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第九章:火海逃生

城門頭外。

一群群驚惶失措的人從獅隊旁邊跑過。

王寒燼:“看樣子這大火不是故意放的,你們快離開這地方吧。”

梁桂:“對,大家快離開這裏!”

矮仔郭:“快走吧,大火燒過來了。”

梁桂:“快走!”

獅隊抬著鑼鼓、扛著獅頭等家什急忙跟隨眾人往外跑。

忽然後麵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哎呀!快來救我呀!”

梁桂聞聲往後一看,大火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晃悠。

細看下,那不是曾芷瑩嗎?

曾芷瑩抱著腦袋高叫:“快來救我呀!”

梁桂望了一眼大火,大火在風中迥旋,正往這裏燒來。

梁桂將獅頭交給丁振邦:“你們快走!我朋友在後麵!”

妹頭:“哥,危險!”

梁桂:“你們快走!振邦!你帶妹頭快走!”

在同知府正堂內。曾閬巳經換上公服,隻見他身穿對襟鵪鶉補子外褂,頭戴七品素金尖頂涼帽,頂珠下插一支料器無眼藍翎。

陳七站在一旁,還有兩個長隨伴隨著他們身邊。

徐氏也坐在一旁,正焦急地對曾閬道:“芷瑩有消息嗎?火勢控製住沒有?”

陳七回道:“大火已無法控製,火燒連營,把彩陽大街、正人裏、大元巷、馬巷二百多間商鋪全部燒光,災民無數,現在正遇上天寒地凍,災民無家可歸。”

徐氏:“我不管,我要芷瑩,老爺,快派人去找回芷瑩!”

曾閬:“已經派人去找了,你別打擾我!陳師爺,你馬上安排災民到附近廟宇過夜,再由糧倉撥出三千斤大米,到大基尾設置粥廠,想法平息民情,我明天要去看看。”

陳七:“是!大人。”

曾閬:“還有,你要將粥廠分開兩處設立,一處是供給壯年人的,一日一餐,不使飽肚,僅維持不死即可。”

陳七:“是,那麽還有一處該怎麽處理?”

曾閬:“一處專供老弱病殘,一日兩餐,量也僅果腹即可,明白嗎?”

陳七:“小人明白。”

曾閬:“好,你先去辦事吧。”

陳七:“是。”

曾閬又對身邊的長隨吩咐:“你叫馬管帶過來,我有事吩咐。”

忽然,一個兵勇急衝衝地走進來“大人,不好了。”

曾閬:“慌什麽?有事慢慢說。”

兵勇甲:“大人,彩陽堂鋪所有的外國人住所也都全部燒光了!”

曾閬驚得整個人跳起來:“什麽!連外國駐佛山的商務機構也燒了?”

兵勇甲:“是呀,大人。”

曾閬有點慌了,知道這次火災非同小可,搓著手在大堂內轉來轉去。

又一個兵勇急匆匆地進來報告:“大人,馬管帶四處撒散人馬,把彩陽堂附近都找遍了,小姐仍然尋找不到。”

曾閬氣得瞪圓雙眼:“全他娘的都是些沒用的家夥!”

停了一會,又喘著氣道:“找不回小姐,看我不打爛你們的屁股!”

徐氏急得團團轉:“她能跑到那裏呢?”

曾閬:“不會有人在混亂中將她拐了去吧?”

徐氏:“大人,你別嚇我,你怎麽想到這去了?”

曾閬:“最近三山、林嶽一帶來了幫土匪,這班人身手敏捷,我就怕他們混水摸魚。”

徐氏:“如果這樣,那就更要命了。”

曾閬:“先別慌,馬管帶仍在火場尋找,應該不會有事吧。”

徐氏:“要是芷瑩被困在火場中出不來,那可怎麽辦哪?”徐氏已經急得哭出來了。

曾閬搓著雙手,在衙門內轉來轉去:“這火真要命呀?”

彩陽堂大街。

梁桂衝上前去,眼看就要跑到曾芷瑩身邊,忽然有個竹棚被火燒毀,帶著烈焰哇啦啦地倒將下來。

曾芷瑩嚇得腿軟,才跑了幾步,已被濃煙薰倒。

梁桂衝到她的身旁,一手抱起昏厥的曾芷瑩。

又一條燒著的竹杆倒在身邊。

梁桂抱著曾芷瑩在煙火中左衝右突。

忽然身旁衝來一個人。

梁桂一看,那人卻是王寒燼。

梁桂驚叫:“你怎麽還在這裏?”

王寒燼:“別說了,快!將她放這裏。”

王寒燼邊說邊蹲下來,示意梁桂將曾芷瑩放上他的背上。

梁桂:“不!我來!”梁桂反手將曾芷瑩往自己背上拉去。

王寒燼一見,馬上將曾芷瑩扶到梁桂的背上。

由王寒燼帶路,三人終於衝出火場。

在城門頭路邊,王寒燼坐在地上。

曾芷瑩躺在地上,仍然沒醒過來。

梁桂蹲在她跟前,輕輕地搖晃著她:“喂!你醒醒!”

