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第七章:羅漢降龍

筷子路集市。梁桂麵對哪班打手冷冷地說:“有理不在言高,你管我是那裏來的!一幫人在這裏欺負外鄉人,算什麽好漢?”

那班打手正想尋些事來做做,忽聽得有人在叫板,馬上圍攏過來,圍住梁桂。

有個小地痞怪聲怪氣叫道:“小子,你是誰呀?一個賣鹹酸的,算什麽東西?是不是身痕,找打呀!”

眾地痞:“揍他!一個鹹酸仔,也來學人家打抱不平?”

小地痞:“哈哈!打他!“

梁桂也不示弱,瞪著雙眼:“依著人多算什麽好漢,來吧,難道我還怕你!”

雙方挽起衣袖,你眼望我眼,就想動手,一場打鬥在所難免了。

這時,北方小夥子走過來,雙手一叉,攔在眾地痞麵前:“出來行走,也用不著這麽橫吧,想人多欺負人少嗎?要不,咱們玩玩?”

北方小夥說完隨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磚頭,順手一揮,那磚頭斷成兩塊。

有塊斷磚就跌落在梁桂麵前。

梁桂彎腰拾起那塊斷磚,雙掌一壓一扭,隻見那磚在兩掌中壓得粉碎。

北方小夥先就鼓起掌來:“大哥,好功夫!“

梁桂:“兄弟的功夫也不賴呀!”

小地痞:“劈塊磚頭有什麽了不起?在這裏賣弄!”

北方小夥:“那你站出來,我們玩玩。”

幾個地痞知道遇上勁敵,做聲不得,又看到北方小夥後麵哪幾個表演武藝的人,個個怒氣衝衝的,知道討不了好,唯有悄悄開溜,臨走還回身喊道:“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們堂主劈得比你們還利索!”

北方小夥:“你叫他來呀!”

小地痞:“你等著,夠膽就別走,我就叫堂主來收拾你們。”

梁桂:“有本事現在就收拾我吧!跑什麽?”

場上觀眾“哄”地笑了起來。

不少人哇哇地鼓起掌來。

梁桂回頭望著北方小夥:“請問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北方小夥:“兄弟叫丁振邦,剛才見兄弟如此仗義,小弟十分敬佩。”

梁桂:“我也是看不過眼,才據理力爭。”

丁振邦:“他們人多,真打起來,兄弟可能要吃虧了。”

梁桂:“一幫烏合之眾,其實打起來,還不知誰輸誰贏呢。”

丁振邦:“說得好。”

梁桂:“後麵都是你的兄弟?”

丁振邦:“他們都是跟我一樣,沒有錢,隻好出來表演幾套拳腳,混頓飯吃。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丁振邦說完,指著那瘦小青年:“這是亞標,江西人。”

又指著矮個小夥:“他叫矮仔郭,是韶關人。”

矮仔郭咧嘴笑了笑:“本人大名郭偉儒,不過長得矮了些,他們都叫我矮仔郭,你也別跟我客氣。”

梁桂:“好!那我以後就叫你矮仔郭嘍。”

矮仔郭:“對,這樣叫就行了。”

肥胖小夥卻主動的走上前來:“我叫蔣耀寬,就佛山鯉魚沙人。”

梁桂:“好,各位兄弟好。”

丁振邦:“看來你比我年長,我應該叫聲大哥,不知大哥怎麽稱呼?”

梁桂:“我叫梁桂,今天出來為外公抓藥,這裏有幾個錢,請兄弟們先去吃頓飯吧。”

丁振邦:“大哥,我看你手上也是不寬裕,我們剛才收了些錢,這頓飯就由我做東,好嗎?”

梁桂:“那能這樣,由我來吧。”

丁振邦:“今天結識了大哥,我高興,咱們一起走!”

梁桂:“好,一起走!”

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執拾家雜,一齊往圩上走了。

“啪”的一聲,桌子上的茶碗濺出一片茶水。

任龍章一手拍在桌子上,斜著眼睛望著眾人:“他們在那裏?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夠膽!”

小地痞:“就在筷子路集市上。”

劉教頭:“兄弟們,抄家夥,到筷子路給那幾個吃了熊肝豹膽的小子點利害瞧瞧。”

一班武夫搶著拿起刀棍。

跟著任龍章衝出門口。

筷子路集市,任龍章帶著一幫人匆匆而至。

集市上仍然熙熙攘攘,隻是見不到哪班賣武的年輕人。

任龍章回顧一望:“人呢?”

小地痞:“剛才還在的,現在不知哪裏去了!”

任龍章:“狗雜種,下次要是給我看到,不剝下他們的皮,我就不是任龍章!”

劉教頭:“是是,剝下他們的皮才行!”

小地痞:“我就在這裏守著,隻要發現他們,我馬上回去稟報。”

任龍章:“走!”

塔坡廟後的後院,牆邊擺著個獅鼓,地上又擺了一頭新紮的紅黑獅。

梁桂和妹頭坐在園中的石頭上,兩人都全身汗水。

阿桂敞開衣服,猛用衣襟扇風。

馮師傅則在地上來回走動:“要學舞獅,光是你們兩個還不夠,最好找多幾個過來,教起來才容易。”

梁桂:“我前天認識了幾個小兄弟,不如我將他們找來,一齊練習,你看怎樣?”

