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營救
譚紹光有些不好意思,“稍好,我就會離開。”
“那倒不用,不過你在營裏不能用本名了,你想個什麽化名,在這裏安心休息就好,少走動,少說話,我一定盡量保住你。”
“好,謝了。”
半個月過去了。
譚紹光在營中化名楊虎,他用了現代世界的本名,他被照顧的很好,每隔個兩三天馮子材還會來看望他。
時日一長,譚紹光漏了蹤跡,被營中一個叫韋二狗太平軍降兵認了出來,此人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第一時間報告了主帥潘鼎新。
韋二狗叭叭叭的一通輸出,向潘鼎新告密。
潘鼎新眉頭一皺,驚問:“此事可當真?”
韋二狗單手豎起三根手指,發誓賭咒,“潘帥,我絕對沒有認錯,如若不是,我願賭上我這兩雙眼睛。”
潘鼎新眼裏閃著晦暗不明的光,想了想,“走,你跟我到馮子材帳裏,我親自去對質。”
韋二狗一臉歡喜,“對對,這樣最好,抓住慕王譚紹光我給朝廷,潘帥一定會再上一層樓的。”
潘鼎新點了點頭,便向馮子才的營帳走去。
另一頭。
譚紹光經過細心調養,傷勢已經大好,正與馮子材在帳內下圍棋。
兩人經過相處,發現對方人品端正,很多理念相若,都熱愛自己的國家,都憂心民族的未來,惺惺相惜,一見如故。
馮子材棋勢稍稍占優,兩條白龍甚是威武,譚紹光守角穩健防守,還有可為。
馮子材落下一子,歎道:“譚老弟,若非我倆分屬不同陣營,我一定能和你成為好友的。”
譚紹光思考片刻,跟著落下了黑子,哈哈笑道:“是啊,是啊,可惜了。”
突然,帳簾被掀開。
潘鼎新、韋二狗走了進來。
潘鼎新一眼就認出了譚紹光,但並沒有開口說話。
韋二狗指著譚紹光,迫不及待的指證道:“就是他!他就是慕王譚紹光!”
譚紹光大驚失聲,心想這回要交待了,隻是連累朋友,實在太不應該了。
潘鼎新沉聲問:“子材,你把譚紹光留在營裏,何故如此?”
韋二狗跳出來道:“馮子材以前就是太平軍的,定是與譚紹光有舊,簡直是居心叵測,應當治罪。”
小人嘴臉,一覽無餘。
潘鼎新歎了口氣,“子材,你怎麽說?”
馮子材雙手施了一禮,朗聲道:“潘帥,你是了解我的,他對我有恩,我自然要報恩,如果要處理我,我認了就是,但譚紹光是華夏的英雄,痛打洋槍隊,還請放過他!”
譚紹光急了,主動攬責,“此事與馮將軍無關,要殺要剮,找我便是!”
潘鼎新蹙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這事怎麽在處理。
韋二狗湊了過去,討好的出了一個主意,“殺了譚曉光,再將馮子材下獄,如此朝廷一定會嘉獎潘帥你的。”
潘鼎新冷冷一笑,眼中突然厲光一閃,一把匕首利落捅進了韋二狗的肚子,還用力的攪了攪。
韋二狗一臉不可置信,嘴角透出了鮮血,仿佛在問為什麽?
“狗東西,我潘鼎新雖然想升官發財,但還沒有卑鄙到獻上救命恩人,出賣自己部下,下作到如此地步?!你去死吧!”
潘鼎新抽出匕首,韋二狗倒在地上抽搐著。
潘鼎新怕韋二狗沒死透,在他脖子上又狠狠地劃上一刀,“呸!小人,賣主求榮,死有餘辜!”
譚紹光、馮子材麵露驚訝,沒想到潘鼎新也是一個識大義的漢子。
潘鼎新走到譚紹光麵前,“譚紹光,你不能在這裏呆了,你會害了馮子才,懂嗎?”
“我明白,我現在就走!”譚紹光感激之餘,馬上表明態度,邁步準備走人。
“慢!”
就在此時,潘鼎新突然叫住了他。
馮子材以為潘鼎新想回悔,“潘帥,當年我倆成了他的俘虜,譚紹光可是對我們善待有加,你怎麽能反悔?”
潘鼎新哈哈大笑起來,“不是,我有件事要拜托慕王你?”