曾芷瑩的眼皮動了動。

王寒燼:“好了,醒過來了!小兄弟,謝謝你的幫助,我現在有些事要先走,這位小姐看樣子沒有受傷,她醒來後,麻煩你送她回去吧。”

梁桂:“我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

王寒燼:“我叫王寒燼,以後我會找你的。”

王寒燼說完,急急忙忙地就離開了。

梁桂:“王寒燼?好象細媽說過這個名字!”

曾芷瑩在緩緩醒來,抬手在擦拭眼睛。

梁桂一看,四周的火光還在閃耀,此地不可久留,隻得輕輕地搖晃她:“喂!你……你快醒來!……你快醒來!”

忽然,從曾芷瑩的脖子前,滑出一條小銅鏈,上麵連著一隻木雕的辟邪獅子。

梁桂愣往了,這不是自己丟失的那隻辟邪獅子嗎?

梁桂看了一下四周,夜色己深,不知何時己起了風,吹得野外的樹哇哇亂響。

梁桂:“喂!你……你,你醒了!”

曾芷瑩張開眼睛:“這是那裏?”

梁桂:“這裏是城門外,你沒事了吧?”

曾芷瑩:“是你救了我的?”

梁桂:“我……。”

曾芷瑩:“哎呀,嚇死我了,還沒見過這樣大的火啊。”

梁桂:“我送你回去吧,別在這裏受了風寒。”

曾芷瑩掙紮著要起來。

才一站起來,雙腳一軟,又倒在地上。

梁桂卻不敢再扶她,站在旁邊顯得非常尷尬。

曾芷瑩仰起臉孔:“你拉我起來呀。”

梁桂還是不太敢。

曾芷瑩:“你背著我跑都敢,拉我一把倒不敢了?”

梁桂一下子連臉頰都紅了,隻好把著曾芷瑩的手膀,輕輕地將她扶起來。

街上已沒有行人。

梁桂扶著曾芷瑩在街上慢慢地走。

曾芷瑩:“你叫什麽名字?”

梁桂:“我叫梁桂。”

曾芷瑩:“你以前是賣鹹酸的?”

梁桂:“是,現在不再賣了。”

曾芷瑩:“那個賣花的小姑娘是你妹妹嗎?”

梁桂:“是。”

曾芷瑩:“你的鹹酸很好吃,你舞的獅子也好看。”

梁桂:“小姐看到過我舞獅子?”

曾芷瑩:“不光看到,還非常讚賞。”

梁桂:“小姐真會說話。”

曾芷瑩:“你別叫我小姐,我叫曾芷瑩。”

梁桂:“我不敢。”

曾芷瑩:“怎麽不敢?一個男子漢,一個將獅子舞得威風凜凜的男子漢,連叫一姑娘名字都不敢叫?”

梁桂:“我……”

曾芷瑩:“真封建。”

梁桂:“什麽叫封建?”

曾芷瑩:“封建這東西……”

曾芷瑩站著不走了。

梁桂抬頭一看,兩人已經來到一座高大的房子門前。

門額上麵寫著“佛山同知署”的字樣。

梁桂:“這是你的家?”

曾芷瑩:“是我父親辦事的地方。”

梁桂:“你父親?”

曾芷瑩:“就是現在的佛山同知署同知曾大人。”

梁桂:“啊!”

不遠處,一群人正匆匆而來。

梁桂認真看了一眼,那是一班清兵。

梁桂:“來的那班人可能是你父親的部屬,由他們護送你進去吧。”

曾芷瑩:“你不進去坐坐?”

梁桂:“不了,謝謝。”

梁桂朝曾芷瑩拱了拱手,往街的另一邊走了。

同知府內堂裏,掛著一幅狂草書法,上書;“清慎勤”三字,旁邊又有一幅書法,上書;“櫛風沐雨,不以為勞;帶月披星,勿以為苦。”

徐氏用手帕捂著嘴巴在哭泣。

阿彩端來一杯茶,輕輕地放在徐氏麵前的桌子上,然後又走出門口。

曾閬背著手在廳內走來走去。

曾閬對徐氏說:“不行,我現在馬上到彩陽堂去一趟。”

徐氏:“哎唷!芷瑩啊,你到底在那裏啊,可千萬別出事啊!”

忽然,阿彩從門口興匆匆地進來:“大小姐回來了。”

徐氏:“呀!大小姐回來了?”

阿彩:“是,是馬大人帶著大小姐回來的。”

徐氏一聽,在坐椅上蹦起來,急匆匆地快步走出來。

在門口,馬致忠正領著曾芷瑩進來:“大人,卑職己經將大小姐找到了。”

曾閬:“好好,馬管帶辛苦了。”

徐氏卻管不了那麽多,先走上前細細地打量了女兒一遍。隻見女兒安然無恙,隻是腿上有些拐,頭發有些亂,也都管不了那麽多,隻要見到女兒,已經是千多謝萬多謝了。

母女倆喜得抱在一起。

曾閬:“好,馬管帶,你今晚繼續加強巡邏,嚴防宵小乘機作亂。”

馬致忠:“是,卑職明白。”

曾閬:“我已經叫陳師爺找人在大基尾搭建草棚,設置粥廠,你明天一早,就點派民壯警戒粥廠,維持秩序,要讓饑民站立排隊,按順序進入粥廠。”

馬致忠:“是,卑職明白。”

曾閬:“還有,你明天不能馬上施粥,要讓他們等候,至下午才開始施粥,時刻準備兵力彈壓鬧事者。”

馬致忠:“為什麽不能馬上施粥?”

