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皇室受辱,岩陵軍南渡

建康城雖然繁華,但建康城中的皇宮,規模卻極小,準確的說,它甚至隻有魏國皇宮的二分之一,比起繁盛時期的長安皇宮,規模更是隻有四分之一,在如此有限的規模之內,怎樣體現皇家的威嚴與氣度,曾經是整個晉國麵臨的最大難題,最終,不知道是為了偷懶,還是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選擇了一條極簡的道路,為皇宮修建一座巨大的宮殿,規模建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太極殿便誕生了。

太極殿規模非常宏大,高八丈、長二十七丈、廣十丈,太極殿本身就已經規模非常宏偉了,建造的時候,為了進一步增強這座皇家建築的巍峨,築造了高三丈六尺的基座,基座之上,才是八丈高的太極殿主體,另外,在太極殿前,還有一對高達十二丈的巨型石闕,名叫“神龍”、“仁虎”,象征著皇權的“君權神授”,石闕上雕刻著各種奇珍異獸,壯觀瑰麗。

每年的臘月小年,是太極殿最為熱鬧的時刻。晉國的法治明確規定,全國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們,需要在臘月小年之前,趕到京城述職,而這些官員們,基本都是一方封疆大吏,通常他們也都把這一年一度的述職考試,視為維護人際關係的重要機會,因此,往往會攜帶眾多特產而來,因此臘月,必然是建康城最為繁華熱鬧的一個月,而臘月小年這一天,皇帝為了顯示普天同慶的美好願景,通常會在太極殿設宴,款待九州三十六郡進京述職的官員們。

每年的臘月小年這一天,天色剛剛暗下去,太極殿前就已經點起了猶如長龍一般的宮燈,從最外層的大司馬門,穿過十二丈高的“神龍、仁虎”石闕,連接到太極殿前,整個晉國最具權勢的達官顯貴們,就順著這樣一排燦爛的宮燈,聚集到太極殿中,逐次向皇帝陛下獻上他們攜帶的貢品以及自述一年得失的自省狀,然後便是整夜的宴飲彈唱,一派帝國繁榮景象。

不過,因為皇室的權威,實際上大不如前,所以,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們,已經開始逐漸輕視這一年一度最為重要的節日,近兩年甚至出現了掌管九州的五大刺史們,大半借口托辭不來的情況,對此,皇室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皇帝的詔書,出了建康城之後,威力的大小,確實完全取決於刺史自己的心情。

也正是因為近兩年的蕭條,今年的臘月小年,讓整個建康城格外關注,原因很簡單,從宮裏傳出的消息,今年的臘月小年,九州五大刺史,以及三十六郡的郡守們,將會集體參加,這樣的規模,說實話還是頭一次。

整個建康城,甚至整個晉國都在翹首期盼著這一次的臘月小年,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如此不同尋常的大規模事件,背後必然是對於整個王朝國運的考驗。

“丞相,麵前這大好河山,不覺得可惜嗎?”司馬韜站在太極宮上憑欄遠眺,突然對著身旁的王循感慨道。

“陛下為什麽會有這種消極的哀怨?”王循對於司馬韜的問題稍稍有些不可思議。

“大好河山,支離破碎,朕這麽多年,尚且是苦苦支撐,等到朕百年之後,太子該怎麽辦啊?”司馬韜說話的言語間,滿是唏噓和憂愁。

“陛下怎麽又開始自怨自艾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陛下已經為太子做了很多準備,於國於家,陛下都已經是完全盡力了。”王循耐心地安慰著司馬韜。

“要說盡心盡力,朕自問不如你,我司馬氏,永世不忘丞相大人的恩澤。”司馬韜這句話說得言辭懇切,讓王循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陛下今日是怎麽了?怎麽會無故生發出這麽多的感慨,鞠躬盡瘁,這不是人臣的本分嗎?更何況,沒有陛下,又何來的我王循呢?”王循的言語也變得誠懇起來,兩個人此刻之間的對話倒不像是君臣,更像是一對共事多年,同甘共苦一路走來的老友。