“拜托我?”譚紹光轉過身子走到潘鼎新麵前,“潘帥,有什麽事,你說說。”
潘鼎新稍稍醞釀了一會兒,便開始緩緩訴說。
“我有一舊友叫馬新貽,在蘇州做間諜,被你們的人發現了,現在被關押在大牢,素聞慕王你,在蘇州廣有人脈,可願營救他回來?”
譚紹光沉默了,這事好辦,也難辦,但他不確定這算不算背叛了天國、天王。
潘鼎新雙手一拱,誠懇的說道:“我既然放你一馬,慕王你,是不是該投桃報李?”
“當然,你不願意幫我,也不會為難你,但是我絕對不會再放你回天京城了,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
譚紹光依然沉默不語。
馮子材在一旁介紹道:“馬新貽,此人善河工、漕鹽兩運,是個有品有德的清官,頗受百姓愛戴,譚老弟,如果去救他,也不算助紂為虐。”
譚紹光當然知道馬新貽,堂堂晚清四大奇案第一刺馬案,馬新貽其人確實是個好官,六年後就會被刺客張汶祥刺殺身亡,曆史記載,疑為湘軍集團策劃的謀殺。
潘鼎新看到譚紹光考慮了這麽久,依然不搭話,便大度的擺了擺手,“譚紹光,你自去吧!”
譚紹光微微一笑,拱手道:“既是好官,理應有好下場,我願往!”
潘鼎新、馮子材對視一眼,大喜。
潘鼎新笑道:”慕王讓人欽佩,我這就給你安排細軟、馬車,送你上路。”
“送我上路?”譚紹光怎麽聽不像是好話,一下笑了,“好好,送我上路。”
……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回到了熟悉的蘇州。
譚紹光喬裝百姓,被馮子材安排回了蘇州太平軍的防區。
這裏的情況也不是太好,淮軍也是采用的老一套戰術,圍而不攻,步步推進,防務頗為吃緊。
而大部分的各王都在天京參加保衛戰,目前此區最高的指揮官是:護王陳坤書。
陳坤書其人,雙眼略微有些斜視,綽號“陳斜眼”,頗為勇猛,對天國非常忠誠。
進城後。
譚紹光找那個小店,吃了點東西,便直接來到了護王府。
但見府門豪華,兩座石獅分立兩側,威風凜凜。
兩名太平軍士兵手拿洋步槍,守在門外。
譚紹光走近,左邊士兵伸手一攔問:“你是誰?這裏是護王府閑雜人等,不能入內。”
譚紹光朗聲道:“去,告訴陳斜眼,就說我慕王譚紹光來了!”
“慕王譚紹光?”士兵臉上微微變色,趕緊說道:“稍等,我馬上進去稟報。”
過了一會。
一位約摸三十上下的斜眼中年漢子,虎虎生風,從門內走了出來。
“哈哈哈,紹光那,什麽風把你吹過來了!”護王陳坤書滿臉笑容,迎向譚紹光。
慕王譚紹光大笑,“陳斜眼,你還記得我啊?”
“那當然。”護王陳坤書牽住譚紹光,“走,進府內相述。”
“哈哈,好。”
……
桌上有酒有菜,一條魚,一碟豆腐,一盤土豆絲,算不上豐盛,在如此封鎖之下,已經是難得的佳宴了。
護王陳坤書淡笑道:“紹光,莫嫌棄,目前隻有這個條件,我們這裏糧草也緊張。”
“嗬嗬,這算不錯了,你知道嗎?在天京城,能吃上饅頭,就像過年一樣,天王都帶頭食甜露了。”
護王陳坤書眉頭緊皺,“天京已經困難到如此地步了嗎?”
慕王譚紹光苦笑,“隻會越來越來嚴重,城破,旦夕而已。”
啪!
護王陳坤書突然一拍桌子,厲聲道:“我聽聞天京已經被合圍,圍的水泄不通,你是怎麽出來的?莫非你投了清妖?!”
譚紹光心裏一慌,瞬間鎮定,說起早已準備應對的話,說起了瞎話,“我當然是突圍出來的,隻可惜我那兩千兄弟姐妹,隻怕是凶多吉少。”
“誰能證明?”
