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第六章:辟邪獅子

益安紮作行內。

根叔又悄悄地從門外進來。

馮師傅:“咦,根叔,有消息嗎?”

根叔:“你們那天鬧了一通,三叔公又出頭向堡長申述,堡長今天找到我,叫先把人給掩埋了。”

馮師傅:“堡長會這麽通融?”

根叔:“他也要在鄉裏混吧?是不是,眾鄉民都說官府亂來,他還有什麽話說。”

馮師傅:“哪麽官府又肯同意?”

根叔:“人都殺了,不外寫份申呈給上峰也就將案結了,至於想來個順藤摸瓜,一看來的是婦女孩童,難道這都算革命黨?”

馮師傅:“這也是,你就是來告訴滿倉的後事?”

根叔:“是,我已經將他埋葬在大雁山一個小山坳旁,這是埋葬地點的方位和四至,我在你女婿的墓前插了樹枝,很好認。”

根叔取出一張紙交給馮師傅,上麵畫了墳墓的方位。

馮師傅:“這事先謝謝你了,請先別給我張揚。”

根叔:“這事關係重大,我那會亂說?”

馮師傅匆忙地封了個紅包給根叔,根叔匆匆地走了。

晚上,馮師傅和馮敏英坐在燈下。

馮師傅:“他們睡了嗎?”

馮敏英:“都睡了,爸,現在我們怎麽辦?”

馮師傅:“我看官府不會這樣容易放手,趁著他們還未過來找麻煩,還是早些躲開為妙。”

馮敏英:“現在誰都知滿倉幫助革命黨,能躲到那裏去啊。”

馮師傅:“和我一齊學藝的師兄弟倒有不少,不過貿然之間,人家沒有準備,很難招呼我們啊。”

馮敏英:“阿桂的義父在九江,能不能到他那裏去?”

馮師傅:“不行,一是九江離鶴山太近,有什麽風吹草動,九江很快就知,二是阿桂的義父近來身體不好,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馮敏英:“那怎麽辦?”

馮師傅:“不若先到佛山,找我師兄馮本康,看看有什麽辦法。”

馮敏英:“佛山?出了這麽件事還敢往城裏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馮師傅:“你沒聽說過‘小隱隱於深山,大隱隱於市’這句話嗎?我們混入雲雲眾生,誰會注意到我們這些蟻民?”

馮敏英:“真的能行?”

馮師傅:“隻要各人注意點,沒事的。”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人立即停了嘴。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接著響起一陣輕輕的拍門聲。

兩人相視一眼,連馮師傅都有點驚慌:“誰?”

門外有人應道:“是我,三叔公。”

馮師傅:“三叔公?”馮師傅邊說邊打開了門,站在馮師傅後麵是掌燈的馮敏英,兩人一望,不是三叔公還能是誰?

馮師傅:“有事嗎,三叔公?”

三叔公:“你們怎麽還在這裏?”

馮師傅:“怎麽啦?不是已經結了案嗎?難道還想治我們的罪?”

三叔公:“你沒聽說過‘秋後算帳’這句話嗎?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他們肯就此罷休?”

馮師傅:“明白了,三叔公,我們馬上走!”

三叔公:“別再擔擱了,越快越好。”

馮師傅:“知道了,謝謝三叔公。”

三叔公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馮師傅:“你去叫醒阿桂和妹頭,我們馬上收拾東西,現在就走。”

馮敏英:“好。”

梁桂:“不用叫了,剛才的話我已聽到了,我來收拾東西吧。”

馮敏英:“這間老店鋪是我出生的地方,真舍不得啊。”

馮師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要留戀了。”

暮色蒼茫,大雁山顯得更加高峻。

山風過處,滿山的青鬆,響起一片象波濤般的呼嘯,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此伏彼起。

凹凸不平的山路邊,那些躲藏著的小蟲子在嘰嘰地叫喚不停,林中不時響起幾聲夜鳥的啾鳴。

馮師傅一行人互相攙扶著,一腳高一腳低地走在荊棘叢生的小樹林裏。

在一片稍為平整的山坡草地上,兩堆新壘起的黃土,十分顯眼。

右邊哪堆前麵插著三根樹枝,馮敏英一見,走前兩步,腿一軟,就撲倒在這堆黃土上哀哀地哭起來。

妹頭原想扶起母親,才叫了一聲媽媽,怎知眼淚已經控製不住,和著叫聲一齊噴出,也就撲到土堆上放聲大哭。

梁桂呆呆的站在一旁,他沒有哭。他不相信這堆黃土裏麵,就是前幾天還在同一張桌子吃飯,又一同練武的父親,他那歡笑的聲音仍然在耳邊響起,他那矯健的身形,好象還在閃、轉、騰、挪。

馮師傅很緩慢地從包袱裏取出香燭、元寶、衣紙,又從衣袋裏取出洋火,隻是雙手有些發抖,劃了好幾支火柴,才把衣紙點著。

火光中,隻見馮師傅的胡子在微微顫抖:“你們過來給行個禮吧。”

各人過來插上香燭,燒過元寶,一齊在梁滿倉的墓前拜祭。

馮敏英和妹頭還是哭泣不止。

馮師傅說:“走吧,夜深了,今晚還要走夜路,下山的路也不好走。”

黎明、江邊一片白霧。

趕了半晚夜路的馮師傅一家人,來到大雁山渡頭。

沿渡頭有幾間用甘蔗葉搭成的茅竂,幾個身披蓑衣蹲在堤壩邊的老稍公,正輪流地抽著一根大碌竹水煙筒,看見有人過來,稍公都站起來,有個高聲地問:“是過渡的嗎?”

