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在這裏,停下

多少次,我曾在夢中回味過,再次親吻藍姍的感覺,而這樣的感覺竟然再次期遇,一如一個注定的愛情在等待著我的歸來。

[1]再次錯位

第二天早上,我們打道回府。

來接我們的車經過的路和我們來時不一樣,穿過那片金黃色的油菜地,開上了那片起伏的布滿植被的山丘。來這裏兩天,我們甚至都來不及在這片美麗的山丘上走一走就要離開了,我不禁回過頭眷戀身後那片金黃。

而人總不能老是回頭,這樣總會有一天會扭傷脖子的,不是嗎?

車上還有其他六位同行的遊客,不知道是誰的建議,玩起了殺人遊戲。陳發自告奮勇地當起了法官。有外人的加入,我們的氣氛如一度熄火的摩托車突然有人上前踩了一腳油門,開始大幅度地飛馳、轉彎和巔峰。這也讓我們一度忘記了彼此之間的隔閡,我們甚至放聲大笑,相互打趣。

而當我們從車上走下來重新回到我們熟悉的地方時,我們彼此之間又不熟悉了起來。陳發好幾次將關切的眼神向我投來,而我卻無法做到坦然麵對。

或許對我而言,逃避就是最好的麵對吧。

很快就到春節。母親草席店生意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我和月清分工,將房子裏裏外外打掃了個幹淨。母親很晚才回來,手中拎著幾隻草香雞還有一些腐竹之類的過年食品。母親看著上下忙碌準備著晚飯的我們,歉意地向我們笑了笑,說,你們歇去吧,我來吧。

月清扶著母親的肩膀將母親推出了廚房,媽,這一頓由我們來吧。

母親在藤椅上坐了下來,故意嗔怪我們,你們做得飯能吃啊。

月清撒嬌說,媽,你就放心吧。還有哥哥呢。

我正在將米淘好,在水龍頭下接水,月清的那一聲撒嬌讓我差點落下淚來,在少女的年齡,月清因命運的變故也早早就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沉思和肅穆,這也讓她比同齡人看起來成熟,她極少撒嬌,仿佛那場變故發生的同時也奪去了她作為一個女孩子的天性。這更讓我悲傷。

我正在炒菜,月清輕手輕腳來到我身後輕聲說,哥,你去殺**……

為什麽?我知道她害怕,她從小就沒有殺過雞鴨。

我怕。她有些羞澀。

你去讓媽媽殺吧。我故意將她的軍。

我不,你就去嘛。月清推了推我,我笑了笑,站起來往門外走去。母親正在埋頭算著一年的生意賬,看見我從廚房出來,問道,你們在裏麵說什麽呀,嘀嘀咕咕的。

我向母親扮了個鬼臉,拎著一隻草香雞走了出去。

很快,我和月清就弄好了晚飯,有雞有青菜,還有月清自己包的芹菜餃子。擺滿了滿滿的一桌,母親拉過了三把椅子。我坐在了母親的對麵,月清坐在了母親的身邊,給母親勺了一碗雞湯。屋外,鞭炮聲此起彼伏,有穿堂風在院子裏打了個轉從窗戶裏灌了進來。

母親又拉過了一把椅子,把賬單放在上麵。空著的椅子讓氣氛變得有些異常,這讓我們想起了父親,本應是團圓的日子,我們自然會想起你,父親。

母親突然也想到了什麽,將賬單拿回了房間,撤掉了那把椅子。

母親說,你去院子裏放片鞭炮吧。

我連忙站了起來,我記得小時候過春節時,父親一手拿著鞭炮,一手點火,悠然自得。我躲在門後捂著耳朵,父親折回來發現了我,哈哈大笑,將我舉了起來,在我耳邊突然來一聲——“嘣”。我嚇得哇哇大哭,母親從廚房跑出來,嗔怪著父親,你這人,跟你說了不要嚇孩子……父親微笑著,撫摸著我的額頭笑我膽小鬼。我越哭越凶,但隻要鞭炮聲一停,我就會停止了哭泣,跑了出去,追逐著空氣中飛舞的紅色炮紙……如今我不再害怕鞭炮,我也能像父親一樣悠然自得地點燃鞭炮,在煙霧中追逐炮紙的已換作了鄰家的小孩,在我的身邊,他們奔跑的腳步更有力,結實的小腿,握緊的拳頭緊緊貼著新年的新衣……