馮師傅:“都是些什麽人,別弄些好勇鬥狠的人來。”

梁桂:“不會,他們都是因為家貧,有從北方過來的,也有本地的。”

馮師傅:“什麽?都是外地的?這些人行不行呀?”

梁桂:“不就是找幾個人過來湊數嘛,還有什麽行不行的。”

馮師傅:“不能這樣說,練不練得成舞獅子是小事,這是上輩子傳下來的獅藝,那能隨便就傳給外人,而且還是外地人呢。”

梁桂:“外地人又怎麽樣?對佛山人來說,我們不也是外地人嗎?”

馮師傅:“哪可不同,起碼我們跟佛山人都是同聲同氣的,都是講粵語的,他們說的是北方話,不同不同。”

梁桂:“不能這樣看,你以前不是說過嗎,我們廣東人,從唐朝在南嶺開了梅關通道以後,不斷有北方人南下遷移過來,我們的祖先都是北方人嘛。”

馮師傅:“這……”

妹頭:“阿桂哥今天倒是說得有點道理,外公,算了吧,我也想多幾個人一齊來練習呢。”

馮師傅:“好吧,先找來看看,如果我看不順眼,我還是叫他們走人的。”

梁桂:“我會的了。”

妹頭:“快去吧,我還等著練習呢。”

梁桂:“外公,我去去就回。”

梁桂一溜煙似地出去了。

馮師傅:“這小子,不知又想什麽主意了。”

妹頭:“前幾天我聽他說過,最近認識了幾個朋友,可能現在去找他們了。”

丁振邦和幾個小兄弟又在場地是支起刀棍。矮仔郭又拿出一麵銅鑼“咣咣咣”地在人群中叫:“各位叔伯嬸母,家有千金積玉樓,不如學藝在心頭,……”。

人群中,泰一堂的小地痞擠進來瞧了一眼,轉身就跑。

梁桂匆忙走來:“矮仔郭,能不能停一會?”

矮仔郭:“什麽事?”

丁振邦也走過來問:“什麽事?”

梁桂:“是這樣的……”梁桂將丁振邦拉開一邊,在他旁邊說起話來。

矮仔郭仍然不願停手:“各位,我們粗知拳腳,隻因家貧,與幾位兄弟到此賣藝。萬望列位叔伯大哥多多包涵,多謝!多謝!”矮仔郭敲起鑼來:“咣咣咣咣。”

丁振邦:“別敲了,我們走吧。”

矮仔郭:“到那去?不開盤啦?”

丁振邦:“我們跟梁兄走,找個稍為安穩的場所再說。”

矮仔郭:“你看,剛來了這麽多人,一會肯定比剛才還多錢呢。”

丁振邦:“你既然不想走,那好,我們走吧。”

矮仔郭:“哎哎哎,誰不想走?我隻是想多收倆錢嘛。”

說著跟隨各人收好架什,隨著梁桂慢慢地走了。

眾人才轉彎,任龍章帶著一幫人衝到。

任龍章:“他們呢?”

小地痞:“媽的,又給他們溜走了!”

任龍章:“溜得倒快呀。”

劉教頭“我下次要是見到他們,不剝下他們的皮我誓不為人!”

小地痞:“劉教頭的口吻學得跟任堂主一樣了。”

劉教頭飛起一腳踢在小地痞的屁股上:“去你的。”

塔坡廟後院,馮師傅仍蹲在場上抽煙。

不一會,梁桂帶著丁振邦,亞標、矮仔郭和蔣耀寬這幾個夥伴進來。

丁振邦的肩膀上扛著隻北獅,其餘的人手中有提著鑼鼓的,有扛著刀槍的,院子裏顯得甚是熱鬧。

梁桂:“外公,我們回來了。”

馮師傅:“唔!他們是舞北獅的?”

梁桂:“這就是我的外公。”

眾人:“阿公好!”

梁桂:“阿公,他們就是我剛才說的好朋友。”

丁振邦:“阿公,我叫丁振邦,他們幾個都是我的兄弟,也肯聽我的話,以後有什麽事,找我得了。”

馮師傅:“你算是他們的大哥了?”

丁振邦:“不敢,隻是大家一起從外地來,總得有個人出來應付場麵,大家就推我幹了。”

馮師傅:“好,來到這裏,是有些規矩的,你就給我負責他們的行為吧。”

丁振邦:“行,我會的了。”

梁桂:“外公,他們前幾天說過想學舞獅子,我現在帶他們來了。”

眾人“阿公,你教我們吧,我們也想學學舞南獅。”

馮師傅:“好,你們過來。”

泰一堂內,圍了一班館眾。

人群中央,一個腰紮綢帶的人在打拳。細看下,那人卻是劉教頭。

隻見他拳來腳往,倒也認真。

塔坡廟後院一角,一群人跟著馮師傅往寬敞的地方走去。

馮師傅來到一麵獅鼓跟前:“看著,學舞子先要學會聽鼓音。”

矮仔郭:“不是就舞獅子嘛,幹嘛還要聽鼓音?”

馮師傅:“別口水多過茶,聽著就是了。”

馮師傅在鼓前麵雙腿一分,整個人往下一坐,紮了一個四平大馬。

誰知矮仔郭卻‘嘻’的一聲笑了起來。

馮師傅:“笑什麽?”