曾閬:“問這麽多幹嘛?你照我的話去幹不就行了!”

馬致忠:“是,是卑職多嘴了。”

曾閬:“別說了,快去。”

馬致忠:“是”

馬致忠說完,快步退出。

徐氏:“老爺,芷瑩沒事了。”

曾閬嚴厲地對女兒道:“你聽著,以後不準再去那些地方去,知道嗎?”

蓮花路鄭家錢莊。

鄭湛與任龍章還是坐在八仙桌兩旁。

任龍章手端一碗香茶,另一隻手沾起杯蓋,用嘴輕輕地吹著杯裏飄浮的茶葉:“聽說這次兩廣總督張鳴岐張大人有些麻煩。”

鄭湛:“當然麻煩嘍,聽說是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領事們,要找張大人算賬,都說他們國家駐佛山的商務機構在大火中損失慘重,要他賠款,又指責他管理不力,搞得張督象隻熱鍋中的螞蟻。”

任龍章:“那也難怪,二十二家駐佛山的商務機構在一場大火中全被燒掉,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鄭湛:“聽說張督被洋人吵了一通以後,把知府大人召到廣州,當麵訓斥了一頓。”

任龍章:“知府大人首當其衝,張督當然要訓叱他了。”

鄭湛:“昨天還發了道公文下來,規定了以後無論搞什麽活動,都須經得官府同意。”

任龍章:“這事對我們以後的活動,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鄭湛:“現在我也說不上來。”

任龍章:“這次失火,老哥損失不大吧?”

鄭湛:“損失是小事,我看是有人在搞鬼,要不怎麽會著火?”

任龍章:“現在首要問題是先找出失火的原因,要不官府追查下來,你老哥可首當其衝啊!”

鄭湛:“我也是這樣想。”

任龍章:“那趕緊派人到火災現場看看,能否找出珠絲馬跡。”

鄭湛:“不錯,還是老弟聰明。來人呀!”

仆人:“老爺!”

鄭湛:“你帶幾個人,跟我走一趟。”

仆人:“是老爺。”

同知署內。

曾閬一手搭在桌子上,將拳頭握得緊緊的,臉上象是堆了一層霜,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陳師爺呢?有人見到他沒有?”

長隨:“今天還沒見到過陳師爺。”

曾閬:“把他叫來,出了這麽大的事,還不過來做事,幹什麽吃的?”

長隨:“是,大人,我這就去找他。”

曾閬將眼光轉向一邊,隨手揮了揮,順手拿過一疊紙,然後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了起來。

陳七象條狗似地一路小跑進來:“大人,有事找我?”

曾閬:“都什麽時候了,還他媽的整天和那幫吃飽了沒事幹的人打麻將。”

陳七:“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曾閬:“明知發生了火災,也不出去轉轉,你是不是想回老家抱孩子?”

陳七師爺:“大人息怒,是不是總督大人對這次火災有什麽意見?”

曾閬:“要不是張督看在我多年勤奮的份上,就這次的火災,足可以辦我個失察之罪,這輩子就算完了。”

陳七:“大人治理有方,上峰那會隨便就治罪,不會的,不會的。”

曾閬:“你聽著,以後我不想再看到哪些什麽‘出秋色’之類的活動了。”

陳七師爺:“大人,這‘出秋色’乃是民間習俗,可不能說禁就禁。”

曾閬:“放屁,現在已經是宣統元年,廣三鐵路都開通了幾年了,還有那麽多的“民間習俗”?

陳七:“是是是,我馬上起草一份禁止‘出秋色’的告示,立即在全城張貼。”

曾閬:“我有叫你起草告示嗎?現在不是一張告示就能壓得住人的,先要摸清底細,對症下藥,找出根源。”

陳七:“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

曾閬:“你有什麽打算?”

陳七眼珠轉了幾下,把嘴巴張了兩張,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曾閬:“吃幹飯的家夥!什麽叫排憂解難,全是沒用的胡塗蛋。”

陳七:“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曾閬:“這次發生火災肯定事出有因,你去給我查查,特別是那個彩陽堂鋪,看到底是什麽回事。”

陳七:“是,大人。”

塔坡廟內,梁桂一家人正圍坐一起。

馮師傅披著一件夾衣,靜靜地聽著一對孫兒孫女在講話。

妹頭繪聲繪色地說起那場火:“那火呀,被風一吹,呼呼的就旋上來,也不知那天晚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風。”

梁桂:“可不是嗎,那火不知怎的,順著竹棚‘呼’的一下子就燃起來。”

妹頭:“那位姑娘要不是你把她拉出來,說不定就被燒死了。”

馮師傅聽得妹頭這樣說,不由得拿眼望著梁桂:“好呀,在危難中,能救人,懂事了。”

梁桂望著馮師傅和馮敏英:“我現在有點擔心,如果因為這場大火,正月初九鴻勝館舉辦的獅藝邀請賽可能會推遲了。”

馮師傅:“比不比賽無所謂,倒是趁此機會多練練腰、馬、橋手,遲早有機會給你的。”

梁桂:“如果這次有機會比賽,我是有信心奪冠的。”

馮師傅:“先別想什麽冠軍,做任何事,都用平常心就行,對不對?”

