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徐州城下的大戰(中)

“劉落安,哈哈,他終於坐不住了!”看著麵前的戰書,拓跋真不禁興奮地大叫起來,倒是一旁的丘林達,麵色格外平靜。

“並不是好事,眼下的時機,對我們而言,危遠大於機,徐州城,現在可是同仇敵愾,這個時候和劉落安決戰,郗鈞再從城裏衝出來,我們怕是難有機會。”丘林達說道。

“陛下最近也經常差人向我詢問軍情,聽使者的意思,陛下已經有意讓我們撤軍了,再拖下去,怕是我們兩個老骨頭,要灰溜溜地回去了。”拓跋真說道。

“無妨,我早有準備,我等的東西,晚上應該能到了,阿真,此事,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建功立業,就在這幾日了。”丘林達平靜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胸有成竹的笑。

次日正午,原本平靜的徐州城頭,突然**起來。

駐守在城頭上的兵士,不斷墊著腳,努力向遠方眺望,正坐在凳子上的郗鈞,也被兵士們的舉動吸引住了,正準備起身查看,突然一個將領跪在麵前:“將軍,魏軍軍陣受到衝擊,看旗號和服裝,是岩陵軍。”這名將領情緒無比激動,緊接著,郗鈞還沒來得及起身,城頭上的兵士們,已經開始爆發出了集體的歡呼聲。

郗鈞急忙起身查看,隻見麵前原本軍容嚴整的魏軍隊伍,此刻已經從後方開始不斷混亂,並且混亂的速度快速向整個魏軍的陣容傳播。

城下煙塵滾滾,但是廝殺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透過沙塵的間隙,隱隱可見,晉軍的甲杖旗號。

“將軍,岩陵軍來了,我們快開城門殺出去吧。”身旁的將軍情緒激動地大叫著。

“等一下,再看看形勢。”郗鈞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手下人的請求。

郗鈞的這個命令,顯然無法讓身旁人信服,所以,個個臉上都有憤恨的表情。

城下的形勢更加激烈了。

魏軍的陣型已經徹底鬆動,人馬的嘶吼聲,兵器相交的厚重響聲,震耳欲聾。

眼見著城下的形勢愈發激烈,城頭上的人,個個都無比焦急起來。

“將軍!請給我一支人馬,讓我殺出去!”郗鈞身旁,有一名將領主動請纓。

“不行!眼下形勢未明!任何人擅自出戰,格殺勿論!”郗鈞的情緒也已經激動起來了,隻是,他的激動,並不是受戰場形勢的影響,而是源自於手下人不聽話的憤怒。

“看,那麵碩大的劉字旗和司馬旗幟。”城頭上,不知是誰大叫了起來,郗鈞和身旁的一眾人馬,連忙向下望去,果然,滾滾煙塵中,雖然看不清來人麵貌,但是旗幟上的劉字和司馬兩個字,格外顯眼。

郗鈞身旁眾人,個個摩拳擦掌,隻是,一眾人也是紛紛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剛才郗鈞憤怒的大吼一句格殺勿論,更是讓所有人都不敢再主動提出出戰。

其實,郗鈞,比所有人都更加著急地緊盯著城下。

就在眾人哀歎不止的時候,突然,城頭下一麵繡著白虎的碩大旗幟,隱隱約約映入了郗鈞的眼中。

“快!開城門,隨我殺出去!”郗鈞大吼一聲,迅速拔刀轉身向城下衝去,此刻,倒是剛剛圍在郗鈞身旁喊打喊殺的那群人,反應慢了些,所以,一時間,郗鈞帶著甲虎衛們,把身旁的將領們甩在了身後。

“快,跟著將軍,衝啊!”眾人紛紛拔刀,大吼著跟上了郗鈞。

城門緩緩打開,銀白盔甲的甲虎衛們,一如既往衝鋒在前,率先為眾人衝出了一條血路,郗鈞帶領著手下的將士們,緊跟著甲虎衛,像是要把這幾個月積攢的怒火,一股腦全部發泄出去,戰馬不停地向前飛奔,長槍掃過,鮮血不斷噴湧而出。城外的塵土,不知道什麽原因,好像比平時多了很多,隨著城內軍團的加入,城外更加混亂,煙塵滾滾中,晃動著光影的刀劍和四處噴灑的鮮血,隨處可見,由此可見眼前場景中廝殺的激烈。

甲虎衛們,身形格外亮眼,此時的甲虎衛們,盾牌掛立在左側,人手一杆長槍左衝右突,伴隨著銀白色的身形,所到之處,就像是鯊魚闖入了魚群,所向披靡,根本無人能擋。

但是郗鈞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為什麽所有人都在攻擊自己,劉落安的岩陵軍呢?為什麽看不到了?怎麽沙塵中,隱隱的能夠看到黑壓壓的人群不斷在向自己這邊匯集?劉落安難道這麽快就敗了?不可能啊,正常的進攻,又是已經衝亂了對方陣腳的情況下,不可能這麽快就敗了啊?