月明,電話……母親在裏屋裏喊我。

我穿過孩子們布下的方陣走回來,仿佛穿越了一個歲月的迷宮,讓我昏頭轉向,這時候會是誰的電話呢?先上大學的同學這個寒假應該算是最風光的時候,初涉大學的新奇和過年的喜悅,再也沒有什麽能比這更有人生榮耀感了。這時,不管是密切的還是疏遠的同學,他們都會打個電話祝福下希望別人感受得到他們輕鬆愉快的心情,而選擇複讀的我們在這個假期自然也就成為最落寞最噤聲的群體。我想,但願不要是他們的電話就好,我實在是不想多談。

出我意料的是,這是藍姍的電話。

你在吃飯嗎?她問。

嗯。你呢,你沒有回家嗎?

回家,家在哪?她大抵是心情低落。

我一時語塞。我們是如此相似,在一個萬民同慶的節日,情緒低落,鬱鬱寡歡。

對不起。她可能是以為影響到了我的情緒,連忙向我道歉。

我說,沒有關係。我問她吃飯了沒?

她說她做好飯了,不想一個人吃。

我笑了。輕輕的,就像電波中一個偶然的爆破聲,溫柔而細致。

我說,你外婆呢?

她早就吃了睡覺去了。藍姍的心情似乎也被我感染開始愉快了起來,她問我,你來嗎?

我說,我在和家人吃飯,要不你來我家我們一起吃。

她想了想,低聲說,我不想出去,我在家等你可以嗎,我會用溫水溫著菜……

那你先吃點,別餓著,我和家裏人吃完飯就過去。我說。

嗯。我等你。她迅速掛斷了電話,好像害怕我變卦了一樣。在電話那頭響起了忙音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陳發呢?

幸福大抵相似,而每個人的不幸卻常常是如此千枝萬葉。

[2]藍姍之夜,我記得你的訴說

晚飯後,我收拾好碗筷,跟母親說要出去一下。

母親叮囑我早點回來。月清支起畫架,看見我出門,從畫架背後她探出腦袋,狡黠地說,我知道你去見誰。

啊……我不置可否。

李菁對吧,我好像還沒有見過她……她有些遺憾。

李菁?你怎麽知道?在我印象中,李菁沒有跟月清碰過麵,我也從不在家裏人麵前提起李菁,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哦,陳發告訴我的。月清說完迅速將身子閃回了畫架後麵,她醮沾顏料,洗刷畫筆,畫紙上開始傳來了絲絲的安靜音符,走進了一個我再也無法企及的色彩世界。

我轉身,輕聲帶上門。

坐一個長線的公交車,在城南中心廣場停車後,距離藍姍外婆家不遠了。廣場上人跡罕見,丟棄的白色塑料袋隨風飄起,旋落在了不遠處,風中回旋著周邊傳來的鞭炮聲,即便偶爾有人經過也是行色匆匆,更顯空曠寂寥。我選擇了步行,我想在路途中想一想,我一趟意味著什麽?

走過那條石板路,我仰頭看見了閣樓上藍姍探出的身子,藍姍向我揮了揮手,臉上笑容可掬,我的腳步頓時變得輕快。相似的境遇,讓我們急切地走在了一起,相互取暖,擺脫孤獨。

藍姍走下來給我開門,我環顧了一下四周,藍姍壓低聲音跟我說,我外婆早早就睡了。

我跟在藍姍的身後,她帶著我,我們仿佛走進了一條密道,沒有光線,但熟稔路徑,自然而然,我們就抵達了我們的目的地,閣樓。

她果然將那些做好的菜泡在了溫水中。她擺好桌子,慢條斯裏地將那些泡在溫水中的菜端了起來,有烏雞燉人參,有蘑菇炒豆腐,青椒炒牛肉,茄子煲肉末……滿滿的一桌,光潔的瓷具水珠滑落匯集而下,在藍色的桌布上形成了一個個水暈,並漸漸綻放成了一朵朵妖冶的夜花。

