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開
馬新貽驀然睜眼，眼裏盡是光華。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說道：“是我的死期到了嗎？”
護王陳坤書指著他的臉罵道：“清妖！休得猖狂，你的日子是我說了算！”
慕王譚紹光走到馬新貽麵前，“我是慕王譚紹光，特來提審你。”
馬新貽臉上微微變色，然後笑道：“原來是痛打上海洋槍隊，鼎鼎大名的慕王譚紹光，幸會。”
“你曾經喜歡的人洪宣嬌，可還記得？”
“……”馬新貽有些莫名其妙，但一向習慣不露神色的他，並沒有說話。
“劉二虎，總記得吧！”譚紹光說出來了潘鼎新其中一個營長的名字，當時潘鼎新跟他囑咐過，隻要提劉二虎的名字，憑馬新貽聰明才智，就一定能猜到，你是被我派救他的。
馬新貽一愣，然後開始演上了，“洪宣嬌，你提她幹嘛？都是過去的事了……”
護王陳坤書在邊上驚了，“這清妖真的與天王洪秀全的妹妹洪宣嬌，居然真的是愛人關係，好險，幸虧沒有殺了他，不然可真就得罪天王府的人了。”
“你那時在天京做間諜，被發現後，洪宣嬌就放了你一馬，你何故又要自甘墮落？”
馬新貽無奈搖頭，滿臉的愧意，“我對不起她，像我這種人死了才好。”
護王陳坤書有些尷尬，心中打起了小九九，“這馬新貽是個燙手山芋啊，該如何處理……”
譚紹光見時機差不多了，親昵地挽住了陳坤書的肩膀，小聲獻策道：“這人不如交給我，我帶回天京交給洪宣嬌，後麵是死是活，就與我們無關了。”
護王陳坤書想了想，“不對，你帶著他，怎麽能回被圍困的天京？”
“我在湘軍營中還有一條內線，隻要我聯係上，就可以重回天京城。”譚紹光麵色如常，不慌不忙說著，“而且，萬一我送不進去的話……”
譚紹光做了一個抹脖子“殺”的動作，暗示自己會斬草除根，護王陳坤書大喜，“這清妖就交於你，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兄弟，謝了。”
“好說，好說。”
……
翌日，天剛剛放亮。
譚紹光怕夜長夢多，趕緊在牢裏提出來馬新貽，然後乘上馬車一路狂奔。
噠噠噠噠噠！
馬車在山間狂奔。
“譚紹光，是潘鼎新叫你來救我的嗎？”
“是。”
“你投我們了？”馬新貽問。
譚紹光不屑的一笑，“你別想多了，我欠潘鼎新、馮子材一份情，還了他們而已，而且我素來佩服好官，我雖然痛恨清妖，但也絕不濫殺無辜，你就當你積善因，得善果，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那——謝了。”
譚紹光神色緊張，“別謝這麽早，護王陳坤書酒醒，反應過來細細一想，這事就有破綻，逃的了在謝吧！”
馬新貽拱手施了一禮，“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
譚紹光笑了，但還是語氣凶凶的說：“以後你好好做人，別再搞這個間諜了，繼續繼續做一些對百姓有益的事，但凡我知道你作奸犯科，老子就來取你狗頭。”
馬新貽也笑了，“我馬某人飽讀詩書，立誌做個好官，心中始終如一，這個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
突然，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並且越來越近。
護王陳坤書帶著二十幾名親兵追了過來。
“譚紹光！你別走！！”
譚紹光哪裏敢停，更加用力地**著鞭子驅馬。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護王陳坤書眾人馬快，馬車相對較慢，然後還是被攔住了。
護王陳坤書騎在馬上大罵，“譚紹光！你這個叛徒！！”
“下來！”
“滾出來！”
親兵們紛紛叫嚷。
譚紹光、馬新貽無奈下了馬車。
護王陳坤書衝到譚紹光麵前，恨鐵不成鋼道：“譚紹光，虧我和你做兄弟這麽久，你居然誆我，投了清妖，你太讓我失望了！”
慕王譚紹光苦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馬新貽，可是好官？”
