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主角（原）發現了不對勁
和其他人一樣，林安宇本不會發現任何異樣的。
那個叫蘇婷的女孩當然從來都是這樣美麗，就如她一直受著所有同學與老師的喜愛般——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呢？花般美麗的容顏，又不嬌貴任性，對每一個善意待她、喜愛她的人回以春風般柔和動人的善意，且她又如此優秀。
古人有評價美人雲：“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誰能不喜愛這樣一位女孩呢？
但林安宇在一片友善的欣賞與讚歎中卻恍惚著從那無處不優異的女孩身上感覺到了異樣。
從那海藻般蜿蜒卷曲著的黑色長發中、從那雪似的有些蒼白的肌膚中、從那流轉著瑰麗夢幻又甜蜜色澤的金棕色眼眸中。
從那…蒼白肌膚映襯下紅得過分的美麗唇瓣上。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噩夢。
一個，發生在他還是“安宇”的時候的噩夢。
那雙金棕色的眼眸中也許曾經有過暖意的甜蜜色澤，但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全然變作了某種沒有生命的礦物般的冰冷而死寂。
那紅得過分奪目的唇曾經也會輕輕一抿，勾出溫和的笑意——但那毫無意義隻是精通騙術的騙子的偽裝。
他依稀記得在噩夢的開端，是騙子甜言蜜語著告訴他“那並不奇怪”。
“你看得到天空之上的世界，那說明你是特殊的呀。”騙子拉著他的手，否認了過去所有那些人對他“騙人”“吹牛”的責罵，說，“你多麽幸運啊，因為那個世界隻有你能看到，所以那是獨屬於你的世界呀。”
直到他後來有幸讀到一本叫《小王子》的書，他才真正理解那個騙子口中的謊言是多麽浪漫美麗。
——那是隻有小王子和玫瑰的星球。
——那是隻有我才擁有的世界。
有人把他從走神中喚回來。
“你怎麽了？中暑了嗎？”是他在後來新結識到的…真正的朋友。
氣質凜然且冷厲的少女眼中有著不明顯的關切，“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走神…需要我去向老師給你請假嗎？”
頭上的太陽火熱滾燙，空氣中像是糖漿被烤化了般黏稠而濕熱。
他眨眨眼，發現自己居然在體育課上走神了。
“…不用了，挽歌姐。”他叫著自己這個明麵上的“姐姐”，輕輕搖頭，“我沒事。”
少女旁邊的人盯著他看了一會，輕笑：“真的是這樣嗎？”
格外意味深長。
“……是的，哲言。”
他回答。
於是少女繼續為接下來的訓練項目做準備——從小就學習各種格鬥術以及進行體能訓練的少女報了幾乎學校所有的體育內社團，體育課是她最忙碌的時候，剛剛隻是回來拿背包裏的水壺。
另一個人則借著休息時間坐到他旁邊的升旗台上，順著他剛剛注視的方向看過去：“…你剛才是在看蘇同學吧？她過來了哦。”
體育老師在做了今天的項目後就隻要求了每人繞操場跑三圈，跑完後便自行解散，隻是不允許回教室。但還有些對自己要求高的人，會自覺多跑上幾圈。
擔任班長的蘇婷就是其中一個。
這個時候她正好跑到靠近升旗台的那圈跑道，但步子一轉卻往他們這小跑過來。
“林安宇，”穿著運動裝平底鞋、束馬尾的女孩停在他們麵前，“我看到你臉色很不好的樣子，是中暑了嗎？需要我向老師請假讓你回教室休息嗎？”
高中的女孩都有點愛美意識，尤其是本來就長的好看的。夏天都愛高底涼鞋配長裙，再者就是黑絲和小皮鞋搭短裙。體育老師幾次三番做要求也總會有人照樣如此。
但蘇婷很給老師麵子。
她總是很會替別人考慮，有原則又體貼，又長得好看，誰都很喜歡她。
林安宇搖頭，改了下措辭：“沒事，班長。隻是可能有點低血糖。”
這是上午上的體育課，時常有不吃早飯的學生，低血糖很正常。
“那也要多注意一下啊，上體育課還是要好好吃早飯的哦。”女孩信了他的話，又停了停，“你稍微等我一下。”
上體育課的學生們都把書包扔升旗台，大包小包的，很是壯觀。她於是也沒走多遠，很快從書包裏找到了些什麽，走過來遞給他。
“給，吃了會稍微好一點。不要去曬太陽啊。”
等她跑走後，林安宇才發現手裏被塞的是個棒棒糖。
是某個有名的牌子，糖果呈扁形，透明玻璃紙上畫著卡通人物logo，很可愛的樣子。
哲言在他身後幽幽開口：“是葡萄味的呢。班長也真是的，我明明也在啊。為什麽隻有你有？”
他無語一下：“因為你明明就是在摸魚偷懶。”
然後拆開玻璃紙，糖果的香味飄出來——是很濃的葡萄味。
這個牌子的糖價格稍貴，但味道確實很好。
隻是，一種更加廉價的、用香精堆砌出來的葡萄味卻突然占據了他的舌頭。
“給，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
球形的糖果塞進了嘴裏，舌尖溢出過分甜膩的低劣葡萄味。
給糖果的人…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
“——這怎麽可能。”
他低低地對自己說。
“我怎麽可能忽視這一切——”
難道那個騙子不是他每每半夜從夢中滿懷憤怒地驚醒的緣由嗎？難道他不該永遠記著騙子的臉嗎？難道他不該對一切與那騙子有關的事務抱有警惕嗎？
那麽——
他怎麽可能會忽視那個女孩的異樣，並與那女孩如此平和地相處著呢？
那女孩的外貌…分明是如此地與騙子相似啊。
於是，刹那間，將一切異樣掩蓋的幻覺，從他的眼裏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