陳發呢?我問。言下之意就是為什麽坐在這裏陪她的是我。

而她也好像早就有準備一樣,平靜地說,他去走親戚了,他家親戚多,達官貴族,我不喜歡這樣的氛圍……

我沉默。她接著說,我去過他家一次,很孤獨的你知道嗎?

我明白。我說。

誰說愛情不需要門當戶對。有些傷害是看不見的,但會越來越深刻。

藍姍給我一雙碗筷。我說,你不會現在才開始吃吧。

她不置可否,她說她不餓,沒有人在身邊突然吃不下飯。

我說你吃吧,我吃過了。但我還是夾菜跟她一起吃。

她會心地向我微笑。她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好吃嗎?她說。

好吃。我記得她上次跟我說過有機會會給我做頓好吃的,這次算嗎?我不問,但味道著實不錯。

她不再跟我說些什麽。窗外不時傳來稀拉的鞭炮聲,在寂寞的夜空如易冷的煙花,接踵而至卻又稍縱即逝。桔黃的燈光,細碎的碗筷聲音,默契的動作,我莫名的感動,仿佛這樣的時光我們度過了很多很多,而這一次隻是我們習以為常的一個夜晚,安詳而寧靜。

她很快就吃飽了,而桌子上的菜也被我們消滅得所剩無幾。

太開心了。她感激地看著我,或許她以為我是在照顧她的感覺才會吃這麽多,我將最後剩下幾片青椒也夾了過來。我說,在我家我媽媽從不允許我們浪費,我和月清從小就有這個習慣把飯菜吃幹淨。何況我們飯桌上的菜極少有那麽豐富……

我媽媽以前也是這樣要求我們,她現在都不管我們了……藍姍輕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收拾碗筷,我想搶過來,她側過身子說,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我情急間抓住了她的手臂,光滑如水的感覺讓我觸電般迅速放開。

她裝作沒有注意到,收拾好碗筷,輕步下樓了。

我坐在鋪著藍色床單的床沿,平坦的床單上有細碎的皺被,如平靜的海麵上輕柔的波浪,似乎還帶著曖昧的體溫,讓我再次聞到了桂花一樣的清香,我索性靠在床頭半躺下來,書桌上的鬧鍾時間已是晚上九時。接下來,我該走了嗎?

藍姍走了上來,輕輕地帶上了閣樓的門。

她坐到了我的身邊。

她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我剛才說了什麽觸動了她。我說,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沒有。她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沉思了一會說,以前我哥哥在的時候,我身邊還有兩個人,哥哥與媽媽,家裏還是有過年的氣氛的。哥哥瘋了之後,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媽媽也沒有心思管我了,憂鬱症也越來越嚴重了……

悲傷越來越深刻,我都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它停下來……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再次說到她哥哥。

我哥哥剛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有次打電話給我,說他很怕,在這個家族,男傳男的精神病史讓他無時無刻不在焦慮和恐懼中,他說,從他記事開始,他就承擔著這樣的劫難,在這個家,沒有人懂得他的悲傷……

我告訴我哥哥,在這個家,因為精神病史,每個人承受的悲傷都不會比其他人少,每個人都得找到救贖自己的方式。我勸我哥哥轉移下自己的注意力,結果最後他還是鑽了牛角尖,瘋掉了……

