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遲來的山鬼

“你們也是一群響當當的漢子,隻是,可惜了,我們立場不同,我也是身不由己,各位大哥,多多體諒吧!”賈浩指揮著自己的手下,很快速地挖了一個大坑,把七名侍衛的遺體,恭恭敬敬地安葬了。

“將軍,這名女子呢?單獨安葬嗎?”手下的士兵詢問道。

“怎麽著也是拓跋皇族看上的人,重新挖個坑吧,把她好生安葬了,其他人,跟我收兵回城。”賈浩話剛說完,自己就帶著手下往外走,正好經過一輛拉著自己手下兵士屍體的板車,看著已經裝了滿滿五車的屍體,賈浩不禁憤怒的對著旁邊的樹木打了一拳,霎時間,謝敬安的拳頭上,鮮血絲絲溢出。

身旁的幾名侍衛急忙圍了上來:“將軍,您這是?快快,回城包紮一下。”

幾名侍衛話剛說完就圍了上來,想要簇擁著賈浩往山下走,誰知道,賈浩突然大怒了起來,用力擺動身子甩開眾人,大吼著:“走、走、走,都走,你們全都走!”

這幾名侍衛被謝敬安突然的發作嚇到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默默地站到旁邊,賈浩看到這一幕,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我沒事,你們都回吧,死了的弟兄們好生安葬,撫恤金要抓緊發到家屬手上”。

“好了,我想一個人在這靜一靜,你們都先回去吧。”賈浩態度冷漠的對著眾人擺了擺手。

一名年輕些的軍士向前走兩步,詢問道:“將軍,要不我們幾個留下來陪你吧,這荒山野嶺地,不見得安全,萬一出什麽事,屬下們擔待不起啊!”

“滾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都不行嗎?”顯然,賈浩剛剛壓抑住的一團怒火,此刻再次被激發了出來!

“是、是、是。”另一名年齡稍大些的軍士顯然更知趣一些,看到賈浩再次發怒起來,連忙對著眾人擺了擺手,旁邊的軍士們,匆忙離開了山坡。

此時的山坡上,一身戎裝的賈浩,把頭盔用力脫下,倒提在手上,斜倚著一棵枯樹,而賈浩的身邊,滿地的鮮血,以及偶爾可見的細碎人體殘肢,稍遠一些位置,那具一身黑色裝束的無頭女屍,正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賈浩從斜倚著的枯木上站起了身,一邊搖了搖頭,一邊向卓星洛的無頭屍體走去,沿途抄起了一把鐵鍤,然後用力的挖起了土:“這天殺的世道,如此有情有義的女子,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整個山坡上空無一人,就連平時嘰嘰喳喳的鳥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陽光直直地照射下來,在這樣的冬日,給人一種格外溫暖的感覺。

終於,小土坑已經挖得有半人深了。

“唉,這樣旖旎的風景,空曠的山坡,竟然成了吸血蝕肉的亂葬崗,真是可惜啊可惜。”賈浩的身材本就胖胖的,略矮,此時忙活了半天,早就已經一身是汗了,隻見他徹底的把一身甲胄拋開,身上隻穿了一套並不太厚的棉衣,現在就連棉衣的扣子都解開了一大半。

又經過了揮汗如雨的半柱香,這個土坑終於成型了。賈浩把鐵鍤向上一扔,掙紮著把他肥胖的身體從土坑中向上挪,隻見他一身肥肉,艱難地上下晃動:“如果魏軍南下,真不知道,我死的時候,是可以獨享一個墳坑呢?還是要和別人堆在一起擠來擠去。”賈浩繼續自顧自地嘟囔著。

經過萬分的努力,這個矮胖的漢子終於爬了上來:“沒有給自己留個爬上來的台階,實在是敗筆。”就在最後一隻腳終於也跨上來的時候,賈浩又吐槽了一句。

隻是,吐槽完這一句,賈浩就再也無力吐槽了。

當賈浩把弓著的身子試圖抬起來,其實隻是抬起來一個頭的時候,他登時被麵前的景象嚇掉了半身的魂,隻見一隻體型龐大,通體有著漆黑鋥亮毛發的豹子,正在緊緊的注視著他,而那黑豹,此刻正和他頭對頭的這麽相互緊盯著,賈浩這一刻,滿頭大汗嘩啦啦地流個不停,他想要緩緩的向後退,但是,自己的雙腿愣是一動不動,這雙腳像是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完全不聽大腦的指揮。

