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拾起充作偽裝的麵具

當高明羽終於從外麵打開門時,我已經差點飛升成佛了。

銀頭發的少年走進了房間,紅眼睛對著躺在**鹹魚癱的我,滿滿地嫌棄:“你在搞什麽?”

“…帶師,我悟了。”我氣若遊絲地回答他。

“什麽?”他皺著眉,不理解我在搞什麽鬼。

我把壓在胸前的日記本挪開,拿一雙失去了高光的死魚眼對著他:“…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不等他回答,我搶先痛心疾首地控訴道:“你關我就算了,至少給我拿點吃的啊!!我早飯都沒吃的啊!!”

本來以為以他對我的嫌棄程度,這番控訴換來的肯定是迎麵糊臉而來的冰雪。我都已經做好了隨時就地打滾避開危險的準備。

然而他居然隻是避開了我的眼神,輕輕咬了下唇。

“……抱歉。”

我聽到極細小的、仿若幻覺的聲音。

“我沒有…考慮到那麽多。”

…嗯,確定了,不是幻覺。

我被震驚地直接一個鹹魚打挺從**坐了起來,呆愣地看著他,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出如何反應。

“你說啥???”我驚疑不定地問。

耳尖還泛著紅色的少年轉過頭來,拿出終端看了下時間。語氣還是有點不適應似的僵硬,“現在是下午一點,餐廳還在供餐。”

很好,現在我有底氣得寸進尺了。

我擺出一臉深沉的表情:“啊,如果你出錢請我的話就原諒你了…畢竟我一向是個寬容大度的人。”

這次夾雜著冰渣子的風雪糊上來了。

“別太囂張了。”抹掉凍得我眼睛鼻子一塊疼的滿臉冰渣子後,我看到對方又恢複了冷冰冰的高嶺之花樣,正在門邊把著門把手,拿帶著七分嫌棄三分厭惡的眼神瞅我:“隻是J先生吩咐過我照顧你而已,把你餓死了會影響到我的工作評價。”

“………”怪我,不該對傲嬌得寸進尺。

我懺悔,我反思。

之前被帶著去見那位J先生時,我吐槽過自己仿佛闖進了某個神秘反派組織的大本營。

但看完過去的自己留下的日記後,我悲痛地發現我的吐槽居然變成了現實。

——是的,這個處處透著中二與神秘古怪氣息的地方就是個反派大本營。

我的上司J先生絕非一個好人,他在外界所使用的名字是“秦修遠”,身份是國際知名製藥集團“Eve(夏娃)”的董事,還是個頗具好名聲的慈善家。

包括我和高明羽在內,以及在大廳看到的玻璃台階下的兩人,都是被他收養的孤兒。

但實際上,就和所有你曾經小時候被老媽拎著竹條威脅也要看的少年漫裏的反派大boss一樣,這一切都不過隻是偽裝。

J先生的名字是假的,身份也隻是偽裝。製藥集團的研究所地下有不能讓世人窺見的陰謀,在大眾眼前披著慈善家外殼的人有著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的可怕野心。

高明羽提到的“Adam”我在事後從日記中得到了答案。

不去論所謂的原理與科學與否,那被注射進人體、將人類改造、使得人類僅存於幻想中的能力變作現實的藥物毫無疑問地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你仍在迷茫自己的處境的話,就幹脆把這個世界想成一部劇情老套的少年漫、而你恰恰好拿了個反派劇本如何?未來的我。】

日記的最後三頁有一個全然陌生的“我”在講述瘋狂的故事。

?你我都知道,我們最大的倚仗就是那份多出來的人生。我們會贏得最後的勝利——從J的手中。你不會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謊言的,正如我會拚盡一切活到最後——哪怕我已被深淵注視。】

?幸存者隻會是我們,對嗎?未來的我。】

那個被稱作“J先生”的男人在對我們編織謊言。就像八年前的我在第一篇日記中寫下的那樣,他騙我說“你患上了古怪的病症”。

從我被他帶著出現在人前時,我的記憶便已經僅僅隻能維持七天了。為了保持記憶,我不得不依賴於他的藥物,成為了最最無法離開、也不敢背叛他的狗。

——但勝利者終究隻會是我。

正如過去的我在日記裏所說的那樣。

……

當我們坐著電梯到了地麵一樓時,我才清楚認識到知道我們這群反派有多囂張。

這是一片郊區。

風景秀麗,林木繁盛。

我們處在一個成冂型的三層銀灰色建築內,一樓的麵南處是裝修簡潔幹淨的寬敞大廳,玻璃的旋轉門正對著遠處的一片林木。左側是有巨大明亮窗戶的餐廳,窗戶視線也對著綠意盎然的樹林。右側則被需要瞳孔驗證的智能門隔開,窗戶修得又小又高。

在去往左側餐廳的路上,高明羽稍微向我解釋了一下,說這棟建築位於遠離城市的郊區內,是集團在A市的製藥研究場所。與餐廳相望的右側是資料房,一般隻有研究人員進去。

二樓是研究人員工作的實驗場所,存放著實驗器具以及正在研究開發中的藥品,通常不允許有人上去打擾。普通員工電梯是不會在二樓停下的,隻有需要用J先生和研究人員的身份卡啟用的專用電梯才能抵達。

三樓則是J先生的辦公室以及招待來訪貴客的待客室。

我給自己點了份海鮮意麵,蝦仁鋪得滿滿的,看上去就十足讓人滿意。我又拿了杯橙汁作為飲料。

高明羽在後麵幫我刷卡付錢。

“他們知道地下還有一層樓嗎?”我看著還留在餐廳的少數幾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問。

“當然,”高明羽給自己買了杯加糖加奶的咖啡,刷卡的時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然你以為下麵那麽多房間隻有我們幾個人住嗎?他們都是我們的人。”

我們找到了座位坐下。

“二樓的研究,也包括對Adam的研究嗎?”咽下口意麵後我又問道。

“主要是普通藥物,”高明羽啜了口咖啡,嫌不夠似的繼續往裏麵扔了兩塊方糖。“Adam的研究還不夠成熟,目前隻有我們使用到了成功品。J先生說在收集到足夠的數據前,先將研究擱置。”

“我們提供的數據還不夠嗎?”我問他。

“數據丟失了。”他用勺子攪拌著咖啡,“有個研究員叛逃了,他把之前收集到的數據包括那幾份成功品的資料都帶走了。”

“…狡猾得像隻兔子,不知道躲在哪裏,八年過去了也沒個動靜,自己也不敢動吧。就算想要尋求檢舉也沒有證據,隻能躲著。”他所知道的似乎也隻是這樣了,“愚蠢至極。這樣的結局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沉默著往嘴裏塞意麵,不做評價。

很顯然,高明羽並沒有接觸到真正的“事實”。那個研究員的逃跑也絕不是簡單的因為“愚蠢”、因為“懦弱”。也許他和日記中那個瘋子一樣——其實是因為注視了深淵。

…我突然理解了J說的“我可不能太久沒有你的幫助”是什麽意思了。

“走吧,”我把空了的盤子和飲料杯放到餐盤上,端著它們站起身,“我們差不多該回去工作了。”

…哼,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讓他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