馮師傅:“是呀,這船過九江不?”

稍公:“過,上船吧。”

梁桂扶著馮敏英上船。

馮師傅一把拉著妹頭,穩穩地在往跳板上走去。

稍公:“各位坐好嘍!順風順水嘍!”

馮師傅一家人,伴隨著依呀作響的船櫓,離開鶴山。

看著一圈圈被船漿劃開的江水,梁桂不由想起那年從三水逃荒去鶴山曆程;那時跟著父母親,帶著小弟,一路涯饑忍餓,在秋風的吹拂中,往茶山而行,自己卻被人從船上推下江中,在江水裏掙紮呼救。

望著不盡的江水,梁桂又想起從九江回家的情景;

大堤一望無際,一邊是鬱鬱蔥蔥的農田,一邊是濤聲拍岸的江水。

梁滿倉肩膀上挑著一擔貨物,馮師傅肩膀上斜斜地背個包袱,兩人邊走邊回頭。

梁桂肩膀上也是斜斜地背個包袱,一手提個竹藍,一手向遠處的關伯和朱老伯揮手致意。

三人:“不要送了!你們回去吧!”

梁桂:“義父!回去吧,我有空來探你!”

關伯和朱老伯的身影越來越遠。

幾雙腳揚起的塵土擋住了身後的人影。

馮師傅一路上心花怒放,不時對梁桂談些獅藝。

梁桂也邊走路邊用手做出舞獅子的動態。

梁滿倉看在眼裏,嘴角上卻滿是笑意。

馮師傅:“好,我的洪拳佛掌總算有人承傳了。”

梁滿倉:“何止洪拳佛掌,你的獅藝,你的鼓點,都有人承傳了。”

梁桂想到這裏,不由得兩眼淚水盈眶。

依呀作響的船櫓,一圈圈被船漿劃開的江水。

梁桂忽然仰天長號:“阿爹——!”

叫聲在江麵回**,青山寂寂,一葉孤舟。

馮師傅帶著馮敏英、梁桂和妹頭,提著行李,背著包袱,在一間破廟前站著。

妹頭緊緊地拉住馮敏英的衣角,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梁桂挺著腰板,一雙眼睛東張西望。

馮師傅抬著頭,端詳著這間古廟,見這廟已經有些破敗,門前卻有一副石刻對聯,上書;“勝地驟開,一千年前,青山我是佛”;下聯是“蓮花極頂,五百載後,說法起何人”。

妹頭:“媽,這間是什麽廟?”

馮敏英:‘這就是塔坡崗土地廟。”

馮敏英見父親還在細細端詳這廟,移到父親身邊:“爹,別看了,走了一整天的路,都有些累了,不如先進去暫且過一晚再說吧。”

馮師傅:“也好,進去看看。”

梁桂跟隨外公走進小廟,見這廟不大,裏麵供奉著泥塑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房屋倒還整齊,尚可躲避風雨,於是執拾好行李,就在廟內居住下來。

早晨,在塔坡廟前。

馮師傅背著雙手,慢步走出廟門口,馮敏英緩緩地跟在父親後麵。

馮師傅皺著眉頭,四周觀望。隻見四周天色灰暗,絲絲細雨不時飄然而下。

梁桂拉著妹頭的手從廟裏出來,也站在馮師傅身旁,靜靜地望著他。

馮師傅:“現在已經是三月了,春寒雨至,整天坐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想明天到正埠碼頭去當個搬運,弄幾個錢回來買點柴米,你看怎樣?”

馮敏英:“爹,你年紀這麽大,梁桂又太年輕,都經不住重擔,做搬運是不行的,還是想想做些什麽吧。”

馮師傅:“那坐吃山空啊,本來也想去找找本康兄,求他幫個忙,隻因滿倉的事,我不想連累他,看以後風聲鬆了點,再去找他吧。”

梁桂:“我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做的工作,要不我上街賣藝都行。”

馮師傅:“這裏不比九江,佛山是個藏龍臥虎之地,多少武林高手藏匿其中,這一行不好做呀。”

梁桂:“那怎麽辦?”

馮敏英:“呆在家裏也想不出什麽名堂,不如我們一齊上街走走,看有什麽樣的活可以做。”

馮師傅:“也是,光是坐著,還不如走走。”

妹頭:“媽,你真的帶我們上街去?”