郗鈞帶著疑惑,又仔細向四周瞅了瞅,這一瞅不要緊,瞅完郗鈞立馬大叫道:“不好,快撤!回城!是陷阱!”說完郗鈞立馬調轉馬頭,甲虎衛們也極為迅速地前變後,仍舊緊緊的護衛在郗鈞身邊。

此時,郗鈞的頭頂突然響起來了呼嘯的尖銳聲,郗鈞不敢抬頭,而是右手熟練的抽出盾牌,舉在自己的頭頂,“嘭、嘭、嘭”響聲此起彼伏,不覺於耳,伴隨著響聲,郗鈞身邊的人不停倒下,就連郗鈞身下的戰馬,也在哀鳴了幾聲之後,轟然倒地,重重的把郗鈞摔在了地上。

來不及考慮傷痛,郗鈞立馬爬了起來,慌忙環視一圈,銀白盔甲的甲虎衛們,不規則的躺在自己四周,顯然,剛才的那陣箭雨,讓甲虎衛們傷亡很大,但是,甲虎衛畢竟是甲虎衛,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絲毫都不退縮,而是迅速上前,攙扶著郗鈞,一名甲虎衛熟練的把坐下的馬匹讓給了郗鈞,但是,郗鈞還沒來得及上馬,第二輪箭雨已經轟然而至,郗鈞身旁,不管是晉軍還是魏軍,甚至是甲虎衛,都在這輪箭雨中,再次倒下了一大批,郗鈞自己,肩膀和腹部也分別中了一箭。

“魏軍實在是太歹毒了,竟然連自己人都射。”郗鈞隻是感慨了一句,但是動作並沒有停,仍然迅速爬上了甲虎衛讓出的戰馬。

此時,魏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了,“活捉郗鈞。”的口號從四麵八方傳來。

甲虎衛們迅速列成陣型,外側,青黑鎧甲的普通兵士也不斷匯聚過來,隻是,剛才那兩陣箭雨來的實在是太突然,而且筆直朝著郗鈞所在的方位射來,一圈人全都措手不及,一時之間,郗鈞周圍,形成了戰場上一處罕見的真空位置。

甲虎衛的數量已然不多,而且經過剛才那輪箭雨,馬匹大多受傷,因此,絕大部分幸存著的甲虎衛,此刻隻能左手執長槍,右手握短刀的準備步戰。

他們絲毫不顧頭頂上隨時可能到來的第三波箭雨,而是異常專注的背對著郗鈞,緊緊盯著自己的前方。

郗鈞根本來不及關注這群手下的勇士們,他奮力的拍打著**的戰馬,用力向著徐州城飛奔,此刻,雖然不知道徐州城還是不是安全的,但是,郗鈞知道:遲疑哪怕一秒,自己都有可能成為俘虜,這是他們郗家絕對承受不了的恥辱!

很快,郗鈞身後,響起了厚重的撞擊聲,以及喊殺聲和哀鳴聲。

就連急於逃命的郗鈞都忍不住回頭觀望:銀白盔甲的甲虎衛,像是逐漸被海水淹沒的一艘帆船,從一大片白,到漸漸的,半紅半白,白色的比例逐漸消失,直到完全淹沒在一片鮮紅之中。

甲虎衛們為郗鈞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郗鈞身後,已經開始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那些僅剩的甲虎衛們,憑借著自己的強大戰鬥力和必死的決心,為郗鈞擋住了身後的千軍萬馬,然而,就在郗鈞已經神經放鬆下來的時候,他**的戰馬,卻轟然倒地,再一次摔到地上的郗鈞,著急著想要把馬扶起來的時候才看到,這匹戰馬,身上也已經插上了四五隻箭,它已經盡力了。

身後的喊殺聲,再次逼近。

“活捉郗鈞!”的口號聲,正在越來越響,此刻郗鈞已經是孤身一人,再也沒有甲虎衛,拚死為他爭取時間了,放眼望去,郗鈞身邊,此刻全是一張張充滿恐懼的麵孔,甲虎衛的集體陣亡、魏軍的衝天聲勢,無疑已經給晉軍製造了巨大的心理恐懼,兵敗如山倒,此刻郗鈞身邊,同樣在奔跑的,就是一群群,驚慌失措,甚至手中刀劍都扔了的敗兵。

來不及多想,郗鈞背後,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亮,雖然和魏軍的喊殺聲混在了一起,但是,常年征戰的郗鈞,對馬蹄聲有著天然的敏銳辨識力。

