莫辰渝真的會對陛下動手。
望見對方的動作,莫辰淮的臉色分毫沒變,似乎一點都不把佑寧帝的安危放在心上。
“二哥,你可要想好了,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束手就擒,本王還能保你性命。”
“可你若非要執迷不悟,臣弟也就隻能大義滅親了。”
莫辰渝沒有立刻應他。
倒是禦書房內,佑寧帝身邊的朝臣,被將士們粗暴地拉開,齊王手上的佩劍直接搭在他的脖頸處。
而後,他才回頭直麵寧王。
“父皇的性命如今可在我手裏,七弟你真敢輕舉妄動嗎?”
“執迷不悟!”
男人終於止了笑意,麵色微冷地扔出這四個字。
緊跟著,他的身後,就出現了一個青藍色的小光團。
接著又冒出了兩個、三個、四個...到最後,它們直接變成了一大團,朝著禦書房內飛去,在漆黑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紮眼。
莫辰渝立刻警覺起來,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發覺身體變得格外困倦,手上幾乎沒了力氣,到最後連劍都拿不穩了。
“莫...辰...誰...你”
拚盡全力念出這三個字,莫辰渝到底還是抵不住困意,歪倒在了書桌的桌角邊。
在場所有人,和他有一樣反應的不止一個,不消片刻,所有人都倒在了原地,沒有一個漏網之魚。
“這就,結束了?”
安靜了許久,黑暗中突然響起暗九的聲音,“王妃的畫,也太好用了吧!”
“就幾隻蝴蝶,竟然能讓這麽多人全都睡著?”
“行了暗九,這又不是第一次見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原來,這些青藍色的光團,就是衛靈綰曾經畫過的夢蝶,它能讓所有見到它的人,都陷入沉睡,而後做一場美夢。
來禦書房之前,宮門還有其它幾個宮殿的將士,就是它搞定的。
因為少女提前告知了不中夢蝶的方法,所以莫辰淮並身後的幾個暗衛,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讓南林軍過來處理一下。”
一邊說著,莫辰渝一邊抬步走進禦書房,而後直直走到桌案前。
佑寧帝此時正趴在上麵,才寫完沒多久的傳位詔書,被他壓在腦袋下。
男人的眼眸閃過一道光,右手不禁摸上袖子裏玉璽。收了筆再吹幹墨汁,莫辰淮掏出傳國玉璽,毫不猶豫地蓋在詔書上。
與此同時,房內也已經被南林軍“收拾”幹淨。
該捆的捆,該綁的綁。
莫辰渝和嶽國公作為此事的主謀,暗九特意為這二人,準備了豪華版的綁繩,絕對掙不斷的那種。
寅時,天邊泛出魚肚白。
至此,危機四伏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衛靈晚倚在門口,目光眺望遠方,她一夜未睡。
盡管知道,自己的畫絕對能保護南淮,可她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原本身邊還有大嫂陪著,不過許如卿因為懷著孕,後半夜實在熬不住,所以早早的就回去了。
“綰綰?!”
丈夫兒子遠赴北境,女婿又去了宮裏,衛夫人這晚其實也沒怎麽睡著,是以醒了之後,就不打算再睡,想看看女婿回來了沒。
沒成想出門才走幾步,就瞧見靠在門欄上的女兒。
聽到有人喊自己,衛靈綰立刻回頭,卻發現是母親。
杏眼裏才湧上的欣喜瞬間黯下去,她下意識勾了勾唇角。
“母親今日,怎麽起得這樣早?”
“心有掛念,怎麽睡得著?”
衛夫人坐在衛靈綰身邊,輕歎了一聲,轉而道,“倒是你,起得比為娘還要早。”
少女淺笑了一聲,沒有說自己一夜未遂。
沐浴著晨光,母女倆坐在一起,等待著不知何時,才能歸來的親人。
宮內,隨著南林軍將所有叛亂將士,全都綁在一起,禦書房內眾人的美夢,也漸漸走到了尾聲。
最先醒來的是莫辰渝。
他下意識想舒展身體,然而被禁錮的雙臂,身前緊繃的束縛感,完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齊王瞬間清醒過來,他低頭一瞧,一根小臂粗的麻繩正纏繞在自己身上。
他第一反應就是想掙脫繩子,然而任他怎麽掙紮,繩子不但沒鬆,甚至還越來越緊。
“這繩子你解不開的。”
一道熟悉又突兀的聲音傳入耳中,莫辰淮三個字,瞬間鑽進莫辰渝的腦子裏。
緊接著,有關於昨晚的記憶,悉數被想起。
五弟,十二年前,逼宮,還有身體突然湧上來的困意。
“莫辰淮,你對我做了什麽?”