馮敏英:“傻妹頭,隻要你聽話,就帶你上街。”

妹頭:“好嘍,我們上街嘍。”

馮師傅籠著雙手,梁桂、馮敏英和妹頭都跟隨在後麵,馮師傅對那些製作旗幟、燈籠的作坊特別認真地觀察。

而妹頭卻不管這些,隻是牽著母親的手,歡歡喜喜的在街道東張西望。

走了好一會,妹頭悄聲對馮敏英說:“媽,你看,路邊樹上有不少白蘭花,我去摘下來上街賣花,可能會賣得幾個錢。”

馮敏英:“這也是個辦法,可你上不了樹啊?”

妹頭:“怎麽不行,矮的我能搞,要是高的,我在一根竹杆頂上安個丫不就行了。”

馮師傅:“會有人買白蘭花嗎?”

馮敏英:“這裏不同鄉下,在這裏有很多姑娘都喜歡在鬢邊插上一朵清香的白蘭花,特別是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幾乎每天都買的,妹頭,去賣花行不行。”

妹頭:“怕什麽?不就上街賣花嘛,總好過整天坐在家裏。”

馮敏英:“行,家裏這麽艱辛,你就當是摘花玩,也可賺幾個錢回來,對不對?”馮敏英望著梁桂道。

梁桂沒有哼聲。

馮敏英:“你怎麽啦?不願妹頭去摘花賣?”

梁桂:“賣花是女孩子的事,我想弄擔鹹酸擔子上街賣。”

馮敏英:“鹹酸擔子?”

梁桂:“是,我在九江曾跟義父學過醃製鹹酸,附近又有上好白醋賣,隻要一天一晚,就可以醃出美味的鹹酸來了。”

馮師傅:“對!附近的山紫村一帶盛產大芥菜、子薑、黃瓜、我再到附近賣些羅卜、蕎頭回來,賣鹹酸也行。”

梁桂:“外公,你還得給我做一個鹹酸擔子才行。”

馮師傅:“那還不容易,找幾根竹子,我半天就給你做出來了。”

梁桂:“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弄材料去。”

妹頭:“好,梁桂哥去賣鹹酸,我明天就去摘白蘭花。”

小廟內,一盞小油燈,把屋子照出一片黃光。

油燈下,擺著一對竹編的鹹酸擔子。

擔子分上下兩層,每層裏麵都有好幾個白色的瓷罐。瓷罐上麵分別用紅紙寫著酸芥菜、酸子薑、酸黃瓜、酸羅卜和酸蕎頭的字樣。

梁桂走近前去,輕輕地撫摸著這擔子:“隻要我們勤勞,我就不信渡不過這個難關。”

妹頭:“能給塊酸子薑嚐嚐嗎?”

梁桂:“你看,這讒嘴的丫頭,現在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妹頭:“給就給,不給就算了,小氣鬼。”

梁桂:“給,那敢不給,來,嚐塊大的。”

一家人都笑了:“哈哈哈哈!”

天邊,淡淡地現出一抹灰白。隱藏在夜色中的當鋪、廟宇和高高矮矮的樓層,也逐漸從晨曦中顯現出來。

早起的菜農急匆匆地趕往菜市。

賣早點的小販也在街邊支起爐灶,滿街飄浮著油炸麵條的香味。

沿途路旁,長著一排排茂盛的白蘭樹,潔白的白蘭花清翠欲滴。

妹頭手挎一隻粗糙竹籃,上麵鋪一塊濕潤的手帕,再擺上幾排清香的白蘭花。

一聲聲清脆的‘白蘭花!、賣白蘭花!’叫賣聲,在古老的街道裏響起。

跟在妹頭後麵的是肩挑鹹酸擔子的梁桂:“好味酸子薑、酸芥菜哩!還有酸黃瓜、酸羅卜、酸蕎頭!”

兩人走了沒多遠,梁桂就對妹頭說:“你先在這兩條街上賣花,我往那邊看看。”

妹頭:“好的,我就在這裏賣花。”

梁桂:“好味酸子薑、酸芥菜哩!還有酸黃瓜、酸羅卜、酸蕎頭!”

梁桂慢慢地走遠了。

妹頭手挽竹籃,沿居仁裏、鬆桂裏這兩條街巷一路叫過去:“白蘭花!賣白蘭花哩!”

在一戶人家門口,幾個姑娘小姐圍著妹頭買花。

還未走完這兩條巷,白蘭花就已被那些愛花的姑娘小姐買得差不多。

兩旁古老的青磚大屋,一間連著一間,中間是長長的青石板路。

妹頭手提花籃,從街口邊叫賣、邊緩緩走近:“白蘭花!賣白蘭花哩!”