而在這個家,因為精神病史也早就瓦解崩潰了。你知道嗎,在父親還沒有發瘋之前,他經常侵犯我,他趴在洗澡間門上偷看我洗澡,有次還將門板壓倒了,壓在了我的身上。他趁母親不在的時候,把我叫到他的房間,給我新裙子,讓我在他麵前換衣服。他看電視時趁母親不在叫我坐到他的腿上,手就偷偷摸我那裏。他每天跟母親搶著接我放下學,把我放在摩托車前麵,用他那個東西從後麵頂我,他喜歡背著我,還會扒開我的衣服,看我的**……我從來不敢違抗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他是正常的還是瘋掉了,他說要是我告訴媽媽就殺了我也殺了媽媽,他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和做些奇怪的事情,但在外人麵前,在外麵,他又完全是個正常的樣子。你知道嗎,有次夜裏,他溜進我的房間,將我衣服全脫掉,親我那裏,我被驚醒過來了,他捂著我的嘴,另一隻手掏出他那個東西,對著我**……完了,他在我麵前哭了,那年我已經是小學六年級了。他說他這麽多年來為什麽這麽做是因為他時刻在恐懼著他會變瘋,上代的詛咒他無力抗拒,但他想改變。我說過,在這個家,每個人都有自己救贖的方式。父親說,他的改變就是無時無刻在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不關注自身,沉醉在外物身上,我就是目標和犧牲品,父親說,侵犯自己的親身女兒充滿了罪惡的刺激,一想到和自己的女兒來那事就特別興奮,這樣的刺激讓他能暫時身上的魔咒,他和自己身上的魔鬼戰鬥,他說,他該死,該瘋,該被人扔石頭,他唯一良心未滅的是,他做到了不強奸自己的女兒,他說我長大了,這是最後一次了……第二天他就瘋掉了。

她滿臉淚水,但她還是盡可能地做到聲音平靜,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遙遠的苦難,憂傷而悲憫。

你恨他嗎?我說。

你說是我的父親嗎?我以前恨,在地板、書桌上我都刻滿了殺死父親的字樣,我恨他直到他變瘋爬到屋頂鑽進垃圾袋跳下的那一天。也許之前他也早就變瘋了呢,誰知道呢。我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父親從我一出生就是一個瘋子,跟一個瘋子有什麽好計較的,隨他去吧。後來他死了,我就更加恨不起來了,在這個家,如果說恨,真正要恨的是命運,父親隻是命運魔咒的一環,他死了,命中注定。

藍姍用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擦去,父親瘋了之後,母親也得了憂鬱症,現在每天都是燒香拜佛念經,我說了,在這個家每個人的悲傷都不會比別人的少,每個人都在尋找著自己的救贖……我呢,我要考大學,要離開這個地方,遠遠的離開……

我伸出手去,將她擁抱了過來。

她將身子靠在我的胸懷。她說,月明,我知道的,我和陳發不可能在一起,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開的,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太明媚,他不懂這些……我現在還是害怕失去他,我害怕孤單……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

而你呢,你有李菁,你不可能經常在我身邊,我也不忍心影響到了你們……她停頓了一下,其實我已影響到你們了,我不希望這樣的,請相信我。我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感覺,我說我愛你你會介意嗎,我知道你能懂我,你願意和我考到同一個城市去嗎?我們遠遠的離開這個地方……

我想告訴藍姍,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李菁早就離我而去了。而我也無法從一場慘痛的失戀中辯分愛與不愛,但你的一句“我愛你”,還是撫平了我內心不少悲傷……我們都孤單,而我們真的能將愛帶走,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生根發芽嗎?

我將頭埋在她的長發中,桂花一樣的清晰如此親密而觸手可及,這讓我感到安靜而溫暖。她眯著眼,她也知道,在此時此刻,在暗淡的複讀時光,我們還不能承諾什麽,包括愛。她隻是靜靜地等待……有淚水從她臉上滑了下來,淚痕冷了,淚水還是熱的,沿著臉頰滴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抬起頭,看到鬧鍾時間已指向了十一點鍾,我想起了什麽,連忙掏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