郗鈞捂著自己的傷口,此刻已經不再向前奔跑了,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他知道,遇到馬上的敵人,把後背留給別人,隻有死路一條,正麵硬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馬蹄聲和喊殺聲越來越近,終於,透過滿天飄揚的黃沙,郗鈞已經隱隱看到一人一馬,正在飛速向自己奔來。

此刻,郗鈞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這個花白了頭發的老將,紮好步子,雙手緊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全然不顧身上正在汩汩流出的鮮血。

黃沙中,那一人一馬,更近了,郗鈞不禁又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喉嚨中,已經做好了嘶吼一聲壯膽助力的準備。

那一人一馬,距離郗鈞已經不到十步了,郗鈞大吼一聲,手中的長劍就要揮舞出去,他突然發現,來人穿的是魏軍的服裝,但是再細看,這人正是自己手下將領辛荃。

“辛荃救我!”郗鈞手中的長劍,頓時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連同著右手整隻手臂,迅速從高舉的半空中掉了下來。

辛荃也已經認出了這是郗鈞,所以,連忙下馬。

“將軍,快,你快上馬!”辛荃邊說邊用力的把郗鈞向馬上推,可是此時,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內心慌亂,郗鈞竟然就是爬不上去,身後的喊殺聲已經近在咫尺了,眼見如此,辛荃奮力把還在半空中馬身上掙紮的郗鈞拉扯下來,一把推在了地上。

趴在泥土中的郗鈞,立馬轉臉看向辛荃,眼神中滿是憤怒,可郗鈞還沒來得及說話,辛荃又奮力把郗鈞身上早已破爛的盔甲扯下來扔了出去。

郗鈞哪裏受過這種欺負,張口就想大罵辛荃大難臨頭不守忠義,可郗鈞根本來不及說出口,因為透過風沙,他看到無數魏軍已經衝了過來,就在郗鈞仰天長歎,想著自己威武一世,最後一念之差竟然落到這種結局的時候,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從臉上生出。

郗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被一陣大罵吸引了注意力,隻見辛荃揚著馬鞭,正在對著自己大罵:“老東西!敢和我搶!還不快來拿著盾牌,再晚就讓郗鈞跑了!”

魏軍正在越過郗鈞和辛荃,繼續向前追趕,此刻,原本停留在郗鈞身旁觀察的幾名魏兵,聽到辛荃這句話,不禁大聲嘲笑了幾句,又繼續向前跑去。

郗鈞這才明白過來,慌忙從身旁扯過一麵破爛的旗子,圍在自己腰間,蓋著下半身,而後一手扛著盾,一手扛著槍,裝作十分吃力的樣子,在辛荃馬鞭的催促下,跟隨著眾人,一起向徐州城奔去。

郗鈞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和魏軍站在一起,向著徐州城狂奔,不過,此刻的郗鈞,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他隻知道,自己稍有不慎,或者是遇到了魏國哪個認識自己的大將,再或者是,有哪個被俘的晉軍認出了他,那他必然是死路一條,所以,此刻的郗鈞,腦海中思考更多的,是自己生命即將結束的無限可能。

但是,抱著求生的本能,郗鈞仍然在努力向著徐州城奔去,雖然,此刻他的腿腳已經在不住的顫抖。

一路前行,腳邊盡是各種形態的屍體,此時的徐州城下,儼然一片屍山血海,僅僅是一個時辰不到,無數原本在歡呼的人,化做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更有無數在期待著晚飯的人,此刻,再也看不到家門口的小黃狗。

終於,郗鈞已經可以看到城門了。

此刻的城門口,早已經混亂的廝殺成了一團,魏軍衝不進去,晉軍也衝不出來,兩邊的人,擁擠著堵在城門裏不住廝殺。而郗鈞此刻,就像是一個過客一樣,就這麽茫然的在人群中走著,腿腳不停的顫抖,而雙方廝殺的人群,最多隻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過問,畢竟,這個滿頭白發的老爺子,砍人一刀不會像對麵的黑大漢造成的傷更致命。

郗鈞在人群中不斷向前挪,終於艱難的挪到了能看到晉軍身影的地方,隻是,此時郗鈞仍然不敢說話,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狼狽到了什麽程度,所以,他也不確定,對麵的這些普通晉軍,會不會把自己當做戰功,隨手一刀就給砍了,所以,郗鈞必須找到自己最為信任的甲虎衛。

郗鈞繼續艱難的向前挪動,直到看到兩個銀白盔甲,正在廝殺的甲虎衛,郗鈞才大喊道:“甲虎衛救我!”