在一間門口上方用灰塑有“八仙過海”的豪華府第。

門開處,出來一個娉婷玉立的姑娘。

隻見她鵝蛋臉,高鼻梁,大眼睛,頭梳旗髻,穿一襲翠綠旗袍,外罩高領如意花邊鑲滾對襟短坎肩,腳穿花盆底旗鞋,長袍下擺直掩旗鞋,更顯婷婷玉立、頎長苗條。

她望著緩緩前來的妹頭,不由得用手輕輕地抹著哪烏油油的長發,正要開口叫買花。

街頭的另一麵,隱約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小曲聲。

一個頭戴瓜皮小帽的醉酒漢子,扯開了上衣的領口,晃動著兩隻顫抖的長腿,嘴裏一聲高,一聲低地唱著那不成腔調的粵曲,正一步步地踱將過來:“我今獨抱——琵…琶……”

忽然,那醉眼中覷見了這肖麗的小妹頭,不由得把腳步停住。

瓜皮小帽醉眼一瞪,唱道:“哎呀呀!這是誰家小娘子呀?我……”

那瓜皮小帽漢子曲子不唱了,咧開大嘴****地笑起來,張開兩隻雞爪般的手,就象老鷹捉小雞似地摟向妹頭。

妹頭正斜眼看著這個喝醉酒的家夥,忽然見他這般模樣,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在自小跟隨母親學過功夫,立即雙腿向後一滑,“呼”的一下,閃過一邊。

可自已長了這麽大,還從來未見過如此這般的陣仗,慌得臉色變白。

那瓜皮小帽再度撲過來,將妹頭迫到巷側牆角:“嘻嘻,這次看你往那裏逃。”

妹頭避無可避,忽然間,將手中的花籃向瓜皮小帽迎麵一揚,滿籃的白蘭花飛向那家夥的臉上。

瓜皮小帽吃了一驚。

妹頭一矮身,從那人身側迅速地竄過去。

怎知那人那不是善男信女,雖然喝醉了酒,手腳倒也不慢,將手臂向下一夾,竟夾住了妹頭的腰。

妹頭被瓜皮小帽夾住,嚇得呱呱地驚叫起來。

那人正要用手摸妹頭的臉,忽然見得一聲嬌叱“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皇法嗎,你放不放手!”

那瓜皮小帽扭頭一看;見有個漂亮姑娘正怒目瞪圓喝止自己,這瓜皮小帽卻是個色膽包天的家夥,連人家罵他的話都覺得好聽,這不,哪姑娘口中吐出話來,仿佛似是雛燕聲、黃鶯語,清脆得不得了。

再乜著雙眼一瞧,這美人兒真個是增之一分太長,減之一分太短,無一不韻,那滿頭青絲,尤比別人格外潤澤,還有一雙慧眼,俏麗動人,格外可愛,嗬嗬!今天真是有福了。

瓜皮小帽將手一鬆,把妹頭放開:“嗬嗬!那來的美人?好,這一個更加漂亮。”

瓜皮小帽晃著雙腿走向漂亮姑娘,遠遠地伸出一隻被老熟煙熏得黃黃的手,就要往哪姑娘的身上摸過來。

漂亮姑娘氣得一巴掌摑向瓜皮小帽,‘啪’的一聲,這家夥臉上響起一下清脆的響聲。

可這家夥就如中了邪似的,兩眼放光,混不知痛,一手扯住漂亮姑娘的衣袖,另一隻手就摸上臉來。

漂亮姑娘怒喝:“混蛋!快滾!”

漂亮姑娘雖然高聲呼喝,那瓜皮小帽仿若不聞,呶起滿是酒氣的嘴巴向漂亮姑娘的臉湊過來。

漂亮姑娘掙紮著:“你這混蛋!快滾!”

妹頭象隻老虎似地撲向哪瓜皮小帽,一巴掌將他的帽子打下來,另一隻手扯住他的頭發狠命一拉。

瓜皮小帽冷不防被摔了個跟鬥。

瓜皮小帽從地上爬起來,瞪著被燒酒和欲火燒紅的雙眼,狠狠地向妹頭撲來。

正嘈吵間,梁桂挑著擔子從街頭走過來。

他遠遠就聽見這裏的叫罵聲,又見到這般情景,不由怒從心生,將擔子一放,飛步撲上前來。

梁桂高喝一聲“幹什麽!”

接著腿一伸,手一按,那瓜皮小帽‘撲通’一聲就仰麵朝天跌倒地下,糊裏糊塗吃這一招勾彈腳法。

瓜皮小帽:“誰他媽的打我?”

那漂亮的姑娘高聲喊道:“打他!打這下流的家夥!”

梁桂再來一拳,瓜皮小帽又是撲通一聲跌在地上。

那家夥的酒大慨已經醒了幾分,手忙腿亂地掙紮了幾下,才勉強爬得起來。

瓜皮小帽一手撫著跌痛了的屁股,一邊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起來:“他媽的!你夠膽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劉教頭!我是泰一堂的劉教頭……”

一麵瞪著雙怪眼,裝腔作勢地挽起衣袖,就想過來打人。

街頭又陸續來了好些人。

有兩個穿著勁裝服飾的青年人聽見這裏人聲呼喝。

兩人相對一望,急步過來,見躺在地上的劉教頭。

青年甲:“哎!這不是我們劉教頭?怎麽被人打倒了?”

青年乙:“不會吧,劉教頭一身功夫,怎麽會被人打倒呢?可能是他自己喝多了兩杯,一時酒氣上來,坐在地上罷了。”

青年甲:“那旁邊的那小子又是幹什麽?”

青年乙:“那小子可能在幫劉教頭站起來吧?”

青年甲:“胡說,你不見劉教頭正發怒,說他打了劉教頭嗎?”