“可惜了,來晚了一刻鍾,都怪你,非得去什麽昆侖山。”突然一陣銀鈴般的女子聲音響起,對這聲音最先有了反應的,並不是賈浩,那黑豹聽到這聲音之後,立刻緩緩的向後退開,順著聲音望去,一個衣著**,頭戴花環的女子映入了賈浩的眼簾。

那女子的體型優雅,外貌極美,讓賈浩就這麽直直地盯著看,竟然都忘記了身旁還有一隻黑豹在時刻威脅著自己的安全。

那女子,一副全然沒看到賈浩的樣子,剛才那句話說的,以及此刻口中仍然在不斷數落的對象,竟然就是剛才那隻黑豹:“這下完了,你兩個恩人,一個失蹤,一個腦袋都沒了,你看看你啊!”這女子帶著滿是埋怨的語氣,一句話說完,還伸出了自己細長溫潤的手臂,直直地指向黑豹,那黑豹,也十分知趣地,隨著女子的動作把腦袋扭向一旁,好像萬分羞愧一般。

“求仙人救救她吧!”賈浩突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快速地邊向女子爬去,邊大喊了一聲。那黑豹看到賈浩在向山鬼靠近,立馬從平地上撲騰的一個跳躍,便擋在了賈浩和山鬼之間,同時,黑豹的樣子也不像剛才那麽溫順平和,而是呲著利齒,口水嗒嗒地滴著,賈浩知道,自己招惹到黑豹的底線了,於是,立馬一動不動的趴在原地。

“你這矮胖子,倒是有趣,剛剛明明自己嚇得要死,現在,口中喊的竟然是讓我救救她?我沒有聽錯吧?你是不是一緊張,把我字,錯叫成了她字?”這女子,說話間也把頭完全轉向賈浩,直直的盯著賈浩看,隻是,此刻的賈浩,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

“沒錯,求仙人救救她吧,像現在這種亂世,人人圖的都是自己保命,但這女子,和剛才的拓跋皇族男子,萬般恩愛,如此有情有義的人,實在不應該埋骨荒野。”賈浩仍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敢抬頭,隻是,從語氣中能夠聽出來,他已經鎮靜了很多。

“我可不是什麽仙人,我也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如果人尚有一息,我倒是確實可以救,隻是,如今,怕是三魂七魄都已經散了,我哪有這種能力啊!唉!”山鬼說完,附帶的一聲歎息,讓人聽了不禁內心一陣酸痛。

“不,山鬼大人,您一定可以救救她的!這是我平生所見,最為重情重義的女子了,就這樣身首異處,實在是太可惜了。”賈浩說話間,聲音竟然窸窣起來,聽聲音也不難分辨,他此時,早已經是潸然淚下了。

“哦,你竟然能夠認得我?”那女子顯然是十分的驚訝。

“在下賈浩,廣州刺史賈碩之子,因我父親傾心仙道,因此,倒也聽他說過您的模樣。”賈浩終於敢抬起了頭,隻是,匆忙看了一眼就立馬又趴在地上,再也不敢緊盯著山鬼的臉看了。

“哈哈,原來如此,隻是,我可不是什麽神仙啊!這女子,對我家豹子倒是有恩,如果不救,倒顯得我薄情寡義了呢,看來,隻有找他了。”山鬼自顧自的言語了一番,接著,又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突然之間,就化作一頓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隻黑豹,看著自己的主人憑空消失了,並不驚訝,反而異常鎮定的,開始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隻有賈浩,雖然自己對鬼神之事了解較多,但是,今天親眼見到這樣的場景,仍然驚訝萬分,剛才強撐起了十二分的鎮靜,現在,隨著山鬼的消失,整個人也突然的放鬆了下來,癱坐在了地上。