“最近總是感覺身體疲憊,精神也大不如前,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陪你們走多久。”司馬韜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

“陛下不要這麽說,陛下現在正值年富力強,不要胡亂猜測,我朝現在已經出現蒸蒸日上的氣象了,用不了多久,我晉國就將恢複往日武帝時的榮光,這一天,陛下一定看得到。”王循說。

對於王循所畫的這塊大餅,司馬韜沒有直接答話,而是轉頭看了看這位老夥計,臉上微微一笑,算是對王循剛才那番鼓勵勸勉的回應。

“明天就是臘月小年了。”司馬韜目光轉回前方,映入眼簾的,是高聳的宮牆,以及不遠處,看不到邊際的屋舍田園。

“這一次,九州三十六郡的主管官員全部匯集建康,尤其五大刺史齊聚,丞相以為,是所為何事?”王循還沒有回複司馬韜對於臘月小年的感慨,司馬韜的問題便已經接著說了出來。

“各懷鬼胎,隻是,都想利用這個節日而已。”王循先是簡明扼要地說出了結論。

“嗯,目前有什麽消息?”司馬韜繼續追問著。

“核心一點,換太子。”王循特地放慢了說這句話的語氣。

雖然大致猜到了,但是,司馬韜的內心仍然感受到了一次重擊。“他們終於要光明正大地出手了。”

“每個人的利益出發點並不一樣,依臣來看,群臣大概率會提,廢太子,立楚王,桓鑒是為了引發皇室內部的糾紛矛盾,郗家父子則是純粹擔心太子不具備治國理政的能力,朝廷不能成為郗家的靠山,而蕭家,是受了桓鑒的蠱惑,渾水摸魚,算下來,族弟王銳和太子妃的母族賈家,是必然會保太子的,形勢倒不至於太差。”最後這句倒不至於太差,王循像是有些自我安慰。

“睿兒這個孩子,朕虧欠他實在是太多了,睿兒的太子位置,丞相務必要幫他保住啊!”司馬韜頗有些著急地叮囑著王循。

“這是自然,陛下放心,臣一定拚盡全力,至死方休。”王循立馬躬身施禮,用最恭敬的態度向司馬韜表達自己的誠懇和決心。

臘月小年,向來是南方民間非常熱鬧的一個節日,今年的小年,因為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們,雲集建康,不僅攜帶的隨從眾多,而且很多人還攜帶了各種特產貨物到建康城販賣,因此,一時之間,建康城大量人口湧入、大量外來貨物進入城市交易,這座南方的都城,比以往更加繁華熱鬧了。

傍晚的天色剛剛暗下去,建康城裏的燈光便已經逐漸亮起,尤其是皇宮太極殿周圍,燈火通明,處處彰顯著帝國核心的璀璨奪目。

無數宮人婢女們,正快速在太極殿中進進出出,為晚上龐大晉國核心權力圈子的晚宴忙碌著。

大殿正中,一條巨大的羊毛花卉動物文錦地毯,正在緩緩展開,鋪設在太極殿最為中心的位置,昭示著帝國的龐大財力,以及皇室對於此次晚宴的重視。

晚宴正式開始,皇帝司馬韜端坐在大殿最耀眼的禦座上,身旁是皇後楊蓉,禦座下方,端坐著的是太子司馬睿、太子妃賈長安,然後便是大殿中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左側為貴,自然而然地讓給了遠道而來的九州三十六郡五大刺史,各級外來官員、右側,則依次端坐著淮南王司馬德昌、楚王司馬琰、丞相王循、皇後的父親楊昀,以及京城的各級官員們。各級官員們再往後,則是忙碌著的樂工舞女、廚師宮女,以及手持長戟,甲胄森嚴的宮廷羽林衛。