青年乙:“他媽的,難道你吃了豹子膽,膽敢在這裏打我們的劉教頭,想找死呀?”

兩人說著,一齊撲過來圍攻梁桂。

青年甲:“你夠膽打劉教頭!”

梁桂一看兩個穿著勁裝的人高吼著衝上前來,知是對方的同夥,也不答話,奮起精神,連敵這三人。

雖是人多勢眾,劉教頭和他的同夥仍然占不了上風。

豪華府第裏又走出來一個丫環模樣的人,她四周看了一看:“大小姐,他們是幹什麽?”

大小姐:“阿彩你來得正好,那家夥剛才欺負這小姑娘,還對我動手動腳的,好在那個小姑娘的哥哥來了,才解了圍,這兩個也是那家夥一路的。”

阿彩:“大膽狂徒!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連我家知府的大小姐都敢調戲?

打鬥的雙方都停下手,認真地望了一望這戶人家。

阿彩:“你們是誰?不要命了?”

那幾個家夥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次闖禍了。

青年甲:“我們是……”

阿彩:“那來的?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在這裏調戲知府大人的大小姐,你們知罪嗎?”

這話象是官府審犯的口氣,幾個家夥聞之一愣。

眾人認真細看了哪個姑娘,隻見她長得婷婷玉立、風度翩翩,一般人家哪有如此打扮的?

“知府的大小姐!哎唷,闖禍了!”

後麵走來的兩個青年人,知道闖了禍,嚇得連忙走過來,先是啪啪幾聲,將劉教頭打得一怔一怔的。

又再合力拖開這糊塗蛋,口中還連連向大小姐陪罪道:“對不起,對不起,他喝醉酒了。”

阿彩:“還不快滾!”

青年甲:“是是,我們滾,我們滾!”臨走,還狠狠地望了梁桂一眼。

阿彩:“大小姐,這幫家夥想欺負你?”

大小姐:“要不是這位小哥過來,這幫家夥可能真要胡來了。”

阿彩:“你是……?”

梁桂:“我叫梁桂,這是我妹子,其實我應該多謝你才對,要不是這位姑娘仗義,我小妹子今天必定要吃虧了。”

大小姐:“不用客氣,要不是你趕來得早,那家夥連我都想欺負,也虧了阿彩這姑娘,以後出來賣花也要多個人才好。”

梁桂:“謝謝你啦,大小姐。”

大小姐:“客氣什麽,有空再帶些白蘭花來啊。”

妹頭:“知道了姐姐。”

梁桂拉著妹頭往擔子走去。

兩人一個挑著鹹酸擔子,一個提著空****的竹籃,慢慢地走了。

阿彩:“咦!這是什麽?”阿彩指著剛才打鬥的場地,看到地上有一件東西。

曾芷瑩順著阿彩的手望去,見地上有一小木雕的東西。

阿彩走過去拾起來:“大小姐你看。”

曾芷瑩接過一看,那是一塊用木頭雕的辟邪獅子,那綁獅子的紅頭繩斷了。

阿彩:“這是什麽?”

曾芷瑩:“是一隻用木雕的小獅子。”

阿彩:“這東西好象是剛才那小夥子掉下的。

曾芷瑩手托這木雕獅子,往街口望去。

殘破的廟內,已經收拾得整整有條,牆上掛著一隻做好的獅子,地上擺著好幾個竹紮的“獅廊”。

馮師傅站在一張桌子旁,專心地用竹篾在紮獅頭。

廟的一側,馮敏英坐在小矮凳上縫補衣服。

梁桂和妹頭興高采烈地走進來。

妹頭:“媽!我們有錢了!”

馮敏英:“看你高興的,餓了吧,快來吃飯吧。”

馮敏英邊說邊從另一邊端來兩碗飯菜。

梁桂:“細媽,今天賣了四十多個銅錢,夠買好幾天的米了。”

馮敏英:“好,都有辦法,你外公今早到上沙街買了些竹篾回來,又想在這裏紮獅頭買了。”

妹頭:“真的?那我們一個賣鹹酸、一個買花,你和媽紮獅頭,我們很快就有一個象樣的家了。”

梁桂:“先別高興,我們明早還得去摘花啊。”

妹頭:“看你說的,好象我不願去似的。”

早晨,妹頭又手挽花籃在叫賣白蘭花:“白蘭花!、賣白蘭花哩!”

她從豐寧鋪的衙旁大街邊走邊叫賣到的德桂裏。

妹頭:“白蘭花!、賣白蘭花哩!”

不遠處,一群人正在路邊圍住梁桂買鹹酸吃。

梁桂生意極好,可他還是邊賣邊要吆喝:“好味酸子薑、酸芥菜哩!還有酸黃瓜、酸羅卜、酸蕎頭!”

妹頭走了過來:“哥!賣得怎樣?”

梁桂用搭膊布擦了一下臉:“你呢?賣得怎樣?”

妹頭將花籃一揚,裏麵隻剩很少一點花了。

妹頭:‘哥,快賣完了,我們走吧。”

梁桂:“好嘞,一齊走吧。”

忽然間,街旁的屋子裏爆出一聲粗豪的叫罵:“就是那個小雜種,昨天打了我幾拳,現在還敢來這裏來賣鹹酸?”