賈浩,對著黑豹,一人一獸,就這麽一遠一近地呆著不動。足足過了有半刻鍾的時間,那黑豹,才突然抬起頭,先是對著天空望了望,接著,像是十分害怕一樣,竟然站起了身,開始焦躁的來回踱著步,再後來,竟然跑到了賈浩的身後,整個身體像是縮成了一團,就這麽緊緊的貼著賈浩,那樣子,像極了尋常人遇到害怕的野獸之後,躲在樹後的樣子。

剛才山鬼消失的地方,突然平地裏起了一陣小風,這風並不大,地上的葉子也隻是輕微的被吹動了一下,甚至都沒有飄離開土地。緊接著,山鬼就這麽平地冒了出來,在山鬼的旁邊,還有一個人,渾身裹著青衣,更奇怪的是,這人不僅頭帶了一個像燕子般栩栩如生的飾物,背後,竟然用麻繩綁了一支大腿般粗大的樹枝,造型詭異,簡直和尋常所有人的裝束都不相同。

“芒哥哥,你快看看,快,快,這人,還有沒有得救了?”兩人剛一出現,山鬼就拉著這青衣男子著急地詢問起來。這青衣男子倒像是並不在乎一樣。看都不看地上卓星洛的屍身的,而是目光四處搜索,像是在尋找著什麽。而此刻的賈浩,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黑豹,顫抖得更厲害了。

“哎呀,黑山風躲哪裏去了?每次我出現,它都不歡迎我的呢!”那青衣男子,目光緊緊盯著賈浩的身後,說話間,嘴角倒是向山鬼的方向撇著。

“哎呀,芒哥哥,你快別逗了,這可是黑山風的救命恩人,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她呢,她就這樣了,你快幫我看看,還能不能救她!”山鬼顯然有些著急了,語氣中甚至帶著了一些埋怨。

被叫做芒哥哥的這青衣男子,聽到山鬼的語氣著急了,這才轉過臉來,望著山鬼說道:“你呀,每次找我來,都是急急忙忙地給你辦事的,人都已經這樣了,還怎麽救?南極仙翁來了也沒辦法啊。”青衣男子滿臉都是為難的表情。

“不可能,你肯定有辦法的,你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山鬼很不服氣,也不相信。

“嘿,我說,你這可就不對了哈,隻知道提要求,光想著讓你芒哥哥辦事,都不知道招待一下啊!快點,把那黑家夥叫過來,給我坐一會。”青衣男子一邊盯著地上卓星洛的屍身,一邊頭也不回的對著山鬼吩咐道。

山鬼聞言,二話不說,快步走向賈浩,而後對著賈浩身後躲著的,還在瑟瑟發抖的豹子,直接伸出一個指頭,連帶著整個胳膊直直的指著黑豹:“你,抓緊給我過去,芒哥哥在救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那黑豹聽到山鬼這麽說,極不情願地站起身,慢悠悠的晃著。

“快點,磨磨唧唧的!”山鬼突然彎下腰,啪的一掌拍在了黑豹的屁股上,那黑豹登時噌的一下奔了過去,直直的站在了青衣男子旁邊。

“小樣呢,還敢躲著我?忘記上次誰給你帶的馬肉了嗎?”這青衣男子一邊說,一邊扭著黑豹的耳朵,那黑豹耳朵吃疼,臉上立馬擰了一片,但是卻並不閃躲。

“過來,趴著,讓我坐著好救人。”青衣男子拍了拍身旁的地麵,對著黑豹命令道。那黑豹,像是極不情願,但是又無可奈何一樣慵懶地趴在了那裏。青衣男子方才心滿意足的坐了上去,隻是,青衣男子剛坐上去,那黑豹便渾身劇烈抖動了一下,這一下,男子倒是沒有意見,反而是笑臉滿滿地在對著黑豹道歉:“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給忘記了!”青衣男子邊道歉邊解下自己背上的木頭,原來,剛才是隨著青衣男子的坐下,這木頭直直的插在了黑豹的背上。那一刻,賈浩像是明白了為什麽這黑豹見到這青衣男子是這樣的反應。

隻是,接下來賈浩還想再繼續關注著二人一豹,突然一陣清風原地吹起,所有人瞬間消失在麵前,整個大地回複平靜。

麗影門終於達成了自己的任務目標。

當天璿和瑤光,把裝著卓星洛頭顱的木匣子遞過去的時候,桓鑒竟然連打開查探一下都沒有,而是直接讓手下人收起來,然後徑直走到天璿身邊安慰道:“此行你們辛苦了,大家沒有受傷吧?”