梁桂:“你放心,這樣的話,我也隻是在家裏說說,在外麵我是不會說的。”

馮敏英:“阿桂果然懂事多了。”

英聚茶樓上,鄭湛和陳七麵對麵地坐在茶桌兩旁。

陳七:“鄭莊主,有人對我說,那大火是在你鄭氏宗祠的廚房內燒起的,你有什麽話說?”

鄭湛沒說話,隻是將一包東西遞給陳七師爺:“陳師爺,這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陳師爺笑納。”

陳七用手在這包外摸索了一會:“鄭莊主,這事不好辦啊!火燒彩陽堂二百間店鋪,這是殺頭的罪啊。”

鄭湛:“我也去查了一下,卻在火災現場發現了綠營管帶馬致忠馬大人隨身攜帶的兩個鐵蛋。”

陳七:“胡說,你想將引起大火的責任推到馬大人的身上?”

鄭湛:“話不是這樣說,隻是聽那天的廚師說,馬大人進入過廚房,還在那裏逗留了不少時間。”

陳七:“馬大人會是放火的人嗎?”

鄭湛:“小人不敢這樣說,但馬大人既然進過廚房,而他又不是廚房的人,這事叫我怎麽說才好?”

陳七:“這個……”

鄭湛:“陳師爺,有些事是不必太認真的,當前風高物燥,失火也是常有的事,而關鍵的卻是你們有些事情處理不當啊!”

陳師爺一聽,勃然大怒,將手往桌上一拍:“你大膽!”

鄭湛:“早在兩年前,大魁堂就向知府衙門稟報過,說是彩陽堂一帶由於木屋密布,有礙觀瞻,希望由官府出頭,將所住居民遷出,稟報遞了上去這麽長時間,一直沒有下文,也沒有拆除木屋,現在發生這樣的事,你說是誰的責任?”

陳七:“這事┅┅”

鄭湛:“陳師爺,不是我不想提醒你啊,當年就是你親手接收那份稟報的啊。”

陳七:“什麽木屋密布、有礙觀瞻,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鄭湛:“你知道什麽?”

陳七:“你是想將鄭家祠堂一帶的房屋全部清除,好讓你鄭家獨占那塊風水寶地。”

鄭湛:“陳師爺,說話也得有真憑實據才行啊。”

陳七:“這大火就是真憑實據,我說是你鄭家有意放火,先燒毀房屋,後圈占土地。”

鄭湛:“陳師爺,我鄭家連祠堂都燒了,祖宗的靈牌都燒完了,我還要那塊地幹什麽?”

陳七:“你這是……。”

鄭湛:“陳師爺,我們是好朋友,剛才那些叫氣話,大家都一把年紀了,何必說這些孩子氣的話呢?”

陳七:“你不逼我,我會這樣說嗎?”

鄭湛:“好了好了,來,喝茶,喝茶!”

鄭湛又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往陳七麵前一推:“不管怎麽說,陳師爺還是得幫幫忙才行。”

陳七斜睨那銀票一眼:“你這樣的話早說了,我會不幫忙嗎?”

鄭湛:“以後還得仰仗陳師爺多多關照,這點小意思就不要提了。”

同知衙門內,正中的八仙桌上擺著兩個燒過的鐵蛋。

桌子旁坐著佛山同知曾閬,陳七師爺坐在曾閬下手,兩個辦差模樣的人恭敬地坐在下麵的椅子上。

曾閬瞪著雙眼,望陳七問道:“情況就是這樣?”

陳七:“是的,大人,我看這大火和革命黨沒有關係。”

曾閬:“和革命黨沒關係,難道和馬大人有關係?”

陳七:“和馬大人當然沒關係。”

曾閬:“你總得找出個原因才行啊。”

陳七:“我看這事不必忙在一時,省府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能拖就拖一拖吧。”

曾閬:“唔,也隻好如此了,這樣吧,你起草一份向張督請示的搪報,就說這鄉間陋俗,我們早已經明令禁止,今次因民眾自發舉行出秋色,由於燭火不慎,引起火險,已由綠營管帶馬致忠帶領兵勇撲滅,現向省府申報給予馬致忠嘉勉。”

陳七:“還要嘉勉馬大人?”

曾閬:“你照做就是了,問什麽?”

陳七:“是,大人。”

曾閬:“以後別再弄出這類事情來,如有違犯,定必嚴加懲處。”

陳七:“是,大人。”

小閣樓裏,坐著錢維芳和王寒燼。

錢維芳:“哎呀,今天見到你,我才放下心中的這塊石頭啊。”

王寒燼:“在佛山,我熟門熟路的,能有什麽事?”

錢維芳:“要不是你引開那班官兵,我們那會這麽容易脫身呀。”

王寒燼:“佛山橫街窄巷特別多,那班官兵怎能追得到我?”