從屋子裏騰騰騰地衝出幾個惡狠狠的大漢,正是昨天在曾府門前打架的那幾個家夥。

上沙街,一間滿是竹子的店鋪。

一位四十來歲,身穿套葛色短衫、有點駝背的漢子,正坐在店裏削竹篾。

馮師傅:“老板,這些竹篾怎麽賣?”

老板:“你買來想做什麽?”

馮師傅:“我想用它來紮獅頭,行不?”

老板:“當然行嘍!我店裏各種規格的竹篾都有,要不你先買幾紮回去試試?”

馮師傅:“好,給我將這幾款捆起來吧。”

幾個惡狠狠的大漢已經先向妹頭撲過來。

妹頭被這幫人一聲斷喝,又見這幾個又高又大的漢子,個個張開一雙手,象老鷹爪小雞似地圍上來,心中也是有些慌亂。

好在妹頭武功不錯,連忙左腳踏前一小步,靈巧地將身一側,閃出這幾人的圍攻。

妹頭轉身就往小巷跑去。

那班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個個身有武功,竟然就這樣輕易地就被這小姑娘走脫,心裏十分惱怒,有兩個拔腳就追。

梁桂一愣,才知來到昨天調戲妹頭那家夥的地頭。也知妹頭為引開這班人的調虎離山計。

梁桂剛將擔子放在地上。

馬上走上兩人扯著梁桂的衣服,照頭照臉打過來。

梁桂雖然讓過一邊,因為還未離開擔子,還是捱了不輕的幾個巴掌。

梁桂在忙亂中,一發力,衝正麵那家夥下巴就是一拳。

那人下巴一疼,心裏即時就呆了,身形一慢,被梁桂從身旁一迫,竟被梁桂推倒在地。

另一個人看著身旁的漢子被打,也是愣在當地,見梁桂發威,連忙取來一條棍子。

梁桂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一彎腰,就想挑起擔子逃走。

“砰嘭”一響,鹹酸擔子竟被棍子打中。

兩個竹編擔子跌在地上。一時間滿地盡是黃色、白色、紅色的酸子薑、酸芥菜、酸黃瓜、酸羅卜和酸蕎頭。

梁桂肩膀上隻剩下一根扁擔。

梁桂火了,雙手將扁擔輪圓,直往那漢子搶去。

兩人一交手,又有幾根棍子加了進來。

瞬時間,棍棒交加,亂作一團。

“哎喲!”一聲,那漢子腳脛中了一扁擔,整個人疼得倒在地上。

“嘭!”的一聲,又一個被擔子打中後背,整個人直往前仆。

梁桂打開了一個缺口,也不敢戀戰,舞著扁擔邊走邊退。

那幾個人急忙直追,可再也追不上了。

被打的那兩人想不到這小子竟敢還手,還打得自己疼痛難當,不禁氣得大罵:“狗雜種!你別跑!”

又見到妹頭掉下的竹籃和那鹹酸擔子。

那幾個人上前,幾棍子就把地上的竹籃和鹹酸擔子打個稀巴爛。

廟前的天井,飄下紛紛揚揚的細雨。

馮敏英在廟內煮飯,邊煮飯邊望著天空。

馮師傅戴著一頂滴著雨水的草帽,扛著幾紮竹篾從廟外進來,已是渾身濕透。

馮敏英站起來,邊幫馮師傅放下肩上的竹篾,邊數落父親:“明知下雨了,也不找個地方避一下。”

馮師傅:“從上沙街到這裏,沿途都是稻田,那有地方避雨,沒事的,擦拭幹了就沒事了,啊哧!”

馮敏英:“你看看,感冒了,還說沒事。”

塔坡廟內,馮師傅半躺在簡陋的**。

梁桂和妹頭衣衫破爛地走進來。

梁桂:“以後不要再去摘白蘭了。”

妹頭:“不摘白蘭花叫我做什麽?”

梁桂:“我們找另外的事做,反正有的是力氣,你怕餓得死我們嗎?”

妹頭:“哥,你沒有那副擔子,以後還醃鹹酸嗎?”

梁桂:“不醃製鹹酸,我們吃什麽?”

馮師傅:“妹頭!梁桂,回來啦。”

梁桂:“哎!外公怎麽啦?”

妹頭:“媽,外公怎麽啦?”

馮敏英:“你外公剛才到上沙街買竹篾,路上淋了雨,飯都不想吃,一躺下床就起不來了。

妹頭:“是病了嗎?”

馮敏英:“倒不是什麽病,剛才我給把了一下脈搏,就是跳得很快,還有些發燒,肯定是感冒了。”

妹頭:“外公,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馮師傅:“昨天下午,衣裳被雨淋濕了,背上覺得有點涼凍,我就知道不好了,現在覺得有些時冷時熱,頭重腳輕的,”

梁桂:“那怎麽辦好,用不用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馮師傅:“不要緊的,隻是小病,你們不要花這個錢了,哎!梁桂,你的鹹酸擔子呢?”