矮仔郭:“不笑什麽,我隻是覺得你蹲著打鼓有點怪,倒不如拉張凳子坐在上麵還好。”

馮師傅‘啪’的一下,將鼓槌放在鼓麵上。

馮師傅:“阿桂!你帶回來的這幫人是幹什麽的?”

梁桂:“我……”

丁振邦:“對不起,對不起,馮師傅別怪大哥,這位矮仔郭平時就這麽一副德行,大家都叫他混小子,你可千萬別見怪。”

馮師傅:“我就見不得那些滿口胡言亂語的人。”

丁振邦倒了杯茶過來。

丁振邦:“馮師傅,請千萬別生氣,我回去會說他的了。”

馮師傅沒有接那杯茶。

忽然間,矮仔郭接過丁振邦手上的茶,向馮師傅走前兩步,‘啪’的一聲,雙膝跪在地上,低下腦袋,雙手高舉清茶。

矮仔郭:“馮師傅,我自小沒爹媽,說話不知輕重,剛才多有得罪,請師傅莫怪。”

妹頭:“外公,別跟他一般見識,先喝杯茶再說吧。”

矮仔郭:“請師傅喝茶。”

眾人:“請師傅喝茶。”

馮師傅沒辦法,惟有端起茶杯,又看了一眼這幾個小夥子。

馮師傅:“要學舞獅就得學會做人,別口沒遮攔的。”

矮仔郭:“是是是,我再不敢了。”

馮師傅再執起鼓槌,先向這幾個小夥子講述了打鼓的要訣。

接著又拿起獅頭來示範一番。

這幾個人,輪換著舞了一會獅子,各人都有了新的體會。

矮仔郭總是閑不住,過去執起鼓槌,似模似樣地敲起來。

妹頭卻執起一個大頭佛,又執起一把破葵扇,在眾人麵前搖晃,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馮師傅微笑著坐在一旁,望著這班年輕人。

泰一堂內

眾人看見劉教頭打罷一套長拳,正慢慢地收樁。

眾人高聲喝采:“好!”

劉教頭卻走到任龍章跟前討教:“怎麽樣,堂主?”

任龍章今天穿一件無領對襟密扣短衫,下穿一條紮腳燈籠褲,足下一對圓口布鞋:“唔,不錯,大家以後都要像劉教頭一樣,好好練習,今天是玄壇誕,各地都有獅子來慶賀,我們吃完飯就出去拜玄壇。”

劉教頭:“好!我又能展我雄風了。”

武夫甲:“是呀,劉教頭一出,街頭的小娘們都眼瞪瞪地看著你哩。”

劉教頭:“是嗎?等下你見到了,一定要告訴我才行。”

武夫甲:“那當然,那當然。”

武夫乙:“就怕走完整個佛山,都沒人看他哩。”

武夫丙:“別亂說,讓劉教頭聽見了,立即給你個大巴掌哩。”

塔坡廟後園,一班年輕人圍在梁桂身旁談笑風生,馮師傅卻埋頭紮獅子。

梁桂:“外公,今天是玄壇誕,到處都有人在舞獅子,我們也想拿個獅子出去玩玩,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馮師傅:“今天我要為大瀝堡興賢鄉紮兩頭獅子,抽不出時間,你們幾個去吧。”

亞標:“太好了,我們就將馮師傅近來所教技術的演示演示。”

矮仔郭:“那我們幾個先去嘍。”

馮師傅:“到了外麵,可不要胡言亂語。”

矮仔郭:“我肯定不會,就怕妹頭亂說話而矣。”

妹頭:“你胡說,先管好你自己那臭嘴吧。”

眾人:“哈哈哈!”

馮師傅也知道這矮仔郭平時喜歡信口開河,也就不再多說了。

馮師傅:“好好好,去吧,去吧。”

矮仔郭:“好嘍,舞獅子去嘍!”

幾個人就興致勃勃地扛著獅子,敲起鑼鼓,上街舞獅采青去了。

街道上,一派喜慶的氣氛。

梁桂一班人敲鑼打鼓地舞著獅子前行。

有人燃起一掛鞭炮。

獅子向主家行三拜禮。

獅子在采青。

在佛山街頭,一遍興旺。

舞獅隊在行人的注視下,沿路舞來。

不時有商鋪燃起鞭炮迎接獅子,又有人掛起高高的喜青。

獅隊停停走走的來到泰一堂武館前的街口。

泰一堂武館側廳內,擺著兩排兵器架,牆掛著幾隻紅色的獅頭,牆壁兩旁擺著幾排長凳。

側廳一角,鼓架上放著一個大獅鼓。

任龍章還是穿著那件無領對襟密扣短衫,下穿一條紮腳燈籠褲,足下是一對圓口布鞋。坐在一張凳子上,

一班人坐在長凳上,靜聽館主任龍章和劉教頭閑談打鼓。

劉教頭神采奕奕地敲了一通獅鼓之後。

一班手下哇啦啦地鼓起掌。

劉教頭:“這三星獅的擊鼓,就與其它家派不同,想知道是為什麽嗎?”

手下甲:“是不是我們用的是長鼓槌?”