這兩名甲虎衛聞聲迅速攙扶起郗鈞,隻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迅速背起郗鈞向城中跑去,而另一人,則緊緊跟隨著護衛在身邊。

終於,穿過了重重人群,郗鈞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進入家中,郗鈞連忙用滿是鮮血的雙手,對著身邊的人說:“快,把所有家丁、家兵派出去,一定要堵住城門”,一句話說完,郗鈞便倒頭昏死過去。

城門外,望著麵前近乎一邊倒的戰局,拓跋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想不到這白虎幡,還有這麽大的作用呢?”

“那是,看看這麵前的無數屍首、遍地鮮血,全是這一張白虎幡的成果啊。”丘林達像是在自我炫耀一樣,回複著拓跋真。

“此戰之後,徐州城,就要改姓了。”拓跋真繼續感慨了一句。

“報~白門已被攻破。”伴隨著一句腔調拖的很長的奏報聲,好消息傳了過來。

“哈哈哈,今日大功。”拓跋真繼續大笑起來。

丘林達則是更加沉穩的擺了擺手,示意兵士退下。

“這種形勢,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捉到郗鈞這個老東西。”丘林達帶著一些不耐煩的口吻說道。

“不用著急,說不定已經堆在死人堆下麵了。”拓跋真說道。

丘林達轉臉看了一眼拓跋真,並沒有說話,而拓跋真絲毫沒有注意到丘林達的眼神,仍然在聚精會神的盯著眼前還在廝殺的戰場。

“戰爭,真的是有趣。不停的峰回路轉啊。”

拓跋真這句話倒是引起了丘林達的興趣,丘林達跟著回複道:“所謂戰將,就是要能夠善於利用形式,化不利為有利。那個傻子,不是給徐州城帶來了希望嗎?我就正好利用這種希望,再加上一點憤怒,變成燃燒這座城市的大火。”這句話說完,丘林達和拓跋真兩個人,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報~,稟報將軍,我軍大陣後方,發現岩陵軍蹤跡。”又一名軍士騎著戰馬奔馳到丘林達麵前稟報道。

“有多少人?”丘林達目光仍然緊緊盯著麵前的徐州城,頭也不轉的詢問道。

“共十三騎。”聽到這個數字,丘林達倒是立馬把頭轉向這名兵士:“隻有十三人?後續隊伍呢?”

“後方未發現沙塵,沒有後續隊伍,清清楚楚,十三騎。”這名兵士再次恭敬得回答道。

“好了,回去吧,這隻是岩陵軍的斥候,密切關注。”丘林達吩咐道,麵前的軍士聞聲後打馬快速離開。

“按照我們的估算,岩陵軍即使在第一時間出動,至少也需要四個時辰,現在才僅僅過了兩個時辰,不用擔心,看形勢,最多半個時辰,徐州城,就能拿下了。”丘林達像是看出了拓跋真的憂慮一般,主動解釋道。

“我倒不是擔心岩陵軍,隻是,想起寒兒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拓跋真,麵色憂慮的說道。

“嘿,我說呢,別擔心了,馬上拿下徐州城,你兒子回來就可以等著承襲王位了。”丘林達打趣道。

兩個人正說笑間,突然,身旁的軍官大叫道:“背後有人衝陣。”

丘林達和拓跋真立即轉身走向背後,隻是,兩個人隻看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來。順著目光望去,一行人排成筆直的一排,正在向魏軍的軍陣狂奔,而在這一行人麵前的,是茫無邊際的魏軍大陣,火紅色的朱雀軍在中,兩側是州郡兵,眼前的景象看過去,就好像是一排大雁排成了隊,在奮力衝擊大海一般,雖然氣勢上會讓人由衷的發出一陣讚歎,但是,幾乎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命運,隻有一個字:死。

丘林達看著這群人,臉上一時表情複雜,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時一人守住一座城門的壯舉,竟然有絲絲淚花從眼中泛出。

“想不到,羸弱的南人,竟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勇士。”丘林達自言自語了一句。

而後拓跋真還沒來得及說話,丘林達突然把聲音提高了一倍,大叫道:“傳令,不許放箭,打開拒馬。”

身旁的傳令兵立馬揚起手中的旗幟,而下麵的軍陣,也在第一時間,撤出弓箭手,並打開了麵前的拒馬。

這些動作一氣嗬成,簡直像是一個人在指揮自己的手臂一樣,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大將,不愧是聞名大陸的朱雀軍。

“丘林,你不要感情用事啊!”拓跋真這時才反應過來,隻是,場上的局麵並非他能控製。

兩堆火紅色正在快速的向一起碰撞,尤其是岩陵軍的那隻小隊,簡直像是一支火箭,就這麽毫不遲疑、毫不停留的向魏軍軍陣衝去。

丘林達、拓跋真和指揮高台上的一眾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緊盯著這支岩陵軍小隊。此刻,不知道是因為誌在必得,還是太過於關注這支小隊,徐州城,倒成了次要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麵前的這支岩陵軍小隊吸引住了。

“一、二……十三,這不就是剛才那支斥候嗎?”不遠處有人大叫道。但是並沒有人回應,所有人都在緊盯著這十三人,像是在期待著他們衝上魏軍的軍陣,又像是在期待著,想看看這些人到底能創造怎樣的壯舉?