妹頭:“被人打爛了。”

馮敏英:“怎麽會這樣?”

妹頭:“那班混蛋過來搗蛋,阿桂哥過來幫手,擔子被打爛了。”

馮師傅:“在佛山弄碗飯吃確實不是那麽容易,爛了就爛了,我再給你編一個。

梁桂:“謝謝外公。”

妹頭:“我去幫你收錢。”

梁桂:“也行啊,跟在我身邊,包你安全。”

筷子路集市上。

梁桂還是挑著一副鹹酸擔子,邊叫邊走地來到街頭:“好味酸子薑、酸芥菜哩!還有酸黃瓜、酸羅卜、酸蕎頭!”

妹頭跟在後麵,四處觀望,十分悠閑。

街市上圍著一群人,裏麵傳來一陣北派鑼鼓響。

梁桂:“唔!怎麽會有這種鑼鼓響?”

梁桂從人群稀少的地方看去,隻見幾個半大的小夥子在舞兩頭北獅。

妹頭:“哥,怎麽他們舞這種獅子?”

梁桂:“他們舞的是北獅。”

妹頭:“北獅?北方的獅子?”

梁桂:“對,我們舞的南獅,這種就叫北獅。”

妹頭:“啊,倒要看看。”

梁桂:“也行,我們邊看邊賣鹹酸。”

隻見一個手執彩球的小夥子,年約十八九歲,雙目精晶,麵色紅潤,穿一身勁裝,顯得神彩奕奕。

他一時弓步,一時碎步,一時跳躍,邊舞邊用彩球引誘那兩隻獅子。

那兩頭吡牙咧嘴、全身披毛的北獅,隨著那京鼓、京鑼、京鑔的節奏。看著小夥子的彩球,翻滾、跳躍、搔癢、抓耳、跌撲。

泰一堂內。

劉教頭躺在一張竹躺椅上,閉著雙眼,口含煙管,正在吞雲吐霧。

有個小地痞急匆匆地從門外搶進來:“劉教頭!劉教頭。”

過了好一會,劉教頭開言:“咋咋呼呼的,幹什麽?”

小地痞:“有幾個不懂規矩的家夥踩到我們地頭來了!”

劉教頭:“什麽來路?”

小地痞:“好象是北佬。”

劉教頭一聽,立即從竹躺椅上坐起來,雙眼睜圓地望著小地痞:“好!太好了,好幾天沒發市了,正想弄點什麽玩玩,是什麽料?”

小地痞:“幾個不知是湖南還是湖北的外江佬,現在筷子路開盤賣武。”

劉教頭:“什麽斤兩?”

小地痞:“除了舞兩頭破獅子,還不是刀槍劍棍之類的東西?”

全場的觀眾,被這兩頭獅子的憨態,逗得大笑不已。

妹頭:“哥,這北獅也挺有意思啊。”

梁桂:“那當然,沒點功架,絕對舞不了這北獅。

妹頭:“唔,有道理。”

隨著一聲鑼響,兩頭北獅停下來。

舞獅的小夥子掀起獅頭,躬身向眾人行禮。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矮個小夥,拿一麵銅鑼“咣咣咣”地在人群中叫:“各位叔伯嬸母,本人郭偉儒,跟隨幾位兄弟出來賣藝,還仗眾鄉親大力幫襯。”

執彩球小夥:“矮仔郭,別貧嘴了,快說正題吧。”

矮仔郭:“對對,俗話說,家有千金積玉樓,不如學藝在心頭,日間不怕人來借,夜晚不俱賊來偷;風吹雨打無傷損,兩手握拳踏九洲;我們幾位兄弟到此賣藝。萬望列位叔伯大哥多多包涵,多謝!多謝!”

說完,那執彩球的小夥子走了出來,雙手對眾人行了個抱拳禮。

劉教頭仍是半躺在椅子上:“舞獅子,北方佬也懂舞獅子?”

小地痞:“他們舞的是北獅,不是我們這種。”

劉教頭:“啊,是這樣,哎,還有,他們的功夫到什麽程度?”

小地痞:“賣武仔,二十歲左右,有什麽功夫?就算有,也高不到那裏!”

劉教頭:“好!送上門來的綿羊,正是我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小地痞:“我就知道劉教頭最喜歡這類的人了,動身吧,劉教頭!”

劉教頭:“急什麽,知道他們後麵有沒有人撐腰?”

小地痞:“沒有,一班糊裏糊塗的家夥,那有人給他們撐腰?”