劉教頭:“中間的要訣,我們還是請任堂主給我們說說吧。”

任龍章:“不錯,我們用的是長鼓槌,但你們注意,必須要手握槌尾,用槌尖敲擊鼓心,力透棍尖,它的要點不是落槌的力,而是抽起鼓槌的力,用腕力抽起,借以擊下鼓槌,所以它的鼓點連綿不斷,聲勢不凡。”

手下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任龍章正說得神采飛揚,忽聽得街上一陣陣鞭炮響聲,任龍章一楞。

任龍章:“那來的鼓聲?劉教頭,你出去瞧瞧。”

劉教頭連忙走出門口。

門外繼續傳來陣陣鞭炮聲響。

一班人亂哄哄地交頭接耳。

不一會,劉教頭滿腔氣憤地走進來,胸口一起一伏

劉教頭:“那天的幾個野小子,竟然跑到我們武館門口來舞獅子采青!”

任龍章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任龍章:“是吃了豹子膽的那幾個家夥?”

劉教頭:“對,就是他們。”

任龍章:“好,竟敢到我武館門前來采青啦!”

劉教頭:用不用拿條棍子把他們打走?”

眾手下:“對,將他們趕走!”

任龍章想了一會,兩眼一轉,笑了。

任龍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真不知個‘死’字是怎麽寫的,來人呀!給我擺一個青,看看他們怎麽采。”

泰一堂武館門前大街

梁桂一班人舞完街頭一家人的青,正起獅往前走。

遠遠見泰一堂有人往天空拋起一掛鞭炮。

鞭炮炸起一團煙火。

煙火中飄逸起片片碎紅。

梁桂聽得陣陣的鞭炮聲響,知道前麵又有人給掛青,心中一喜

梁桂:“兄弟們,把鑼鼓打響一點,前麵又有人掛青了。”

獅隊眾人:“好嘞。”

那獅子一路高樁鼓,興衝衝地舞過來。

眾人來到一間大屋門前,梁桂望見這主家甚是堂皇。再細看,這武館門前的黑漆牌扁,上書“泰一堂”三個金色大字。

更奇怪的是這武館的牌扁上方,斜斜地插著一對向裏的金簪。

矮仔郭:“咦!這武館牌匾上的簪花是向裏的啊!”

蔣耀寬:“牌匾上簪花向裏又如何?”

矮仔郭:“你知道這簪花的用意嗎?”

蔣耀寬:“什麽用意?”

矮仔郭:“凡是武館,如果他牌匾上方插的簪花不偏不倚,表示這間武館隻是傳藝,如果這武館牌匾上的簪花是向外的,表示這武館既傳藝,又可以講手。”

蔣耀寬:“什麽叫講手?”

矮仔郭:“不就是比較斯文的交手嘛。”

蔣耀寬:“是有規矩的交手,對不對?”

矮仔郭:“你說你這人,我一開口,你總是要抬扛的。”

蔣耀寬:“快說吧,就你話多。”

矮仔郭:“而武館牌匾上的簪花向裏,那就是表明這間武館歡迎武林各界到來講手,明白不?”

蔣耀寬:“那不是向武林各界挑釁?”

矮仔郭:“沒說挑釁,隻是歡迎講手而矣。”

蔣耀寬:“剛從鄉下出來,一肚子的番薯屎還沒拉幹淨,就學人家講‘而矣’,別給我丟人現眼好不好,不就是說這間武館的功夫高,實力強嗎?”

矮仔郭:“哎!就這意思。”

蔣耀寬:“這也太容易招惹是非了,對不對?”

矮仔郭:“所以我說,到這裏來可得小心。”

蔣耀寬:“那也是。”

又是一掛鞭炮炸響。

獅隊已經來到泰一堂的門前。

隻見這堂口擺著一張長凳,凳頭瞧向門內,凳頭上斜斜地劈著兩把鋒利的菜刀。

凳頭下吊著一紮夾上紅包的生菜,凳下穿一杆單頭棍。

梁桂知道這是一個獅青。

而獅青旁邊,一條大漢旁若無人地站在哪裏。

還有七、八個打手模樣的大漢,圍繞著這獅青,他們都一副氣勢洶洶樣子。

梁桂再細看哪大漢,隻見那人身材高大,臉皮有些麻點,嘴角下斜,好象對誰也看不上眼似的,身穿灰布長衫,外罩褐色馬掛,身長直立,這不是劉教頭嗎?

梁桂又認真看了一下地上所擺的青,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他悄悄地用手肘頂了頂丁振邦。

梁桂:“這是什麽青?”

丁振邦:“好象是橋凳青吧。”

梁桂:“不對,橋凳青的凳頭上是沒有刀的。”

丁振邦:“那是不是關羽守華容?”

梁桂:“我看也不是,關羽守華容那有兩把刀的。”

丁振邦:“那是不是張飛大戰長板坡?”

梁桂:“別胡猜了,反正這個青陣外公還沒跟我們說過,你懂采嗎?”

丁振邦:“不懂。”

梁桂:“那怎麽辦?”

丁振邦:“……”

兩人你眼望我眼,愣在那裏。

館前那班人高叫道:“小子,采吧!”

又有人說道:“怎麽停鼓啦?”

劉教頭:“沒本事想來學人家采青,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梁桂:“這次碰上難題了,看來隻好按規矩辦了。”

丁振邦:“這也有規矩,該怎麽做?”