錢維芳:“但是那天晚上,馬致忠突然過來搜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王寒燼:“這不奇怪,其實曾閬早就注意我們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他才沒有動手,那天蘇紹流從順德過來,估計是被馬致忠的人發覺了,他們就想來個一網打盡。”

錢維芳:“那曾閬為何要去看粵劇?”

王寒燼:“聲東擊西。”

錢維芳:“還好,沒給他得逞。”

王寒燼:“其他同誌應該沒事吧?”

錢維芳:“沒事,他們都平安無事,蘇紹流先生也安全回到順德了。”

王寒燼:“這就好,以後加強對曾閬的注意。”

錢維芳:“是”

王寒燼:“有件事,我想打聽一下。”

塔坡廟內一角,擺著一堆大大小小的禮物。

梁桂一家人正團團的圍坐在桌前。

桌上擺著五、六碗熱氣騰騰的菜。

馮師傅走在主位,梁桂和馮敏英站在一旁。

妹頭手端一碟蒸魚,笑盈盈的從房子後麵走出來。

曾芷瑩早已站在桌子客位,臉上也是滿臉笑容:“大爺、大嬸,請過來坐呀。”

馮敏英:“阿桂不知修了什麽福,能遇上姑娘這樣天仙一樣的人。”

妹頭:“曾姐早就是我的好朋友,我比阿桂哥認識曾姐還早呢。”

馮敏英:“曾姑娘是貴人,我們小戶人家能得到曾姑娘這樣的人進來坐坐,就是福氣。”

曾芷瑩:“大嬸別客氣,請先坐下來,聽我慢慢地說。”

小閣樓裏。

錢維芳:“什麽事?”

王寒燼:“那天我離開教堂以後,幾個清兵一直追我,剛好有隊獅子經過,我閃進獅隊,躲開了清兵的追捕,但獅隊那個領頭的小夥子好象是姓梁的,你給我打聽一下。”

錢維芳:“姓梁的?有什麽不對嗎?”

王寒燼:“不,沒有什麽不對,隻是我有個好朋友,也是姓梁的,為保護我,不幸犧牲了。”

錢維芳:“你是懷疑這位姓梁的小夥子,是你朋友的後人吧?”

王寒燼:“是,我朋友當年在鶴山出事,後來聽說他的家人已經離開了鶴山。”

錢維芳:“就算他姓梁,也不一定是你朋友的後人吧?”

王寒燼:“我朋友也喜歡舞獅子。”

錢維芳:“那我給你打聽一下。”

王寒燼:“好,拜托了。”

馮敏英和馮師傅麵麵雙覷。

曾芷瑩:“大嬸不用奇怪,我今天是為了感謝阿桂哥在大火中救了我,特地過來表示感謝的。”

馮敏英:“姑娘是同知大人的千金,尚能如此客氣,真是難得。”

曾芷瑩:“要是我在火場中跑不出來,就算我想客氣都客氣不了,還是我要先表示感激才是。”

馮敏英:“看姑娘多會說話,你吃菜呀。”

曾芷瑩向各人的杯子裏倒了酒,然後站起身來,雙手端杯。

曾芷瑩:“來,我先向老人家敬上一杯。”

馮師傅:“好!姑娘年紀不大,做事卻十分豪爽,這杯酒我喝,姑娘請用酒!”

兩人將杯對了一下,一齊喝幹。

曾芷瑩又將各人的酒杯倒滿酒。

來到馮敏英麵前,曾芷瑩非常恭敬地向馮敏英敬酒:“大嬸,小女子不懂喝酒,感謝你養了這麽好的一個兒子。”

馮敏英:“我是他的後母,他的品性既是天生,也得益於各人的教導。”

曾芷瑩:“哇!大嬸這麽會說話,真讓我佩服,來!我敬大嬸一杯!”

錢維芳帶著王寒燼來到廟塔坡外。

錢維芳:“他家就安在裏麵。”

王寒燼:“好,你回去吧。”

錢維芳:“注意安全。”

趁著曾芷瑩和妹頭說話當中,馮敏英扯了一下馮師傅的衫角:“怎麽樣?”

馮師傅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妹頭:“哥,你得向人家芷瑩姐敬酒才是呀。”

曾芷瑩:“是我向阿桂哥敬酒才是。”

馮師傅:“不,姑娘別這樣客氣,你叫他阿桂就行。”

妹頭:“是呀,我叫他阿桂哥,你就叫他梁桂吧。”

曾芷瑩:“好!阿桂哥,請了。”

梁桂:“豈敢,請了。”

忽然門口的腳門一開,走進一個人來。

坐在正對門口的馮師傅,抬頭一望:“你是?”

王寒燼:“馮師傅你好。”

梁桂:“咦!你不是那天晚上……?”

馮師傅大吃一驚:“你你……你,請借一步說話。”

同知府衙門。

曾閬坐在桌子旁,手端茶杯,正輕聲地向兩個兩個清兵模樣的人講些什麽。

那兩人恭敬地聽從曾閬的吩咐。

曾閬:“陳師爺又到那裏去了?”

清兵甲:“好象在下房和幾個老媽子在一起。”

曾閬:“不長進的東西,你出去把他叫進來。”

清兵甲:“是!大人。”

塔坡廟內。

馮師傅將王寒燼拖往一邊:“我知道你是滿倉的好朋友,今天的場麵有些尷尬,說話不方便。”

王寒燼:“啊!為什麽?”

