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窺見名為過去的陰影
我在自己的床頭櫃裏摸出了一本日記。
厚厚的一本，重量堪比牛津英漢大詞典，拿在手裏隨時可化作殺人滅口的凶器。讓人忍不住好奇當初的我是怎麽把這玩意兒給塞進櫃子裏的。
日記是硬殼的，藍色封麵，上麵用紅色記號筆張牙舞爪地寫著一個單詞。
——“Eden（伊甸）。”
我沉默了一瞬：“…我以為我是個中國人的。”
鏡子裏看到的那個一臉頹廢氣息的衰仔明明就是副典型的東方麵容。
隻除了眸色是罕見的金棕色。
站在門口冷眼旁觀我翻箱倒櫃的少年回答：“也許是你覺得英文好裝逼，其實你姓伊名甸。”
我：“……你不是要去開會的嗎？還擱這站著幹什麽？”
你這個銀發紅眼睛卻叫著“高明羽”這樣的中文名字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我！！！
他冷哼一聲，抬起右手衝我揮了揮手裏的一個小巧終端。“剛剛由依發了訊息過來，J先生有事暫時推遲了一下會議。”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大廳的玻璃台階下似乎是有個留著櫻色長發的女孩。大概就是他口裏的“由依”了吧。
“…每個人的名字都好奇怪…發色眸色也好奇怪…”我嘀咕了幾句，翻過厚厚的日記本，發現上麵掛著把看上去十分精密的鎖。
我摔下日記：“過去的我難道就沒想過失憶後我會把密碼也給忘記嗎？！！”
“…果然，笨蛋失沒失憶都是笨蛋。”
在發出對我的嘲諷後，站在門口的人不耐煩地挪了位置，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日記本。
“讓我來。”
他把帶鎖的麵翻過來對著自己，伸出右手食指對準那把看上去就很精密也很貴的鎖。
接著，我就眼睜睜地看著森然的寒氣從他的指尖湧出，憑空出現的冰霜飛舞著，將整把鎖都凍進了冰塊之中。
伴隨著“哢嚓”一聲的脆響，鎖和著冰塊一起凍裂了，碎成幾塊從日記上掉落。
“好了，”他把日記本合上，遞進了我的手裏。“…等等，你那副表情幹什麽？”
“…不，沒什麽。”我冷靜地回答道，“隻是奇怪不是說好了建國後不準成精的嗎？”
“？你在瞎說些什麽？”高明羽皺了皺眉，“這是Adam（亞當）…你連這個也忘了嗎？”
不等我疑惑“Adam”是什麽，他很有些不耐煩地伸出右手食指對準了我，“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反正你也有…就讓你自己親身體會一下好了。”
寒氣開始在他的指尖凝結，細小的冰霜在空中狂亂地飛舞著，房間裏的溫度都開始迅速下降。
我覺得自己頭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危”字。
“等等！！你要幹什麽——你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數十根冒著森然寒氣又無比鋒利的冰箭停在了離我鼻尖一厘米的地方。
就那麽凝滯在空中，仿佛時間靜止般再難動一下。
我連滾帶爬地抱著日記本翻到另一邊，十分心有餘悸：“這啥玩意兒？我幹了什麽？？”
“嘁，你果然還是會用啊。”一切的始作俑者很遺憾似的冷哼了聲，“可惜了。”
“過分了啊我們不是同事嗎？？”
“沒關係，我有分寸不會讓你死的，而且我們都很願意看到你吃一點苦頭。”他冷酷無情地回答道，“J先生也一樣。”
我開始反思過去的我到底幹了什麽才能給我拉出這麽一堆仇恨來。
“詳細的情況你的日記裏應該有寫，盡快看完找到狀態回來工作，不要想著摸魚偷懶。”銀發的少年轉身走到了門邊，“我要去開會了，再見。”
“等等你不把這玩意兒給弄掉嗎？！”我指著還在空中懸浮著的冰箭（複數）叫住他，“不要在別人的房間裏留下些奇怪的東西啊！！”