“防禦,守住陣地!”台下魏軍軍陣前沿,一陣渾厚的聲音響起。而岩陵軍的十三人,已經距離魏軍軍陣很近了。

此刻的形勢,倒是發生了戲劇性的反轉,魏軍一方,前排將官在不斷機械性的重複著口號,而對麵即將衝上來的岩陵軍,倒是安靜異常,一句話都沒有,隻有伴隨著不斷揚起的沙塵傳出來的馬蹄“噠噠”聲,在提示著所有人,這是一群,真正的勇士。

終於,岩陵軍這支十三人的利劍,韌勁十足的插入了魏軍陣中。

隻見,為首的一人,駕著戰馬,硬生生的撞在了魏軍防禦的盾牌上,霎時間,伴隨著一聲巨響,岩陵軍的這第一名勇士,和迎麵防禦的幾個魏軍,一起撞飛了出去,隻是,相比較而言,岩陵軍要更加訓練有素一些,所以,第一名壯漢撞飛之後,並沒有直接命喪當場,反而是穩穩的落地,雙手緊握著一把長刀,站在了魏軍陣中,而緊隨其後的岩陵軍們,拉起韁繩,避開第一人撞擊後還倒在地上的馬匹與盾牌兵士後,一躍直接衝進了魏軍陣中,就這樣,岩陵軍的十三人,竟然毫發無損的衝進了魏軍陣中,硬生生的把這麽一座戒備森嚴的軍陣撕開了一條碩大的口子。

魏軍顯然沒有想到,這支岩陵軍小隊,竟然會具備這麽強悍的戰鬥力。剛才魏軍中的絕大部分人,也隻是抱著看戲的心態在觀望,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岩陵軍,就這麽幾個人,能夠衝到自己的身邊。所以,一時之間,魏軍的軍陣中,根本無人能夠阻擋這群剽悍的岩陵軍勇士。

這十三人左衝右突,在魏軍陣中,好像是逛街賞花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十三人所過之處,慘叫與哀嚎聲不停傳出,鮮血不斷噴湧出來,原本威嚴整齊的魏軍軍陣,此刻,竟然發生了不小的**,更可怕的是,隨著這十三人的不斷衝擊奔走,這種**,正在快速傳播,看那勢頭,倒是真的有,要把整個魏軍攪的天翻地覆的感覺。

“丘林,看你幹的好事!”拓跋真滿臉憤怒的埋怨起來。

“光抱怨有什麽用,令,後軍合圍這支岩陵軍!”丘林達顯然也沒有預想到場麵會發展到如此地步,老將一貫的沉穩在這一刻突然被焦躁打亂,對著身旁緊握令旗的將官就是一頓大吼。

身旁的將官匆忙舉旗。

隨著號令的發出,原本已經混亂的魏軍軍陣,快速變動,不斷向岩陵軍合圍匯聚。

“若安,看樣子他們壓過來了!”一名渾身鮮血,正在揮舞長槍的岩陵軍對著身旁同樣滿身鮮血,渾身刀傷,盔甲已經破爛不堪的同伴大喊道。

“不能讓他們困住,我們走,向徐州城走!”馮若安大吼道。

隻是,場上的形勢千變萬化,朱雀軍更是訓練有素,隨著丘林達號令的發出,朱雀軍的騎兵,已經快速衝到了馮若安一夥人身邊,尤其是為首衝過來的一人,朱紅色的盔甲上,捆綁著數道鎖鏈,而且即使是騎在馬上,仍然能夠看得出,身材遠比常人要高大很多,尤其是透過頭盔所漏出來的半張臉,一條碩大的刀疤橫貫了大半張臉,即使是遠距離看過去,依然清晰可見,毫無疑問,這就不是一個善類。

“李彪小心!”馮若安對著正好處於刀疤臉麵前的一個同伴大叫道,隻是,戰場上的聲音太過嘈雜,馮若安的這聲喊叫,雖然聲音夠大,但是,李彪仍然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麽,所以,李彪反而轉臉看向了馮若安,臉上擺出了一幅詢問的表情,正在這時,一柄大斧直接砍在了李彪身上,登時剛才在馮若安眼中還生龍活虎的同伴,隻剩下了半個身子,伴隨著汩汩流出的鮮血,緩緩倒了下去。