馮師傅:“那個姑娘是佛山同知的千金,她來答謝阿桂在大火中救了她。”

王寒燼:“唔,我明白了,阿桂就是滿倉兄的兒子?”

馮師傅:“是。”

王寒燼:“好,我心中有數了。”

梁桂:“那位大哥,過來喝杯酒呀。”

王寒燼:“我跟馮師傅是生意場上的好朋友,過來問一下他要不要竹篾,小兄弟,謝謝你的幫助,我現在有些事要先走了。”

梁桂:“不過來喝杯酒啊?”

王寒燼:“不了,你們慢慢喝。”

王寒燼向梁桂晃了晃手,走了。

曾芷瑩:“這人我在那裏見過?”

妹頭:“你見過他?”

曾芷瑩:“不,是聽過他說話。”

梁桂:“你聽他說過話?”

曾芷瑩:“是,他說;小兄弟,謝謝你的幫助,我現在有些事要先走了,這句話我聽過。”

梁桂愣住了。

妹頭:“怎麽會這樣?”

梁桂:“好了,妹頭,來,曾小姐,請吃魚,妹頭剛學蒸魚,還不知好不好吃。”

曾芷瑩:“對,他還說;這位小姐看樣子沒有受傷,她醒來後,麻煩你送她回去吧。”

梁桂:“你……?”

曾芷瑩:“這人就是那天晚上和你一齊救我的人!”

妹頭:“你真的記得是他?”

曾芷瑩:“我當然記得,他還說;我叫王寒燼,以後我會找你的,對!他叫王寒燼!”

在場各人立時麵麵相覷。

曾芷瑩:“為什麽不叫他一起過來吃飯?為什麽?”

馮師傅:“別多心,姑娘,他真的有事,以後會請他和你一起吃頓飯的。”

曾芷瑩:“別因為我是知府大人的女兒吧?”

馮師傅:“哈哈哈哈!”

夜色中,衙門花園裏麵顯得格外寧靜。

寬大的芭蕉葉,從假石山後伸出,在微風中搖晃不定。

有個仆人急匆匆地在園子裏走動,凡是見到佇立的哨兵或是老媽子等人。

他都悄聲地問陳師爺在那裏。

塔坡廟內。

一塊舊油布隔開個小間,裏麵是妹頭和馮敏英住宿的地方。

夜已深,一盞油燈映照得屋子一片亮堂。

馮師傅披一件舊棉襖,坐在燈下抽水煙。

馮敏英坐在床前縫補衣裳。

梁桂:“他就是我爸的好朋友?”

馮師傅:“是。”

梁桂:“既然是我爸的好朋友,為什麽不告訴我?”

馮師傅:“今天說話不是有些不方便嘛。”

梁桂:“你是說曾小姐在場?”

馮師傅:“這不明擺著的事嗎?”

馮敏英:“好了,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幹嘛?”

梁桂:“我必須要知道我爸的事。”

馮師傅:“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們是怕。”

梁桂:“怕什麽?我現在都二十歲了,我爸的事難道永遠不讓我知道?”

馮敏英:“你爸做事也是入了迷,要不怎會這麽早就去世?”

梁桂:“細媽,你告訴我吧,要不我怎能心安。”

馮師傅:“好了,到了二十歲,也確實要讓阿桂知道些事情的,你就告訴阿桂吧。”

馮敏英:“你爸常說,全憑這位王先生的教導,他才懂得什麽叫革命。”

梁桂:“革命?我爸是革命黨?”

馮敏英:“你爸不是革命黨,但就為救這位王先生,才被官府殺的。”

梁桂:“哪麽王先生一定是革命黨,我要去找王先生。”

馮敏英:“你不要命了!還敢去找王先生?”

梁桂:“我從養父那裏也聽過革命黨的事,我問他為什麽要革命?”

馮師傅:“你千萬不能去!這是殺頭的事。”

梁桂:“我隻是問問嘛,又不是參加革命黨。”

馮師傅:“不行,這事千萬別亂來。”

一間陰暗的房間,一群人圍在一起推牌九。

陳七師爺滿麵紅光地將桌子上的錢撥入自己的身前。

幾個老媽子嘰嘰喳喳地互相埋怨:“連續四局都是陳師爺贏錢,不知是不是出老千的!”

陳七:“胡說,今晚我手氣好,別囉嗦,快點!”

仆人推門進來:“陳師爺,你老人家倒是快活,可把我找得一身大汗。”

陳七:“別說這麽多廢話,快來推上兩盤。”

仆人:“你還不快走,曾大人有急事找你。”

陳七:“媽的,你剛才為什麽不說清楚,看我回來不打折你的狗腿。”

眾老媽子:“我們快散了吧。”

陳七匆匆地撲出門外。

同知府衙門書房內。

曾閬:“我說呀,有空就出外麵走走,別老是跟那幫老媽子賭錢。”

陳七:“沒有!沒有!前段為彩陽堂火災的事,小人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摸牌了。”

曾閬:“你聽著,近來革命黨的活動十分活躍,我可不想讓他們在佛山弄出些什麽來,有些什麽風吹草動,你一定要及時匯報。”

陳七:“小人明天就四周巡視,明天就去。”

曾閬:“現在就去!”