藍姍聽話地坐了起來,她說她去打點熱水,開門輕聲走了出去。

我跟母親說,我要在同學家留宿,母親好像在一直等著我,她籲了一口氣,讓我別玩太晚,早點睡,注意蓋被子別著涼。我應許了母親掛斷了電話。

藍姍帶著熱水從門外走了進來,她說,洗個臉,我們也早點睡了。

她站在門外聽到我和母親的電話了?還是她本就想我留下來,就像我們默契地完成一頓晚飯一樣,我們可以相擁而睡,仿佛習以為常。

洗過臉,她背著我換上了睡衣,她先鑽進了被窩。我也脫掉外衣,從另一邊鑽進了被窩,這時,窗外零時的炮聲開始此起彼伏地響起,從開著的窗戶灌了進來,我起身關了窗戶,她伸手抱住了我的腰,我如坐在了少時的滑梯上滑翔而下,耳邊是簌簌的風聲,她鑽進了我的懷中,我摟過她的肩膀。

我想伸手進她的衣服,她按住了我的手,並將我的手放回了她肩膀的位置。她說,我們就這樣擁抱著睡可以嗎?

我聽話地將她再次深深地擁抱了過來。如此親切的桂花清香讓我吃了迷魂藥一般昏昏欲睡,我很快就進入了夢境,在進入睡眠的那一刹那,隱約感覺她在我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我能感覺得到拂麵而來的熱氣,她的呼吸。

這或許是我的夢境,誰知道呢。沒有人知道真正走進睡眠的那一瞬間,也許她比我更早進入夢境,她那麽安靜,就像一隻小鹿。一直很安靜。

[3]藍姍之晨,我們臉貼臉

早晨,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一夜無夢,久違的深度睡眠讓我脫胎換骨般精神倍爽。醒來時發現藍姍的臉貼著我的臉,真好,我們臉貼著臉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年。

藍姍好像還沒有睡醒,均勻的呼吸細細的暖流在我臉頰上如血脈般流淌。我記得入睡時她是躺在我懷中的,她是什麽時候挪到和我臉貼臉,抑或她中途醒來過。她發現在她身邊睡著的我會是什麽感受,充滿愛意或是困惑?

我們說過的,複讀結束後,我們就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她微啟的嘴唇有好聞的香味,我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她嘴唇動了動,胳膊突然繞過我的脖子,將我擁抱了過來,小舌頭遊弋進我的唇齒,我抓住了它,輕輕的,狠狠的,溫柔是如此舒坦,讓我暈眩般。多少次,我曾在夢中回味過,再次親吻藍姍的感覺,而這樣的感覺竟然再次期遇,一如一個注定的愛情在等待著我的歸來。

嗬。藍姍。

她睜開了眼睛。她調皮地離開了我的唇,她注視著我,你什麽醒來了。

我剛剛醒來。我說,你呢?

我被你親醒了。我還在睡夢中,感覺突然飛翔了起來,有滑潤的感覺,一直想抓住了那種奇妙的感覺,用手去擁抱,抱住你的時候就醒來了,原來親吻化在夢境中是飛翔的感覺……

藍姍再次眯起了雙眼,她微翹的嘴唇讓我不由再度迷戀其中,我將手伸進了她的睡衣,她輕微掙紮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細微的顫栗,我滑過她溫柔如艇的背,背溝滑潤深邃,有細碎的汗水。在那裏我停留了片刻,很快就收了回來,我抓住了她堅挺小巧的**,如夏日裏太陽下泛著水光的蜜桃,我緊握著她,溫暖如潮……

我將她扳了過來,我的手滑過她光滑的小腹抵達那片我從未抵達過的森林,穿過一片濃密的水草,我觸摸到了一片潮濕的溫潤,我仿佛踩進了一片神秘的沼澤地,不可抑製地吸引和沉淪,指尖顫栗,我窒息般難以呼吸,我拉下她的睡褲,她突然伸手按住了我,她輕聲說,不行。

