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腳鰹鳥
（壹）
迎著海麵升起的日出，點點浮出水麵，大呼吸一口氣，那個首領的兒子也跟著冒出了洋麵，向這個新認識的小夥伴展露出笑容。
經過一夜的相處，他們已經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夥伴，因而此行令點點感到既開心又幸運。
“對了！”首領的兒子望向對方：“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點點！”
“你為什麽叫點點？”
“因為我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大家都稱呼我是小不點，所以媽媽給我取名為點點。”點點解釋的同時，回想與家人揮鰭告別的情景，而這一切似乎就發生在昨日。
首領的兒子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哎呀！”點點可真是夠粗心大意，他這才想起詢問這個新認識的好朋友：“我也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我叫——”就在首領的兒子說話的同時，像是吞下了一個閃亮的東西，由於其打嗝沒能忍住，竟是噴出了一柱“火焰”，他這才將名字給說全活：“我叫火火！”
“火火？”點點先是被嚇了一大跳，身體不自覺地閃到一旁，同時瞪大眼睛道：“這個名字好奇怪啊！對了！你們好厲害，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噴火，結果把那隻怪物嚇得夠嗆，我一直想問你——你們從嘴裏噴出的是什麽，那真的是火焰嗎？”
“對啊！”火火一臉笑嘻嘻地回應：“所以我們叫噴火魚。”
“噴火魚？”點點更加感到不可思議：“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魚類，但都說水火不相容，你們在水裏怎麽噴火？”
“哈哈！連這個俗語你都知道！”終於，火火無法忍耐憋住的笑意，其整個身體都笑顫了起來：“傻瓜，水火當然不相容了！”
“怎麽？你笑什麽？”點點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火火止住了笑聲：“其實，我們那不是在噴火。”
“不是在噴火？”點點越發鬧不明白道：“你不是說你們叫噴火魚嗎？”
火火認真地回答：“那是因為我們看起來像是在噴火。”
點點好奇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簡單說來呢——”火火耐心地解釋：“我們並不具備發光的能力，所以在我們噴火之前，會吃掉一種叫作介形蟲的浮遊生物；而有些介形蟲——如海熒介形蟲可產生含有熒光素的**，當我們將他們吞入進肚子，這些介形蟲為了保護自身，就會噴出大量的熒光**，把我們的身體照得像是一個個透亮的藍色小燈籠，我們便把介形蟲吐出，從而達到震懾敵人的效果，他們以為我們噴出的是火焰，所以很多壞蛋都會抱頭逃跑，這樣——我們就能保護自己了。”
“原來如此！”點點較真道：“那這麽說來，你們噴火魚的這個稱呼名不副實啊！”
火火微笑地回應：“所以——人類專門給我們取了一個學名——叫暗色天竺鯛。”
“暗色天竺鯛？”點點不懂就問道：“這個名字有什麽講究嗎？”
“這是由於我們噴火魚作為天竺鯛的一類分支，廣泛分布於印度洋和大西洋的熱帶海域，而古代的中國及其他東亞國家對當今的印度，以及其他印度次大陸的國家皆統稱為天竺，所以我們被人類取名為天竺鯛。”
“原來是這樣！火火，你知道的可真多。”點點開心地拍打著一對胸鰭：“那這麽說來——我們都屬於鯛科類了？”
火火卻是搖頭糾正：“你們小醜魚是對雀鯛科海葵魚亞科魚類的俗稱，而我們天竺鯛類則是作為鱸形目天竺鯛科一類魚的總稱，所以你我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哎呀！”點點頭大地皺起了眉心：“這麽麻煩呀！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我們算是昨天晚上一起共渡難關，那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哈哈！”火火欣喜地應和：“對啊！我還沒好好感謝你昨天救了我一命。”
“又說這話，我們不都已經是好朋友了嗎？”點點搖擺著尾巴低語：“正好——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麽小秘密？”火火靠近對方。
點點真誠地說道：“你可是我第一次主動交往的朋友。”
“什麽意思？”火火沒明白過來。