偌大的太極殿,此刻人潮堆積得滿滿當當,繁華熱鬧的景象,讓司馬韜一時間產生了一種,身處“盛世繁華”的假象,隻見司馬韜滿麵紅光,神情相當自得。

坐在司馬韜前方的賈長安,此刻則在忙碌地東張西望著,她在緊急補課,根據父親賈碩提前教自己的人員特征,去努力辨別這些首次到訪京師的官員們:那個大肚子的是蕭昱,因為是外戚,所以坐在左側官員首座,蕭昱邊的是郗鈞,長長的花白胡子,郗鈞背後如果坐著一個威武精壯的漢子,那必然就是郗鈞的兒子郗濤,郗家父子,人稱“郗家兩虎”,父親郗鈞被稱為“塚虎”、兒子郗濤被稱為“崽虎”,正是因為有這兩父子鎮守北方,所以,邊境才得以安寧。

賈長安的目光繼續向外轉,父親賈碩的身影映入眼簾,此刻的賈碩,正在悠然自得的專注欣賞著大殿中的舞女,都說“父以子貴”,這一次,賈碩正是因為女兒貴為太子妃,所以坐到了第三席位置,要是以往,那都是坐最末位的,如此看來,這也是“父以女貴”了。

賈碩邊上坐著的,毫無疑問就是桓鑒了,對,就是這個人,這個麵容,賈長安深刻記得,在十月朝的大典上,就是他坑害了太子,讓太子當眾出醜,這個仇,先記下了,早晚必報!賈長安默默地在心裏說道。

桓鑒邊上坐著的,想必就是王銳了,王清風的父親,丞相王循的堂弟。王清風都已經這麽大了,可王銳看著卻依然是風華正茂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中老年人,樣子,倒是還有幾分英俊。

隨著音樂舞蹈一曲接著一曲,場上的氛圍漸入佳境,絕大部分人,也都已經喝得醉醺醺,逐漸的有人開始借著酒勁,說著一些平時不太敢,或者不太好直接說出口的話。

“陛下,臣為陛下賀,如今,我晉國物阜民豐,實在是百年未有之盛世,陛下英明神武,足以名垂青史,臣僅為萬民,謝陛下恩澤。”蕭昱挺著溢出身外一大截的肚子,搖搖晃晃得走到大殿中,皇帝司馬韜的禦座前,端著酒杯,滿麵笑容得說道。

“蕭卿過譽了,國家安寧昌盛,全賴各位鼎力維持,我隻是勉強沾沾各位的光,所謂君臣同心,才能家國和順,萬民安泰。”司馬韜舉起酒杯回應著蕭昱的祝酒詞。

“陛下過謙了,想我姐姐過世時,正值亂世,幸虧有陛下在,晉國的王朝才得以延續,我們才得以在這亂世謀得一席之地,安身立命,這一切,全賴陛下,隻可惜,我那苦命的姐姐,沒有看到今天陛下創造的這盛世,要不然,要不然姐姐一定也是滿心歡喜。”蕭昱說著說著,竟然止不住得眼中留下了熱淚。

司馬韜看著蕭昱落淚,又加上提到了自己已經逝去的母親,不自覺得也是眼角有淚水劃出:“民間說,天大地大,舅舅最大,母親雖然不在了,但是舅舅依然是我們的主心骨,如今皇室暗弱,全靠舅舅的支持和照顧啊。”司馬韜拉起走到禦座前蕭昱的左手說道。

“臣怎敢不為了陛下肝腦塗地,隻是,隻是……”蕭昱欲言又止。

“舅舅是自家人,但說無妨。”司馬韜安慰著蕭昱。

蕭昱向前走了兩步,坐倒在司馬韜的禦座旁,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撫摸著司馬韜的皇帝禦座說道:“陛下百年之後,怕是可惜了這個座位啊。”

司馬韜大致猜到了蕭昱想說的內容,因此心中也早早得想好了應對的說辭:“舅舅喝多了,因為隨意打破皇位繼承順序造成的禍亂還少嗎?我晉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有諸位賢良輔佐,這個位置的重要性,在德不在威,還請舅舅一定要相信和支持睿兒,全心全意輔佐睿兒。”司馬韜微屈著身子,把蕭昱雙手抱在懷中,言辭格外懇切。