“多謝門主關心,師弟們齊心協力,此行很順利,這一次,除了取得卓星洛的首級,我們還帶回來一個卓星洛的保護人,看樣子,和卓星洛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且,這人自稱是魏國皇族,屬下不敢擅自處置,特地帶回,聽候門主發落。”天璿恭敬地抱拳施禮,看得出來,雖然桓鑒在努力拉近自己和這些屬下的距離,但是,這些下屬們依然對他格外的尊重。

“哦,魏國皇族,開陽他們最近在魏國,沒聽說魏國的皇子們有什麽動作啊,應該是遠支,先帶下去,好生照料著吧,近期我還不想和魏國產生糾紛。”桓鑒顯然對這個魏國皇族並不太關注。

“那些民間窮苦的孩子們,還是要多花點心思培養,一來我們自己需要,二來,都是娘肚子裏掉下來的寶,能救,我們就多救幾個。”桓鑒叮囑著天璿。

“屬下已經嚴令各大哨點,以及外出的師弟們,嚴密留意,門主心懷天下蒼生,實在是我晉國萬民之福。”天璿在桓鑒麵前,立馬收起了自己在外麵所有的**不羈,嚴謹的就像是一個受盡了嚴格禮法教育的官員。

桓鑒聽到天璿的評價,臉上立馬綻放出了滿意的笑容,輕輕擺了擺手,天璿和瑤光立馬會意,恭敬地退了出去。

建康城,丞相府

一隻純白色的信鴿,直直地飛入丞相府的鴿籠中,日夜守候在此的下人,立馬熟練地從鴿子腿上取出了一張紙條,而後片刻不敢耽誤地著急向臥室奔去。

臥室之中,王循正躺在**閉目養神,咳嗽聲仍然不時的傳出,床前,一個醫官正在仔細的感受著王循的脈搏。

“大人,有消息遞來。”那名拿了紙條的下人,站在門廳處恭敬的說道。

“哦,快快拿來!”王循先是遲疑了一秒,接著立馬從**坐了起來,全然不顧床前醫官的阻攔。

接過紙條,王循隻看了兩眼,就遞了回去,並且親眼看著下人把紙條燒毀,才緩緩地感慨了一句:“沒想到,咳、咳,還真的被他拿到了,咳,真是,咳、咳,天不佑我大晉啊!”緊接著王循突然以手指天,憤怒地長歎了一句:“你讓我這個老頭子多活這麽久幹什麽啊!”感慨完這兩句,王循擺了擺手,屋子裏站著的下人們,以及床前的醫官,立馬識趣的緩緩退了出去,而王循,從**走了下來,一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極其緩慢的走到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但是,王循分明心思不在那杯水上麵,直到水都溢出了水杯,不斷外溢,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王循緩緩的坐了下去,隻是,剛坐下去幾秒鍾,就像是做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一般,用力的把手中有著滿滿溫水的杯子砸向桌麵,在那一瞬間,王循從口中說出了幾個字:“就這樣辦了!”

“郗鈞終於撐不住了,求援的奏章已經遞過來了!”楊昀帶著滿臉笑意,右手把一封奏章高高舉起。

“我大晉,中興有望啊!那我們是不是,盡快把岩陵軍派出去?”司馬德昌激動的晃著自己半白的頭發。

“是時候了,隻是,岩陵軍此次要分成兩部,一部冀州、一部徐州,這兩個州府,是郗家的兩處核心命脈,隻要能夠控製住這兩處,那麽郗家,就算是徹底拿下了”楊昀繼續說道,麵容上仍然是抑製不住的,滿滿的得意。

“可是,分成兩部的話,岩陵軍的實力,恐怕不足以戰勝魏國的大軍啊!”司馬德昌滿臉擔憂的望向楊昀。

“老王爺多慮了,此次,岩陵軍不是去打仗的,魏軍實在是不足擔憂,我們,也不是魏人的主要目標,無論魏國朝堂上下怎麽想,依我看,拓跋昊的實際用意隻有一個:那就是在伐中山之前,向我們亮亮拳頭,讓我們害怕,這樣,他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傾盡全力去攻中山,所以,我們隻需要賣個人情,選一青年才俊出使魏國,修書結好,多獻金銀美女,讓拓跋昊認為我們確實是怕了他了,魏國自然會退軍。”賈長安目光犀利的看向司馬德昌,而這一席話,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茅塞頓開!

