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抹香鯨群
（壹）
就在下降的同時，點點感受到海麵升起的一股潮熱，便清楚自己距離水麵已經很近了。點點瞪大眼睛，他看到火火拍打著胸鰭，便俯身麵朝向大海望去，是想最後盡情感受這飛翔的姿態。
突然，點點眼見一隻煙褐色的紅腳鰹鳥在水麵上浮浮沉沉，他左邊的那側翅膀似乎受傷了，因而在海麵撲騰了兩下，但根本沒辦法展翅高飛，看起來竟是要溺水身亡，那正是要吃掉他的這隻藍眼睛。
“糟糕！”點點望向正在同樣下墜中的小夥伴：“火火你看——你看那隻灰色的紅腳鰹鳥，他受傷了！”
火火不滿地瞥了一眼同伴：“點點，你該不會是想救他吧？他剛才可是差點吃了我們。”
“那——那萬一他是一隻海鳥爸爸，倘若他遇到了什麽麻煩，沒人照顧他的孩子，那些小生命豈不就沒法活命了？”說話的同時，兩個小夥伴已經雙雙落回到了大海。
“但這關我們什麽事啊？”火火一個翻身打挺，遊到了點點的身邊：“再者說了，那他得救後恩將仇報，繼續想要吃我們怎麽辦？”
“大個子――啊！”點點努力說服對方：“就是我說我第一次主動結交的那個好朋友，他說他們鯊魚由於生存需要，迫不得已才會選擇吃比他們弱小的魚類，這樣也才能得以生存下去。”
“什麽？”火火驚出了一身冷汗：“你居然跟鯊魚做朋友？”火火怎麽也沒有想到點點之前所提到的那個亦敵或友的夥伴竟是一頭鯊魚。
“是啊！大個子是一頭虎鯊，但問題的重點不在這兒，”點點著急地解釋：“我的意思是說——這每一種生物因處在位居食物鏈的不同位置，這也就決定了他們必須吃位居他們食物鏈下方的生物，由此也才能獲取身體所需要的各種能量，以保證他們的生存需要。所以，我們出生成為什麽樣的生物，這不是我們自己所能決定。”
火火聽得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說——”點點是在觀察著小夥伴的反應：“我們應該救他。”
“救他？”火火的表情顯得很猶豫：“你說的這些話，我也不是全懂，但你畢竟曾經救過我一命，我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圖報，但問題的關鍵是我們怎麽救呢？我們兩個的個頭都這麽小，根本就拖不動他。”
點點想了想，他浮出水麵，瞧見正朝他們遊來的眼淚，便有了主意：“我有辦法了——就像你十個月前，找來眼淚的媽媽將眼淚救回海裏，所以我們也可以讓眼淚來幫忙啊！”
火火不明白道：“怎麽幫忙？”
“你看我的！”點點麵朝眼淚迎了過去：“眼淚，謝謝你救了我們！”
“不用謝！大家都是好朋友嘛！”果然，眼淚露出再次見到好朋友的滿心歡喜。
“那你能幫我個忙嗎？”點點更加靠近了眼淚。
“好朋友不用這麽客氣！”眼淚微笑道：“你說吧！我能幫忙的話，一定義不容辭。”
點點便指了指藍眼睛受傷的方向：“你能幫我救救那隻受傷了的紅腳鰹鳥嗎？”
眼淚驚訝地反問：“他們不是要吃你嗎，你還要救他？”
“是！”點點頷首承認：“他之前是要吃我，但他現在已經受傷了，而且肯定是你用氣孔噴出水柱的衝擊力，導致他受傷了。現在，他看起來很痛苦，說不定——他家裏還有寶寶等著他回家呢！”
眼淚有些擔憂地追問：“你就不怕我們救了他，等他傷好後，便回過頭來，又要吃你們？”
“是啊！是啊！”火火也是一臉的擔心：“我也是這麽告誡他的。”
“但——”點點顯得很傷心：“我有個朋友，他叫大個子，就是因為受傷，無人照料，所以死了，我一想到自己當時不能幫他，這心裏麵就感到很難過。”
火火在一旁麵色誇張地補充道：“這個大個子是一頭虎鯊。”
“什麽？虎鯊？哈哈！哈哈哈！——”眼淚笑了起來：“點點，你可真行！居然跟鯊魚做朋友。”
點點反駁：“眼淚，雖然你的個頭這麽大，但不是也跟火火成為了好朋友嗎？”
“那是因為火火救了我一命啊！”眼淚笑道：“況且，你們的個頭這麽小，還不夠我塞牙縫，我才不會吃你們。”
點點繼續哀求道：“那你願意幫我嗎？”
“那好吧！”眼淚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但我該怎麽幫他呢？”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以為你是一座漂浮著的島嶼，這樣吧！”點點轉動著眼睛出主意道：“你讓他爬到你身上，然後，你把他送到附近的岩石啊或是島嶼之類的地方，這樣，他應該就會避開天敵，安安靜靜地養傷了吧？”
眼淚開心地頷首：“點點，你想問題可真周到。”