“……”他放在門把上的手動作一頓，並不回頭看我，“都在你的【空間】裏了，我已經失去對它們的控製處理權了。”
…他走了，走時還十分貼心地在外麵把門給鎖了。
聽到鑰匙在鎖孔裏轉動的聲音時我驚愕地跑去扒住門，拉了幾次發現打不開後大聲道：“你們這叫非法囚禁！！我要報警！！”
“隨便你。”門外的人聲音十分冷靜，“反正你也沒有終端。”
我回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確實沒有電腦之類的電子設備。又摸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也沒找著手機。
“你們這什麽黑作坊啊？”我十分震驚，“不要把經費用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啊！！有錢造玻璃階梯和發光牆壁倒是拿點出來裝wifi和給員工買手機啊！！”
“別亂說，”門外的人回答我，“隻有你的房間沒有wifi而已，也隻有你沒手機。”
我被這區別待遇給驚到了：“你們這麽過分過去的我居然還沒辭職？？”
過去的我居然能忍受沒有wifi和手機的日子？？
“你們不會是搞傳銷的吧？我其實是被騙來的吧？”
然而我的質問注定沒人回答，門外的腳步聲告訴我對方已經沒耐心地丟下我離開了。
靠。
我抱著日記本坐回**，愣愣地看著房間正中央停在空中十分擠占空間的冰箭。
這些人真的是我同事（上司）嗎？過去的我人緣這麽差的嗎？？
沒辦法，我隻能寄希望於從日記中找到答案。
“…說起來，如果我給日記上鎖是為了防止別人偷看的話，”想起剛剛某人的奇幻開鎖行為，我禁不住發自內心地感到疑惑：“那它到底有何意義呢？？”
擋住的隻有因為失憶而忘記密碼的我自己啊！！別人輕輕鬆鬆就打開了啊！！過去的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一邊在內心吐槽著過去的我，一邊打開了日記。
?——你個孤兒。】
猝不及防地，一句充滿了祖安氣息的話糊了我滿臉。
我萬分迷惑：……這日記，怎麽還帶罵人的呢？
?哦，抱歉，少寫了個“是”字。問題不大。】
問題大了去了！！少寫了就給我添上去啊罵你自己很有意思嗎過去的我？！！
日記的扉頁上留著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好，在未知的某天因失去了記憶而打開這本日記的未來的我。我很高興你能在忘記密碼的情況下打開它，想必應該是高明羽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傲嬌幫忙的吧——我就說他明明挺喜歡我的，我倆是好朋友。】
你可給我閉嘴吧，人家討厭你討厭得要死好吧。
?我知道你想從這本日記裏得到什麽，未來的我。我也正是為此寫下這本日記的。】
……啊，突然開始變得正經起來了。
?但我想你其實也並不願意在短短幾天內讀完這麽厚厚一整本的東西——盡管有重要的情報，但它們都藏在一大堆枯燥的流水賬與口水話裏，我勸你最好以後找時間再慢慢讀。
能夠解答你目前最渴望知曉的疑問的在最後三頁，請空降過去吧，未來的我。】
又開始變得欠扁起來了呢…
我的指尖順著文字一行一行地往下滑，最終停留在最後兩行。
?……最後，我想告訴你的是——知道的太多除了會招致災厄以外，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我相信你還記得那句話：“人類往往因無知而感到安心與幸福。”…未來的我，你確定要為了真相而往黑暗深處探尋嗎？即便那隻會帶來恐懼與絕望？】
一張帶著嘲諷與玩味的臉仿佛透過這些文字浮現出來，我甚至看到了那雙藏著勃勃野心的金棕色眼眸。
它盯著我，帶著淩厲而冰冷的審視。
我聽到有個聲音在質問著我。
?……還是說，你將要回答我——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