梁桂:“外公不是說過嗎,碰上自己無法采的青,要麽是把獅頭留下,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走人,要麽是你封個紅包,把這青的方向調過頭去,請主家來舞,自己從而認個低威。”

丁振邦:“這不太丟人嗎,何不叫矮仔郭跑去把外公請來?”

梁桂:“來不及了,人家以經燒了鞭炮,你是不能再拖的了。”

丁振邦唉聲歎氣地把獅頭放下,將獅頭麵向這武館的門口擺好。

梁桂又走過去,把原來麵瞧門內的凳頭,轉了個向,變成凳頭向外。

丁振邦從口袋裏掏出剛才采青得來的十幾個銅錢,用張紅紙包了起來,封個紅包,雙手放在長凳的凳頭。

幾人對望一眼,擊樂手一齊響了個收勢鼓,隻聽一聲“得、咚、倉。”

梁桂和丁振邦一齊行了個抱拳禮,兩人臉色通紅地退開一邊。

劉教頭哈哈笑起來:“班門弄斧,知道這叫什麽青嗎?”

那班打手也高聲笑起來:“哈哈,哈哈。”

觀眾中,一個肩挑兩隻菜筐,一副老農模樣的人,在人群中自言自語地說:“這個青可不容易采啊。”

有個身穿長衫的斯文人答話

斯文人:“這青陣擺得平平無奇,難道說裏麵有怎麽特殊的招數不成?”

老農:“倒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招數,但在此時此地擺這個青就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嘍。”

斯文人:“此話怎麽講?”

老農:“這青陣叫作‘羅漢降龍青’。”

斯文人:“羅漢降龍青?”

老農:“對了,‘羅漢降龍青’。”

斯文人:“這板凳就算龍啊?”

老農:“你看,這長凳上麵的兩把菜刀就是龍角,凳子下麵那條棍子是龍筋,采青之前,必需要先打一套羅漢拳,然後扳龍角、抽龍筋,摘龍珠。”

斯文人:“那裏有龍珠呀?”

老農:“脖子下麵的青,就是龍珠,懂嗎。”

斯文人:“啊!看來這個青應該叫作‘強龍不壓地頭蛇青才對呀’。”

老農:“所以我剛才就說它帶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嘛。”

斯文人:“想不到這板凳經這麽一擺,裏麵竟然含有如此深奧的含義啊?”

老農:“獅子青陣,千奇百怪,沒有相當功底,還真不容易破哩。”

兩人正說著,泰一堂的人已經站好位置。

梁桂和丁振邦偷眼一瞧,那邊已經響起歡快、威猛的功夫鼓。

劉教頭:“有請任堂主!”

一班館眾同聲高叫:“有請任堂主!”

任龍章神采奕奕站了出來,四周響起一陣掌聲。

任龍章開了個四平馬,接著就是龍虎出現、二虎藏蹤、雙提日月、抽梁托柱,打的正是一套洪家‘羅漢卸衣’。

梁桂、丁振邦、矮仔郭他們雙手托腮,蹲在一旁。

獅子已將青陣破了,一口將生菜叼起,又歡快地走了兩圈,行了個三拜禮,獅頭和獅尾同時一反,露出舞獅的任龍章和劉師傅。

四周觀看的人群,不由得都拍起掌來。

任龍章輕輕放下獅子,臉上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模樣。

任龍章:“怎麽樣?這‘羅漢降龍青’沒拆錯吧?”

梁桂唯有彎腰抱拳行禮。

梁桂:“這位師傅好身手,小子佩服。”

任龍章:“哈哈哈哈!”

矮仔郭站起來,後麵跟著蔣耀寬,走到放在地上的獅子前,拿起獅頭和獅尾。

任龍章:“喂喂喂!幹什麽!幹什麽!”

矮仔郭:“我們要回去了。”

任龍章:“那就走吧,別亂碰我的獅子!”

矮仔郭:“這不是我們帶來的獅子嗎?怎麽會變成是你的了?”

任龍章:“滾!連規矩都不懂,還學人家出來舞獅子,破不了我這青陣,這獅子就得留下來,懂不懂?”

矮仔郭:“梁桂,他……”

梁桂:“走吧,那獅子已經是人家的了。”

一間四層高的方型炮樓,炮樓每層都設有鐵閘,樓上牆壁四周,還開有直形的槍眼,十分堅固。

進入大門,門前懸掛著‘悅來錢莊’的黑底金漆招牌。

大門後木屏風則寫上店名大字,再後麵是趟籠木門,每層樓上設有木架,按號牌分格儲藏當押的衣物。

正堂內,坐著莊主鄭湛和泰一堂武館館主任龍章

鄭湛:“才舞完獅子,不覺得累?”

任龍章:“舞場獅子,隻不過小事一樁,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鄭兄談談佛山武林近來所發生的事。”

一個仆人低著頭走進來。

仆人:“老爺,石灣鑄鍋行的霍先生求見。”

鄭湛:“石灣鑄鍋行的霍先生?他來幹什麽?”

任龍章:“我問過了,他說想向我們錢莊貸點款。”

鄭湛:“哼!現在曉得來找我了。”

任龍章:“霍百源跟你都不也是大魁堂的值理嗎?他得罪過你?”