點點便帶著眼淚遊向藍眼睛，盡管火火顯得既不樂意又擔心，但不得不跟在兩位夥伴的身邊。
由於左側的翅膀受傷了，藍眼睛長時間泡在水裏，導致他的身體更加發沉，所以他幾次掙紮著翅膀，一再努力地想振翅高飛，卻是被笨重的身體給拉回到了水麵。因抹香鯨的出現，他的那些夥伴們早就飛不在了，隻剩下他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麵，無法飛翔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憐，所以早已沒有剛才那番導彈般墜入水中的凜冽氣勢。
“藍眼睛，”點點遊到那隻受傷了的紅腳鰹鳥身邊，將腦袋露出了水麵，他張開著嘴巴說道：“我不知道你叫什麽，但你既然眼圈是藍色，我就管你叫藍眼睛好了。”
藍眼睛瞧見點點正仰頭跟他說話，跟在點點的身後正是那頭抹香鯨，而火火則是跟在眼淚的身側，因而他清楚自己根本就惹不起這頭海洋世界裏真正的霸主，眼淚可是比之前的那頭虎鯊還要厲害百倍千倍的真正王者，能夠跟這樣的王者成為好朋友，點點一行的本事必是無法小覷。
更何況，自己剛才受到抹香鯨那股水幕的衝擊力，一下子便失力重重地跌落在了水中，其左邊的翅膀在此衝擊力的作用下，應該是有些微微的骨裂，一震動翅膀就劇痛難忍，根本使不上任何的臂力，所以就算自己快如閃電，一口吞下了這隻小醜魚，但也沒辦法逃過抹香鯨的追剿，因而藍眼睛可不想自討苦吃。
（貳）
就在這兩三秒鍾的思索空擋，藍眼睛想清楚了所有的麻煩，因而他明白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從而導致性命難保，便將臉別向了一邊。
“隨便吧！隨便你叫我什麽。”
“你放心！”點點安慰對方：“我們是來救你的。”
“救我？”藍眼睛有些意外地望向麵前這條用力將腦袋浮出水麵的小醜魚：“你為什麽要救我？”
“怎麽？”點點嚐試地詢問：“你不想見你的孩子嗎？”
果然，藍眼睛的雙目波動著一抹傷感的情緒：“你怎麽知道我有孩子？”
“用尾巴想都能猜到啊！”火火搖擺著尾巴，遊到點點的身邊：“你的體型這麽大，肯定已經成年了吧？我爸爸兩歲的時候就有了我，所以你也肯定已經有自己的孩子了！”
“算是吧！”
眼見對方竟是一副愛搭理不搭理的模樣，火火看著就來氣，正要大聲地斥責，卻是被點點阻攔道：“那你肯定更要保護好你自己，不然——家裏的孩子怎麽辦？”
“那——”藍眼睛先是看了下點點，又瞅了瞅其身邊的火火，他的臉色沒有之前的那般敵對：“那你們要怎麽救我？”
“這樣吧！——”點點衝眼淚揮了揮胸鰭：“這是我的好朋友，他叫眼淚，你爬到他背上，他會把你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想，藍眼睛麵現防備：“你們該不會是想耍弄花招，把我帶去什麽危險之境吧？”
“嘿！”火火不高興道：“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點點讓小夥伴少說兩句，這才轉身麵衝向藍眼睛：“難道，你呆在這兒就沒危險了嗎？”
火火本來就心懷不滿，所以愈加煽風點火道：“就是！據我所知，在這附近可是有珍鯵魚出沒，你應該很清楚——這種魚類凶殘至極，他對你連毛都不用拔，最喜歡吃像你們這樣的海鳥，可以一口吞下。”
顯然，火火的威嚇起到了震懾的作用，藍眼睛正麵露驚恐地望向四周，他是在尋找珍鯵魚的蹤跡，特別是不遠處露出一角魚鰭，在陽光下正銀光爍爍地反光，竟是嚇得身體本能地一哆嗦。
“你還是跟我們走吧！”點點距離對方已經不到一米。
“你就聽他們的話，乖乖地爬到我的背上來。”眼淚抖了抖其如同島嶼般強壯健碩的後脊。
“那好吧！”由於顧念自己的安危及家裏的牽掛，藍眼睛隻得選擇了妥協，他用力撲騰著一雙翅膀，劃到了眼淚的麵前，並借著抹香鯨鰭狀肢的力量，爬到了眼淚的後背。
這番運動耗費了他太多的氣力，藍眼睛精疲力盡地穩定住身體，耷拉著受傷的那側翅膀，便一屁股坐在了抹香鯨的脊背。
“謝謝你們！”藍眼睛居然麵衝點點他們難得地表達了謝意。
這時，海域傳來了“格格格”雷達般的聲響，是眼淚的母親正呼喚自己的兒子，眼淚便回以同樣的應答，這聲音可以傳遞得很遠。
很快，眼淚的母親遊到兒子的身邊，她一眼看到了火火：“火火，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我們該是快有一年都沒見麵了吧？”
“是啊！”火火開心地回答：“但前幾天，我見到了您的兒子——眼淚。”