我如墜崖般旋在半空,我疑惑地看著她。

她咯咯咯輕聲笑了。她說,你求我。

我笑了。我說,求你了,藍藍。

再求一遍。

求你了。藍藍。

她張開了雙腿,我褪去了她的睡褲,我將她的**退至她的腿間。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樣子,如此乖巧如此美麗,如含苞欲放的花蕊,我久久的細致的端詳著,輕輕地吻了吻,有更濃鬱的桂花清香覆蓋而來,我再次確定這樣的香味來自她身體的最深處。她扭動了下身體,我抱著她的雙腿,我再次親吻,長久的,輕輕的,狠狠的。她扭動得很厲害,有溫柔的喘息傳來,她的雙腿抱住我的臉頰,有晨光在她象牙般的光潔身體上細舞,我仿佛身處森林,有道道光柱穿過那濃密的樹葉,有美麗炫目的光暈在樹葉間回旋。我感覺我的身體如漲潮般膨脹,我將它握在手中,堅硬如磐,灼熱膨脹,它在尋找著一個出口,幸福糾結著憂傷……

她迷亂中拉開了床邊書桌的抽屜,在那裏有一片**,我的內心咯噔了一下,這不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在這裏,她曾有同樣的經曆?

幻滅的憂傷在那一瞬間幾乎讓我覆滅。我踩在雲端,卻搖晃不定。

在那個青春年少的年齡,初涉神秘之旅的每個人或許都有對所愛的人有接近“純淨”的要求和情結。

我猶豫著將那片**接了過來,她再次神迷上了雙眼,她似乎不願意解釋,至少在我們同行在這一趟神秘旅途上時,她不想讓它間斷,她不想,她往枕頭後仰著頭,仰下去,她喘息著,她輕聲呼喚,你進來……

你進來……我想起了在旅館那晚那扇羞恥之門,另一個女孩也許也會這麽說,你進來……

膠雜著難以名狀的情緒,我滑了進去,飛翔,飛翔吧。

在這樣的飛翔中死去,就這樣,什麽都沒有想,隻有喘息,撞擊,無以複加的幸福,伴隨著有增無減的深刻幻滅……

幸福的轉瞬就是無盡的悲傷,往後我們該如何穿過過迷茫的青春歲月與或會出現的距離的鴻溝,將我們的幸福延續……

我們累倒趴在了一起,如失水的魚,我們趴在一起,什麽也別說,就這樣趴著,筋疲力盡,安靜,虛幻。

良久,我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站了起來。她拉過被子將身體蓋住,在被子掠過的瞬間,我看見如海洋一樣的床單光潔,無星點紅色,我有點失落。

誰都有個過去,給愛一個開始,也給過去一個重生。

我穿起了衣服,我們恢複了親昵和安靜,她依然背著我穿起了衣服,我從背後握著她的**,剛好,在我的掌心,滿滿的,暖暖的。她斜靠在我的胸膛,她仰起頭,我再次深吻了她。藍色的窗簾隨晨風搖弋著,她有些受涼,離開了我的唇。

我在她的頭發上親了親,我說我要回家了,我要趕著和家裏人吃新年的第一頓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要了。以後,以後怎麽樣?她安慰我說。

我也不由地難過了起來,我快速穿上了衣服,我說,你等我,我給你買早餐回來。

她也穿好了衣服,說,不用了,我送你去坐公交,我順便買早餐回來就可以。

我點了點頭。她帶著我下樓去洗漱。院子裏水缸和兩個水桶都是滿滿的井水。

我問,你什麽時候挑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啊。

昨晚你來之前。她說。我想起了我剛才親吻她頭發時,她有些紅痕的肩膀,鼻子一酸,我說,以後我每天來這裏幫你挑吧。

真的不用了。請你不要想著能將一個人的生活全部承擔起來,做一點就夠了,我很滿足了。她善解人意地說。

她陪我去公交車站,走向城南廣場。在小巷不遠的地方一個小賣部,我買了兩瓶純牛奶,給她弄好吸管遞給了她。她輕聲說謝謝。

我們走在晨光中,有些淡藍的晴空,有風但不大,拂動著她的長發,貼在臉上,她迷離著雙眼,臉龐有些蒼白,也有些隱約的紅暈。她腳步飛快,我想起了她說過的,如飛翔的感覺,她在感受著飛翔嗎?

如果飛翔我可以給予,我願意就這樣,陪在你的身邊,相伴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