鄭湛:“他對我倒很客氣。”

任龍章:“那你為什麽不想理他?”

鄭湛:“這事說來話長,哎!你就說我現在有點事,請他在客廳等待一會。”

仆人:“是,老爺。”

那仆人轉身出去了。

任龍章:“你是想讓他坐坐冷板凳?”

鄭湛:“坐冷板凳是小事,我估計他這次碰到難題了。”

任龍章:“碰到難題?”

鄭湛:“我曾經聽人說過,他為了控製鑄鐵爐戶,向石灣各鑄造小作坊發放本銀,由於數額巨大,想向我貸一筆款。”

任龍章:“這也是好事呀,他貸款,你收息,各得其所,何為不樂?”

鄭湛:“你有所不知了,我向誰貸款都沒意見,唯獨對他就不行。”

任龍章:“這倒怪了,你跟他都是大魁堂的值理,他在佛山的信譽也不錯,為何就不貸款給他?”

鄭湛:“這事說來話長呀。”

任龍章:“那說來聽聽。”

鄭湛:“是這樣的,我祖輩也是鑄造行業的,在道光年間,英國人打虎門,兩廣督署要我祖父承接一單鑄炮業務,誰知那些爐工,在雜鐵中,夾有沙土,開炮時炮膛炸毀,此事被霍家查獲,上報官府,累得我的祖上被斬,今次他向小作坊發放本銀,本身就想控製各小爐戶,你說,我能輕易貸款給他?”

任龍章:“怪不得,那一定要給個教訓他才行啊。”

鄭湛:“還用你教!來人呀。”

仆人:“來了。”

鄭湛:“有請霍百源霍先生。”

仆人:“是老爺。”

鄭湛:“任兄,請往後麵回避一下。”

任龍章:“好嘞。”

任龍章悄悄地往後麵躲避去了。

不一會,仆人領著一個衣著整齊的人進來,那人將禮帽摘下,原來是觀看舞獅子的斯文人。

鄭湛:“霍莊主,你是佛山鍋業‘鼇頭’平時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天怎麽有空過來走走?”

霍莊主:“好說好說,鄭兄,上次向你說過,近來我鑄鍋行業屬下各爐戶需要擴大規模,我是本行業的老大,支持他們發展,是很應該的,但下屬較多,近來資金發出數量較大,想向你老哥貸白銀五千筒,現過了這麽多天,不見你的答複,故特來拜候。”

鄭湛:“我說呢,你的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我現在的資金周轉也不太方便,我看過一段時間,等收回部份資金,我再找你,好不好?”

霍百源:“鄭兄,五千筒白銀對你來說,並非大數目,我一向講求信譽,貴鋪本息,我絕對按時歸還。”

鄭湛:“不是這樣說,我確是資金周轉不靈,無法向你貸出嘛,請千萬別介意啊!”

霍百源:“既然鄭兄手頭緊,兄弟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

鄭湛:“多有得罪,不送了。”

梁桂、丁振邦、矮仔郭、蔣耀寬、亞標、妹頭等幾人愁眉苦臉地坐在塔坡廟後園。

地上零散地擺著鑼鼓鑔和獅子。

梁桂:“舞了這麽多年獅子,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丟人。”

丁振邦:“我真想不到泰一堂會擺個這樣的青出來。”

蔣耀寬:“他就是有心出我們的醜。”

矮仔郭:“等我學好舞獅子後,一定拆了這間泰一堂。”

妹頭:“要是等到矮仔郭學會舞獅子,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嘍。”

矮仔郭:“你不信,我現在就學。”

妹頭:“你向誰學?”

蔣耀寬:“向妹頭學吧。”

矮仔郭:“我才不向她學哩。”

蔣耀寬:“你不是說不用學都成嗎?”

矮仔郭:“本來什麽東西,隻要經我一看,就會明白的,那知他們會用這一手。”

蔣耀寬:“剛才你怎麽又不明白?”

矮仔郭:“最衰是這泰一堂。”

妹頭:“看來別埋怨泰一堂了,要埋怨的應該是我們自己,誰叫我們還沒將舞獅子的訣竅學到手就出去采青?”

眾人還在議論紛紛。

馮師傅笑逐顏開地走進來:“舞完獅子啦?”

一班人呼地擁上前來,圍著馮師傅。

矮仔郭:“馮師傅,我們今天碰了釘子了。”

馮師傅:“碰了釘子?什麽回事?說來聽聽。”

各人七嘴八舌地向馮師傅訴說今天的事。

馮師傅:“俗話說,山外有山,這佛山鎮本來就是藏龍臥虎之地,你們要不提高技術,我看你們想在這裏玩獅子,真是寸步難行啊。”

妹頭:“外公,那你快教教我們吧,啊!”

眾人:“外公,教教我們吧!”

馮師傅:“怕不怕辛苦?”

眾人:“不怕,你快教我們吧!”

妹頭:“還不快拿去拿個獅頭出來?”

丁振邦:“妹頭說的是。”

丁振邦和梁桂連忙跑進房子拿了個獅頭出來。

矮仔郭:“妹頭放個屁都是香的。”

霍氏宅內。

小方桌旁,霍百源手端茶杯,正默默地沉思。

一個年約五十,打扮端正的婦人從門外進來,她一看霍百源的臉色,不由開言:“老爺,怎麽啦?從昨天下午回來,就一直有些不高興。”

霍百源:“不提了,那鄭湛真是欺人太甚!”