陳七:“現在?”

曾閬:“現在怎麽啦?是不是革命黨要白天才出來呀?”

陳七:“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陳七象條狗似的走出書房。

曾閬:“光懂得吃幹飯的廢物!”

月色下,汾江河邊,沿岸樹影婆疏。

陳七師爺輕搖紙扇,兩眼隻顧著瀏覽沿岸風光。

忽然,一陣隱約可聞的琴聲,傳到陳七師爺耳朵裏,陳七師爺循聲望去。

幾艘裝扮得華麗堂皇的花艇,正泊在河邊。

陳七喜上眉稍,快步向這艇走去。

艇首站著一個打扮得非常花俏的幹瘦婦人。

幹瘦婦人:“哎唷,大爺,你來啦。”

陳七:“這艇有什麽新鮮的海味?”

幹瘦婦人:“有有有,今晚剛好送來兩籠新鮮的‘膏蟹’,艇上又有陳年花雕,隻要你喜歡,什麽都有。”

幹瘦婦人說著,用手遮著半邊臉,壓低聲音,望著陳七,又將一隻眼睛眨了幾眨,弄得好象挺神秘似:“新從省城來了兩個姑娘,你不試試?”

陳七:“哈哈,還是你懂事,知道大爺心中想什麽,嘴巴還挺甜的,就不知裏麵的姑娘夠不夠甜。”

幹瘦婦人:“哎唷!看你說的,我這裏的姑娘呀,比蜜糖還要甜哩,大爺。”

陳七:“得,有你這句話,不上去喝兩盅好象跟自己過不去哩。”

幹瘦婦人:“哎唷,大爺的嘴吧可會哄人哩,我要是年輕點,一定得找個象大爺這樣的人才是呀。”

陳七:“哈哈,別他媽的在這裏**夢了,還是早點帶我進去才是。”

陳七在幹瘦婦人引導下,扶著攔幹慢慢地走入花艇內。

鴻勝館中堂內,坐著陳盛和霍百源兩人。

霍百源:“鴻勝館一向是佛山最有名的武館,那次出秋色,你們為何不派出隊伍,拿個頭彩。”

陳盛:“我們館裏的兄弟,很多人都是從事擔擔抬抬工作的苦力,參加巡遊慶典,大魁堂也沒有錢銀資助,我們何必湊這個熟鬧。”

陳盛:“武林中有句話;‘克己讓人非我弱,存心守道任他強’,既然泰一堂想出風頭,那就讓他出吧。”

霍百源:“我倒不是這樣看,你鴻勝館要在這個地方立足,總得讓人知道你的存在吧?出秋色這麽大的盛事,你不出來,人家誰會認識你們呢?”

陳盛:“霍先生,這事就談到這裏吧,我還要練功,失陪了。”

陳盛說完,將麵前的茶碗一舉,作了個送客的手勢,弄得霍百源當場愣在哪裏。

霍百源:“陳館主,你你……”

陳盛沒再說話,霍百源唯怏怏地告別:“陳館主再會。”

霍百源剛走出門口,迎麵碰到了從外麵歸來的李蘇。

李蘇:“哎!霍先生,怎不多坐坐?”

霍百源:“不了,話不投機嘛。”

李蘇:“此話怎講?不是我師兄得罪你吧?”

霍百源:“哪裏的話,是我自作多情嘍!”

李蘇:“你這是……?”

霍百源:“我本想勸告你師兄,雖然他近來修練得心如止水,可也別眼睜睜的讓泰一堂欺負吧!”

李蘇:“泰一堂是得寸進尺,我們有意讓他,他還以為我們怕了他似的,師兄也真是的,總要我們忍讓。”

霍百源:“可不是嗎?再說了,現在泰一堂是得寸進尺,不光控製了佛山所有的商鋪的監管權,還將佛山六成的碼頭都作為他們的地盤,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啊。”

李蘇:“你這說法有些道理,要是碼頭都讓他占了,出來做工的都讓他控製住,這也是一件大事啊。”

霍百源:“你認真地想想吧。”

李蘇:“謝謝霍先生的提點,我進去和師兄談談。”

花艇內。

一隻纖纖玉手,把著一個精巧的酒壺往陳七師爺的酒杯中倒酒。

陳七一手攬著那個妓女的腰,一麵用手在桌子上打著節拍,搖頭晃腦地地唱著不成腔調的小曲。

妓女:“大爺哎,你光顧著唱小曲,這杯酒可得喝下去啊。”

陳七:“你急什麽,這酒才喝了大半瓶,要是喝得不暢快,到時可別說我不夠威啊,哈哈!”

妓女:“看大爺說的,來來來,先飲了這杯再說。”

陳七:“好!飲了再說,你好好地侍候大爺,等一會我讓你樂不可支。”

妓女:“是不是呀?看你仙風道骨的,還不知大爺能耐如何哩。”

陳七:“哎呀!你瞧不起我?”

師爺七一邊說,一邊就將兩隻幹瘦的雙手,在妓女身上**。

妓女嬌嗔地說道:“哎唷,大爺,你好不老實呀!”