這一擊,像是給了魏軍極大的信心,也像是打破了這岩陵軍十三人勇猛不可戰勝的氣勢,於是,魏軍的軍陣中登時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馮若安同樣大吼一聲,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但是同時他的內心知道,自己並不是麵前這刀疤臉的對手,因此,他並不敢戀戰,而是一邊催動坐下的戰馬,一邊呼喚同伴,奔馳起來。

此時的戰場,也由不得他們選擇前進的方向了,朱雀軍的後軍從三麵合圍而來,馮若安等人隻能選擇人少的一方,快速衝突,隻是,此時的魏軍,已經漸漸穩住陣腳,從剛才的慌亂中回過了神,所以,對著衝突中的馮若安一行人,就是一頓箭雨,完全不顧弓箭會越過這幾個岩陵軍射傷到對麵的同伴。

馮若安等人背後弓箭聲刺破空氣的聲音不斷,眨眼間,又有兩名躲閃不及的岩陵軍被射落馬下。

馮若安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身邊掉落的同伴,而後立馬掉轉馬身,他知道,眼下的形式,自己已經處於劣勢,如果再一味的逃跑,隻能淪為魏軍的活靶子,因此,馮若安打定了注意,不再向著魏軍留下的缺口逃跑,而是掉轉馬頭,收起長槍,抽出馬鞍上的長劍,雙腿夾緊馬腹,奮力加速,向著刀疤臉衝去。

馮若安知道,隻有擊敗刀疤臉,打破魏軍的信心,自己和同伴才有機會!

隻是,實力的懸殊,導致結果並沒有太大的懸念,刀疤臉輕鬆一個轉身,躲過了馮若安奮力揮舞的一劍,同時,翻身揮舞大斧,用力的拍在了馮若安的後背上,這一下的力度顯然不輕,馮若安頓時一口鮮血噴吐出來,自己也在一瞬間被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馬背上。

“怎麽辦?怎麽辦?”馮若安的大腦在快速運轉,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思關注自己的疼痛了,如果不能創造機會擊敗對方,疼痛對自己而言,將沒有任何意義。

此刻的戰場,倒像是一個碩大的舞台一般,馮若安和刀疤臉身邊的魏軍、岩陵軍,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此刻,他們就像是和諧的鄉裏鄉親一樣,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達奚虎,殺死他!”魏軍中,一名身穿朱雀軍戰甲的兵士大叫道,緊接著,全場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達奚虎,殺死他!達奚虎,殺死他!”

顯然,這是一位在魏軍中享有崇高聲譽的戰士,而馮若安此刻,騎在馬上,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目光惡狠狠的盯著達奚虎。

達奚虎倒是一副麵帶微笑,滿不在乎的表情,馮若安的小身板,根本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馮若安再次大吼著,催動身下的戰馬奮力向達奚虎奔去,而達奚虎,毫不在意,經過剛才的交手,他已經知道了,對麵這個並不高大的小家夥,根本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達奚虎就這麽靜靜的跨坐在馬上,等著馮若安向自己衝來。

馮若安,知道自己在正麵難以打贏對方,所以,這次幹脆使了個陰招,靠近達奚虎之後,馮若安直接腰身下落,既然打不過人,那就打馬。

馮若安在心裏默念著,他是想一劍斬斷對方的馬腿。

隻是,達奚虎輕輕一拉馬的韁繩,那馬像是能聽懂人話一樣,利落的把雙腿抬起,躲過了馮若安的長劍。

場上登時爆發起巨大的歡笑聲。

“孩子,我佩服你的勇氣,明年的今天,我會帶壺好酒去你的墳頭看你的。”達奚虎嘲笑著說完話,也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反觀馮若安,本來就是一副不服輸的性格,現在看到對方嘲笑自己,一腔怒火,更是湧上心頭!他幹脆直接打馬退了幾步,就這麽筆直的坐在馬上,直挺挺的麵對著達奚虎。

兩人之間,距離不過是一臂的空間,而達奚虎,倒是被馮若安這突如起來的對視給整懵了,一時之間,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但是,緊接著,達奚虎就突然大叫著爆發出了滿腔的怒氣!對他來說,還從沒有人敢如此直視自己。

達奚虎直接一隻手抓住馮若安,而馮若安的雙手則緊緊的抓住馬的韁繩,要說達奚虎這種一等一的勇士,單手舉起馮若安,那是小菜一碟,但此時,馮若安緊緊的抓住馬的韁繩,雙腿用力的勾住馬腹,那馬也在底下奮力掙紮,所以,達奚虎一隻手,竟然不能拉起馮若安,而馮若安,繼續坐在馬上,就這麽繼續盯著達奚虎,眼神中甚至滿是輕蔑,好像是在說:“有種你把我舉起來啊”!