婦人:“你說的是悅來錢莊的鄭莊主?”

霍百源:“就是他,今天向他貸五千筒白銀救急,他一味推三阻四的,其實我從其它銀號中知道,他手上從來沒缺過資金。”

婦人:“那他為什麽不錯給你呢?”

霍百源:“我在回來的路上,也想這件事,看來隻有一個原因。”

婦人:“他是個守財奴吧?”

霍百源:“那倒不是,這人有時候出手也挺大方的,又好出來結交些江湖好漢,官場人物。”

婦人:“那為何對你卻拒之門外?”

霍百源:“我想可能是這樣,當年他的祖父也是鑄造行業的大戶,因承接了鑄造紅衣大炮,由於偷工減料,將泥沙夾在雜鐵中,鑄出來的炮雜質重,一開炮就炸,英軍打不死,倒是炸死了不少自己人。”

婦人:“這麽缺德!後來怎麽樣?”

霍百源:“也沒怎麽樣,最後被砍了頭就是了。”

婦人:“真是罪有應得。”

霍百源:“這叫報應,不過他卻把一股怨氣發在我的身上。”

婦人:“這事與你無關呀?”

霍百源:“是我祖父查獲了他祖父的惡劣行徑,向當時的佛山同知密報的。”

婦人:“我道他怎麽總是為難你,原來有此一著。”

霍百源:“此人心胸狹隘,外表看好象很大方,背後卻來這一手,這叫豺狼性格。”

婦人:“那他家後來怎麽還能這麽富有?”

霍百源:“他父親從此改行,從一間‘當押鋪’做起,專門使用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經過這二十多年,鄭家已經是富甲一方了。”

婦人:“這事是祖上的事了,他不會到今天還記恨吧?”

霍百源:“人心隔肚皮,誰知他心中想的是什麽,這人呀,從小跟隨父親學做‘當押行’,正經的沒學到,那些坑人的事,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婦人:“那你小心為上啊。”

霍百源:“我明白了。”

塔坡廟後園,馮師傅跟一班年輕人在練習舞獅子。

他向這幾個年輕人講述了舞獅子的要訣。

這幾個人,輪換著舞了一會獅子,都覺得累了。

隻有矮仔郭閑不住,過去執起鼓槌,似模似樣地敲起來,引得妹頭又走過來,爭著要打。

馮師傅笑了笑,慢慢走過去,順手撿起兩塊磚頭,墊起獅鼓的一側,讓它斜斜地向著自己。

矮仔郭果然會拍馬,連忙將手上的鼓槌遞交給馮師傅。

馮師傅接過鼓槌,穩穩地開了個四平大馬。

隻見他收臀拔背、沉肩落膊,雙手輕輕地落槌,立即響起一串連綿的擂鼓聲。

幾人一見,連忙將一頭獅子套在頭上,按剛才所教的動作舞起來,一時間,鏗鏘的鼓聲,響徹雲霄。

舞了一會,矮仔郭望著馮師傅問。

矮仔郭:“馮師傅,你的鼓點這麽好聽,能不能教教我?”

馮師傅:“教你當然可以,不過我想先看看的的手藝如何,才好決定,你打兩手給我聽聽。”

矮仔郭:“行,打就打!”

矮仔郭高高興興地拿起一對鼓槌,急不及待就敲起來。

這矮仔郭的鼓點也能打得中規中距,打到興起時,還可以拋幾下鼓槌,一路鼓下來,矮仔郭十分得意地東張西望。

馮師傅連連搖頭。

馮師傅:“不行、不行。”

矮仔郭如一盤冷水潑在頭上。

矮仔郭:“怎麽不行?”

馮師傅:“鼓中空泛無脈絡,點數鬆散無骨,你這鼓是跟誰學的?”

矮仔郭“平常在街頭巷尾,都是這麽打的啦,我想也許就是這樣打的吧,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馮師傅:“你這隻是依樣畫葫盧而矣,打鼓必須要有節奏,快慢要有序、點滴要分明。”

矮仔郭:“那該怎麽打?”

馮師傅也不多說,笑著向矮仔郭伸出一隻手

馮師傅:“來,把鼓槌給我,先看看怎麽個打法。”

矮仔郭慌忙將鼓槌遞到馮師傅手上。

馮師傅接過鼓槌,蹲個四平馬。

手一揚,隻聽得抑、揚、頓、挫、輕、重、緩、急,就好似珠落玉盤,聲聲清脆。

細聽下來,就好象在述說一頭獅子在叢林中,既想跑出樹林,又怕林子外麵有危險,一番思索,最後,奮起神威,穿林海、躍溪澗,跑上山岡,仰天怒吼。

幾個小夥子,聽得如癡如醉。

馮師傅將鼓槌遞回矮仔郭,知他已經悟到鼓點的一些內容,笑道:“同你是否一樣?”

矮仔郭:“不一樣、不一樣,馮師傅,快教我們吧!”