“可是,事關家國萬民,怎能兒戲?楚王賢德,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陛下為什麽不能考慮楚王?”蕭昱接著說。

“古往今來,幼童尚且可以繼承皇位,隻要有賢良的大臣輔佐,國家自然繁榮昌盛,更何況睿兒並不是幼童?舅舅切莫被人利用了!”司馬韜邊說邊拍了拍蕭昱的雙手。

蕭昱眼見司馬韜態度堅決,知道自己這樣勸解是起不到效果的,隻能苦笑著麵向司馬韜施禮後,繼續搖搖晃晃得退回到座位上。

桓鑒看了看蕭昱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是無功而返了,便快速站起身,直接走到大殿中,施禮後大聲說道:“陛下,為了我朝江山社稷考慮,臣請陛下更換太子。”

桓鑒的大聲呼和之後,場上瞬間安靜了很多,原本肆意喝酒歡笑的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了鼓樂的嘈雜聲。

“今日是小年,朕與諸公齊聚此處,是為了宴飲歡聚,今日我們不談國事,國事,我們留待明日早朝來說。”司馬韜的表情微微有些不悅,但是又擔心因為自己的舉止言語擾亂了今天的氛圍和興致,所以,還是微微擠出了一絲微笑,回應著桓鑒的要求。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再拖延了,今日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們都在,還請陛下給我們一個準話,用來安定我們這些臣子的憂心。”桓鑒繼續逼問著司馬韜,態度不依不饒,看來今天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桓卿在憂心什麽?”司馬韜無奈,隻能正麵應對桓鑒的問題。

“魏國已經平定燕國,怕是不日就要南下了,如果陛下在,我晉國尚可與魏國一較高下,可是,如果陛下百年之後呢?我朝現在麵臨的形式,格外嚴峻,臣認為,太子雖然性格溫和、仁愛有禮,但是,形式所迫,太子怕是不能承擔起一國之君的責任,臣請立楚王司馬琰為皇太弟,楚王賢德,名揚海內,必定能夠帶領我晉國,收複故都,創造中興大爺。”桓鑒一番話剛說完,首先有反應的並不是司馬韜,而是被桓鑒推舉的楚王司馬琰。

司馬琰大驚失色,連忙轉頭看向桓鑒說:“桓鑒!你!你!你怎麽可以在陛下麵前如此口出狂言,太子沒有過錯,怎麽能夠輕易廢立,而且我對皇位沒有絲毫興趣,還請使君收回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陛下,老臣讚同荊州刺史桓鑒所言,太子適合做一個富家翁,如今的家國形勢,怕是會害了太子,還請陛下務必慎重。老臣在前線呆了這麽多年,深知魏國狼子野心,不久以後必定會舉國南下,稍有不慎,恐怕發生身死國滅的慘劇,老臣懇請陛下,改立楚王司馬琰為皇太弟,以繼承大位。”郗鈞站出來走到桓鑒身旁,同樣恭敬得施禮後對著司馬韜說道。

“你們就這麽著急?就不能安心讓朕過個好年嗎?”司馬韜終於不再壓抑自己內心的焦躁和反感,直接詢問著大殿中的郗鈞和桓鑒。

“陛下,是這個年重要,還是以後的每一年重要?”桓鑒絲毫不畏懼司馬韜已經表現出的怒色,針鋒相對得質問道。

“你們,你們這是想幹什麽?我何曾得罪過二位,二位為何要如此置我於死地??”司馬琰顯然是對於這些人的密謀,提前絲毫不知情,今天宴會上遇到桓鑒和郗鈞突然發難,情緒失控,突然站起身大吼道。

太極殿中的鼓樂和歌舞聲,頃刻間戛然而止,原本還站在大殿中偏偏起舞的女子們,此刻紛紛不知所措得呆立在原地。

司馬韜揮了揮手,舞女們像是得到了釋放和解脫,立馬快速跑了下去。

“楚王這說的是哪裏的話,皇家無私事,如今,魏國頃刻間就會南下,整個晉國都將麵臨滅頂之災,這個時候,理應是能力越強,責任越大,楚王不必推辭。”郗鈞義正辭嚴得說道。

眼看著楚王司馬琰的情緒已經失控,丞相王循立馬站出來,想要緩和場上的形式:“今日小年,眾臣又都在,二位大人如此逼迫陛下和楚王,恐怕不妥吧?”