“是又怎麽樣？”
“那好官不應該有好下場嗎？”
“他是清妖！”護王陳坤書扯住馬頭，怒了。
“我們太平天國之所以要與清ZF戰鬥，不就是希望天下的好人，都能得到好結果，百姓獲得幸福嗎？”
一句話問得護王陳坤書啞口無言，馬新貽向譚紹光投來了感謝的目光。
護王陳坤書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做了決定，大手一揮命令親兵，“反正少廢話，我必須把你倆抓回去！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
接應譚紹光的人來了，馮子材率領一個營五百兵趕了過來。
五百人個個手拿洋槍，衣服寫著一個湘字，軍容肅整。
馮子材的人將護王陳坤書二十多人，團團圍住，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隨時都會開槍，一觸即發。
護王陳坤書強硬的抽出佩刀，氣憤地指著譚紹光，“你這個叛徒，真是可恥！我護王死則死耳，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不是叛徒！！”譚紹光走到馮子材麵前，求情道：“馮將軍，護王陳坤書也是一個忠義之人，你倆都是英雄，既是英雄就應該正麵決戰，你今日若殺他，便算不得英雄。”
馮子材看了一眼護王陳坤書，歎了一口氣，“各為其主，本就應該戰場決戰，你走吧……”
馮子材的營兵讓出了一道口子。
“譚紹光，你以後好自為之。”護王陳坤書心裏很矛盾，五味雜陳，拍馬與親兵們離開了。
馬新貽走到馮子材麵前，拱手告謝，“謝謝馮將軍了。”
“潘帥，就在前麵。”馮子材笑了笑，走到譚紹光麵前，語氣裏有依依不舍之情，“譚老弟，很高興能和你成為朋友，事情了了，天高海闊，你自去吧，祝你幸福安康。”
譚紹光心裏很不好受，有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他突然驚醒，自己肯定是要回天京的，因為自己的老婆洪小蘭、李夢還在那裏，自己若不回去，兩人必死。
“馮將軍！”譚紹光喊了一句。
“什麽事？”
“我想我還是要回天京。”
……
慕王譚紹光回到天京，已是六月。
就在前幾日，天王洪秀全病逝，終年50歲。幼天王洪天貴福當日即位，一切軍政事務統歸忠王李秀成執掌。
城內殘垣破壁，一片死氣沉沉。
到處都是披麻戴孝的太平軍將士。
慕王譚紹光想著如何無論如何不能再等了，這回他回來隻有一個目的，帶洪小蘭、李夢離開這個人間煉獄。
譚紹光回歸太平軍後，當然不能說自己的真實經曆，於是編了一個瞎話，說自己受傷後，是從亂葬崗裏爬出來的，找到內線幫忙才又回到了天京。
忠王李秀成自然是相信的，而安王洪仁發是有一些懷疑的，於是暗中派人監視慕王譚紹光。
譚紹光回到自己營中，帶著自己僅剩的最後兩營一千特種騎兵，在天王府門前駐紮，想著情況不對，就進去硬搶人。
慕王譚紹光拜見幼天王洪天貴福後，便提出想見見洪小蘭、李夢，被安王洪仁發阻攔。
那幼天王洪天貴福聽他叔叔洪仁發的，自然就沒有同意。
慕王譚紹光佯裝告辭，然後轉回過身來就硬闖後花園。
“慕王，你別讓我難做呀！剛才幼天王可是沒同意你進來呀？”
“是啊！知道你思念洪姐姐，但那你這樣不合規矩啊……”
兩位女官輪番勸說著譚少光。
慕王譚紹光徹底火了，掏出洋槍，“我見我老婆，還有別人的批準，那有這個道理，誰攔我，我就殺誰！”
兩位女官也嚇到了，圓臉女官說：“我看這事兒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這規定本來就不靠譜。”
“可是。”長臉女官有些猶豫。
“那幼天王洪天貴福，萬一問起來，他也好糊弄，天底下哪有夫妻不準相見的？”
長臉女官一跺腳，“得得得，這事我不知道，慕王自便，但最多隻能半個時辰，時間再長我們兜不住啊！”
譚紹光笑容滿麵，拱手道謝道：“謝謝兩位姐姐！”
啪！
慕王譚紹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踹開了洪小蘭的房門。