馮師傅先教了三通擂鼓,又教了一路七星鼓的‘**頭’鼓法。幾個人打得滿身大汗。

馮師傅在教鼓法。

矮仔郭在旁邊跟著打。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練習。

馮師傅:“好了,今天就練到這裏,明天再練吧。”

各人聽了以後,一哄而散。

馮師傅站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瞧著丁振邦。

好一會,東西收拾完了。

馮師傅走到丁振邦身旁。

馮師傅:“小夥子,明天早上有空嗎?”

丁振邦:“有事嗎?馮師傅。”

馮師傅:“沒事,想帶你去喝杯茶。”

丁振邦:“喝茶?這不有茶喝嗎?”

馮師傅:“不是這種喝法,你知道英聚茶樓嗎?”

丁振邦:“知道啊,師傅是想帶我去飲早茶?”

馮師傅:“嘻嘻,小鬼頭倒很聰明,行!你明早天一亮就在英聚茶樓等我。”

丁振邦:“好嘞。”

丁振邦喜洋洋地走了。

英聚茶樓裏,人聲鼎沸。

馮師傅帶著梁桂、丁振邦在茶樓裏占據一個桌子。

茶樓小夥計手執大銅牆鐵壁茶壺,肩搭水布,過來拿起抹布將桌子擦拭一遍。

小夥計:“幾位喝什麽茶?”

馮師傅:“有什麽茶?”

茶樓夥計:“有六堡、六安、普洱、清運、水仙、龍井、壽眉、烏龍、杭**。”

馮師傅:“給壺‘六堡茶’吧,先喝著再說。”

茶樓夥計:“一壺‘六堡’!”

茶樓夥計一仰脖子,將這‘堡’字拖得長長的,氣壯如虹。

忽然,從茶客中走來兩個人,馮師傅一看,這不是英聚茶樓的老板羅厚甫?

羅厚甫也見到了馮師傅,連忙拉著那個人過來。

羅厚甫:“這不是馮師傅?什麽時候來的?”

馮師傅:“我來佛山已經好長時間嘍,隻是今天才有點空過來喝茶。”

羅厚甫:“你也真是的,到了佛山,說什麽也得到我這裏來喝杯茶呀,來,介紹你認識一下,這位是太吉酒莊的少東家陳如嶽陳先生。這一位就是鶴山舞獅子很有名的馮謙馮師傅了。”

陳如嶽:“失敬,失敬。”

馮師傅:“啊!要是陳先生不嫌棄,一起喝杯茶怎樣?”

陳如嶽:“能得馮師傅邀請,我太高興了,羅兄,今天這頓飯,算我的。”

馮師傅:“那能呢,請到陳先生和我一起喝杯茶,都已經是我的榮幸了,豈敢再讓陳先生破費?”

羅厚甫:“你們全都不要爭,能請到你們來吃頓飯,喝杯酒,是我英聚酒樓的榮耀才對。”

幾個人客氣地謙讓了一會,還是請陳如嶽坐了主位,羅厚甫作陪,馮師傅打橫坐了。

梁桂和丁振邦在下首恭恭敬敬地搶著為幾個人斟茶。

馮師傅:“聽說陳先生酒莊在石灣,怎麽今天也過來喝早茶?”

羅厚甫:“我們是好朋友,小號的酒也由陳先生供應,平常有空,陳先生也經常來喝茶的。”

陳如嶽:“其實酒莊是老父在鄉下辦的,我隻是有空才去看看,平常最喜歡的反而是和朋友們一起喝喝茶。”

馮師傅:“近來這幫小子學藝還算用心,我心中高興,特地帶這兩個小夥子出來喝杯茶,看看佛山的風土人情。”

陳如嶽:“兩位高徒都長得英氣勃勃,哎呀,真讓人羨慕。”

幾個人談笑風生,

陳如嶽:“今天認識馮師傅,得讓馮師傅嚐嚐小號的酒才行,羅兄,請將那特級二鍋頭拿幾瓶來,今天我要和馮師傅喝兩杯才行。”

馮師傅:“好!能得和陳先生一起喝上兩杯,人生快事呀!”

茶樓夥計一下子送來四五瓶酒,陳如嶽和馮師傅兩人一見如故,喝得興高采烈。

霍家大廳,豪華而不失高雅,霍百源坐在廳堂一角的書桌前,書桌上擺開一個大大的賬簿。

霍妻站在霍百源身後。

霍妻:“‘悅來錢莊’不願貸款給你,爐戶又要資金,你怎麽辦?”

霍百源:“錢還是有的,淅江那邊整天都想要我那批鐵鍋,隻是我嫌價格低,才不賣給他們,如果我拋出這批鐵鍋,爐戶的資金絕對不成問題,但如果收購六和那個大鐵礦,這些錢就差遠了。”

霍妻:“既然不夠資金,你何必再去收購那個礦山?”

霍百源:“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現在手上擁有鑄爐上百,幾千人要靠我吃飯,如果我手上沒有豐富的礦產資源和通暢的交通運輸,大家都得關門大吉。”

霍妻:“要那麽多錢,光靠‘悅來錢莊’也不行啊。”

霍百源:“如果能貸到那筆錢,起碼少了很大的壓力,可偏偏碰上的卻是鄭湛這個剋星,難啊!”

霍妻:“你想怎麽辦?”

霍百源:“我也想不出有什麽辦法,現在到那裏弄到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