筷子路藥材集市。

隻見他雙腳一並,兩掌貼肋往上一提,一震腿,“劈嚦啪啦”地打了一套通臂拳。

高個小夥打完拳,立腳向眾人行了個抱拳禮。

場上立時響起一陣掌聲。

又一個矮胖小夥上場,玩的是一套單刀,一時間,場上一片刀光。

妹頭:“單刀看走,雙刀看手,這左掃刀、右掃刀、翻轉掄掛、有點味道。”

梁桂:“行,這上截下截、崩、點、挑、紮,沒七八年的功夫,是練不出來的。”

場上觀眾見此,哇哇地鼓起掌來,喝采不已,

接著,有人往地上的銅鑼拋了十幾個銅錢出來,有的拋在銅鑼上,將銅鑼擊得當當作響,也有些丟在地上,惹得旁人哄笑起來。

執彩球小夥從場邊走出來,向眾人連連拱手作輯:“剛才幾位兄弟都表演了,小子不才,也得出來獻獻醜,要是玩得不好,請多多見諒,要是還能入目,請各位樂助幾個銅錢,現在我給大家演練的是一套“羅漢十八打”,獻醜了。”

執彩球小夥說完,雙腳一並,兩手下垂,忽然“啪”的一下,全身一震,先來了個羅漢拜觀音。

觀眾甲:“羅漢十八打?你不是也練拳嗎,你懂不懂這套拳?”

觀眾乙:“我也不太懂,不過看來這路拳像是羅漢登山……”

觀眾甲:“羅漢登山?”

觀眾乙:“對!是羅漢登山。你看這拳法一路連環,似足一個羅漢的形神。”

觀眾甲:“怎麽理解?”

觀眾乙:“這套拳的第一路是模仿脾氣暴烈、性格急躁的羅漢,其套路剛猛急躁,上下、左右變化多端。”

觀眾甲:“噢!看上卻倒有些象。”

妹頭:“哥,你看這功夫怎樣?“

梁桂:“這套‘羅漢十八打’的確實用,和外公所教的‘洪拳佛掌’各有千秋。”

妹頭:“真這麽利害?”

梁桂:“功夫是各有千秋,但功底就各不相同嘍。”

妹頭:“功底?他的功底跟你比如何?”

梁桂:“別說話,先看看。”

這時,矮仔郭平端一麵反轉了的銅鑼,陪著笑臉出來:“各位叔伯兄弟,功夫大家也看了,不是吹牛,這手‘羅漢十八打’沒個十年八年功夫,是練不出來的,還望各位賞光,打賞幾個銅錢。”

各人紛紛掏出銅錢,向銅鑼拋去,場上響起一片叮當之聲。

矮仔郭看到梁桂:“鹹酸仔,剛才的功夫打得怎樣?賞兩錢!”

梁桂:“好!打得好,來。”

梁桂也拋了兩個銅錢出去。

銅錢當的一響,正中銅鑼中間。

場外忽然響起一聲呼喝:“誰他媽的不知天高地厚?夠膽在這裏賣武?”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一群氣勢洶洶的打手衝進場內。

觀眾連忙讓開兩邊。

小地痞:“誰是這裏管事的?”

矮仔郭:“你是不是也打賞幾個銅錢?”

小地痞:“放你媽的狗屁!我不找你要錢,你還想問我要錢?”

執彩球小夥:“請問這位仁兄,貴堂口該怎麽稱呼?”

小地痞:“嗬,拋我浪頭,問我堂口,老子是泰一堂的!”

執彩球小夥:“大哥,小弟出來混口飯吃,給個方便嘛。”

小地痞:“我們沒飯吃,誰又給方便我們呀?”

執彩球小夥:“兄弟,我們上碼頭時,已經拜會過大魁堂,說在這裏賣藝賣藥是沒問題的。”

小地痞:“放屁!大魁堂是大魁堂,我是我,今天沒有拜見我,休想開檔!”

執彩球小夥:“大哥,我們隻是小本生意,……”

小地痞:“我不管你是大生意還是小生意,沒向我交坨地費就乖乖地走人。”

矮仔郭:“你他媽的是誰呀?從那個褲襠裏鑽出來的東西,也想向我們收坨地費?”

小地痞:“哎呀!出來行走江湖,還夠膽罵我,你作死呀?”

執彩球小夥:“大哥,別別,我這兄弟口沒遮攔,千萬別發火。”

小地痞:“不行!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夠膽罵我的人,今天非得讓他滾蛋不可。”

執彩球小夥:“大哥,剛才他無心得罪了你,我給你陪罪,請別放在心上。”

小地痞:“不行!這狗雜種活得不耐煩了,我非得讓他見識見識我們泰一堂的利害不可。”

眾地痞:“打死他!打死他!”

矮仔郭:“我怕你個球!”

眾地痞:“打他!”

在塔坡廟內,一張小矮桌子,地下是幾捆竹篾。

馮師傅在廟裏擺開架勢紮獅頭。

桌子上已經擺著一隻剛剛紮好的獅廓。

這幫人見矮仔郭如此張狂,七八個拳頭就往矮仔郭身上打去。

矮仔郭也不示弱,邊抵擋,邊還擊。

觀眾:“不要打!不要打!”

觀眾:“快來,有人在打架哩!”

觀眾:“打死人嘍!”

人群看見這裏動起手來,有人高聲大叫,有的嚇得趕緊走開了。

梁桂看不過眼,從人群中走出來:“兄弟,何必呢,大家出來都是混頓飯吃,他們一身土一身汗的,不就是為了有碗飯吃麽?你還要收他們的坨地費,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吧!”

小地痞:“你是誰?那個窟隆裏鑽出來的東西?老子在這裏收坨地費,你出來說三道四?找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