“咳、咳,太子妃足智多謀,咳,老夫,咳,佩服”。王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仍然掙紮著向賈長安施了一禮,看來,賈長安的這番分析,獲得了他十足的讚賞,賈長安立馬恭敬得麵向王循回禮。

“那,郗家父子呢?”司馬韜試探性的詢問道。

“那還用說,遷到建康城來居住,養老可以,再接觸北方的兵權,不行。”司馬德昌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不妥。”楊昀毫不猶豫的阻止了司馬德昌的建議。

“怎麽又不妥了?國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一定不能放虎歸山?”司馬德昌言語間有些激動了起來,楊昀不禁在內心搖了搖頭:皇權的加強,這才剛剛見到些影子,這皇族的人就開始目中無人起來了,怪不得這晉國會丟掉半壁江山啊!隻是,表麵上楊昀仍然表現出一副極其恭敬的態度,語氣中帶著笑意回複道:“殿下息怒,我隻是擔心,突然間把郗家全拿下了,北方的這幾個州,恐怕難以臣服,畢竟,郗家經營多年,到處都是他的家臣,這種形同軟禁的方式,怕是會引起北方各州的變亂;再者,徹底遷居郗家的方式,必然會引起其他各州的警覺,於我們後麵的計劃,不是好事。”

“那怎麽辦?遷,遷不得,留,也留不得!”司馬韜言語中已經有些著急了。在唾手可得的權利麵前,這個已經隱忍了這麽久的皇帝,此刻也開始迫不及待起來。

賈長安想要開口說話,但是,想了想,又沉默了下來。現場一時陷入了沉靜。

司馬德昌眼見著這種場麵過於尷尬,硬著鼻子搶先回答道:“幹脆殺了得了,對外就說是因病暴斃,一不做二不休,也永絕後患了”。

“殺了郗氏父子,北方的幾個州還不得反了天了?這事讓你去做,然後你有信心能安撫住北方各州嗎?”司馬韜帶著譏諷和不屑詢問著司馬德昌,那一刻,司馬德昌羞愧的一言不發。而王循,顯然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想法,王循並不是善於權謀之人,否則,也不會到了現在才開啟削弱各州的路子。

司馬韜無奈之下,隻得重新把目光看回到賈長安身上:“太子妃,你可有什麽辦法?”

“以北方常年戰亂為由,遷居郗鈞夫婦入建康城養老,其他郗氏族人,可聽其自便,陛下可將廢棄的金穀園,命人重新修建宅邸園林,賜與郗鈞,而且本次願與郗鈞一同回京居住的郗家人中,與郗鈞和郗濤同輩者,均可由陛下賜宅,在建康城自由居住,而他們原有的在北方各州的土地、館驛、酒樓等場所的經營收入不變,這是其一,以此吸引郗家宗族子弟入京居住,也給其他各州刺史做了一個友好的示範;其二,冊封郗濤以公爵,仍鎮北方,但領地縮小,隻鎮一州,其餘各州官員任免、土地和稅賦均收歸中央,這樣,名義上和形式上,郗家的利益都得到了最大化的保障,我料想郗濤必然滿足,北方各州各城自然而然的得以收歸中央,其他各州刺史也抓不到什麽空子。”

賈長安一席話剛剛說完,司馬韜立馬拍掌大叫著:“妙啊!妙,考慮的實在周全!”司馬韜邊說邊笑,仿佛已經把北方各州收在手中了。

“太子妃年紀輕輕,卻智謀深遠,雖然是一介女子,但是謀略、心智卻遠超男子,實在是令下官佩服。”楊昀緊跟著司馬韜,全力誇讚著賈長安。

賈長安一時之間,倒是被這些糖衣炮彈砸的有些暈頭轉向,隻是微微笑了笑,不知道該回複說些什麽。

眾人歡笑之間,賈長安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瞥向楊昀,兩個人立馬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