“丞相大人,您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您是太子的老師,您陪伴太子這麽多年了,太子殿下究竟適不適合繼承皇位,您比我們更加清楚。”桓鑒同樣絲毫不留情麵得接過了王循的話,故意嘲諷道。

“太子性情醇厚、仁愛、至孝,沒有什麽不適合的,況且,現在又有了太子妃的陪伴引導,太子的功課每日精進,現在已經完全具備了人君的風範。”王循這句話,帶動著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太子司馬睿和太子妃賈長安。

皇帝禦座前,司馬睿和賈長安正端莊得坐在位置上,太子的表情冷漠,搭配上本就英俊帥氣的麵龐,此刻倒確實看起來和一個正常人完全沒有兩樣。

大殿上的人群中,傳出了陣陣小聲的議論。

“丞相大人倒真的是自欺欺人,數月前的十月朝,太子當眾墜馬嚎哭不止,那種反應和神情,完全就是七八歲孩童的模樣,丞相大人怎麽敢說太子和正常人沒有兩樣?”桓鑒故意把聲音加大了嗓門喊出來。

“桓鑒大膽!大堂之上,怎敢公然汙蔑太子。”楚王司馬琰怒拍了一下桌子,瞬間站起身,一隻手直直得伸出,指向桓鑒。

“臣以上所講,絕對沒有半點私心,一切都是為了我晉國,這種赤膽忠心,有什麽好畏懼的?”桓鑒一副大義凜然得樣子,輕蔑得說道。

“桓使君怕是被外界的謠傳造成了誤解吧,太子哪有如此不堪,十月朝的時候,我正好在太子墜馬處,當時我是親口聽到有人明說,要看太子笑話,緊接著,太子的馬匹便無端發狂,這怎麽能說是太子的問題呢?當時說話的人就在這大殿之中,我可以和他對峙。”賈長安開口說話了。

桓鑒這才仔細端詳起太子司馬睿身邊的女子,不看不知道,細看之後果然嚇了一跳:這女子,還真的是十月朝的時候,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隻怪自己當時太大意了,竟然就把這個事說了出去。

桓鑒一時間手足無措,被賈長安拿捏了把柄,瞬間不知道該怎樣應對。

“太子妃休要胡亂話說,太子墜馬,純粹是當天天氣的原因,和任何其他人都沒關係,這一點,廷尉已經查明清楚了。”司馬韜突然開口,回應著賈長安。

賈長安何等聰明,眼見著皇帝都已經開始在為桓鑒找台階下了,自然不會再去自找沒趣,也就隻能眼睜睜得看著桓鑒肆無忌憚得挑釁皇室。

“陛下,人心所向,還請陛下三思。”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肚子放好,回到座位上坐好沒多久的蕭昱,此刻也艱難得站起身,走到桓鑒和郗鈞身旁,迷迷糊糊得說道。

“國舅醉了,來人,扶國舅下去休息。”王循大喝一聲,立馬有四個小黃門宦官跑過去,拖捧著蕭昱向外走,蕭昱倒是也挺配合,跟著宦官們的步伐,快步向外走著,或者,他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陛下,民心不可違,還請陛下慎重考慮。”桓鑒這句話說完,坐在身後九州三十六郡的官員們,立馬站出來一大半,快步走到大殿中,對著司馬韜,躬身下拜,然後齊聲說道:“請陛下慎重考慮。”