點點聲明道：“因為自我出生以來，我就生活在一個大家庭，左鄰右舍不是親戚就是朋友，所以自我記事伊始，他們就是我的好朋友、好夥伴。”
“原來是這樣！”火火明白地點了點頭。
“啊！不對！”突然，點點想起了虎鯊大個子，難免流露出傷感的情緒：“本來在你之前，我另外還有個朋友，他一心想要把我給吃了，甚至還帶來了一夥同伴，想要把我的家人、親戚跟朋友們全都吃掉；但最後，他在臨死的時候，卻是把我當作他唯一信任的好夥伴，不遠千裏迢迢趕來看我——”點點說到最後，則是聲息哽咽，便說不下去了。
“他既然想要吃你，但還要跟你做夥伴，”火火自是給弄糊塗了：“那他到底是你敵人還是朋友啊？”
“這我也不說不清。”點點麵現一副困惑的神態：“可能——我們算是亦敵或友的夥伴關係吧！”
“嗯！”火火也麵現頭大道：“你們這朋友的關係可真夠複雜啊！”
“是啊！”點點承認地頷首：“所以——我們也才能最終化幹戈為玉帛，算是成為了好朋友吧！”
“那我算是你第二個主動交往的朋友了？”火火調皮地吐出泡泡般，從嘴巴裏冒出一口海水。
“是啊！”點點認真地歎了口氣，進而表明他對友情的極為看重，並且用胸鰭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我已經在這兒——給他留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那好吧！”火火無所謂地表態：“反正你也不是我第一個朋友，但大家既然已經是好朋友了，我一定會好好善待你。”
“我也會好好對你的。”兩個小夥伴像是盟下了誓約，特別是點點感覺到開心極了，這說明他的此次出門闖**獲益良多，尤為榮幸地認識了火火和他的族群。
（貳）
點點跟隨火火的隊伍，已經前行了三天三夜。
偶爾，點點也會惦記自己的家人，而這天是他出門闖**以來，首次如此想念自己的親人，所以他跟火火沒怎麽說話。
“點點，你怎麽了？”火火眼見對方的表情有些發呆，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啊！”點點回過神來，見火火擔心的麵色，便微笑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兒想念爸爸和媽媽了。”
“對了！”火火說道：“之前，你跟我說你離家大概三個多月了，肯定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吧？”
“是啊！”點點回答：“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或是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火火讓好朋友放寬心：“他們一定會相互幫助，彼此照顧，倒是你——獨自在外，更要懂得保護且照顧好你自己。”
點點笑言：“我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兩個孩子正在說話時，突然前麵的魚群發出一陣騷亂，似乎是碰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怎麽回事？”點點望向身邊的小夥伴。
“我也不知道啊！”火火茫然地搖了搖頭。
最初，點點聽到了“咚”地一響水聲，身體便隨那聲音微微地**漾，原本平靜的海麵猶若是被什麽東西給刺破了，點點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隨而就接連聽到了“咚咚”兩聲悶響，他感覺身體愈加震**得厲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想，就在點點為此感到恍惚及驚詫時，仿佛成百上千的“魚雷”紮入進水中，便將水下的魚群世界徹底給攪亂，火火的族群相互之間衝撞著四散逃逸。看來，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騷亂給嚇壞，點點也趕忙朝往自己的身後逃去。
然而，點點剛轉過身，卻見一隻淡藍色的鳥喙紮入進水中，差點就戳中了自己的身體，幸虧水波將他推到了一邊，從而避免慘遭被海鳥捕食。但周圍其他那些魚類就沒有此般幸運了，一條條發出著哀嚎，被鳥群兜入進嘴巴，多半沒有生存的可能。
點點看到那雙距離水麵一公分左右的高度，正盯視著一對漆黑的眼睛，可見那隻海鳥眼睛的周圍被藍色的絨毛所包裹，因而愈加襯得那雙敵人的目光尤為炯炯且陰森。
盡管那隻海鳥正拍打著翅膀乘風徐徐上揚，但那雙死死盯視著點點的眼睛似在叫囂道：小東西，我不會放過你！
這令點點感到不寒而栗，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恰好火火快速地遊到了他身邊。
“天哪！”火火打量著小夥伴：“幸虧你沒事！”
“你爸爸呢？”點點麵現一副驚魂未定的恐慌。