陳七:“我是很老實的,隻是兩隻手不知為什麽,自己總往你身上粘,我也沒辦法啊。”

妓女扭怩著身子:“嘻嘻,唔!你真壞!”

妓女:“怎麽啦?大爺?”

陳七:“唔唔,我……我……”

妓女:“你看著我哩!”

陳七:“唔唔,我……旁邊花艇的姑娘是誰呀?”

妓女一手拍打在陳七幹瘦的胸脯上:“你這人真是的,喉嚨裏咽著一口,嘴巴裏吃著一口,眼裏瞧著一口,手上還想去抓一口,就算全給了你,你幹巴巴的身材,能應付得來嗎?”

陳七:“你放心吧,象你這樣的姑娘,應附三、五個都不成問題呀,哎,隔壁船上的姑娘叫什麽?。”

妓女:“我早說你被她勾過去了,不過我說呀,就算你能上了她的艇,也沾不了她的身。”

陳七:“她到底是誰?這麽大架子?”

妓女:“告訴你吧,她叫蘇燕妮。”

陳七:“蘇燕妮?啊!蘇燕妮。”

曾閬坐在衙門內,望著陳七師爺道:“聽說你這幾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找到些什麽蛛絲馬跡沒有?”

陳七:“不容易呀!那些革命黨這幾天不知躲到那裏,小人這幾天差不多走遍了整個佛山鎮,腿都累壞了,就是沒見到,要是見到了,看我不抓他幾個回來,哎唷!哎唷!”

曾閬:“如果革命黨讓你這麽走兩圈就能抓幾個回來,早就天下太平了。”

陳七:“嘻嘻。”

曾閬:“我看你不要再去了,兩廣總督張鳴岐大人要我們想辦法賠償各國商務機構損失,我想聽聽你有什麽好辦法。”

陳七:“這些外國人也真是的,我們的損失比他們大多了,這裏都沒人敢說什麽,倒是他們外國人又要賠這又要賠那。”

曾閬:“話可不能這麽說,人家外國人講究法律,失火是件大的事故,是我們管理不善,他們要賠償也都說得過去,隻是我們的庫存已經不多了,你得想想辦法。”

陳七:“我們的庫存確實不多了,我想能不能以大魁堂出麵,去籌集一筆資金,好讓大人邁過這個坎。”

曾閬:“聽說大魁堂的資產控製得比較嚴,他們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陳七:“我想大魁堂的就不要去動他了,隻不過通過大魁堂,讓下麵的商戶各家分擔一點,特別是鑄鐵行、陶塑行、藥材行、布匹行,這幾個行業油水還是不少的,隻要弄個名堂出來,他們還是樂意捐贈的。”

曾閬:“那好,就按你說的辦。”

鴻勝館內,陳盛背著雙手在廳上走來走去。

李蘇坐在椅子上:“人家都這樣說了,難道非要等到所有的兄弟都被泰一堂趕得無路可走,你才肯出手嗎?”

陳盛:“當前的局麵你又不是不知道,官府各種苛捐雜稅越加繁重,民間怨聲載道不止,我們幫助民眾渡此難關,早就讓官府不滿了,要是再次強出頭,人家還不馬上前來查封武館嗎?”

陳盛:“要搞就由你來搞,反正我就不出頭。”

李蘇:“也行,你就在後麵幫我把舵,我先籌劃籌劃。”

古老的大魁堂上,坐著一班紳士。

陳七:“剛才我要說的,都說了,看那位值理還有什麽高見。”

霍百源:“陳師爺說的對,小人雖然資金不多,還是願意出龍洋100個。”

值理甲:“我也出100個。”

值理乙:“好,小人出80個。”

值理丁:“兄弟出50個。”

鄭湛:“我出30個吧。”

值理乙:“不是吧?鄭兄,你是開當押行的,又經營錢莊,就出30個龍洋好象說不過去啊?”

鄭湛:“兄弟也就是麵上風光,其實底下各處的買賣已經虛耗了不少,不象早年啊。”

值理乙:“那也不能這樣少吧?”

鄭湛:“好好好,我再增加20個,和陳兄一樣嘛。”

大魁堂值理會議上,一時熱火朝天。大家都願為這次的事故捐助錢財。

值理甲:“七叔,現在各位兄弟共樂捐了龍洋二千一百個了。”

值理乙:“嗬!已經二千多了,不少了哇。”

陳七:“各位對曾大人如此抬愛,兄弟我代表曾大人向各位致謝,隻是二千多還是不夠啊。”

值理乙:“七叔,我們手頭也不寬鬆,已經出到二千多個,要是再加,恐怕很難了。”

值理甲:“是呀,我已經是舍命陪君子了,再出,恐怕真的要將飯窩吊起來嘍。”

陳七:“不是要各位繼續捐助,而是現在資金還是不足,看各位還有什麽辦法而矣。”

值理甲:“還有什麽而矣,還不是想榨幹我們嘛。”

鄭湛:“我就已經出盡了,再出就沒有了。”

霍百源:“各位、各位,大家靜一靜,我想陳師爺不是這個意思。”

值理甲:“不是這個意思,難道要大家拆了這間大魁堂賣磚瓦來籌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