這種挑釁,達奚虎何時遇到過?憤怒漸漸讓他失去理智,他竟然把另一隻手也抽了出來,兩隻手緊緊的抓住馮若安,手上用力,伴隨著馬匹的驚叫,他竟然真的要把馮若安連人帶馬給舉起來了!

馮若安,在等的也就是這樣的時刻!

由於達奚虎雙手,以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舉起馮若安上,反而防備的注意力沒有那麽足,馮若安抓住機會,迅速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刀,用力插進了達奚虎的脖子,連悶哼聲都沒有,達奚虎捏著自己脖子上湧出的鮮血,跌落馬下,而馮若安,連忙跳躍著跨坐在了達奚虎的馬上。

來不及多想,馮若安趁著場上變故所帶給眾人的驚駭,扔下短刀,抽出長劍,大吼著向高處的帥台衝去,此刻他的腦子無比清楚:擒賊先擒王,即使擒不住,也要給對方製造足夠大的混亂,自己才有機會逃生。

與魏軍一樣沒有反應過來的,還有身在魏軍中的那十名岩陵軍。此刻的行動,已經完全沒有規劃可言了。

馮若安奮力向帥台衝去,場下頓時混亂,有反應快的魏軍和朱雀軍,第一時間撲倒了岩陵軍四人,而剩下的六人,反應稍快,也立即跟著馮若安向帥台衝去。

“保護將軍!”帥台上立馬有人大聲呼喊起來。

圍在帥台四麵的軍士將官,紛紛向馮若安衝擊的一麵匯合。

距離隻有不到五十步了,但是魏軍對於帥台的防禦也已經加強,盾牌長槍林立,馮若安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於是迅速調轉馬頭,向著魏軍留下的空隙衝了出去。

足夠的混亂,創造了難得的機會,魏軍的關注點都在帥台上了,馮若安帶著剩下的岩陵軍,奮力衝突,終於衝出了魏軍的軍陣。

“不要走了敵軍,給我殺!”背後的帥台上,丘林達憤怒的大吼道!人性的有趣之處就在於,當他無路可退的時候,他會激發遠超認知的力量去拚搏和戰鬥,但是,一旦出現一絲機會,他的力量會瞬間下降到,隻剩下逃跑的力氣。這句話,用來形容馮若安現在的心境,應該是十分貼切了。

既然從魏軍的陣中逃了出來,那便再沒有一絲想要戰鬥的力氣,隻剩下不停逃跑狂奔的念頭。

此時,馮若安打馬在前,身後,是陸陸續續緊跟著的岩陵軍餘下幾人,再往後,則是黑壓壓的一群朱雀軍,夾雜著魏國州郡兵士的魏軍大隊,看樣子,大概得有一兩千人。

馮若安的馬,是搶的達奚虎的,此刻力氣倒是還十足,隻是,後麵那幾個岩陵軍的同伴,就沒有這麽好運了,廝殺了這麽久,馬匹的力氣早已接近耗盡,所以,不斷的有人被魏軍追上,被砍下馬來,兩撥人,就這麽一路你追我趕,直到估摸著快到達岩陵軍斥候巡邏戒備的區域了,馮若安突然奮力用力勒住馬的韁繩,就這麽靜靜的站立在原地,轉身麵對著背後的岩陵軍同伴和更遠處黑壓壓看不到盡頭的魏軍。

來時十三人,可現在,一眼望去,隻能看到一名同伴的身影了。

“若安,快走!”僅剩的這名岩陵軍同伴,在距離馮若安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大聲呼喊了起來。

“陶愷,我不走了!”馮若安奮力大叫道,這名叫陶愷的岩陵軍聽到馮若安這麽說,立馬緊了緊手中的韁繩,逐漸放慢戰馬的速度,停到了馮若安身邊。

“你說什麽?”陶愷詢問道。

“李彪、李樂兩兄弟死了,最勇武的彭斌也死了,我們十三人,說好同生共死的,我不跑了,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呢!”馮若安抬頭看了眼天空,淚水逐漸從眼角滑落。

“這……”陶愷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你走吧,給我們兄弟留個每年送酒的人。”馮若安從滿含淚水的眼中,擠出一絲笑臉,看著陶愷。