眼淚的母親露出溫和的笑意：“我已經聽眼淚跟我說了，說他在捕捉大王烏賊時，你們救了他一命。本來我還在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見你們，以表達我的謝意，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就見麵了。”
“眼淚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要幫他了。”火火回臉對點點介紹道：“這位是眼淚的媽媽，這是我的好朋友——點點。”
“點點，你好！”眼淚的媽媽衝點點微微頷首。
“原來，您就是眼淚的媽媽呀！”原本，點點以為眼淚的體型夠龐大了，但他的媽媽比他大了三分之一，體長將近二十來米。
“是啊！”眼淚的媽媽點頭。
“眼淚，”火火招呼好夥伴道：“你把藍眼睛帶去安全的地方吧！一切就拜托你了！”
“好吧！”眼淚揮舞著鰭狀肢：“那我們就先走了！希望後會有期！”
與此同時，坐在抹香鯨背上的藍眼睛也揮舞著沒有受傷的右側翅膀，正跟點點和火火告別道：“謝謝你們，後會有期！”
火火卻是不開心地回複：“我是在跟我的好朋友說後會有期，但誰要跟你這個壞蛋後會有期啊！”
“火火，你別這樣！”點點對小夥伴道：“我們跟藍眼睛也算是朋友了！”
“誰跟他是朋友啊！”火火催促點點：“我們快快趕路吧！要不然，就追不上我爸爸他們了。”
“好啊！”
點點正要跟隨火火追上他的族群，則是望見眼淚母子倆離開的方向，竟是升騰起了一道道白色的水幕，而在那水幕間閃爍著絢爛的彩虹，簡直是美麗極了。
“火火，你快看！”點點發出開心的大叫：“你快看——那是彩虹！眼淚和他媽媽噴出的水幕裏有兩道絢爛的彩虹。”
“那是他們的氣孔。”火火解釋道：“他們不像我們用鰓呼吸，而是用肺呼吸。”
“肺？”點點不明白：“你是說眼淚他們嗎？”
“他們隻是鯨魚的一種。”火火對小夥伴回答：“就像你和我一樣，我們也都是魚類的一種。”
點點歪著腦袋追問：“這麽說來，鯨魚也分很多種嗎？”
“是啊！”火火點頭：“抹香鯨是鯨魚中最大的族群，他們也是目前海洋世界裏體型最大的齒鯨。”
“哇噻！”點點拍鰭讚歎道：“眼淚這麽厲害啊！我沒想到，我們魚類居然有這世界上最大的物種。”
火火卻是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抹香鯨跟我們不一樣，他們是胎生，我們是卵生。而且，地球上體型最大的動物——不是抹香鯨，而是藍鯨。”
“藍鯨？”點點不明白道：“那什麽是胎生？”
火火耐心地解釋：“抹香鯨是鯨魚的一種，雖然他們的族群有個魚字，但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魚類，而是一種生活在水中的哺乳動物，他們具有跟陸上哺乳動物相同的生理特征，例如用肺呼吸、胎生啊等等，隻是同時也具備了一些為適應水生環境所演化而來的特殊生理構造罷了！”
“那鯨魚類都是胎生嗎？”點點追問：“你之前跟我說過——他們是用頭頂上的那個氣孔來呼吸。”
“是啊！”火火點頭：“他們可以憋一至兩個小時，所以可潛到三千米的深水尋找食物，例如大王烏賊什麽的。”
“哇噻！”點點一副羨慕的模樣：“火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火火洋洋得意道：“你多跟我們到外麵的世界看看，就什麽都知道了呀！”
“火火，我真開心能認識你，認識你們族群。”這是點點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我也很開心認識你。”
他們正說著話，不遠處的海域衝出了一束束的噴泉，於陽光下折射出無數道的美麗彩虹，實在是壯美氣吞山河。
“哇！”點點驚歎：“火火，你看——那邊好壯觀啊！”
“這說明那片海域一定有很多的鯨魚。”火火猜測道：“他們多半正是眼淚的族群。”
點點明白地輕輕頷首：“因為他們都是用肺呼吸，所以在水下憋到一定時候，就需要遊到水麵上換氣。”
“不錯嘛！”火火發出讚歎道：“還知道舉一反三了。怎麽樣？跟我們一路賺了吧？”
“是啊！”點點快樂地回答：“賺大發了，我學到了好多以前完全不了解的知識。”
“是啊！還有好多海洋知識等著我們一起去發現呢！”火火催促小夥伴道：“我們趕緊去追我們的族群吧！”
於是，點點跟隨火火他們繼續朝往其心中所向往的那片目的地遊去，兩個小夥伴便你追我趕，不知不覺行程已經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