“他在前麵，正在帶隊魚群，招呼大家趕緊離開！”
“這是什麽鳥啊？”
“那應該是紅腳鰹鳥。”火火抬頭望向那些正紮入水裏的白色海鳥，可見其一雙如鴨子般的腳蹼正劃動著水麵。火火回頭時，發現點點居然朝海麵遊去，這可把他嚇壞了，也趕忙跟了過去：“點點，你這是要幹嘛？”
“我想看看他們長啥樣。”點點“咕咚”一下浮出了水麵，就在他正大口喘氣的同時，其神態則是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天哪！點點第一次看到如此壯闊的場麵，數以千計的紅腳鰹鳥從空中俯衝，狂似深水炸彈般垂墜向海麵，腦袋正整齊劃一地紮入水中，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蔚為壯觀。由於，這些海鳥的衝擊力太過迅猛，以致水麵漂浮著潔白的羽毛，而這仿佛正是鳥群戰利品的象征。
“這就是紅腳鰹鳥？”點點就在這片白色的鰹鳥當中，看到了一隻渾身煙褐色的另類，他恰是剛才差點將自己捕食下肚的那隻藍眼睛。
“火火，你怎麽什麽物種都知道啊？”點點看似在問小夥伴，但眼睛卻是盯視著那隻正在天空中盤旋著的煙褐色鰹鳥，可見海鳥那對深黑的翅膀於陽光的照耀下，泛出油密的亮光，這讓藍眼睛的神狀愈發氣宇軒昂，進而有種翱翔於天地之間，鄙睨世間萬物的狂者聲勢，這家夥根本就沒將點點一行放在眼裏。
火火則是一臉痛心地解釋：“我們曾經遭遇過這類水鳥的攻擊，那次——至少損失了二分之一的同伴。”
天空中，那隻定住了的海鳥——藍眼睛看起來就像是找到了獵物，那正是點點和火火所身處的位置，而點點那身橙紅色的鱗片夾雜於火火這些族群當中也算是個另類，尤為出挑醒目。
“糟糕！快跑！”點點招呼小夥伴。
藍眼睛一個掉頭猛紮，便一腦袋伸入進水麵，將點點**漾到了一邊。與此同時，一隻淡藍色的鳥喙再次沒入水中，差點就戳中了獵物的身體；點點一個快速轉舵的擺尾，便靈巧躲開了敵人的追捕。
然而這次，藍眼睛可沒這麽好對付了，他居然用鳥喙攪動著水麵，將點點與火火攪得暈頭轉向，眼看就要翻滾出了水域。藍眼睛抓準時機，就朝向點點啄去，點點感覺其後背一疼，是被那個壞蛋給啄出了水麵。
眼看藍眼睛將腦袋仰天，一伸脖子，要將自己吞沒進了肚子，點點便拚命地扭動著身體，導致其後背更加疼痛難忍，他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最終，點點隻得絕望地閉上眼睛，放棄一切試圖抵抗的力量，一珠淚水從其眼角處滴落，他心裏正難過於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和哥哥，以及那些可愛的親戚與鄰居們了。
“點點——”點點聽到火火的叫聲，便慌忙地睜開了眼睛。
豈料，那話音還未落定，點點就看見火火居然飛了起來，而自己也感受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身下的一柱水幕將他竟是連根拔起，以致點點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察覺身體脫離出藍眼睛那張腥臭的嘴巴，而是跟隨火火一樣也飛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點點連忙朝自己的身下望去，水麵浮出一個枕頭狀的大腦袋，他一眼便認出那是抹香鯨眼淚。原來是眼淚把我從壞蛋的口中給救了出來，點點興奮地衝這個大夥伴揮舞著一對胸鰭。
此時此刻，因火火正扇動著胸鰭飛了起來，他幾乎跟點點處於一樣的高度，正激動地大聲道：“點點，我們飛起來了，我們真的飛起來了！”
“是啊！我們飛起來了！”點點也是一副自豪的表情，他和火火用力搖擺著尾巴，撲閃著一對胸鰭，努力讓自己像鳥兒那般展翅翱翔，盡可能在半空中多停留一些時間，從而享受這種飛翔的姿態。
“點點，你看！你快看哪！——那是彩虹！多美的彩虹啊！”順著火火胸鰭指向的方位，眼淚正拍打著巨大的尾巴，可見他於騰空躍起的同時，從氣孔處噴出了一柱水幕，在陽光的照耀下，水霧間呈現出耀眼繽紛的絢美彩虹。
是啊！多美的彩虹啊！好像整個寰宇都被包裹在了這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豔燦繽紛與極致的璀璨當中。
當即，點點和火火開心地拍打著胸鰭，他們一起朝向那彩虹飛撲而去，並且發出著歡快的笑聲。這是點點第一次感受到飛翔的自在，如此奔騰自由，讓他心生逍遙，實在沒有比這種翱翔於天際的體驗更讓他興奮不已。
點點想象著自己的靈魂似乎跟那無以倫比的彩虹融為了一體，他化成了一隻猶似火焰般的海鳥，正無限敞懷翱翔於藍天碧海之間，風聲在他耳畔仿佛唱小曲，釋放出了美妙悅耳的音色，就如同母親正在低吟回**著的那首《搖籃曲》，於美妙間湧現出了懷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