隨著他這一聲吼,屋內尚未清醒的眾人,立馬恢複了幾分精神。
男人無視他的情況,溫和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二哥不必憂心,臣弟隻是讓你和你的部下,好好睡了一覺而已。”
聽到這話,莫辰渝才有心思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整個禦書房,凡是他的人,全都被五花大綁,無一幸免。
看到這一幕,他已經無暇再顧及莫辰淮了。
怎麽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麵?
莫辰渝想不通,一開始,明明是自己搶先占據了優勢,手上還有皇帝和朝臣作為籌碼,可為什麽還是輸給了莫辰誰?!
他一遍遍的,反複地回憶,不斷在腦海中重複,前一晚自己經曆的每件事,看到的每一樣東西。
終於,他發現了不對,那個青藍色的光團。
自己是看到它後,而後才沒了意識。
齊王還記得,他似乎隱約間,看到了光團的真麵目。
“蝴蝶!”
他的突然出聲,頓時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不過莫辰渝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釘”在莫辰淮身上。
“昨晚,禦書房出現了蝴蝶,正是因為它們,本王才會睡過去。”
“所以呢?二哥想說什麽?”
“莫辰淮,你敢說那些蝴蝶,和你沒有關係?”
不等男人回應,齊王又斬釘截鐵地繼續道,“在你沒有出現之前,宮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人,會在夜裏發光,甚至還能讓人睡著的蝴蝶。”
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本就在他和莫辰淮身上,莫辰渝的這番話,引得大家都投來探究的目光。
畢竟昨晚那個青藍色光團,他們都看到了。
莫辰淮裝作沒瞧見這些人的視線,笑得有些惡意。
“二哥猜得沒錯,那蝴蝶的確和本王有關,但這和二哥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一記絕殺!
不管蝴蝶是怎麽來的,又有什麽樣的特殊能力,這一切都和莫辰渝,沒有了任何關係。
因為他現在的身份,不是梁帝最愛的二皇子,而是犯上作亂、罪大惡極的逆賊。
見他啞口無言,男人行至書房中央,朝佑寧帝拱手行禮。
“父皇,逆賊莫辰渝和其手下將士皆已被擒,還望陛下嚴懲!”
瞧著下方蓬頭垢麵的二兒子,梁帝心裏又疼又氣,嘴唇顫抖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
好半天,他終於控製住了顫抖的唇,道:“諸位愛卿,可有何想法?”
事實擺在眼前,一切按律行事即可。
但他梁帝出口的,竟然是這麽一句話。
其中何意,懂的自然都懂。
無非就是想讓人求情,對莫辰渝從輕發落。
莫辰淮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麵,他垂首退到一邊,不發一言。
屋內的諸位大臣,也都和他一般,一個都不開口。
他們都看得出,所有皇子中,二皇子是唯一被陛下放在心上的兒子,也都懂皇帝的意思。
但是開口幫齊王求情,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過若是現在蹦出去,求皇帝嚴懲,無疑就是在皇帝心裏捅刀子,等日後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自己指不定怎麽倒黴呢。
於是唯一能做的,隻有保持沉默,靜等陛下的己做決定。
才熱鬧了一陣的禦書房,頓時又安靜下來。
莫辰渝跪在正下方,抬頭就能看到佑寧帝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讓父親為難了,可是他不後悔!
如果能重來,他依舊會作出一樣的選擇,他那個皇位,他勢在必得!
隻是現實技不如人,他中了莫辰淮的招,輸了。
想到這裏,莫辰渝挺直了脊背,麵帶冷笑。
“父皇不必如此。
兒臣知道,按照大梁律例,犯上作亂一律當斬。”
“渝兒!”
佑寧帝喝住他,不想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朕是皇帝,該如何處置你,朕自有決斷!”
這話的意思,就是想將護短進行到底了。
莫辰淮自然不會讓梁帝如願,步子邁出去,他走到莫辰渝身邊站定。
“父皇,兒臣以為,二哥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