洪小蘭先是一驚，正在看書的她驀然抬頭，當看到是譚紹光，不可置信後，倏然瞬間淚崩。
兩人的眼光揉在了一起，是那樣的深情，那樣的綿軟，宛若對視一千年，一萬年，也不會疲倦……
情感在這一刻迸發，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嗚……，老公，我還以為你死了……，你知道這段日子我是怎麽過的嗎？我曾經想過去死……，嗚……”
“我這不是活著回來了嗎？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嗚……”
又纏綿了一會兒，譚紹光想起了正事，“小蘭，你跟我走吧，離開天京，離開這個地方。”
洪小蘭先是一怔，驀然推開了譚紹光，眼光裏透著懷疑，“你帶我走？怎麽走？幼天王同意了嗎？”
譚紹光急語道：“我自然有辦法走，我要帶你走，關幼天王吊事，今天誰也攔不住我！！”
洪小蘭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叛變了？”
“沒有。”譚紹光一五一十的將受傷後，所發的事都老實說了，“馮子材承諾我，幫我帶你和李夢離開，有一塊是他的防區，他讓我們走就可以走。”
洪小蘭神情有些複雜，考慮良久，然後漠然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走，我姓洪，生是天國的人，死是天國的鬼，紹光，要不你帶李夢離開吧！”
譚紹光突然有一種想抽洪小蘭一耳光的衝動，竟然愚昧到這種程度，他舉起了右手，怒道：“什麽姓洪！我隻知道你是我老婆，你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紹光，對不起！”
“能不能我求求你，你跟我走……”
洪小蘭再也不發一言，無論自己怎麽勸，隻是不停的哭。
譚紹光覺得要瘋，想著時間緊迫，於是說道：“我先去找李夢，你再考慮考慮，你等我，我馬上回來找你。”
洪小蘭依然不說話，依然隻是在哪裏哭。
“你等我！”譚紹光狠狠的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深情的看了洪小蘭一眼，然後趕緊往李夢那裏去。
轟轟轟！
城外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聲。
湘軍又開始發起進攻了！
天王府很大。
譚紹光問了好幾個女官，尋了幾個時辰，幾乎尋遍了整個天王府，也沒找到李夢。
炮聲愈濃！
“不好，城牆塌了！”
“快快快，速去增援！！”
“……”
譚紹光心裏更急了，直接闖進了幼天王洪天貴福休息的大殿。
幼天王洪天貴福此時正抱著腦袋，害怕地縮在一團。
譚紹光從腰間掏出火槍，不由分說抵到了他的腦袋上，“李夢在那？”
幼天王洪天貴福幾乎已經嚇尿了，結結巴巴的說：“安王洪仁發說你居心叵測，必須防備，他的李夢帶到他府裏去了。”
“洪仁發！老子日你仙人！！”譚紹光大怒，難怪遍尋不見，這洪家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
另一頭。
忠王李秀成正帶領各王們血戰湘軍！
就在剛才，湘軍用地雷轟塌城牆，湘軍蜂擁而入。
太平軍在忠王李秀成的指揮下，以槍炮還擊，用大桶火油潑灑，近似於自殺的攻擊，造成了湘軍重大殺傷。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平軍節節敗退，已成崩潰之勢。
與此同時，湘軍水師各營會同陸師奪取了水西、旱西兩門。
……
慕王譚紹光帶領著一千特種騎兵，直接衝到了安王府。
譚紹光勒住馬，毫不猶豫下令道：“給我把門用炮轟開，跟我衝進去！
譚紹光帶著眾人衝進了安王府，洪仁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抓住了。
安王洪仁發大驚失色，說話都不利索了，“譚……譚紹光？！你……你是要謀反？！”
啪！
“滾你媽的！你個狗東西腦滿腸肥，整日屍位素餐，專出害人的主意。”譚紹光抬手給了洪仁發一耳光，接著用洋槍抵到了他的腦袋上，“我隻問一遍，李夢在那？”