“不走了不走了!要死一起死!閻羅殿上,一起討酒喝!”陶愷豪邁的大笑著說道。而後也調轉馬頭,緊緊的站在馮若安身邊,麵向身後的數千魏軍。

“怕嗎?”馮若安輕聲詢問著陶愷。

“我隻記得,剛剛我們衝向魏軍大陣前你說過的話:這亂世,既然活著不容易,那就讓自己轟轟烈烈的死!”陶愷並不看向馮若安,而是目光緊盯著麵前不斷靠近的魏軍。

“今天過後,整個大陸,將會傳頌我們十三人的故事吧。”馮若安繼續輕聲說著。

“我老婆,會為我驕傲的”陶愷說話間,右手握在了刀柄上,魏軍靠的更近了。

“將軍大人應該會去親自探望我們的家人,陛下會保障我們的親人一世平安,或許,還可以掙上一塊大大的牌匾掛在家門口。”說這話的時候,馮若安轉臉看向陶愷,兩張滿是鮮血的臉,笑容格外清晰。

夕陽從遠處斜照過來。此刻的大地上,出現了一幅壯闊的“勇士向死圖”,畫卷的一端,兩人、兩馬,兩幅被砍的破爛不堪的鎧甲,而另一端,數千人的大隊,正在快速移動過來,甲杖鮮明、刀光凜凜。

夕陽慵懶的從遠處斜照過來,滿地黃土,隻有幾棵樹皮被剝掉了一半的垂柳,在陪襯著這一片荒涼的大地,如果樹木也能夠說話,看著眼前的景象,他應該也隻是默默的長歎一口氣吧。

終於,魏軍的人馬距離馮若安和陶愷越來越近了。

馮若安奮力抽出長劍,陶愷也從身旁抽出自己的大刀。

“兄弟,黃泉路上,我等著你。”馮若安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把這十個字說完了。

緊接著馮若安就率先打馬衝了出去,陶愷稍慢兩步,但也毫不遲疑的跟了上去。

破衣爛甲的兩人,很快被淹沒在了大片的魏軍中,但是,在不經意間,這兩幅破衣爛甲,卻又重新冒出了身影,就好像是溺水的人,不停的在水中撲騰,像是已經要沉下去了,但是,又突然掙紮著冒了出來。

兩人的刀劍上,已經滿是豁口,看著這殘破不堪的刀劍,可以想象今天它們陪伴自己的主人,度過的是多麽慘烈的一天。

突然,一個魏軍兵士,趁著馮若安一不留神的間隙,奮力一躍,把馮若安撲下馬來,稍後,陶愷也同樣被撲落馬下。

“呀!”馮若安和陶愷,揮舞著自己手中已經到處是豁口,遍地卷了韌的刀劍,就這麽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陶愷畢竟武藝差了一些,再加上手中的兵器已經並不順手了,很快就挨了魏軍好幾刀,逐漸倒在地上,但是口中仍然不停的大聲嘶吼著。而馮若安,反倒是一幅越戰越勇的架勢,此時也不知他從哪裏又撿起了一把長刀,就這麽一手執劍、一手持刀的奮力喊殺著。

此刻的馮若安,衣甲盡破,頭盔也早已不知道掉落在什麽地方,頭發散亂的批滿全身,沾著鮮血,擰成一團一團。

馮若安手中的一把刀和一把劍,長劍早已滿是豁口,刀身雖然還算完整,但是,也早已沾滿了鮮血。

此時的馮若安,剛好站在一塊略高的坡地上,夕陽從背後投射過來,把他的人影拉出很長。

由於陽光是從背後照過來,此刻,馮若安麵前的魏軍,並不能十分看清楚他的臉,再加上破衣爛甲,滿麵鮮血,倒是真有一幅凶神附體的惡相,更有白天衝陣,斬殺魏軍勇士達奚虎的戰績,種種光環疊加,竟讓此刻人數占據了絕對優勢的魏軍反而躊躇不敢前進,根本沒人敢正麵對抗馮若安。

馮若安,奮戰了一天,此刻,身體也已經瀕臨筋疲力盡的邊緣,隻是一口求生的力氣在支撐著,但是,想想自己的父親母親,自己的妹妹,馮若安仿佛瞬間全身注滿了力氣。

隻見馮若安大吼一聲,就著背後的夕陽突然奮力跳起,一刀砍翻了麵前最近的一名魏軍。

魏軍的心理被徹底擊潰,他們不知道自己現在所麵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於是,滑稽的一幕發生了:破衣爛甲,披頭散發的馮若安,一手刀一手劍,一個人在後麵追趕,而前麵在拚命逃跑的,是人數上千的魏軍。

這一幕,碰巧被遠處領兵巡邏的劉知遠看到,劉知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竟然看的呆了神。

劉知遠跟隨父親劉落安征戰多年,也算是什麽樣的場景都見識過了,但是還從未見過有如此神人,更何況,這還隻是一個少年!劉知遠不禁呆在原地,許久之後,才茫然的感歎了一句:莫不是,地獄使者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