“沒人能證明,但我慕王譚紹光光明磊落,一生最恨小人叛徒,苗沛霖便是我誅殺的,我投誰都不會投清妖,忠王李秀成是我嶽父,我兩個老婆還扣在天王府,你若不信,自己看著辦吧!”譚紹光臉有慍怒。
護王陳坤書相信了,仰頭喝下一杯水酒,不好意思的說道:“紹光,是我多疑了,向你賠罪,如今天朝戰局不利,偶有高級將領叛變投敵,我也隻是以防萬一,畢竟你說從天京突圍,聽起來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了。”
“嗬嗬,可以理解。”譚紹光也將杯中的一杯水酒一飲而盡。
“既然讓你突圍,天王可有什麽指示?”
譚紹光繼續說起了瞎話,“他讓我去找湖北的扶王陳德才,親督大軍回援天京勤王。”
扶王陳德才連連搖頭,“紹光,天王糊塗了嗎?這事就不靠譜,扶王陳德才號稱二十萬大軍,其實能戰之兵不過十萬,而且營中還有一部分撚軍各王,他根本指揮不動,先不說他聽不聽從號令,如今聽說他正在北進,如何能找得到?”
譚紹光麵有憂色,“所以這才是我最擔心的,所以才暫到你的防區,再從長計議。”
護王陳坤書懊惱的捶了捶桌子,滿臉愁容,“可惜我這裏防務吃緊,不能擅離職守,也無兵可派勤王,隻求上帝能保佑我們天國吧!”
護王陳坤書搶先堵住了譚紹光可能借兵的由頭,倒不是不忠誠,事實上他確實也沒有多少可用之兵,如若再分兵,淮軍進逼更甚。
譚紹光見演的差不多了,哈哈一笑,“算了算了,不聊了,聊點開心的。”
“對,喝酒!”護王陳坤書一仰脖子,豪邁的又一杯水酒下肚。
酒過七旬。
兩人微有醉意。
譚紹光試探的問:“聽聞你捉了一個清妖的大官,他現在在哪?你準備怎麽處置?”
“你怎麽知道的?”
“進城我就聽百姓就在傳這件事,說是一個間諜,官職是啥的,反正官職不小。”
“那人叫馬新貽,是個知縣,為了升官發財主動為清妖臥底,想裏應外合攻破我這裏,幸好被我們截得書信,然後被我們抓了,現在那狗東西關在大牢。”
“你準備怎麽處置?”
護王陳坤書想了想,“我意三天後,將他壓到廣場上,然後亂刀砍死,讓那些當細作、想叛變的人,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其結果。”
譚紹光出言試探道:“聽聞這馬新貽是個好官,素有民望,這個處理隻怕?”
“清妖!人人得而誅之!”護王陳坤書提高了音量。
“看樣子勸他放了怕是不行。”譚紹光心裏暗暗思素,突然想到在現代世界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刺馬》,大致講的就是馬新貽的故事,當然大多故事都是虛構的,猛地想到了一個情節,於是開始胡謅起來。
“陳斜眼,殺他隻怕不行,你會得罪人的,而且是姓洪的。”
“天王府的人?”護王陳坤書驚問,殺一個清妖會得罪人,聽起來有些扯。
慕王譚紹光壓低聲音小聲道:“你可知這馬新貽不是第一次做臥底,以前在天京也搞過破壞……”
“那就更該殺了!”護王陳坤書打斷了譚紹光的話,有些莫名。
“可是你知道嗎?他臥底期間,與洪宣嬌發生了感情,兩人是愛人關係,當年差點成為夫妻了,你若殺了他,豈不是得罪了洪家的人。”
護王陳坤書瞪大了眼睛,給張大到可以吞下一個雞蛋了,“有這事?”
譚紹光聲音壓得更小,繼續開始胡謅,“這事知道的人不多,當年洪宣嬌被天王狠狠斥責那!”
說的有鼻子有眼,護王陳坤書信了,露出為難的神色,“那這是一個燙手山芋啊,我該怎麽辦?”
譚紹光思索片刻,“這樣,你帶我見見他,具體怎麽辦,我再想想。”
“如此最好,那謝謝紹光兄了,客氣。”
……
監牢裏,空氣中充滿著腐敗的味道。
隨著哢噠的聲音。
監牢的門,被獄卒打開。
馬新貽破衣襤衫,盤坐在地上,正閉目打坐。
他樣貌英偉,即使身處在牢獄之中,也有一股獨特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