**裸的挑戰皇權,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雖然在晉國,桓鑒猖狂,無視皇權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敢於狂到這個地步,卻是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皇帝司馬韜的身上,所有人都在關切得等待著,司馬韜如何應對這場聲勢浩大的“逼宮”。

賈長安也不例外,此刻賈長安是除了皇後楊蓉以外,距離司馬韜最近的人,所以,她可以清晰看到司馬韜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隻見司馬韜的雙手,先是用力捏住了禦座兩側的扶手,緊接著,想要站起身,但是,站到一半,身子突然又跌落下去,旁邊的貼身宦官高啟見狀,立馬過來想要攙扶起司馬韜,司馬韜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過來,自己並沒有什麽大礙。

“朕就這麽一個兒子,太子並無過錯,諸卿就不能再等一等嗎?”司馬韜言辭悲切,甚至變成了卑微的懇求。

“非是臣等不肯,實在是事關國家興亡,臣等不敢有絲毫懈怠。”桓鑒繼續針鋒相對得回複著司馬韜。

“今日我們不議這件事,太子現在還年幼,再等五年,五年之後,如果太子還是如此,朕願意聽從諸卿的勸解,立楚王為皇儲。”司馬韜無奈,隻能稍稍退讓。

司馬琰連忙站起身,向前一步說:“陛下,不可!”

桓鑒同樣直起身大喊道:“陛下,五年太久,魏國怕是頃刻就會南下,還請”。

“朕還沒有死!朕還坐在這裏,這個位置,如果你們感覺朕都不配做,你們另選賢德!”司馬韜不等桓鑒話說完,便憤怒得高聲大吼著打斷了他。

眼看著皇帝發怒,郗鈞和王循王銳、賈碩一眾官員,立馬起身離開座位,跪地扣頭,同時說道:“陛下恕罪!陛下保證龍體!”

司馬韜站在自己的禦座前,渾身仍然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桓鑒以及一眾荊州派的官員們,此刻仍然站立在原地,與跪著的這群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五年太久,不是臣等逼迫陛下,實在是眼下的情勢不允許,還請陛下三思!”桓鑒仍然不願意放過盛怒之下的司馬韜。

“那就三年,三年之後,再議儲君之事。”司馬韜快速得回答道。

場上的情勢一時安靜了下來,過了片刻功夫之後,桓鑒領頭下跪,緊跟著荊州派的官員們也齊齊下跪,高聲呼喊道:“陛下聖明!”

“都起來吧,難得的大家有機會聚聚,鼓樂、舞蹈,繼續。”司馬韜朝著大殿兩側揮了揮手,一時間,鼓樂聲重新響起,衣著豔麗的舞姬們快速進入大殿中央,各級官員們也都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杯盞相碰的聲音、飲酒歡笑的聲音、鼓樂喧囂的聲音一時間混在一起,場麵瞬間回歸熱鬧,就好像剛才的一出逼宮鬧劇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王循舉著酒杯,慢慢得走到司馬韜麵前,躬身施禮之後,輕聲說道:“今日之事,讓陛下受辱,實在是我們這些臣子的死罪。”

“說這些場麵話有什麽用呢?這些囂張跋扈的地方官們,朕到底還要忍多久?”司馬韜雖然憤怒,但是卻並不敢打破剛才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場麵,所以,聲音刻意壓低了很多。

稍後,司馬韜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轉頭看向王循:“怎麽樣了?他們準備好了嗎?”

王循把聲音壓低到幾乎隻有司馬韜可以聽到,說:“剛剛收到的消息,劉落安已經整軍待發,合計五萬人,隻待陛下一聲令下,即刻歸國。”

“不等了,召命,岩陵軍即刻南渡歸國。”司馬韜雙手緊握成拳,言語間,已經下定了一個巨大的決心。

「岩陵軍,以曆史上的乞活軍和北府軍為背景,戰鬥力異常強悍,日後將會創造更加輝煌的曆史和故事,請點擊收藏,關注後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